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就需要兩手準備,一手是拿鹹國被晉國欺壓的悲慘現實情況做文章,打悲情牌,其次是拿公孫嶽的口供去訛詐衛國。


    黑巾軍南下戰略的最終目的和意圖,是攻打衛國,因此其在徐國的攻略方向是向西攻擊,這是不爭的事實。


    其次是衛國現在的政局是太子即位後,其三個兄弟同床異夢,手裏都握有重兵,形成了事實上的權利掣肘,擁兵割據。鹹國出了相公孫嶽叛亂,衛國難道就不擔心黑巾軍,也在衛國內部到處安插收買重臣?顯然不僅僅是擔心的問題,而是很可能是事實。


    如果鹹國完蛋了,黑巾軍就能從東線抽調更多的兵力,向西全線推進,征募更多的兵源,就現在衛國的國家體製和政局,圈養奴役三五百萬奴隸,一旦亂起來,勢必是遍地烽火到處狼煙。


    基於現實的政治利益和遠期的戰略訴求,衛國沒有不幫的道理,當然,衛國也不是什麽善茬,其貪婪程度不亞於虎豹。


    此番遣使衛國,必然要被其訛詐,鹹國也不得不認。因此,對付衛國隻可以數量最多,成色一般的珍珠和上錢與之交易,使之能得到數量,無法享受質量。


    當然,一旦日後鹹國出產珍珠的消息傳開,衛國知道了鹹國將珍珠分為三六九等,把最次的一等賣給衛國,衛國心裏定然不爽,但那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眼下也就隻能將就著把眼前危機度過去。


    衛國、誌國兩個霸主都已通盤考慮,最後剩下的潛在霸主晉國,顯然是繞不過去的問題。


    且不說晉國現在霸占著鹹國的市場,珍珠之事一旦傳開,晉國必然伸手,這是未來不得不麵對的問題。就當下而言,鹹國作為晉國的下邦,私底下背著宗主勾結死對頭,於情於理說不過去。


    正因為說不過去,百裏燕也不打算說得過去,幹脆撕破臉算了。


    首先,撕破臉晉國也不敢怎麽樣。其一,叛軍殺到鹹國家門口,晉國也沒能怎麽樣,其二鹹軍死傷慘重,晉國這個大哥大非但沒怎麽樣,還乘機占領小弟的地盤,這叫不要臉。


    其三,就當下的局勢而言,撕破臉幾乎沒有任何政治惡果,晉國駐紮在鹹國的軍隊不可能撤走吧,他也不會撤。晉國霸占了鹹國的市場,他也不會撤。


    且不說撤出鹹國的市場損失的是晉國,鹹國還能收迴一定的稅權,而晉國將損失過去五六年間投入的大量資源,連帶製糖和絲綢的特許經銷權也一柄沒了。當然,他仍然可以強占著不給,所以晉國資本現在也撤不出。


    以上兩點最終決定了晉國非但不能拿鹹國怎麽樣,還得努力維持這現有的消耗局麵。


    以黑巾叛軍的實力,晉軍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鹹軍也算是將帥智勇兵卒善戰,就是這種情況下,鹹軍還屢屢吃虧,換做是晉軍,晉軍能頂住黑巾軍幾個波次。


    鹹國完了,晉國非但短期內無法占領鹹國,還要拖入持久的對峙消耗,即便將來能占領鹹國,得到的都是一片廢墟滿目瘡痍,晉國不得不背上鹹國這個巨大的經濟負擔,短期內無法消化,而長期也無法抽出更多的經濟實力,投入到中原爭霸。


    故而晉國不應由鹹國派出使臣出使,而用禦客出使。


    首先,鹹國不派使臣出使,既保持了撕破臉皮和沒有撕破臉皮的臨界點,將來還有轉圜的餘地,不至於一下撕破臉皮,晉國短期內給鹹國上緊箍咒。


    其次,秘密由禦客出麵,可許諾禦客好處,而後使其出使晉國,以籌措禦客大軍糧草輜重的名義,用珍寶換取晉國的糧草等物資。列國誰人都幹訛詐,唯獨不能不給禦客的麵子。因此禦客最終所能交易獲得的實際好處,要遠多於鹹國正常渠道交易所得的物資總量


    由於通訊和信息傳遞的製約,而此時晉國是不知道禦客的珍寶從何而來,禦客再得到糧草物資之後,一分為二,一部運往千嶽山防線禦客大營,一部分秘密運往鹹國。


    待到事後晉國得知是鹹國的珍珠,晉王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而且還不能怎麽樣。難不成還想霸占了鹹國珍珠產業?也不看看技術在誰的手裏。


    “荀大人。”鹹王語重心長說道:“禦客籌輜使尉遲光現在何處。”


    “四日多前就走了呀!”


    “走了!那快派人給寡人去追。”


    “臣領命。”


    “記住,此事從速操辦,務必於三月個內將糧運迴,否則寡人革了你的職,給寡人去種地!”


    “微臣絕不負大王所望。”


    從鹹國騎馬奔襲誌國,單程少說半個月以上,去衛國最快也要一個月多,加之前期的準備工作,從誌國走水路,將糧草物資經由望親江運入歲當郡,三個月已經是極快。


    與荀牧秘密敲定此事,鹹王下午於百靈園約見了妹妹蘭淵公主。


    見薑亥氣色大好精神矍鑠,最近糟透心的蘭淵公主不禁納悶兒:


    “兄長,今日氣色如此矍鑠,莫非是打了勝仗不成。”


    “哪兒那麽容易。”鹹王撇了撇嘴,伸手接過宮女遞來的西瓜吃了一口說道:“妹妹,妹夫家底頗豐,何不讓他為寡人分憂呢。”


    蘭淵蹙著眉頭心裏小心起來:


    “兄長,要說什麽就說吧,拐彎抹角的做什麽。”


    “嗬嗬,知我者莫若妹呀。”言畢,鹹王拿出一個錦盒,推到了蘭淵跟前:“妹妹,看看此中珍寶可喜歡。”


    “何物呀?”蘭淵越發覺得情況不對,剛才明明想要伸手要錢,現在突然又送禮,明擺著沒按什麽好心。


    心裏尋思著,蘭淵伸手接過不大的錦盒,打開一看,眼珠愣是瞪得渾圓,錦盒之內擱著金、銀、白、黃、粉、黑六色一般大小,足有一錢之大的珍珠,縱然是軒亭侯府也隻有五顆九分大小的黃珠。


    看到這裏,蘭淵漸開笑顏,合上錦盒又放迴桌上問道:


    “王兄這是何意?”


    “妹妹喜歡嘛。”


    “難不成王兄還白送給我妹妹不成。”


    蘭淵試探說道,鹹王這時出人意料的大方了起來:


    “妹妹喜歡便是拿去,就當是寡人提前賞給馫兒婚資。”


    蘭淵心中生疑,這六顆珍珠少說都是一等一的極上等珍珠,怎麽也得值八九千,一萬多寸銀,大哥能這麽大方?


    “王兄,國事日緊,這些珍珠大哥還是用以國事吧。”


    “誒,寡人就缺這些?”


    鹹王一臉得瑟,蘭淵心裏反倒更疑,國庫都空了,還能不缺錢?


    “王兄,倒底出了何事,若是拿六顆寶珠糊弄妹妹,我可不幹。”


    “寡人是此種人嗎?”


    “那王兄究竟何意。”


    鹹王深吸了口氣,吃完了西瓜命人拿來兩隻更大的錦盒,並屏退了左右。


    錦盒一大一小,較小的錦盒內裝有百顆一等極品珍珠,較大的錦盒內是五百顆略次一等的珍珠。


    蘭淵公主目光落在兩個錦盒之上掃了兩眼,全然想不到裏麵裝的都是珍珠。


    “王兄,這裏麵又是何物?”


    “寡人先問妹妹,剛才六顆寶珠值價幾何。”


    “黃珠最少得一千兩百根寸銀,金珠、黑珠、銀珠,那可就不好說了。六顆寶珠一萬總得值的吧。”


    “看來還是妹妹有見識。實不相瞞妹妹,寡人現在窮的叮當響,就隻剩下這兩箱珍珠,妹妹你看著做個價,讓妹夫為寡人分憂如何。”


    “哈啊!”蘭淵如雷灌頂大吃一驚,仿似沒聽清,忙是又問:“這些都是!”


    “怎麽,還能有假。”


    鹹王順手掀開大小兩隻錦盒,白燦燦的珍珠華光璀璨,蘭淵公主驚得目瞪口呆合不攏嘴。


    “王兄,這……”


    “大箱之內有五百顆,小箱之內是一百顆,妹妹做個價如何?”


    “這……這我可做不了主。”


    蘭淵轉念耍了個滑頭,鹹王這時說道:


    “既然妹妹做不了主,那寡人不妨給軒亭侯透個底,這五百珠一箱寡人折價二十萬寸銀,一百株的小箱,折價十萬寸銀,合計三十萬寸銀,妹妹意下如何。”


    “侯府何來這些銀錢,就是把你妹夫賣了,也值不了三十萬寸銀呐。”


    “是,軒亭侯是拿不出三十萬寸銀,喬氏宗族總該拿得出吧。”


    要軒亭侯掏三十萬貫銅錢可能有,要三十萬寸銀的現錢銀肯定沒有,就算殺了他,也拿不出來。


    但軒亭侯喬廉的背後是整個喬氏宗族製糖、絲綢產業的生意網,他們拿得出三十萬寸銀亦或是等價的黃金。這個時候就很能看得出裙帶關係和血緣關係的好處,無論何時,都是君主的固定,且最堅定的盟友。


    而且鹹王心裏也盤算過,大司馬薑嚴在任數十載,家中尚有金銀十多萬,軒亭侯喬廉也是一方財霸,家裏總不至於連十萬現銀都拿不出吧。


    “妹妹,鹹國危在旦夕,寡人現在唯有軒亭侯可依仗,妹妹總不會讓寡人失望吧。”


    “這是什麽話,王兄有難,國家危亡,妹妹怎能袖手旁觀。不過王兄何來如此眾多珍寶,妹妹可看不出王兄一點窘迫之像。王兄快說,這些珍寶倒底何來,不會父王留下的吧。”


    “妹妹這是說笑了,哪裏能是父王留給寡人。”


    “那是何來?”


    蘭淵緊追不放,此時鹹王臉上更是得瑟:


    “嗬嗬,妹妹看來對自己的女婿不甚了解啊。”


    “啊,是他!”蘭淵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下刻忙又問:“他哪裏能有如此巨財!”


    “寡人也不信,但現在信了。實不相瞞妹妹,魏將軍……”鹹王湊近上前,蘭淵心領神會,將耳朵湊近上去,鹹王這時方才說道:“魏將軍此番獻上此等寶珠一萬九千顆,寡人現在是前所未有的富裕呀!”


    “……”蘭淵如當頭棒喝心頭狂震,當即是嚇了一跳,隻以為是自己大哥喝醉了酒,產生了幻覺,於是忙說道:“兄長,此等珍寶豈能是如草芥遍地都是,王兄不是糊塗了吧。”


    “誒,寡人糊塗了,禦用司的那些人精能糊塗!寡人就是變,也變不出來呀。”


    “那這事當真?”


    “當真,乃千真萬確。”


    鹹王拍著胸脯打著包票,蘭淵公主突然臉色一沉,厲聲質問:


    “那我女婿他人呢!”


    “在廣信替寡人守江山啊。”


    鹹王說的理所當然輕描淡寫,聞訊蘭淵下刻怒火中燒,一掌啪的一聲砸在桌上喝道:


    “王兄你糊塗呀,讓我女婿去守廣信,你怎想得出來!”


    “可……”鹹王赫然發現竟然無以辯駁:“可寡人哪知道他有如此巨財,倘若早早獻出,寡人又豈能讓他去呀。”


    “那怎辦!”


    “這……”


    鹹王轉眼想到,廣信現在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這要是魏賢死在了廣信怎麽辦。但轉念又一想,廣信固若金湯,應該還不至於失守。想到這裏,鹹王自我安慰了一番,而後又安慰起妹妹蘭淵:


    “寡人的好妹妹,廣信固若金湯,魏將軍又乃當時之奇才,廣信定能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萬無一失,你怎早沒用人家。要是有個萬一,讓我寶貝女兒一輩子守活寡呀,她現在天天哭著鬧著要見魏賢,出了事,我寶貝女兒還活不活了!”


    “這不是中了公孫嶽的奸計了嘛……”鹹王也是被蘭淵公主捏到痛處,頗為尷尬。


    “哼,那王兄你說怎麽辦吧,魏賢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


    “隻要妹妹能給寡人換來金銀,寡人定在三個月之內,給妹妹把魏將軍完好無損的帶到身邊,這總行了吧。”


    “三個月!你這個沒良心的,這麽多珍寶,連三個月都買不了嗎!”


    “這不是寡人沒辦法嘛,賊兵已經把廣信圍了個水泄不通,寡人現在既無兵可調,亦無糧草可用。要趙遜說,如今已經是山窮水盡之地步,此時不用魏將軍,何時用他。


    好啦,待等魏將軍得勝而歸,寡人重重的用他賞他不行嗎。”


    “怎麽個重用法,你倒是說清楚。”


    “寡人授他上大夫,賜錦衣綏帶佩蹀躞,禦乘車駕,隻要不是寡人王位,寡人有什麽都給他。”鹹王大包大攬,好像富裕的隻剩下了錢。


    蘭淵公主仍舊不買賬,繼續催逼道:


    “不行,今後不準王兄再賜狐狸精給魏賢。”


    “狐狸精?哦……寡人照辦不就是嗎。”


    “哼,這還差不多。”


    見蘭淵氣消,鹹王旋即趁熱打鐵:


    “妹妹,這寶珠你看如何呀。”


    “那好吧,隻要金銀嗎?”


    “可用糧草或梁國上錢衝抵,但不得強征百姓餘糧,加重百姓負擔,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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