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巾軍挖掘大量藍銅礦應該不可能用於染布,更不可能用於冶煉,他們還沒那個技術冶煉堿式碳酸銅,更何況以當下的技術,冶煉成本之高絕非他們所能承受。


    但思來想去,百裏燕(既魏賢)左右想不出所以然來。


    以當下的物質和技術基礎,黑巾軍不一定能用堿式碳酸銅製造什麽化學產品,但是這東西量一大,是有劇毒的。生物上可瞬間殺死活性蛋白質,0.9gkg可治人死命,短期內低劑量食用可致癌食道、胃腸癌症,這東西要是大量流入河流汙染水源,將造成空前的災難。


    想起七月份的天降暴雪,不禁讓人心有餘悸頭皮發麻,這要是大旱季節亦或者夏天枯水季,水位猛降,大量拋灑入河中汙染水源,斷水個十天半個月,那可是空前的人禍,幾十乃至上百萬人都將因此活活渴死。


    這件事不得不防,萬一來個集體投毒,就是固若金湯的防線也架不住人禍。


    黃昏時,典崑騎馬而至,見到百裏燕時已經天黑:


    “典將軍,此來何事呀。”


    “末將奉命請魏將軍過府一敘。”


    “過府?”魏賢眼珠一轉,掐指一算過去快兩月,難道安梁煤礦有結果了?“典將軍,煤礦之事不會是有著落吧。”


    典崑麵不改色一本正經說道:


    “末將不知,還請魏將軍即刻動身。”


    百裏燕淺然一笑說:


    “典將軍,此時已經天黑,縱然趕迴陔陵也該是後半夜,且不說城門開不開,侯爺總不能三根半夜接待本將吧。況且說,魏某今日剛剛迴營,人困馬乏甚是疲乏,魏某睡上一夜養足精神總該可以吧。”


    “這……”典崑愣住半晌,心想也是,這天都黑了,他一路疾馳而來也累的夠嗆,不如先休息上一晚,反正天也塌不下來:“罷罷,今夜便在你營中休息一夜。”


    梁軍駐紮在陔陵以西二十裏不動,各級派駐的策應使幾乎無事可做,除了陪同梁軍將帥視察各軍各營,每天就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兩個月多來幾乎天天如此。


    百裏燕不拘泥於姬通的約束,姬通也約束不了他,除非是不想要一等一的兵器了。因此過去兩個多月,百裏燕就沒去過梁軍大營,十天有八天在外遊獵黑巾叛軍的補給和據點,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第二天一早,百裏燕帶上蘇洪與五十護騎,攜帶荒村運來的貨物,跟隨典崑前往陔陵梁國公使府,李懿熱情洋溢,親自在外迎候,見百裏燕下馬,李懿上前略施一禮道:


    “魏將軍捷報頻傳可喜可賀,本將甚是欽佩”


    “是少將軍過譽了,侯爺呢?”


    “哦,我姑父已經備下酒宴,還請魏將軍小酌幾杯。”


    “那行,少將軍先請。”


    “好。”


    李懿忙轉身去,餘光掃過兩輛馬車,八口偌大的箱子堆疊整齊,不知其中放了何物。他連忙追問百裏燕:


    “魏將軍,這馬車上大箱中所放何物啊?”


    “哦,兩百件鐵布衫,五十把利劍,五十柄橫刀,特來作價賣與侯爺。”


    李懿頓吃一驚道:


    “莫非皆與本將佩劍削鐵如泥吹毛斷發一般鋒利?”


    百裏燕點了點頭肯定說道:


    “正是,若質地參差不齊,魏某怎能配發士卒使用,士卒又怎敢放心使用,兵器若都質地不一,又怎能利於殺敵。”


    示意蘇洪將木箱抬入府中,百裏燕陪同李懿來到內宅,姬通喜笑顏開一臉得意之色,似乎是撿了金元寶,眉開眼笑迎了出來:


    “魏將軍再立戰功,可喜可賀啊。”


    百裏燕躬身一禮道:


    “魏某不敢貪功,此戰皆賴將士奮勇兵卒齊心,方能斬獲寸功,魏某豈能貪墨將士軍功,還請侯爺明鑒。”


    “嗬哈哈,不說了,進來坐吧。”


    請入內宅,一桌豐盛菜肴令人大開眼界.


    桌麵上共計十二道菜,道道都是百裏燕當年招待博源君姬豐的拿手好菜,今天倒成了姬通宴請自己,想來都覺諷刺。


    剛一入席,姬通便是說開:


    “魏將軍,這一席佳肴乃家廚烹飪,鹹國可是沒有的,魏將軍不妨一嚐。”


    “哦……”百裏燕臉色古怪,心裏不禁想:“姬通都把白酒、醬油賣到了整個中原,賺得彭滿缽滿,連菜品都成了姬家特產,這真要是當初給多了,自己還能有活路嗎!”


    伸筷夾菜送入口中,口感也就湊合。當然,時下沒有紅燒、糖醋、烹炸這等廚藝,侯府能夠拿上台麵的,基本上都不是普通人能夠嚐到的美味佳肴。


    就說這東坡肉吧,光煨火慢燉就要半天時間,光燒木柴也非普通人家所能承受。


    這時李懿口無遮攔說道:


    “姑父,魏將軍此來帶了百件鐵布衫,百把兵刃要作價賣與姑父。”


    “哦,此事甚好。”


    姬通故作喜色,目光流轉之間觀暗中察百裏燕反應,吃菜喝酒片刻,姬通說道:


    “實不相瞞魏將軍,這安梁煤之事已有消息,確如將軍所言,安梁地下有煤。”


    “哦,是嘛。”百裏燕放下筷子,不動聲色接著說道:“既如此,那侯爺何時兌現賭約?”


    “兩月之內,一百五十萬石糧草陸續運抵東原郡港口,最遲不會超過三月。”


    姬通突然如此爽快,百裏燕心想他絕沒這麽好心,一定有什麽事瞞著他。


    “侯爺果然爽快,魏某在此謝過侯爺。”


    “誒,先別忙著謝本侯。還有件事,本侯昨日已與鹹王談妥,就不知到魏將軍可願割愛。”


    “割愛!”百裏燕眉頭一鎖,追問道:“侯爺何意?”


    “哦,是這樣。梁國一年之中有七八月酷熱難耐,故而想從魏將軍手中討得製冰之法,不知魏將軍可願賜教。”


    姬通話音剛落,李懿一驚一乍吃驚說道:


    “魏將軍果然妙,竟還能化水為冰,魏將軍何不將此法授予我姑父,也好得個清涼夏日。”


    百裏燕眼神瞟了眼自己這個好外甥,當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專坑自己這個舅舅呢。他正了正臉色,有些不快說道:


    “侯爺算的果然精明,這一根寸銀十石寒冰的好買賣,到了梁國恐怕會比廣信城賺得更多吧。”


    姬通厚顏無恥洋溢著笑容說道:


    “魏將軍若願獻於天子,來日定有厚報。”


    “好啊,但不知我家大王能得什麽好處,想必侯爺一定廢了不少口舌吧。”


    “嗬嗬,鹹王自當是不會吃虧,不過此事本侯就不便多提了,魏將軍若想知道,自己去問你家大王也就是了。”


    聽到這裏,百裏燕不禁想到,姬通肯定是用了什麽空頭支票,套走了鹹王這頭白狼,否則不至於上不了台麵。


    索性製冰法也不是什麽緊要技術,梁國的冰難不成還能遠渡重洋賣到鹹國不成,更何況並非全無退路。


    荒村製冰采用硝酸鉀製冰法和鹽浴製冰相結合,隻用硝酸鉀製冰,冰容易化,保存性不佳,而且水溫過高,不易結冰。


    時人對化學物理現象認知不深,不明其理,隻以為製冰來的容易,實則不然。既然姬通要製冰法,賣他個人情也就是了,隻需將硝酸鉀製冰法給他即可,免得他寸進尺。


    想來姬通索要製冰工藝,是打算在梁國境內大肆製造,然後賣給有錢的富戶賺取暴利。


    尤其是當國家機器完全壟斷之後,這等無本的買賣等於是將暴利牢牢攥在了自己的手裏,遠比一百五十萬石,借五萬匹軍馬的迴報更加劃算。


    “侯爺,此事待本將稟明了大王再做定奪可否?”


    “本侯豈能誆騙與你,問就問吧,想來鹹王斷不會失信於我。”


    “那好,待本將軍請示我王後,再將製冰之法傳授予侯爺。”


    酒席散後,姬通、李懿笑臉相送百裏燕離府,路上蘇洪見百裏燕悶悶不樂,不禁問道:


    “魏將軍,可是酒席上安泰侯訛惡咱們的東西,惹了將軍不快?”


    “別胡說,堂堂梁國侯爺,怎能為了一批兵器訛我們。”


    “那為何將軍總是陳著臉色?”


    “行了,說了你也不懂。你帶著人迴駐地去,告訴司空南、盧皋,過幾日是正月,各軍免不了要慶功,你讓司空南從賬上支些銅錢買些肉食,過節都給我吃飽喝足了,年後給我卯足了力氣殺賊。


    節前我興許不迴營,另外讓司空南從賬上再支些錢,給各自家裏,還有人的死難弟兄買成米糧讓人探親捎迴去。”


    “魏將軍,您真是大好人,這麽多年人死多了,能有幾個拿到撫恤,也隻有將軍您自己掏錢撫恤,年節還要捎些年錢,也就將軍您心善。”


    “唉……”魏賢無奈長歎,下刻說道:“咱們活著把人帶出去來,沒給人家活著帶迴去,是咱對不起人家,不能讓人家寒了心,在背後戳咱的脊梁骨。”


    “將軍說的是,不過這一人按多少錢籌辦?”


    “廣信陣亡的弟兄,廣信公府之前有了一筆撫恤,本將後來又都少給了一些,廣信的弟兄就少些吧,按每人四石精米,十斤鹽、五十斤菜油,六丈布撫恤。


    其他非廣信的弟兄,衙門的撫恤基本沒有,我雖然給了些,但好歹家裏死了個頂梁柱,每人就按十石精米,二十斤鹽、一石菜油,十丈布撫恤。


    其他殘疾的弟兄,家小都安排到荒村,隻要種田做工,一概按荒村的規矩辦,隻要本將在一天,我養他們一日。”


    蘇洪聞訊大吃一驚:


    “魏將軍,這可是筆不小的開銷啊。咱們從廣信出來,到現在,僅廣信的兄弟就死了近四百人,殘了兩百多,其他地方的弟兄陣亡的不下三百人,沒有幾萬貫錢,怕是擋不住啊。”


    “所以本將才要把一百件鐵布衫,一百把刀劍脫手給安泰侯,否則何來這筆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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