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陳、燕雖是衛國下邦,但早因鹵野之戰接下死仇,與衛國合兵,無疑是去替衛國送死,更何況霄池、徐途都是衛國城池,三國得不到半點好處。


    相反,晉國在歧國駐兵,雖說是盤剝了歧國經濟,但好晉國在東海,遠隔萬裏重洋,一旦國力不振,撤兵是早晚的事。正好可以借以打擊衛國氣焰。如此趙、陳、燕三國與晉國合兵,王彥飛多少得照顧三國的心態,不敢怎麽樣。


    如此一來,曹馳正通過先發打頭陣,先是擺平了鹹軍、岐軍,拒止了晉、衛野心,而後令趙、陳、燕、晉合兵,孤立了衛國,又得四國配合。


    誌國作為中原霸主,前番九月打了一次頭陣,於情於理沒有再打頭陣的道理,退居二線與衛國合兵,兩國同為內陸大國,均沒有出海口,也無邊界接壤,目前而言,幾乎不存在地緣政治衝突,如此又平衡了誌國關切,沈畢如果不識相,那就成了孤家寡人。


    曹馳正又一次成功的說服各軍出兵西進,去留問題很快成第二個爭論焦點。


    天南城經九月一戰,內現有聯軍二十五六萬,近一半是騎兵,但質量參差不齊,尤其是西海五國,衛國是惡意放水,派出雜騎。


    趙、陳、歧、燕因衛國常年封鎖,此來千嶽山騎兵也非主力,都是中原內地極下等的戰馬,與馱馬幾乎無異。比之金雪狄動則幾十萬的高頭大馬,簡直天壤之別。


    騎兵盡數出空之後,天南城守軍僅有十四萬人,城內青壯民軍三四萬人,盡管金雪狄隻能攻打南門,但也難說萬無一失,各軍主將的去留問題,嚴重製約各軍協調統一,尤其是衛、誌、晉三國。


    最終是王彥飛、公良文率軍出城,沈畢留守天南關。杜振代沈畢領衛國騎兵西進,陶斂替公良文掌天南關誌軍步軍,劉晃、林祁替王彥飛留守。


    會議散去,歧將紀堯追上前來:


    “魏賢將軍,嗬嗬……”


    見紀堯一臉諂媚,百裏燕(既魏賢)故作和氣說:


    “原是紀將軍,不知有何指教啊?”


    “不敢,魏將軍少年英雄名震中原,紀某豈敢妄談指教二字。隻是此番你我兩軍合兵,我岐軍戰力羸弱,還望魏將軍念及母國,能與我軍戮力同心共禦蠻軍。”


    “嗬嗬……”百裏燕高深莫測一笑,好像是答應了,又好像什麽也沒表態,而後話鋒一轉:“岐王可好。”


    紀堯先是一愣,心裏早知道百裏燕早就鐵了心,不打算為歧國效力,此話多半也是客套。


    “我王一切都好,魏將軍若來日有幸駕臨歧國,我王定會厚禮相待。”


    “嗬嗬,或許吧。魏某先告辭了,明日北門相見。”


    “魏將軍慢走。”


    紀堯倒也恭順,畢恭畢敬送百裏燕離開軍政治所。


    比之百裏燕,紀堯僅是鎮南大將軍,拜大夫,遠比百裏燕拜上大夫,領南征大將軍一職,兼鹹國大司馬使、治粟內史要遜色得多,戰績更是不如。紀堯此時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能保存岐軍實力,顯然不能論資排輩強壓百裏燕。


    迴到駐地,南征軍所有都統以上軍職將官悉數齊聚地下掩體,部署分兵後的作戰任務。


    “此番各諸侯軍不計馱馬、挽馬,所有騎兵盡數出動,盧皋、司空南、白合、蘇洪,也包括魯成斥候營在內,盡數隨我出城。蔣傑領後勤、傷營留守天南關,步軍暫由右都督許扞代行大都督之職,陸肇、江湛、吳登你等不得違令。”


    “末將遵命。”眾人異口同聲道。


    許扞性格沉穩較為保守,平時說話也不多,不易衝動過激,跟隨薑蓉多年,裏外家事處裏的極為圓滑,由他暫領步軍,能讓人放心。


    陸肇除了操練弓手和體能較為突出外,其他能力較為一般,是個中等將才,卻不是帥才,大都督一職基本上是他軍人職業生涯的極限。百裏燕甚至考慮,日後組建預備役,將他調入預備役,出任二線大都督,長期負責整備和訓戰,可能要比統兵作戰更適合。


    鹹軍此來隨行戰馬一萬四千匹,一千五百匹作為備馬,另有馱馬、挽馬四千餘匹。對於騎兵而言,僅有一千五百匹的備用馬匹,實在不能算得上是寬裕。


    大兵團騎兵作戰,絕非此前邵平小打小鬧的小聰明。數萬乃、十數萬,乃至數十萬騎兵激烈廝殺,馬匹的損失會比人高。人傷了還能救,馬傷了,即便存活,基本上終身無法再次作為戰馬使用,故而戰馬的資源量決定了騎兵。


    鹹國本不產好馬,當年向梁國借來的上等戰馬,去年盡數還給了安泰侯,此番出征的戰馬,集中了是鹹國所有好馬,打光了,根本沒有補充,更沒錢買馬,百裏燕眼下實實在在就是個窮光蛋。


    第二天一早,十多萬人馬集結於城北,各諸侯軍帶足了馱馬,裝載了隨行所需補給,於辰時一刻,鹹、歧兩軍先行出城,趟著積雪向西開拔。


    沿途隱約可見點燃的烽火台冒出的黑煙,昨日決意出兵之後,曹馳正下令向明州城方向傳令,而用人送顯然是來不及的。


    五日前大雪停飛,積雪仍很深,少說一米至一米半,局部達到了兩米。馬匹行走很是吃力。


    禦客也效法蠻軍,讓高頭大馬拉著極短的雪橇,雪橇後是一個青銅除雪犁,一邊拉,一邊將沿途的積雪向外排除,而且是二十匹馬,兩批為一組並排拉,身後是第二排,共計四十匹馬,拉累了換馬繼續拉,效果雖遠不及蠻軍獨角馬,但總好過沒有的強。如此一日行徑至天黑,就隻能走七十裏路。


    天南城距離霄池九百裏路,照此速度,趕到霄池最快也要十二三天。


    當天夜裏,各軍結陣宿營,馬匹都被集中圈養,並在馬背上蓋上兩張羊皮縫製的羊皮毯,馬蹄、馬腿裹上棉套,防止夜間低溫凍傷。


    “司空南,各營情況如何?”百裏燕烤著酒精燈問道。


    “都還行,有肉幹和幹餅,就著雪團,到還行。就是咱們都是北地來的,天一冷,貓在城內地下還不覺得,這半夜露宿野外,凍得骨頭都發涼。”


    “大夥都擠擠,擠擠就暖和了。”


    “要是抱個娘們兒睡上一覺,那才好呢。”


    蘇洪口無遮攔道,立時換來百裏燕冷臉:


    “當心把你開葷的家夥凍掉了,讓你沒得快活。”


    “嗬哈哈……”盧皋摸著大胡子哈哈大笑,頭上的羊皮帽子誇張的罩住了大半個腦袋。


    笑聲散去,百裏燕正色道:


    “都聽著,每人一條羊皮毯,一床棉被,若是還不夠,兩三個人擠一起,挖雪洞鑽裏麵,留個出氣孔的大孔就能暖和,之前城裏怎麽教的,就怎麽做。水囊都給我揣棉衣裏,別明早給凍結實,給冰紮破了。立即分頭各迴各營檢查情況,明早凍死一個人,本將拿你們是問。”


    “諾!”


    翌日,得益於充分的準備,鹹軍無人凍死,但有人感冒。其他各諸侯軍凍死了八十多人,岐軍凍死的最多,一夜凍死二十一人,令人痛心疾首。


    鹹、歧兩軍作為先鋒途中相伴而行,紀堯借機多有試探鹹軍底細,且百裏燕發現紀堯此人口是心非,往往嘴上所說,與其實際所表現的行為往往言行不一。


    當然,國家利益麵前,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言行不一者不知凡幾,但紀堯此人的口是心非往往表現的外強中幹,甚至是虛偽,其中最典型的一件事莫過於糧草。


    歧國不計被衛國抓去的近百萬奴隸,其本土人口是各諸侯國中人口最少的諸侯國。這些年倍受晉、衛兩國盤剝,國力衰退極為嚴重。此番南下,岐軍糧草僅帶了大米,肉類儲備極度匱乏,藥品、被服稀缺,現金更是一毛不拔,進駐天南關兩月來,就沒見過像樣開過一頓肉葷,僅一夜凍死二十餘人,足可見其後勤是何等的低劣。


    當百裏燕問及歧國國力如何,紀堯滿嘴都是虛浮誇耀之詞,實則百裏燕早已讓人暗中盯梢,摸得清清楚楚。


    一國力如何,其後勤最能反應問題。其他諸侯國,即便是最閉塞的趙國,進入南境後仍然采購了大量物越冬資和牛羊儲備。


    除此之外,歧國鐵器幾度匱乏,此番南下兵馬所配兵器除親兵外,清一色是青銅兵器,紀堯卻還腆著臉想以友誼價,從百裏燕手中購買鋼製兵刃,足可見此人何等的虛偽言不由衷。


    離開天南關後第四天,曹馳正收到發自徐途的最新消息通報,據信蠻軍向徐途城外增援了十萬人,尚未抵達。如此一來,徐途城外至少有三十五萬蠻軍,而徐途隻有十五萬守軍,情勢變得險惡起來。


    在百裏燕看來,農耕時代,將三十五萬人千裏迢迢的弄到漫無邊際的荒原雪地,在地球上無疑是難以置信的奇跡。但這個世界卻是做到了,而且還不止三十五萬,也許是一百萬,一百二十萬人。如果沒有獨角馬這等開掛的動物資源,幾乎難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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