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軍戰鬥力參差不齊,號令無法統一,經常發生見死不救,反被擊穿防線的惡劣問題,而軍法還能不能嚴懲。相反戰鬥力不怎麽樣,每次卻還要分掉不少功勞。日後收複失地,少不了又要封賞。


    前番西郡收複,百裏燕與趙遜就沒敢讓勤王軍移防西郡,隻怕是移防後非但不能增加鹹軍戰力,很可能不務正業忙於圈占土地,激化當地本就十分複雜的民情。


    因此勤王軍盡數駐紮永興河東岸,甚至連東岸新建的城塞都不敢讓他們進駐,就怕進去了再也不肯走人。日後就地占地盤,把土地圈入他們的腰包裏。


    勤王軍日後將是個尾大不掉的大麻煩,比那些有錢有權而無兵的權貴更加不容易解決。


    “勤王軍之事確實棘手,但眼下還不至於出現問題。當下最棘手的是安泰侯。據消息,安泰侯此來是要說服我軍出兵攻打黑巾軍背後,而大王多半是同意了。”


    “如此豈不是作繭自縛給他人當刀使嗎,莫非安是泰侯許諾了好處不成?”關龍翔猜測道。


    “嗯,據說是默許日後鹹國攻占孫國之地。”


    “嘶……這麽說,是已有諸侯上奏天子廢國?”


    “這還很難說,多半還不至於廢國,但是以割地換取各國聯軍討伐還是可能的。魏某本意不想此時剛有喘息便去攻打招惹叛軍,但反複思釀,最好能求兩全其美之策,既能換取梁天子默許,又能緩和北海局勢。故而魏某向先生討一條妙計,看看能否兩全其美。”


    “這怕是很難,叛軍現已裝備有百煉鋼兵器,戰力極為兇悍,而各諸侯國則無此等銳利兵器,因此叛軍絕不會輕易放棄此等良機,向西攻掠而再次與我軍發生正麵交戰。除非是我軍弱,而叛軍強,叛軍才會反擊我軍。”


    “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此道當下已然行不通。我軍兵力合計四十餘萬人,且取守勢,鋼製兵刃大量裝備精銳戍兵,我軍示於弱,叛軍定不會上當。”


    “那便隻有主動出擊,攻打叛軍。”


    關龍翔建議道,百裏燕遂即問:


    “打何處?”


    “仍是打邵平。”


    “但邵平距離永興河甚遠,距離衛津也不近,叛軍水軍已與我軍共有,難以在水戰取勝,而沿途之孝城、霧聊已是空城,打下邵平如何堅守?”


    邵平是連接丘南、鹹西兩郡的重鎮,向西直接威脅到長孫桑南郡,打下邵平,叛軍南下丘南郡的直線道路便被切斷,需多繞一千多裏地才能南下。


    但現在的邵平已非兩年前的邵平,邵平至永興河之間有一千四五百裏地的人口真空區,而叛軍水師已成,鹹軍水師難以取得決定性勝利,無法繼續通過舟船將邵平人口南撤。因此占了邵平,後勤保障和軍事增援將是個大問題,如果能打下邵平並守住,黑巾軍西進的步伐必然受阻。


    “大人大可不必擔心,我軍攻打邵平圍而不攻,隻斷其糧道即可。”


    “長期圍而不攻,我軍補給如何保障?”


    “可先將叛軍通往我軍駐地之水路封死,以阻止叛軍水軍襲擾,而後以水師運載輜重糧草,以及輜工營在邵平東南築塞,囤積糧草輜重,以便於我軍久持。”


    “關龍先生的意思是,以騎兵長期駐屯邵平東南,襲擾糧道?”


    “正是。”


    “若是萬一西郡有事,或是霧聊、孝城有事,如何騎兵如何支援?”


    “可將水軍駐紮於城塞,騎兵若是馳援,可令水軍守城,實在不行,退入戰船,撤出便是。將塞城留給邵平叛軍令其分兵。


    同時可在邵平與永興河之間修建新城,步步緊逼邵平,使得新城與永興河之間數百裏地變成我軍之屏障,用於耕種,並在此屯軍屯墾,以縮短我軍之補給。”


    “那人丁何來?”


    “在下正要說此事。我軍出兵務必選定農忙之際,將黑巾軍治下邵平、壇城之農民裹挾而去。待到農閑之時,背靠迷龍河修築城塞,而後再以城塞為依托,擇永興河與邵平之間修築城池,將所掠百姓遷入其中。


    如此長久相持,即便不攻取邵平,邵平之勢我軍可共有,且能將西郡連為一線,便於我軍防守。當邵平之勢被我軍削弱,我軍則利用騎兵奔襲,可越過邵平向西推進至桑南郡境內襲擾,迫使叛軍加強後方兵力。”


    攻取邵平的戰略意義重大,同時風險弊端也如影隨形,距離後方太遠,增援和補給會很麻煩,即便是將西郡突出部連成一線,但無法掩蓋邵平距離過遠的戰略短板。


    關龍翔意在依托迷龍河為跳板,依河修建橋頭堡,再以橋頭堡為跳板,在永興河、邵平之間修建新城,稀釋叛軍在邵平的戰略優勢。同時新城以東可駐紮武裝輜工營屯田,將新城與永興城之間的荒地變成糧倉。


    如果直接從永興河畔出兵西進修建城池,由於沒有橋頭堡立足,過長的陸路補給線路,不僅是己方的巨大負擔,同時還延誤工期,糜費後勤人力,叛軍極容易抓住機會給予重創。


    略作思考,百裏燕遂即肯定了關龍翔計策:


    “關龍先生此計可行,不過糜費甚巨,恐怕沒有三百萬石糧草,實難成形。”


    “大人所言極是,故而此計須在夏收夏耕之間運作,既能趁叛軍忙於農事無暇作戰,同時可掠其民前往我軍駐地,還能以我軍夏收屯田之資修築城塞。待到秋收城塞建城,明年春耕可再行此計,明年夏收,此計便可成功。日後無論西進還是南下,我軍進退兩便。”


    “那好,此事待我與大王、趙帥商議之後即刻安排。另外,太子府之事可有進展?”


    “吃穿用度皆無異常。”關龍卿道。


    “那盧皋將軍呢,彥平那邊可曾套出話來?”


    “沒有,彥平口風緊得很,末將讓熟人去套他話,很難問出四五六來。不過……”


    “不過何事?”


    盧皋突然放低聲音,壓低了腦袋湊近過來神秘說道:


    “末將打聽到,太子今年以來日漸貪圖淫樂,長此以往怕不是什麽好事。”


    “還有這等事情,大王知道嗎?”


    “恐怕知道不多,所以……”


    “所以彥平已被西寰所買通?”


    盧皋隻點了點頭,沒做聲。


    鹹國曆代太子護將都是鹽梟家族直係或是旁係,盧皋雖也是鹽梟家族背景,但遠不如彥平的背景關係硬。如果西寰能讓彥平都閉嘴,這說明晉國和彥平背後所代表的鹽梟家族有巨大的利益交換,但不知道鹵侯是否清楚此事。


    如果彥平被西寰所買通,那麽太子府中的事情恐怕就不那麽容易被外界所知道。


    與二人飲酒至天黑,百裏燕迴府在書齋將楊盾、劉灶加工的透鏡與青銅伸縮筒組合成望遠鏡。由於尺寸公差緣故,透鏡蓋帽與伸縮筒難以相配,不是太小裝不進,就是太大裝不牢,隻能送迴永興城重新加工調整尺寸,最終勉強裝配出五副原始而簡陋的望遠鏡。


    抽出其中一支,百裏燕來到大院,朝天看向夜穹之中掛著的那輪明月。


    不同於地球隻有一顆天然衛星,當下的天上掛著兩輪月亮,一大一小,小的隻一顆站在地麵用肉眼觀察,隻有乒乓球大小,與大月球幾乎是同步軌道,圍繞這顆星球旋轉。


    與此同時,太子府中,西寰正與季錦昇密議。


    “季將軍,兄長讓人傳話本宮,最近又仿一批連射手弩,效果依然不佳,將軍能否從永興城內獲取詳細消息。”


    “這恐怕很難,工造圖與鹹軍連射手弩皆已盜來,軍械司若是造不出來,已非我等所能。”


    “那珍珠呢,鹹國的珍珠從何而來?”


    “從禦用司打探的消息來看,鹹王曾私下說起是魏賢從地下種出來,但如何種出來,此事僅有魏賢一人知曉。”


    “魏賢魏賢,都是魏賢!為何總有他一份。”


    鹹軍裝備連射手弩至今已有八九月,西寰處心積慮搞到了圖紙和原件,寄迴國內仿製,但效果差強人意。耐久性以及箭匣壽命、精度,遠不及鹹軍所造,究其原因,其中關鍵的核心部件晉國無法製造。


    “公主息怒,魏賢此人精通百匠雜術,尋常人難知其所思所想。末將以為,還是迂迴行事為好,至少也要等到鹹國太子登基之後。而且,魏賢所興新政,強於各諸侯國變法百倍,我晉國為何不能學以致用以強我晉國。


    當下鹹國興百工匠術,我國也可興百工匠術,鹹國推行新式耕作法,我國亦可學之。如此隻要鹹國在我晉國中控製下,我晉國國力與各諸侯國此消彼長,各國將不戰自敗,又何懼鹹國。”


    “季將軍是要令我晉國鸚鵡學舌,甘為人後!”


    在西寰看來,季錦昇的建議等同於做跟屁蟲,有樣學樣依葫蘆畫瓢,何其重傷西寰的自尊。


    “殿下,魏賢所行之法能短短一年半之內令鹹國從奔潰中解脫出來,必有其過人之處。而今叛軍西進無暇東顧,就照眼下情勢來看,鹹國再有三兩年之內恢複至戰前,甚至超過戰前產糧,恐怕毫無懸念。


    我國若不能引入鹹國新法,五年十年之後,鹹國國力大增,以魏賢之能,要想與我為敵,將易如反掌。更何況誌國國力已經大不如前,鹹國與誌國聯手開戰,北有魏賢,南有公良氏,我晉國如何應對。”


    “照季將軍所說,我晉國隻有學他魏賢之法方能興國?”


    “倒也不全都是,魏賢所行新政,雖利萬民卻無益於權貴、豪強,久而久之鹹國必生內亂。故而我晉國可學其精髓,而不可取其敗筆。”


    “如此說,魏賢所行新政,並非無懈可擊!”


    似乎是嗅到了一絲希望,西寰緊繃著的臉色立時有所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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