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俘獲馬賊交代的消息,霍行一幹馬賊五百多人,但並非都騎馬。馬賊的巢穴僅有親信幾人知道,其餘馬賊都常年放在外邊,於是抓住的那七個活口全然不知巢穴所在。


    但既然是馬賊,掠奪的金銀銅錢絕不會少,甚至還要擄掠的大量女人和馬賊家眷,這樣算起來少說要上千人,馬賊不可能全部帶走,也不可能殺害遺棄,唯有將主要人員撤出,而後把巢穴隱藏起來,讓留守人員躲在巢穴之內吃喝,等待風頭過去,再重出江湖。


    但眼下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甭說巢穴,甚至連風聲也沒有,未免做的過於幹淨,甚至讓人懷疑馬賊背後的郭蓬能做的如此滴水不漏?除非郭蓬天生將才,否則如何做到讓五百多紀律渙散的馬賊遁去無形。


    想到這裏,百裏燕(既魏賢)道:


    “湯兄,在下有一計,也不知宋兄能否采納。”


    “魏郎中但說無妨。”


    “馬賊巢穴之內當有馬賊家小與擄來女子,馬賊不能悉數帶走,故而我等為何不在廣信、鼎煬、麟城三地交界之丘陵之中縱火煙熏,迫使其出逃。”


    “嘶……此計好是好,可偌大的山林如何將一幹人等用煙熏出,若是放一把大火,燒了整個林子倒也能將一幹人等逼出,但傷及無辜也非我等所願呐。”


    鼎煬、廣信、麟城三地交界有一片縱橫三十多裏的不規則丘陵,馬賊老巢最有可能安置在此。偌大的地盤派出幾十人搜索根本是大海撈針,哪怕有精於斥候技能的禦客,區區幾個人也不可能將整個林子看透。


    更何況馬賊盤踞在此七八年之久,營地滴水不漏,指不定在山裏發現了什麽洞穴,藏在其中快活。


    即便以煙熏法,也難以將整個縱橫三十多裏的林子給全部覆蓋,除非一把火將整個林子全燒了,顯然也不太可能。


    這時百裏燕說道:


    “但凡要活命,斷然離不開水、吃食、唿吸。吃食馬賊巢穴定有儲備,但是水和唿吸,卻隻能依靠外界提供。


    如今我等隻需找到山中所有水源,而後在水源附近放火升煙,如此便能鎖定一個範圍,逼迫巢**人丁出逃,然後便可掏了巢穴。”


    “嗯,此計確實妙。”湯釗肯定了百裏燕計策,隨後又說:“隻是,找到了巢穴,馬賊不除又為之奈何。馬賊依然可以卷土重來為禍地方,再次劫掠村寨無惡不作,如此也是治標不治本。”


    “湯兄大可放心,隻要掏了巢穴,而後廣而告之,令馬賊頭子霍行知曉老巢被掏,一幹金銀珠寶妻妾女人被我等俘獲,其心必怒。


    而後我等再擺慶功宴,大肆宣揚馬賊盡數被殲,湯兄則與宋兄等人隨後散去,暗中集結待命,待到那時,霍行豈不要來取我向上人頭以泄私憤!”


    馬賊既然已經遁走,存心要找是找不出來的,但是那麽多的家底囤在老巢是輕易帶不走的,帶不走就要藏起來,待到風聲散去,再卷土重來,依然可以橫行地方。


    但是如果把馬賊的老窩給端了,還把消息放出去,就是定力再了得,自己苦心經營的地盤還有搶來的金銀、女人一夜迴消失,愣誰也咽不下這口氣。此時禦客再從荒村一撤,馬賊勢必要來報複。


    想必郭蓬豢養馬賊多年,眼見禦客已經撤走,馬賊與百裏燕已成死仇,郭蓬豈能錯過這個機會,還不得勒令馬賊反殺迴馬槍。


    當然,考慮到巢穴防禦薄弱,很容易看出絕非馬賊主力所在,禦客即便再蠢,也不會不知這等道理。若是廣而告知,再讓禦客撤走,馬賊當然也能想到這是百裏燕設下的陷進,故意要激怒他們,引誘他們前來襲擊荒村,而後好聚而殲之。


    故而掏了馬賊老巢之後,仍需放出話去,馬賊主力已被殲滅,同時撒出人手迅速摸清周邊情況。


    馬賊肯定還在廣信、鼎煬、麟城一帶,但是在什麽地方一時半會兒無法摸清,但馬賊想要知道市井消息,必須在城中撒下眼線,甚至不排除郭府直接聯係。


    待老巢被掏的消息散開,郭蓬即便沉得住氣,也得派人聯絡霍行,先穩住霍行。


    隻要提前布下眼線,一旦被禦客知道郭蓬與馬賊暗通款曲,郭蓬的人頭即便是幹爹郭蟠,也保不住。郭蓬被殺同時,順藤摸瓜找上馬賊下落,不等馬賊先來報複,直接先殺過去,再給馬賊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世上不是隻有政客才精於暗殺之道,禦客若不想被人知道,同樣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人無聲無息做掉。


    湯釗隨後將計劃與宋傑、方德等人一番細說,決定依計行事。


    前番一連多日搜索廣信、鼎煬、麟城三地,對三地交界處丘陵較為了解,當天夜裏接連派出八十餘人,兵分十路,八人為一組,分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刺入丘林,尋找所有水源。


    與此同時集中村中四十五以下,十六以上男丁集中整訓,準備進入山中剿匪。


    約莫兩天後,潛入山中禦客陸續反饋消息,方德摔人迴到村中,綜合各方信息,共計發現大小溪流、小河支脈二十餘三處,其中水流較為湍急之處十五處,溪流八處。分布較為均勻,東南西北都有支流,一時間難以判斷哪一處水源才是通向馬賊老巢的溪水。


    “方兄,這二十三處水源地,哪幾處水源最小?”百裏燕仔細問道。


    “當屬西南方向兩處溪流,據信這兩處溪流寬度不過一尺,其他散布小溪最窄者也要兩尺以上,三尺以上為小河。魏郎中問起此事,可是已有妙計?”


    百裏燕略略點頭,淡淡說:


    “在下懷疑,西南兩處溪流所經之地定有一處通往馬賊巢穴。”


    “魏郎中何以斷定?”宋傑道。


    “水源太大,不易隱蔽洞穴,同時水流太大,又容易引起內澇,故而馬賊不太可能依小河而居。


    而丘陵多溪泉,溪水多來自地下泉湧之水,因此馬賊若在山中有巢,比定要選以幹燥之處而居,若是依河而居,水流即便不充入洞中,定也會常年滲水。


    人尚且可以忍受,但是馬匹經年累月舊必生疾,因此隻有水流尚可,而周邊又有放馬之處的緩坡,才是馬賊盤踞之所。”


    丘陵地帶若有山洞可以藏人,也多半是透水嚴重的地下溶洞,人常年居住在潮濕環境一年兩年尚且可以適應,久而久之患上嚴重的風濕病。


    而人能忍,馬不能忍,況且兩百多匹戰馬不是小數目,這要多大的地方才能藏得下,就算藏得下,藏得下一時藏不下一世,馬匹不是人,需要經常放養拉練,常年圈養山洞之內容易滋生皮膚病,甚至口蹄疫。


    而丘陵的西南正好是鼎煬城的東南,地處開闊平原,一片荒地無人問津。這些個馬賊平日裏便可將馬溜出喂馬,待到喂飽在去外地為非作歹,一有風吹草動再躲進深山老林藏快活幾天。


    緣由一番細說,宋傑、湯釗、方德等人覺得在理,此時宋傑又道:


    “既然已經摸清馬賊所在,我等當即刻動手掏了老窩。”


    “不,再等兩日。”


    百裏燕斷然說道,湯釗不解問道:


    “這是為何?既然料定馬賊老巢在此,為何不一鼓作氣,萬一令老巢殘餘等人轉移出逃該當如何。”


    “諸位想想看,馬賊經營山中七八年之久,我等找了快一月,愣是沒有發現老巢所在,這其中豈能沒有暗哨眼線從中監視。諸位返迴途中,這等暗哨眼線,定然假扮成沿途村民、佃戶監視諸位,甚至荒村附近也有馬賊僑辦村民暗中監室。我等若是即刻動手,豈不告訴他們老巢已被我等發現。


    故而等上兩日,既能穩住馬賊以安其心,同時抓緊時間準備,於兩日後夜間從荒村出發,突襲馬賊老巢。”


    方德等八十人進入山中定是已經引起馬賊暗哨防範,立即動手反而告訴馬賊老巢已經暴露,給他們時間撤離巢穴。所以拖上兩天迷惑馬賊暗哨,更容易達成襲擊的突然性突然。


    “宋兄,兩日之內若有不明眼線出沒,盯著便可。待到行動當日,再行抓捕審問,如此便可不打草驚蛇,不給馬賊老巢防備之機。”


    “嗯,魏郎中所言有理,以我看,此計可成。”


    定下計策,荒村開始緊鑼密鼓籌備進山剿匪。知道核心計劃者不超過十人,縱然全村動靜極大,馬賊也不會知道荒村作何打算。


    大量的草捆、柴枝集中裝上大車,同時又從廣信買來鬆油、桐油充當燃料。即便是被馬賊親眼所言,也不知道百裏燕這是要做什麽,甚至懷疑是不是在為荒村窯場開爐在做準備。


    荒村的一舉一動,經由公府眼線每日傳迴廣信公府,當得知百裏燕從城內由采購鬆油、桐油等燃燒之物,薑閔更加困惑。


    “陳先生,魏先生當日口口聲聲欲剿馬賊,時至今日毫無動靜,你看他又買鬆油,這是要做什麽?”


    陳韻風皺著眉頭說道:


    “僅憑一百五十餘人的禦客,與數百村民,焉能將數百馬賊一網打盡,現在在下也看不明白。”


    陳韻風雖是一介書生,卻是將門之後,精通兵法謀略,但種種異常舉動,陳韻風也吃不透其中端倪。


    這時王九說道:


    “主公,是不是魏賢想要開爐,故而準備大量柴草與油脂,做引火之用。”


    陳韻風側目看了眼王九,搖搖頭道:


    “絕無此可能。據眼線迴報,過去數月村中陸續開建小窯爐數座,不足以大量燒製瓷器。況且燒窯多以木柴悶燒,無需草料柴枝,更不用鬆油。魏賢集中如此眾多草料柴草,定是做縱火之用,隻是想不通,他要在何處縱火。”


    陳韻風能想到百裏燕這是想要放火,但卻想不到百裏燕為何放火,放火的目的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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