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至第六天,再度收到消息,這次是緊急軍情,數量不明的蠻軍出現在霄池城西南三百裏地,算上消息傳遞的時間,蠻軍眼下應該已是抵達霄池,並開始攻城。


    一絲不祥的預感,在此刻浮上眾人心頭。


    城下決戰,不勝則敗,輸人事小,輸城事大,自古都是兵家之大禁忌,情勢到此變得刻不容緩。


    曹馳正緊急召開軍機會,商議城下決戰部署。二十萬騎兵顯然是不能進城的,進了城便是死路。城下決戰,如何結陣考驗著各軍統帥。


    由於聯軍戰線拉的太長,兵力再多,也無法短時內集中優勢兵力於一座城池,同時座城池兵力單薄,蠻軍遠道跋涉幾千裏而來,毫無丟城失地壓力,可以毫無顧忌的集中優勢兵力攻打聯軍任何一座城池。


    金雪狄攻城往往一反常態,不同於諸侯國聯軍四麵圍城,分主攻、助攻,四麵同時攻城。


    金雪狄攻城因城而異,攻打霄池這等圍長六十裏以上,城牆頂麵寬五丈以上的主城,金雪狄從來不是四麵圍攻,而是四麵圍城,隻攻一麵,或是對麵攻。


    很顯然,霄池守軍隻有十萬,圍長卻有四五十裏,哪怕是集中守軍於在一麵城牆,也難以堅守住十多裏長的城牆,平均每一步之內至少需要一個三人組,一個掩護組,一個後備組。強攻之下,一麵十多裏的城牆將牽製四五萬人,更何況其他三麵城牆。


    如攻打了東門,蠻軍攻城往往集中軍團所有戰械、飛鷹獸、猛獁象集中轟擊一麵城牆,製造巨大壓力和恐懼,但不會同時攻打南門和北門,而是在東門攻殺之欲死不能之際,突然攻打西門。


    因西門在東門對麵,無論騎兵還是步兵,即便是直線增援,都要走十多裏,增援極為遲緩。


    每天隻需要往複調動聯軍幾次大跨度奔波,數天後體能和意誌便會奔潰。


    因此巨型城牆雖然宏偉,但如果守軍兵力不足,反會成為自己的死穴。


    當然,聯軍並非一無是處,由於南境極度缺乏木料,隻要采用火攻,大量破壞蠻軍攻城器械,使之無法登上城牆,要從城牆攻入城中,幾乎是沒有可能的,最大的弱點仍是城門,這是蠻軍最為致命的硬傷,也是蠻軍集中優質資源攻打一門的重要原因。


    再多的畜力,也不可能無限製的千裏迢迢運輸攻城戰具和木料,聯軍往往隻要頂住了最初十幾日的強攻,火攻毀傷其登城戰械,圍城很快轉入包圍相持階段。


    軍機會散帳後,百裏燕返迴軍中,眾將為上前來,盧皋先問:


    “將軍,禦帥怎麽說,準備如何破敵。”


    “集中兵力突破蠻軍南側、西側之圍城兵力,將其向北,或是向東驅趕。”


    “這是要把蠻軍困死在我軍腹地。”


    司空南一語中的,百裏燕點了點頭:


    “蠻軍由南向北繞過徐途,其補給線路遠離其後方,隻要能將其向北、向東驅趕,切斷其糧道,此戰可大獲全勝。”


    “如此說,蠻軍兵力定不在少數。”司空南道。


    “嗯,禦帥如此部署,亦是擔心蠻軍兵力過多,我軍難以將其重創或是殲滅,故將其驅趕至聯軍腹地,可將蠻軍困死。但是本將總覺此事蹊蹺,蠻軍千裏迢迢繞過徐途城,倘若不能攻下霄池城,將進退兩難前功盡棄,如果他們攻下了,就是必要分兵從背後圍攻徐途,絕無繼續拉長戰線去攻明州。如此一來,我若是從明州、月城、天南三地馳援,蠻軍勝算並不大。”


    “那會否是圍點打援呐!”


    蘇洪猜測道,盧皋摸著大胡搖了搖頭:


    “不太像,眼下大雪封路,步軍調動極為困難,故而我軍隻能是騎兵馳援,而且必是全力出擊。蠻軍估算我軍馳援兵力,至少也不會低於十萬人馬,甚至高估。


    如此蠻軍至少也要調集十萬騎兵在半路伏擊我軍,且無重創我軍的勝算。倘若如此,蠻軍既要堅守霄池,防止明州騎兵南下,又要分去攻徐途,還要前來劫殺我軍,其戰力至少十五萬精銳騎兵,二十萬步軍才夠。


    這樣算起來,蠻軍此行所攜後勤輜重所需耗費獨角馬、馱馬,數量恐怕不少於五十萬,如此龐大,尚且不算徐途、天南、篤暉正麵之敵所需糜費之畜力,這將是何等驚人的糜費,因而蠻軍圍點打援之法難以奏效。”


    “盧皋所說不錯沒錯“百裏燕肯定了盧皋,遂即又說:”但本將擔心的恰恰正是蠻軍此番圍攻霄池的兵力。三十五萬人,已經是勞師遠征所能供應的極限,即便是中原各諸侯國,一條戰線三十五萬大軍遠征,已經是萬分之困難,所需糜費民夫達百萬之眾,驢馬十數萬計。


    但蠻軍畢竟有獨角馬,本將擔心,禦帥心中估計的兵力,恐怕在五十萬呐。”


    “什麽啊,五十萬!”


    盧皋大吃一驚,司空南反應如出一轍:


    “將軍,天樞城以南三千裏地可是沒有蠻軍一座城池,他們千裏迢迢而來,再多的畜力,其所能攜帶的糧草輜重並非無窮無盡。若是五十萬人馬迂迴而行,所需畜力將是何等驚人之數量。”


    “本將知道,但若非有絕對擊穿我軍防線之把握,蠻軍斷然不會如此冒進。傳令各營,做好決戰準備,同時……”百裏燕一頓,沉默片刻又道:“同時也做好突圍的準備,此事僅限仕長以上武官知曉,誰人走漏風聲,定斬不饒。”


    百裏燕隱隱有種不祥預感,即將到來的決戰,將兇多吉少。


    第二天,大軍繼續西進,天氣連日放晴,沿途積雪有深有淺,比起此前幾天,足足淺了有半米。


    下午,該來的終於來了,來自霄池方向的烽火台一路點燃,這意味著蠻軍正在圍攻。


    當下烽火台實行三等製。既烽火有紅、黃、黑三種顏色,每種顏色可表達多種信息,除紅色之外,黃色、黑色是傳遞信息的主要烽火。


    每座烽火台頂部都有一口特製的青銅大爐,爐子頂部有圓柱狀煙口筒,升煙時隻需堵住發煙筒,隔斷煙霧升騰,人為製造間斷,以達到區分信息的目的。就像印第安人用毛毯改變煙霧的大小,傳遞不同信息。


    離開天南城的第九天,明州的五萬騎兵先於曹馳正抵達玉女山下,同時抵達的還有伯郞城的三萬騎兵,三軍會師合計二十多萬人馬。


    從玉女山前往明州、伯郞、月城任何路程大致相等,矗立在雪線之上,高聳入雲的山體,因形似曼妙婀娜少女,故而得名玉女山。


    “將軍,情況有些不對呀。”司空南忐忑不安,唿出的白氣也很快凍成了霧霜。


    “嗯,是有些不對,明州的援軍來的太過順利,按說明州方向的斥候應該有迴信才是。禦帥至今沒有派人傳令,一定是斥候出事了。”


    明州、伯郞兩軍會師後,大軍就地警戒,一連過去半個多時辰,是走是留沒見來人傳話,百裏燕擔心霄池方麵出了重大問題。


    鹹、岐兩軍在前開路,前去的斥候返迴大軍都會相遇,如今四日過去,未見有斥候返迴,顯然是什麽好兆頭。


    百裏燕令魯誠先後派出十組斥候分別向西,西偏北五度、西偏南五度,再此扇形角度之內向西搜索,也不見有人迴來,而其他各諸侯軍都有斥候派出,依然不見有斥候返迴。


    如此高密度的斥候出動率,遲遲不見音信,隻能有一個解釋,蠻軍在西麵南北寬達一百裏的範圍之內布下了天羅地網,正等著聯軍鑽進他們的兜裏。


    各國斥候不可能都走同一條路,勢必是隨機分散活動的偶然性,零星被俘、被殺、凍死尚且是正常現象,現在是幾十個斥候一個都沒迴來,如此之高的失蹤率,顯然不可能是意外,隻能說明所有的斥候在西去的路上撞上了一堵兵牆,沒來得及跳脫,就被幹掉。


    “將軍,要不末將親自帶人前去查探一番。”魯誠提議道。


    “不,我軍偵伺之術遠在各諸侯軍之上,現在一個都未歸隊,多半是兇多吉少,眼下去多少陷進去多少,罔送了性命。讓傳令兵傳令各營,加強戒備,決戰可能提前爆發。向我軍兩翼五裏放出斥候,盡量配發望遠鏡,這兩日都於我盯住了,萬不可鬆懈。”


    “諾,末將即刻傳令。”


    魯誠斥候營裝備有額外五支望遠鏡,用以隨軍警戒的偵查了望。


    魯誠剛走,紀堯帶著護騎而來:


    “魏將軍,可有接到禦帥傳令?”


    “不曾接到。”


    “那魏將軍的斥候可曾迴來過。”


    “怎麽,紀將軍的斥候也沒迴來?”


    “是呀,邪了門了,趙、燕、陳、誌、晉的斥候都沒來,聽說明州軍派出的斥候也沒迴來。”


    “此乃不祥之兆,小心為妙。”


    “各軍現在都在懷疑,蠻軍在前方設下了圈套,等著我軍鑽進去。但請情況明,不知禦帥準備如何決斷。魏將軍可有和良策。”


    “良策沒有,唯有死戰一條路,紀將軍務必令岐軍做好惡戰準備。”


    “魏將軍,還不至於如此險惡吧。”紀堯不以為然。


    “但願吧……”


    說話之際,一禦客縱馬而來:


    “魏將軍、紀將軍,禦帥有令,今夜就地宿營,各軍速去輜重營領取飛鳴罐,戒備猛獸夜襲!”


    “獸襲!”百裏燕大吃一驚,忙是又道:“是猛狼、齒虎!”


    “正是,各軍夜間務必備足火把,隨時待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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