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閔來迴踱著步子,心裏想的全是寶貝女兒,過了一盞茶時間,薑閔極不情願問道:


    “實不相瞞羅先生,孤最中意的還是鴻畑君長子,無論聲望、家世,都是東原郡數一數二的權貴。魏賢之事,難道就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主公,鴻畑君膝下有三子,長子沒了,仍有次子繼位。魏賢孤家寡人,其才學遠在鴻畑君一族之上,主公難道隻想得到鴻畑君一個空有名頭的長子為婿?”


    “可,可魏賢他是白身啊,傳揚出去,豈不為人恥笑。”


    羅鬆亭並不認同,他語重心長道:


    “主公,正因魏賢是白身,眾人才會輕視於他,主公若待他厚恩,他豈能辜負主公。”


    “那趙遜真能高抬貴手?”


    “趙遜不是無義之人,隻要主公安守本分,可保一世太平。況且眼下局勢,不利廣信自立,甚至有被黑巾叛賊攻破之危,難道鴻畑君就一定會比趙遜、魏賢更靠得住?”


    “好吧,讓魏賢前來見孤。”


    “諾!”


    羅鬆亭大鬆口氣,旋即轉身離去。剛一走,王九粗著嗓子頗有微辭:


    “魏賢何德何能,郡主豈能下嫁與他。”


    胡陌雖然認可百裏燕雖有過人之處,但一躍爬到自己頭上成了入贅公府的女婿,他的心裏同樣不太滿意:


    “主公,郡主乃金枝玉葉千金之軀,下嫁一個白身,如此恐不和禮製。況且,羅先生此事提的唐突,不免有些欠妥,還望主公收迴成命。”


    “是,還請主公收迴成命。”王九附和道。


    薑閔臉色頓時一沉:


    “那你二人可曾有識破黑巾叛賊之妖術,又有何人能有魏賢之能,若是有,孤即刻下嫁蓉兒於他,有嗎。”


    “呃……”二將啞然。


    “都出去,孤要單獨靜一靜。”


    “諾!”


    胡陌、王九退出帳外不久,羅鬆亭再次找到百裏燕,一臉喜色:


    “魏先峰,可喜可賀啊。”


    見羅鬆亭一臉莫名其妙的喜色,百裏燕仔細打量一眼,確定沒有問題,遂即接過話問道:


    “羅先生,魏某何喜之有啊。”


    “嗬哈哈……趙帥同時舉薦少主與魏先峰前往梁軍出任我軍策應使,此事難道不是大喜事嗎。”


    “策應使!在下何德何能擔此重任。”百裏燕故作吃驚。


    “誒,魏先峰之能有目共睹,趙帥唯賢是舉人盡其才,實乃天作之美。主公正要召見於你,快隨我走吧。”


    “在下這便隨先生去。”


    隨羅鬆亭來到薑閔帳外,便見王九、胡陌二人鐵青著臉,如哼哈二將守在帳外,瞋目直瞪百裏燕,好似血海深仇搶了他們女人一般。羅鬆亭見狀,依然笑意融融:


    “魏先峰,請吧。”


    “胡陌、王九二位將軍這是?”百裏燕(既魏賢)納悶兒道。


    “他二人剛才賭輸了錢,正生悶氣。魏先峰不用理會他們,快請吧”


    “哦……”


    百裏燕輕應了一聲,頓覺羅鬆亭此言有假,賭輸了錢能血海深仇的看著自己?又不是我欠債。


    心裏打著鼓進入帳中,薑閔臉色比之剛才已經緩和許多,甚至強擠出幾分和顏悅色慈眉善目,如同看見了自己的親兒子一樣,愣是讓百裏燕嚇一跳,感情今天所有人都中邪了是吧。


    “魏賢參見主公。”百裏燕趕忙深施一禮。


    “魏先峰免禮。”薑閔扶起百裏燕,眼色示意羅鬆亭見機行事,然後接著又道:“魏先峰,鬆亭想必已經與你說起梁軍策應使之事,不知魏先峰有何感想啊。”


    “屬下將職卑微,能得主公栽培,實乃魏賢三生有幸。”


    “嗬嗬,孤就知道魏先峰是知恩圖報之人,這策應使一職乃趙帥所薦,孤真是慚愧呀。今日召你前來,孤有件大事相托,還望魏先峰莫要推辭。”


    百裏燕這時才知道羅鬆亭急急忙忙的請他過來,是已經設下了個套讓他鑽,定不會是什麽好事。但眼下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隻能虛與委蛇看他說些什麽。


    “主公請說,末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嗬嗬,此事倒也容易,無需魏先峰上刀山下火海,便能成事。魏先峰今年二十有餘,卻尚未娶妻,孤的愛女蓉兒年芳十九,魏先峰可對郡主中意?”


    “嘶……”百裏燕頭皮一麻,轉眼看向羅鬆亭,隻見他一臉笑意全無半點的好意,可以肯定是他做下的計策。想到這裏,百裏燕連忙拒絕:“主公,郡主乃金枝玉葉,在下一屆白身,此事恕魏某斷難從命。”


    他單膝跪地,態度堅決。薑閔臉頰隱隱還是抽搐了一下,強掩著不滿問道:


    “魏賢,是郡主兒不夠美麗,還是蓉兒配不上魏先峰。”


    “不不不,是在下配不上郡主殿下,在下絕無非分之想。”


    這時羅鬆亭說道:


    “魏先峰謙虛啦,魏先峰有經天緯地之才,曠世濟民之能,郡主有愛國憂民之心,男子胸襟之氣概,與魏先峰乃天造地設般配的一對,依在下所見,這可是樁好姻緣,魏先峰可莫要推辭,否則錯失了佳人悔之晚矣。”


    “羅前輩,在下已有心儀女子,豈能辜負良人。”


    “是蕭兒姑娘吧。”羅鬆亭不以為然道:“男子三妻四妾,又何妨一個妾侍。對了,魏先峰不說,羅某倒是忘了,蕭兒姑娘還在公府住著吧。”


    羅鬆亭語帶暗示,薑閔心領神會。


    “是啊,蕭兒姑娘還住於公府,孤看魏先峰也莫要推辭了,此事就這麽定了吧。”


    “這……”


    百裏燕胸口一沉,心想羅鬆亭這是拿蕭兒做人質,逼他就範。可當初哪裏知道趙遜跟薑閔翻臉如此之快,早知如此,哪裏還能讓蕭兒住進公府,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這下好了,要是拒絕入贅,薑閔扣著人不放,自己怎麽對得起蕭兒,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要是應下這門親事入贅,又怎麽向趙遜交代,真是進退兩難。


    薑閔視薑蓉為掌上明珠,哪裏能輕易下嫁自己。若非趙遜要調自己升遷,脫離廣信軍被羅鬆亭察覺異常,薑閔斷不能把心肝寶貝給自己。如此一來,自己成了薑閔的入贅女婿,廣信這個烙印,一輩子都揮之不去。


    “魏賢,薑氏乃皇族,入贅薑氏便是一夜成龍,隻要你入贅公府,蕭兒姑娘的事孤便成全你。”


    薑閔口氣強硬,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百裏燕此時已經站了起來,挺直了腰陰沉著臉,心裏一萬遍的想過翻臉,甚至掀桌子,但他心裏清楚,這迴自己是沒路了。


    不答應,以現在微妙的局勢,薑閔不放人,趙遜斷不會為了一個蕭兒,跟薑閔撕破臉。要是答應,今後就是遊走於趙遜、薑閔兩者之間,稍有不慎,自己就可能與趙遜翻臉,背上個背棄座主,不忠不義的罵名。


    換做是上輩子,跳槽換個老板是員工天經地義,但眼下別說跳槽,就是拜錯碼頭,都可能遭致殺生之禍。


    想到這裏,百裏燕沉吟說道:


    “主公賜婚,末將莫敢不從。”


    “好!”話音落下,薑閔隨手取出掛在腰間的玉佩:“此乃孤予賢婿的信物,收下信物,這門親事便是定下了。”


    看著薑閔遞來的白玉,百裏燕極不情願的接過手中。按製,他也要送出信物作為定親信物,如此便是雙方確定了婚約,不可反悔。


    百裏燕伸手從脖子上拽下自小佩戴的紫玉交給薑閔,完成信物交換,這樁強壓的政治婚姻由此算是結下了。


    “信物已定,末將可以走了吧。”百裏燕不快說道,臉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


    薑閔卻是依然一團和氣說:


    “嗬嗬,成親之後,賢婿便是我廣信府薑氏一門,孤定會待賢婿如親子,賢婿莫要辜負為父的厚望。”


    “諾……”


    看著薑閔,又看了眼羅鬆亭,百裏燕怒恨交加中緩緩退出帳外,心裏的惱火此時翻江倒海洶湧起伏。


    羅鬆亭這麽做,無異於陷他於不仁不義,牢牢的將他綁在廣信公這條賊船上難以超生。


    迴到先鋒營中,百裏燕點齊先鋒營人馬憤而離去,消息報到薑閔帳中,薑閔正為剛才險些拒絕賜婚而惱火:


    “他怎敢,怎敢如此無禮!”


    “主公,息怒!”羅鬆亭勸慰道:“魏賢反應如此激烈,不惜與主公反目,其定是已經提前知曉趙遜意圖,而故意隱瞞,索性主公搶先下手,否則一旦令他離去,便是龍歸大海再難約束。”


    “可惜我蓉兒,這一世要受苦了,是孤對不起她啊。”


    薑閔攥著老拳,目盡怨怒之色。仿佛已經看到女兒薑蓉下嫁給魏賢之後,婚後的種種不幸。


    百裏燕率先鋒營於黃昏時趕到中軍大營,鹹軍因抽調、晉升各軍各營將官六十餘人前往梁軍出任策應使,鹹軍各級將職都有缺額,趙遜臨時新提了二十多人,出任各軍各營空缺將職,此時正與諸將商議軍機布置防務。


    來到中軍帳,見薛勝正立於帳外,百裏燕上前行了一禮道:


    “薛中軍,勞煩通稟趙帥,魏賢求見。”


    “魏將軍難道不曾接到趙帥將令,即刻前往陔陵嗎?”


    “在下是已接到將令,但事發突然,在下有隱情稟報。”


    “哦,你且等在帳外,本將前去通稟。”


    百裏燕此時忐忑不安,也不知趙遜要是知道薑閔強行賜婚,他會是何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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