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先生,其中固然有詐,梁軍抵達永興河後,三國五十萬聯軍,攻守之勢扭轉,形成我攻敵守,更何況我軍占了瑞田,黑巾叛賊無法固守西岸,三軍五十萬兵力占有人數優勢,黑巾軍不能不考慮暫避鋒芒。”


    “魏先峰真以為如此?”


    羅鬆亭反問道,百裏燕清楚他想說什麽,無非是想說三國聯軍各懷鬼胎,無法協同作戰。


    但百裏燕(既魏賢)清楚,梁軍此來遠征,替鹹國打仗有其必然動力。


    其二,梁軍幾乎沒有戰鬥經驗,通過陣戰磨礪軍隊,十分有必要,哪怕不會出十成力氣,七成力氣總該出的,斷不會向晉國這樣占著茅坑不拉屎,坐山觀虎鬥撿便宜。


    所以要說三國各懷鬼胎,隻能說晉國懷有鬼胎,梁國還是靠得住的。


    “羅先生,梁軍既然千裏迢迢前來助戰,雖不會全力以赴,但至少能給鹹軍騰出十萬人來,有這十萬人擺在瑞田,黑巾軍天天耗著,也耗不起。隻要一不留神,便能被趙帥殺個人仰馬翻。”


    “那魏先峰不擔心黑巾軍以邪術害命?”


    “這個嘛……”


    百裏燕(既魏賢)不置可否,至少他是不相信黑巾軍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麽黑科技。


    石油用了,電石有了,雪也下了,難不成還能有什麽邪惡黑科技,讓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沒?


    “羅先生,還是再等兩天吧,等我軍斥候返迴之後,再做從長計議。如今毫無頭緒到處瞎抓,末將也實在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既如此,那羅某就告辭了。”


    羅鬆亭欠身離去,百裏燕原本的困意此時蕩然無存。


    “邪術邪術,羅鬆亭的判斷也許不會有錯,這件事真要當心。”


    綜合各方消息及黑巾軍俘虜的情報,在永興河西岸對峙的黑巾軍有三個天王,以及數量不明的天師坐鎮。除主帥聖焱天王外,還有雷霆天王和神通天王。


    聖焱天王放火的一套算是見過了,雷霆天王是伏擊呂濟的罪魁禍首,神通天王從其名號來看,應當是能夠一手遮天的狠角色,否則不能冠以“神通”的名號。


    黑巾軍不等梁軍抵達永興河畔就主動撤退,顯然是有計劃的戰略撤退,確實如羅鬆亭所言,存在誘敵深入的可能。


    但聯軍好歹有五十萬人,魏涵的十萬晉軍不計,鹹軍、梁軍還有四十萬,想要殲滅四十萬談何容易,除非黑巾軍還能憑空變出來幾十萬大軍從側翼打擊聯軍。


    黑巾軍退走後第二天,陸續有斥候來報,黑巾軍已經退至永興河以西三十裏地,並且沒有紮營的打算,還有繼續西去的跡象。


    此後數日,黑巾軍再退退至永興河以西北一百二十裏的滔荔大平原紮營。


    滔荔大平原地處添城東南八十裏,永興被西北一百二十裏,平原地形,因添城西南盛產荔枝,而有荔枝海美譽,故而得名滔荔。


    滔荔平原四麵空曠無險可守,皆為農田荒地,黑巾軍退守滔荔動機不明,趙遜召集全軍都督以上所有將官商議軍機,未敢輕易過河。


    梁軍主力於十一月初七抵達陔陵城以西二十裏外,聞訊黑巾軍已退往添城,梁軍反而不再西進,就地紮營。


    至此,百裏燕是恍然大悟,梁軍此番遠征是有底線的,黑巾軍顯然已經知道了這個底線。主動的縮迴去就是讓鹹軍獨立難支,無力單獨在平原上與黑巾軍正麵決戰。


    百裏燕這時終於明白,廣叔子將黑巾軍主力拖在鹹國的真實意圖。


    梁軍的底線隻要陔陵不失守,整個永興河以西變成焦土也無所謂。如果黑巾軍繼續對峙在永興河畔,結果隻能是招惹梁軍開赴河東,與鹹軍聯手,將黑巾軍逐走,提供一個緩衝地帶。與其跟聯軍硬剛,不如戰略撤退。


    薑氏父子前往趙遜大營未歸,百裏燕隻身找到羅鬆亭營中,向他問計。


    “羅先生,黑巾軍突然撤走,現在看來是有意而為之。”


    “是啊,梁軍果然沒有全力以赴為我鹹國血戰打算,而且黑巾軍居然能提前知曉梁軍意圖,而主動撤出,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羅先生所言極是,黑巾軍定是已經滲透入梁國,否則不會撤的如此及時。”


    黑巾軍默契撤離,排除是梁國或誠道派內部出了內鬼,亦或者是故意泄密,讓黑巾軍知難而退,如此也可避免一場血戰,進而雙方都有個下台階。


    正值二人說話之際,王九突然而至:


    “羅先生,主公迴營了。”


    邊說,王九目光掃了眼百裏燕,其他未再多言。羅鬆亭察覺異樣,但不知內情,於是不動聲色說道:


    “走,去主公帳中說話。”


    羅鬆亭、王九二人趕到薑閔帳中,胡陌已經先到一步,唯獨不見薑乾。羅鬆亭見薑閔臉色不快,小心問道:


    “主公,少主呢?”


    “乾兒奉帶衛隊去了陔陵。”


    “去陔陵!”羅鬆亭詫異,追問道:“是鹹王的意思?”


    “是,也不是。梁軍抵達陔陵後止步不前,按慣例,鹹軍應派遣策應使前往梁軍,以便於兩軍聯絡引導。”


    “少主莫非是去陔陵出任策應使?這該是好事,主公為何不快呀。”


    “鬆亭你是有所不知啊,廣信軍共選派兩人,另一人便是魏賢。”


    “他!”


    羅鬆亭轉眼想到薑閔不悅,定是因為魏賢資曆淺薄將職卑微,無法堪當此任,應該讓胡陌頂這個名額才是。但在羅鬆亭看來,趙遜也是有意提拔魏賢,並無可厚非。


    想到此處,羅鬆亭小心說道:


    “主公,此事多半是趙遜有意提拔魏賢,而且在下聽聞魏賢曾與安泰侯之子姬康診病,有救命之恩,趙遜如此安排,應是趙遜有其他考慮,此乃主公之福啊。”


    “唉……”薑閔一息長歎:“趙遜最近與孤隱有疏遠,孤是擔心內朝有變呐。”


    “主公是擔心鹹王重用趙遜出任要職?”


    “是啊,倘若趙遜為鹹王所用,那孤豈不搬起石頭砸孤的腳。”


    “趙遜已經是司參使上大夫,眼下至多晉為上卿、封君,除非能將黑巾軍逐出鹹國,立下蓋世奇功,才可封侯,封公。


    大司馬、太尉、相國等要職均由內朝擔任,罷黜誰的官位,都不免一場內鬥。太尉鼎煬侯乃鹹王表妹夫,鹹王不可能自斷臂膀,大司馬薑嚴是薑亥之叔,沐陽倉之事,他難逃幹係,要罷,也是罷薑嚴的官位。


    至於相國公孫嶽,背後所牽扯利益極廣,甚至還有王太後、郭蟠等人。若非新政,鹹國便不會激起民變,更不會有沐陽倉之事。而眼下絕非罷黜公孫嶽的絕佳時機,新政的爛攤子,最終仍要公孫嶽承擔所有罪責,現在將他罷黜,無異於自宮鹹國命脈。


    在下以為,戰局若能就此穩定,鹹王極有可能罷黜薑嚴,任命趙遜出任為大司馬一職,如此軍權依然牢牢掌控在太尉鼎煬侯手中。


    而鼎煬侯此人雖一無是處,卻很聽話,鹹王以他為太尉,可牢牢控製軍權,繼續架空趙遜的同時,又能用趙遜掛帥禦敵。”


    “孤擔心的正是此事,若是趙遜就此翻臉,將孤出賣,鹹王下一個要收拾的豈不是孤。”


    “主公於國於民有大功而無過,中原局勢大定之前,鹹王斷不會對主公有威脅。”


    “那中原大定之後呢?鹹王會否動手呢。”


    “這……可用魏賢。”


    “趙遜委其策應使,便是有意將他調出廣信,為此後與孤翻臉提前做準備,羅先生為何還要用他?”


    “敢問主公,主公以為魏賢之才如何?”


    “自當是天下罕見。”


    “既如此,主公更應該牢牢拴住魏賢為主公所用,而後以魏賢製衡趙遜。”


    “魏賢本為趙遜門客,孤當初曾有怠慢於他,他定是懷恨在心,又怎能為孤所用,牽製趙遜。”


    “在下有一計,可令魏賢此生為主公所用,且趙遜絕不會對主公不利。”


    聽到這裏,薑閔有所遲疑:


    “鬆亭有何計策?”


    “趙遜此人羅某多有了解,其人耿直重信守實,隻要主公安守本分,趙遜即便手握重權,斷不會冒戰亂之險與主公為敵。”


    “那又如何。”


    “魏賢與趙遜有患難之恩,當年若無江東之戰,趙遜也無今日地位。魏賢又是趙遜之門客,魏賢隻要留在廣信一天,便是主公的家將,趙遜也能通過魏賢時刻掌握廣信消息。


    但要令魏賢為主公所用,主公必須割舍一寶,方能收其心,用其能。”


    “寶物?隻要孤有的,賜於他又何妨。”薑閔信誓旦旦說道,心想金銀寶物不過身外之物,隻要百裏燕開口,要多少沒有。


    羅鬆亭此時壓低聲音,湊近薑閔跟前道:


    “魏賢尚未娶妻,郡主又正當妙齡,主公為何不以郡主許配魏賢為正室,收他為婿,如此豈不牢牢將魏賢拴在主公身邊鞍前馬後。”


    “嘶……”薑閔沉默未語,又撓了撓頭,內心複雜不置可否:“可蓉兒她,她是孤的心頭肉啊,怎能下嫁一個白身的歧國人……”


    “主公,此事當斷則斷,萬萬拖不得。過了今日,魏賢便要前往陔陵赴任,若是趙遜向鹹王舉薦,鹹王賜婚於他,那魏賢可就成了鹹王安插在廣信軍的利刃,屆時令他出任廣信城府司馬一職,主公還有何出頭之日。”


    “這……容孤好好想想……”


    王九、胡陌此時臉色鐵青,緊鎖著眉頭直愣愣瞪著羅鬆亭,雖然二人不曾說話,但臉色已經表明了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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