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合營救姒昌未果,白天更是加強了攻打三營力度,並將主攻調整至趙遜左營。趙遜左營人馬隻有一萬餘人,攻營的晉軍擺開的陣仗卻有近三萬,騎兵就有一萬。


    鼎煬侯雖增調了五千人曾防,拚殺至中午,左營北門,西門被破,若非趙遜奮死拚殺,奪迴兩門,怕是左營夜間便是蕩然無存。


    多日後,姒昌被鹹軍所俘獲的消息傳迴鹹國陔陵,相國公孫嶽持鼎煬侯文書進宮報捷:


    “大王,鼎煬侯大捷。”


    鹹王立身而起,眉宇間浮出幾分喜色。


    “愛卿快說,戰況如何?“


    “迴大王,杜陽尚未攻克複,是晉王三子姒昌被我軍擒住,現正在鼎煬侯中軍。”


    “哦,竟有此事!”鹹王原本浮在眉間的喜色,此時多半已躍然臉上:“快拿來寡人看。”


    公孫嶽遞上書函,鹹王細看之下讚聲連連:


    “好,好啊!鼎煬侯不愧是寡人的國之棟梁,鹹國幸甚,萬民幸甚!”


    “恭喜大王擒獲公子姒昌。”公孫嶽叩拜賀喜,接著又道:“大王,鼎煬侯建議以姒昌為質,促晉國和談。”


    “準。晉王愛子如命,三子姒昌乃晉王宗室鮮有將才,晉王斷不肯以愛子性命與寡人相搏,此事宜當從速進行,丞相可有人選出使晉國。”


    “臣已有人選,請大王放心。”


    “好,立即準備,三日內務必成行。”


    “諾!”


    姒昌的被擒,讓鹹王薑亥相信晉王姒巍定然會為了兒子的性命停戰和談,鹹國也能籍此索迴江東被晉國所占全部土地。


    而與此同時,遠在平湯城的晉王,得到姒昌被擒的消息比鹹王晚了整整九天。


    韓合原本打算偷營救出姒昌,因此姒昌被擒的幾天內沒有發出緊急軍情,而是耽擱了幾天,加上路途遙遠,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九天。


    此時的平湯城剛剛送走相國公叔闊的靈柩沒兩個月,晉王尚未從公叔闊過世的悲痛中走出,一份前線送迴的加急軍情不期而至。


    “大王,大王!”範濤神色驚恐的走入內殿,手中是韓合的緊急軍情。


    “範卿何故如此驚恐。”


    晉王隻是低低的應了一句,心中不以為然,他還在沉思考慮著公叔闊死後晉國的局麵。


    “大王,韓合的鴻翎急件,是鴻翎急件!”


    “什麽,鴻翎急件!”


    晉王問詢吃了一驚,接過範濤手中急報定睛一看,確是韓合的鴻翎急件。


    鴻翎急件是各國呈送緊急消息的軍情急報,通常裝於密匣之內,以火漆澆入封口,以主將印信蓋章密封密匣,以此證明消息的絕密性。


    持有鴻翎急件者沿途換馬不換人,白天手持鴻翎急件通關無需下馬,攔路者殺無赦,夜間舉火疾行,撞死人概不負責。


    晉王拆開密匣,取出韓合手書,細看之下眼前一陣眩暈,幾乎坐癱在地:


    “大王,大王!”範濤疾唿,尚不知信中寫了些什麽,隻見晉王臉色蒼白神情沮喪:“大王,究竟是何消息,可是韓將軍敗北。”


    “不,昌兒他……”


    晉王六神無主,話到嘴邊便不再說,這讓範濤大為震驚,隻往最壞處想:


    “莫非公子戰死!”


    晉王搖了搖頭,神情沮喪:


    “韓合來報,晉軍夜襲大營,擄走了昌兒。”


    “這……”


    範濤問詢不可置信,接過書信細看。


    韓合信中將姒昌被俘一事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詳盡道出,並自請死罪。看到這裏,範濤心生一計:


    “大王,此事萬不可泄露。”


    “昌兒被俘,讓寡人方寸以亂,寡人決意令韓合退兵,換迴昌兒。”


    “大王不可。韓老將軍信中已經言明,鹹軍擄走昌公子意在迫大王退兵,故而絕不敢害三世子。”


    “那又如何啊。”晉王絕望道,口氣顯得頹廢而毫無生氣,就好像已經要了他半條命。


    “倘若大王果真退兵,大王如何向內朝交代,又如何向死難的晉軍將士交代,大王可有想過。”


    “那……依卿之計,該當如何……”


    “大王,姒昌公子已在鹹軍手中,鹹王得到消息定要令人出使我國,迫大王和談。倘若鹹王要大王全數退出江東土地,我晉國顏麵豈非蕩然無存,隻怕誌國今年便能來攻我。


    為今之計,隻要鹹軍不害三世子性命,我軍依然可在杜陽城下與鹹軍角力。逼迫鹹國就地劃界,杜陽城以東為我軍占有,以西依然歸鹹國,如此方可不枉我軍勞師出兵。”


    “可寡人的昌兒,昌兒……萬一鹹國心起歹心,我的昌兒如何是好。”


    “大王,縱然鹹軍死戰,其國力已如枯蒿,久戰必不能勝。鹹王定然知曉此理,故而鹹國拖不起,而我軍拖得起,此番出使定然謀求速成。


    久拖之下鹹國若不能勝,必敗無疑。敗了,鹹國江東全土盡入我王之手,鹹國隻能企望大王不要揮師西進,屆時鹹王豈不乖乖將三世子平安奉還。”


    範濤料定,鹹國此來使必讓晉軍悉數退出鹹國江東土地,然後才會放人。晉王真要因為護短退兵,晉王的威信和晉國幾十年千辛萬苦打下的局麵也將付之東流。


    眼下丞相公叔闊新死不久,內朝各派係蠢蠢欲動,晉王的權利並不穩固,對相位的爭奪趨於激烈,此時悉數撤兵,結果隻能是公叔闊留下的內朝班底全部垮台,定下的戰略方正化為泡影。


    公叔闊死前密召範濤授計,曾說起晉王姒巍沒有主見,且愛子如命,盡管不是什麽逆鱗,但眼下被鹹軍攥在手裏,就成了人家的把柄。


    要保證到手的勝利果實,隻能讓韓合在杜陽城外繼續消耗鹹軍,同時源源不斷派出援兵與鹹軍打消耗戰。


    鹹國戰禍連年,兵源已經枯竭,南麵誌國陳兵,東北長孫國虎視眈眈,鹹國無力從本土抽兵,打消耗戰無異於等死,屆時鹹國也隻能接受就地劃界協議。


    晉王權衡再三,決定采納範濤之計,令韓合繼續攻打鹹軍江東主力,並再發北地役兵十萬,民夫五十萬,馳援韓合大軍。


    戰火從二月開始,一直持續四月,三月中旬江東諸地普下豪雨,江水暴漲河水漫堤,韓合先以溶洞運兵鹹軍背後,大舉偷襲被趙遜識破,未能得逞。


    而後又以“灌穴”計,引杜陽城以東河水,灌入地下洞穴,洞穴直通杜陽城外鹹軍後營以西不到百丈,水灌之下,一夜間出現南北長度超過四十裏,最寬處七十餘丈水窪洪泛區,籍此切斷鹹軍西退後路,令鹹軍始料未及。


    戰事至六月中旬,兩軍大小交手十三戰,晉軍傷亡五萬餘人,鹹軍傷亡過六萬,戰鬥最為激烈時,鹹軍一度攻入杜陽城,後被韓合奪迴,又趕出城外。


    晉軍十萬援兵於二月底征召,三月中旬征齊,操練一月,於五月底抵達杜陽城,戰鬥力明顯下降。


    鹹國增兵六萬,其中三萬為守衛鹹國都城陔陵守備郡兵和鹹王禁軍,戰力頗為強悍,三萬為去年強征新軍,另有五萬水軍停靠尹秧城,隨時可以上岸集結。


    進入七月,戰事愈發殘酷,鹹軍戰力之堅韌令韓合大為頭疼,由陔陵調來杜陽的三萬鹹軍戰力頗為強悍,皆以重步兵為主,其中更有數千鹹王禁軍,交手之下頗讓晉軍棘手。


    戰至此刻晉軍數量約在十二萬,鹹軍十一萬,鹹軍兵力倒掛,若是加上尹秧城外的那五萬鹹軍水軍,鹹軍大有翻盤可能。


    戰事持續至八月,江東再現饑荒,戰爭致使江東春耕荒廢,夏耕無望,戰爭長期持續性,令秋收無望,鹹軍糧草不濟,難以堅守至今冬。


    盡管今年春雨綿綿,夏初未曾大旱,怎奈戰火猛於虎,老百姓生計難以維係,鹹國終於撐不住了。


    這天,八月十八,俗稱燒火旺,是夏季之中最熱的一天,大概和大暑節氣差不多。


    晉王心急如焚的來迴踱著步子,身旁坐著一尊碩大的冰鑒,裏麵盛滿了冰,中央還有一個高台,高台上斟著一大碗酸梅湯,但姒巍卻是毫無心情享用。


    範濤出的計策倒是短暫的維持了內朝的局麵,但在鹹國的戰事卻打成了消耗戰,鹹國死戰不退也到罷了,長孫國答應的陳兵鹹國邊境卻未能履約。


    相反誌國在晉國的西部邊境突然間陳兵四十萬,將原本屯於誌國、鹹國邊境的十萬大軍移防到晉國邊境,已有大舉進犯征兆。


    “範卿,江東戰事可有來報。”


    “迴大王,韓合尚未發來軍情急報,估計最快今晚能到。”


    “寡人聽聞誌國稻穀長勢驚人,將是豐收之年,如今又在邊境屯兵四十萬,似有重開戰端之象。寡人有意讓出合池以西,換取鹹國停戰,以免誌國乘虛而入,你意下如何?”


    “大王所慮不無道理,但鹹王比大王更急。江東之地今年未曾春耕,夏耕看來已無可能。眼下鹹國大軍員額近三十萬,多是老弱病殘之輩,比之開戰前還多,若是合計戰死者,鹹國先後已有四十餘萬人入伍,其國內良田荒廢甚是嚴重,大王隻要再拖上三月,至秋末冬初,鹹軍糧草不濟,定敗無疑。”


    “三月後誌國糧草豐足,若是來攻寡人,又如何是好。”


    “大王放心,誌國已是外強中幹色厲內荏,陳兵四十萬於我邊境,實乃虛張聲勢,是迫使我王與鹹國停戰。”


    聞訊範濤所言,晉王大為不解問:


    “迫使寡人與鹹國停戰,那與他誌國有何好處。”


    “長孫國虎視誌國已久,而誌國國力空虛,即便今年豐收,也難以根治誌國頑疾。其即便陳兵,亦不敢來戰。倘若攻我晉國,長孫國必然履行盟約,與我聯手禦誌,誌國定然自顧不暇。


    但倘若大王此時真停戰,無疑將鹹國的人情白送給誌國,令兩國捐棄前嫌共同抵禦長孫。”


    “那長孫國未按約陳兵鹹國邊境,致使鹹國抽兵江東,這又作何解。”


    晉王對長孫的按兵不動大為不滿,範濤辯解說:


    “大王,長孫國力比之我國仍有不濟,但倘若鹹國敗了,那長孫便將直麵我晉國。故而長孫圖謀與我晉國平起平坐,妄圖借以鹹國與我對峙,空耗我軍實力。其撤走鹹國邊境駐軍,便不難解釋。”


    “眼下寡人之兵愈挫愈勇,韓合幾次發文來催,要寡人再增兵杜陽。可如此一來,我軍將陷於鹹國泥沼,絕非長久之計。”


    “是的大王,本指望水戰一擊擊潰鹹軍水軍主力,卻不想被反被鹹軍主力反戈一擊,奪走了戰船,如今隻能是退守叉江口以南重整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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