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件鐵布衫,每件作價一百五十根寸銀賣給安泰侯,一百件就是一萬五千根,一百把刀劍每柄作價三十根寸銀,合計就是一萬八千根寸銀,購買力相當於兩兩萬兩千貫銅錢,實際情況還可以采購到稍多的糧草物資。


    荒村半年多來陸陸續續存了不少,銅錢有四五萬貫,寸銀一萬多,不計其他物資,看起來還是相當可觀的,實際上仗一打起來,陣亡的撫恤費就是一筆很大支出,少則十貫銅錢,多則三五十貫,至少要彌補一個勞力兩三年的耕作產出,才能在道義上說多過去。


    所以年底刨開生產原料、做工費用和發展需要的資金,實際的賬麵盈利沒有多少。


    而朝廷財政窘迫,撫恤根本指望不上,又逢存亡之際,戰死者不計其數,大規模減稅也不現實,所以軍烈屬基本上沒有得到實際的任何優待。


    甚至趙遜今年八月還從荒村支取了銅錢兩萬貫,寸銀三千應急,幾次折騰下來,百裏燕(既魏賢)幾乎快要傾家蕩產,要不是丁肅走南闖北依托晉國的後方市場銷售特產,現在肯定是破產了


    打發走蘇洪與護兵,百裏燕騎馬來前往永泰門,出示了牙牌後,在禦花園百花亭見到了正在賞樂的鹹王。薑亥定是知道自己要來,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寡人的魏將軍果然沒讓寡人失望,三戰三捷壯我聲威,寡人深感欣慰。今日授你侍衛郎,晉司政一職,賞大金鋌五枚,錢千貫,綢緞五匹,白玉一塊,賜美婢二人,以資鼓勵。”


    “謝大王恩賞。”百裏燕躬身一禮,又道:“大王,末將已有婚配,這美婢二人還請大王收迴成命。”


    鹹王立身而起,示意樂師退下,湊近百裏燕跟前哈哈大笑:


    “想我鹹國滿朝文武士大夫,誰家不是妻妾成群婢女美婦如雲,也隻有趙卿與魏將軍家中清平如白壁,一無所有。寡人賞賜魏將軍兩名美婢,竟也能讓魏將軍誠惶誠恐,是寡人恩賞少了,還是魏將軍心感受之有愧要棄寡人而去。”


    “末將不敢,末將深受王恩,豈敢背棄大王。”


    “那為何不授寡人所賜啊。”


    薑亥質問道,百裏燕心想這兩個女人今天恐怕是退不迴去了:


    “稟大王,末將在陔陵隻有益草堂一座,平日一月也難迴一趟,養著美婢也無用處,時常日久也是歲月摧花,容顏盡老,誤了兩位的容顏,還請大王體量末將。”


    “哦,看來魏將軍真會憐香惜玉,還是個有情有義的良種。但魏將軍替寡人立下汗馬功勞,眼看就要籌建新城,屆時魏將軍遷居新城,家中無人侍奉又怎能行呢,魏將軍你說是不是?”


    “這……大王莫非已經決心籌建新城?”


    “正是,寡人下月將調民夫十萬,駐軍十萬,在冠湯渠修築新城,在昶曲籌建鐵礦冶鐵,魏將軍作為新晉司政,總督新城建立後新政推行之全權事宜。


    寡人已命趙遜,新城必須於春耕前建成,至於魏將軍的新政,黑巾軍一年兩載恐怕難以擊退,魏將軍要在三年之內,讓寡人看到新政效果,魏將軍以為如何。”


    “請大王心,堅壁清野與以商代政,三年之內定見效果。”


    “很好,既如此,魏將軍公務繁忙,寡人賞賜美婢兩名為將軍所驅使,將軍可還拒絕。”


    “末將遵命便是。”


    見百裏燕赤紅了臉,鹹王哈哈大笑。


    少時片刻樂師舞女再次演奏舞曲,宦官帶著兩個婀娜曼妙的女子,穿著粉綢霓裳細步而來,薑亥指了指女子,很是隨性的說道:


    “你二人今日起便隨魏將軍左右,可聽明白。”


    “諾!”二女齊聲諾諾,隨後又向百裏燕蹲身行了一禮:“見過魏將軍。”


    “哦,哦……”百裏燕赤紅著臉,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極為尷尬。


    這兩女子至多也就十七歲,長得婀娜可人秀色可餐,實難令人把持得住胯下的衝動。


    少時片刻,鹹王讓兩女子退到一側,繼續與百裏燕說道:


    “魏將軍,想必安泰侯已經與你說過了吧。”


    “大王是說製冰之法?”


    “魏將軍見多識廣,想必不會吝嗇吧。”


    薑亥當麵親口說出此話,令百裏燕心頭極為不快。


    女子的人身權利如同玩物一般隨意出賣,自己作為君王的將臣,自己的東西還是鹹王可以隨意出賣的物品,為了他的一己之欲,鹹王竟可以毫無底線的揮霍手中的權利,那自己在他鹹王的眼裏,又是什麽,是不是什麽時候晉國隻要點名,自己的向上人頭同樣可以換取薑亥的出賣。


    百裏燕不敢繼續再往下想,越往下想,這個答案是肯定的,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再一次投錯了主子。


    自古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薑亥的毫無底線,正在將君要臣死的境界發揮的淋漓盡致。此時縱然心裏翻江倒海,但他不能發作在臉上。


    百裏燕不動聲色,思釀片刻之後,平靜說道:


    “大王,末將以為,以小利博取大利,乃國之謀存之道,無可厚非。製冰之法本就為小術,若能為鹹國換得更大利益,末將豈能吝嗇。但不知安泰侯姬通以何利,換取末將製冰之法,能讓大王應允此事。”


    “如此說來,魏將軍認為寡人此事做的極對?”


    “這要看大王從梁國拿到了什麽。”


    “那魏將軍以為,“郡王”的封號可抵得這筆交易。”


    “值,值得……”百裏燕違心說道。


    此前料到安泰侯會空手套走製冰之法,現在看來一個“郡王”的虛名在薑亥眼裏比一門技術更加有價值。


    時下封號最高的是梁國天子,時下還沒有皇帝這一稱號,天子之下是王,王之下是諸侯,諸侯之下是王國公。


    王國公的封號時下已經消亡,東海、西海、北海之內封號最低的也是諸侯。諸侯之中分九等,從低到高依次是西侯、東侯、南侯、北侯、佐侯、佑侯、臣侯、勤侯、王侯。王分六等,從低到高依次是藩王、離王、郡王、平王、中原王、鼎王。


    梁國冊封的王號較為特殊,理論上所有諸侯國都還是梁國的封國,王號的加冕和削封梁國有生殺大權,列國為了一個王號,往往能刀兵相見頭破血流。


    六大王號之中,藩王、離王理論上不被梁國承認自立,諸侯封號就更不用說了。


    而晉封郡王,意味著梁國承認了封王的獨立性和行政自主。鹹國在此之前所有曆代鹹王都是離王,未曾晉升郡王。當然隻是理論上,實際上都是自立的諸侯


    郡王的意義在於對外用兵開疆拓土,梁國不再下詔幹預,獲得了合法的開戰權。倘若是藩王、離王,梁國隨時可以下詔譴責,別有用心的列國便會大做文章,借機出兵牟取利益,這也是梁國維持既有利益而玩弄政治手腕。


    平王在郡王之上,僅僅是加封了一級,實際意義不大,最大的政治意義在於奪取霸主地位後晉升中原王的合法性。


    如果是郡王奪取了中原霸權,就需要連晉兩級,有違禮法和規製,列國不會承認,不承認就有了繼續開展和談判的空間,不利於霸主稱霸,同樣也是梁國用以平衡列國的政治手腕。


    盡管在百裏燕看來,這些虛名毫無意義,但現實情況下,政治虛名往往是引發戰爭的直接導火索。至少在當下,封號還有一些政治作用。


    而自誌國擊敗孫國之後,誌國奪過中原王封號至今已有數十載不曾動搖,孫國戰敗後,則被削封平王,國力從此一蹶不振。


    六大王號鼎王最貴,是僅次於天子的王號,梁朝瓦解以來,尚未出現鼎王的封號,封鼎既意味著禪位,即便是出了個中原王,梁天子都要急的茶飯不思三餐無味,更何況是個鼎王。


    鹹王得個郡王的王號,在他眼裏已經是上得起祖宗,下對得起萬民,在百裏燕眼裏,不過是一文不值的屁。衛國的王號不過才藩王,竟也能欺負到王號離王的歧國頭上,真要是有用,黑巾軍的天王王號豈不更管用。


    縱然心裏這麽想,此時此刻絕不能反應在臉上。


    走出禦花園時,已經黃昏,兩個女子跟在百裏燕身後慢慢悠悠,曼妙的身姿很是撩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國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督金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督金衛並收藏帝國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