猛狼,一種身長超過兩米,略比中原馬矮的巨型犬科動物。齒虎從已知史料和描述可知,應該是某種劍齒虎,體形是中原虎的兩倍。籍此判斷,前出西去的各軍斥候多半是遭遇了速度極快的野獸襲擊。


    蠻軍常年馴養猛獸,並將俘獲的中原人充當猛獸的食物,以解決俘虜和猛獸的食物來源,可謂極其之血腥。在中原人眼中,金雪狄壓根就不能算作是人。


    飛鳴罐是九月初禦客在天南關城頭點燃的飛鳴哨,因體積更大,響聲更為尖銳刺耳,燃燒時間長,稱之為罐。


    既然是猛獸,對聲光火有著與生俱來的恐懼,聯軍數百年來,一直以此法對付蠻軍猛獸,宋國飛鳴哨之所以昂貴,原因正是禦客在南境大規模長期的物資儲備,戰時相當數量的飛鳴罐被無償使用,導致宋國無利可圖,經濟收益性差,致使對外銷售的成本很高。


    聯軍二十萬人馬,僅隨行輜重馬匹達六萬,雪橇車一萬三千輛,普通戰卒按每一百人隊發放一個飛鳴罐的標準發放,都統、都尉、都督是每人一個,大都督、各軍主將每人兩個,數量之巨,也是讓人大開眼界,可想而知過去二三十年間,禦客在南境儲備了多少。


    領取到足量的飛鳴罐,禦客派人傳授對應對獸襲的布陣應對之法。


    “這些個天殺的,忒不是人了!”白合啐罵道,臉色難看的厲害。


    司空南這時說道:


    “將軍,獸兵真要是來了,此物能頂用嗎。”


    百裏燕攆著短須不置可否:


    “有些用處,但不是完全有用。禦客的布陣之法,隻能用於對付小股獸兵,況且我軍是騎兵,並非步軍,有大量馬匹需要照料,一旦馬匹受驚,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我看這樣,日頭還早,讓弟兄們就地夯築雪牆,至少一人半高人,半丈寬,越長越高。”


    “將軍,這有何用?”盧皋不解問。


    “人與猛獸相搏,背後乃是大忌,尤其夜間,我軍即便結陣待戰,猛獸數以百斤計,可跳一丈之高,撲入我軍陣中,隨意撕咬撲殺,便可至我軍慘重傷亡。故而必先穩我背後,正麵與之搏殺。”


    “那末將即刻傳令下去,夯築雪牆。”盧皋得令,即刻前去布置任務。


    遭遇猛獸,最忌四麵皆空,哪怕背後有顆大樹,也好過背後空空如也。夯築雪牆可為大軍提供屏蔽,不用分散精力、人手,防守自己的背後,同時又能集中資源和人力處置正麵之敵。


    不同於人與人的殊死相搏,獸兵數量不會太多,人多勢眾之下,人沒有必死一戰的必要,獸兵不可能將二十萬人全部殺死。在此大前提之下,盡可能保存自己,減小傷亡,是第一原則。


    雪牆自東向西夯築,得益於鹹軍南征配發的輜工鏟和遍地的積雪,雪牆的夯築相當順利,鹹、岐兩軍作為大軍前鋒,距離中軍尚有五六裏路程,外軍尚且不知鹹軍動向,唯有紀堯嗅覺敏銳:


    “魏將軍,鹹軍這是?”


    “修雪牆。入夜後,大軍背靠雪牆設防,岐軍若是有興趣,不妨替我軍加高加厚,入夜後我軍在北,岐軍在南,兩軍相背而居,如此大軍背後便是不會遭到猛獸攻擊,可全力抵禦正麵與側麵襲擊。”


    “哦……魏將軍所言卻有道理,果然見多識廣……”


    紀堯嘴上恭維了一番,但話裏話外並沒有什麽恭維的誠意,不過是過場的客套罷了。


    於是岐軍也開始夯築雪牆,至黃昏前,夯築雪牆達兩裏,厚一丈,高一丈,雪牆東西兩端分向南北繼續夯築兩翼,兩翼加高至一丈半,加寬至一丈,最終形成工字形,岐軍在南,鹹軍在被,中間主牆開若幹雪洞,便於進出。


    百裏燕還在鹹軍一側正麵,繼續夯築若幹雪堆,製造障礙,迫使猛獸進入預定地形,製造撲殺機會。


    至天黃昏,大軍進入雪牆下避難,得益於鏟雪,地麵冰雪全無,地麵鋪羊皮毯,馬匹盡數放倒,四蹄捆住,防止混亂中踐踏人眾。禦客配發的飛鳴罐集中布設於出口處,最後反而還富於了不少。


    天黑前,禦客再次傳令,讓各軍放出若幹馬匹作為誘餌,來人赫然發現鹹、歧兩軍夯築了雪牆,猛是大吃了一驚。隨即將消息報知曹馳正,曹馳正那是見多識廣的人精,聞訊鹹軍以雪夯牆,當即明白魏賢意圖:


    “傳令,全軍連夜夯築雪牆,越快越好。”


    “得令。”


    “慢!”曹馳正喊住傳令禦客又說:“速去將鹹軍雪鏟全部借來。”


    “遵命!”


    曹馳正不是等閑之人,大軍西進除了兵器就是糧草,鮮有攜帶工具,夯築雪牆沒個工具,哪裏能在兩三個時辰內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入夜後,聯軍挑燈夜戰夯築雪牆,唯有鹹、歧兩軍怡然自得,吃著光餅嚼著肉,看著殘陽雪景,不知有多自在愜意。曹馳正騎馬而來,見百裏燕正在雪牆上升火,一股濃鬱清香迎麵撲來。


    “嗬哈哈,魏將軍好興致啊。”


    “禦帥!”


    百裏燕伸手將曹馳正從雪坡拽上雪牆,隨即遞了碗紅茶給他。


    “禦帥請。”


    “這是北海特產的茶葉吧。”


    “嗯,南境入冬後果蔬匱乏,唯有用茶葉可代蔬果去火。”


    曹馳正喝了口紅茶,又是說道:


    “此爐為何生的如此怪異?”


    “此乃青銅酒爐,內中裝有精純烈酒,用於取暖煮食甚為方便。不過嘛,精純烈酒眼下甚是精貴,本為鹹軍燃燒清洗傷口之用,故而此行隻帶了如此一隻。”


    “原來如此,不想鹹國竟還有如此精妙之物,本帥真是孤陋寡聞了。”


    見曹馳正目中閃爍,言非正題,百裏燕心想此來定是沒什麽好事,幹脆直接問道:


    “禦帥,此來可是有何要事於魏某交代?”


    “不瞞魏將軍,霄池敵情不明,我軍所遣斥候一個未歸,魏將軍可還察覺其他異常?”


    “禦帥是說,除獸兵之外,蠻軍在我正麵布下了天羅地網?”


    “若非如此,我軍斥候不會無一生還。蠻軍圍攻霄池之兵力絕不會少,故而我軍明後極可能遭遇惡戰。鹹、歧兩軍作為我軍先鋒,本帥想令鹹、岐兩軍與我主力保持三十裏,以便於聯軍從側翼對其迂迴打擊。”


    “但要想將蠻軍伏擊我軍主力誘出,僅靠鹹、歧兩軍兩萬餘人恐怕難以辦到,此乃其一。其二,蠻軍設伏,定是提前偵悉我軍動向,其設伏兵力恐不會少,僅靠我軍主力迂迴其側翼,打擊蠻軍,恐難奏效,若是再遭獸兵襲擊,兩萬多人怕是全軍覆沒。禦帥可是有良策?”


    “嗬哈哈……魏將軍果然才思敏捷。不錯,本帥確有一計,可令蠻軍顯出原形。”


    “還請禦帥教我!”


    “這樣,明日……”


    曹馳正一番詳細道出,百裏燕點頭連連,遂與其定下此計。


    亥時前後,各諸侯軍陸續建城一些雪牆,心理多少有了些安慰,獸兵卻遲遲沒有出現。


    “將軍,都快月上中天了,蠻軍的獸兵還會來嗎?”盧皋問道。


    “肯定會來,讓外圍的弟兄們打起精神,內圍的弟兄抓緊歇息,手弩箭匣都備足了,別關鍵時候別給我出紕漏。”


    話音未落,哨兵突然一聲大喊:


    “快看,有東西!”


    “哪兒呢!”


    “在哪兒!”


    兩個哨兵左右尋找著,百裏燕手持長槍快步而來:


    “是何情況!”


    “魏將軍,東北方向發現光亮。”哨兵道。


    百裏燕掏出望遠鏡像東北望去,仔細觀察足有一兩分鍾,卻是什麽也沒有。盧皋這時說道:


    “將軍,不是哨兵看差了吧。”


    百裏燕搖了搖頭,指著遠處拴在寒風中的一匹戰馬說道:


    “看見拴在五十步外的馬了嗎,馬在原地打轉,馬感受到了危機,東北方向一定有猛獸。傳令各營,準備戰鬥。”


    “諾!”


    動物的本能要比人強的多的,馬的嗅覺也要比人更加發達。狼和虎發出的氣味,人在遠處是聞不到的,但是動物卻能清晰感受到氣味帶來的威脅。


    哨兵所看到的光亮,不是錯覺,很可能是月光下,犬科動物或是貓科動物瞳孔的反射光線。


    “大將軍有令,各營速速備戰,進入各自戰位,速速備戰,進入戰位!”傳令兵縱馬高唿,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少時片刻,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嚎,拴在曠野的戰馬終於驚了,一聲掙紮的嘶鳴打破沉寂,戰馬瘋狂的掙脫了釘入地下的木樁,消失在黑夜之中。


    “真他娘的滲人,這還是狼嗎!”


    白合吃驚道,百裏燕同樣是頭皮發麻:


    “各營聽令,盾牌長兵在前,短兵在後,敵距十步,連弩手各尋目標自由射殺,但凡擅離職守妄動者殺,驚慌失措動搖者殺!”


    一個殺字咄咄逼人,百裏燕心感此生以來空前危機。


    籲籲……一聲戰馬淒烈的嘶鳴,貪婪兇殘的目光循著人的氣味蠢蠢欲動。


    啊嗚……


    頭狼咆哮著,空氣中彌散著血腥和恐怖的氣息。


    “點火!”


    百裏燕手持銅皮喇叭,奮力擲出手中的火把,前方十步戰卒擰開飛鳴罐瞬即退迴陣中,呲一聲火星閃過,刺眼強光伴隨刺耳的嘯叫聲照亮前方視野,幾乎刹那間,一眾冰冷而陰狠的目光隱遁在三十步外,貪婪的盯著每一個戰士,一股來自地獄的恐懼直竄天靈,百裏燕瞳孔劇烈收縮,心頭猛是一顫:


    “恐狼,是恐狼……準備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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