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百裏燕(既魏賢)寒意陣陣,脊背也是冷的,韓合不愧是宿將之名,想當初九裏坡一戰,自己就不該將瘴氣一事告知王碩,魏旦和他的六萬大軍也不會全軍覆沒。自己落到今天這般田地,也許是在贖罪吧。


    心中思緒亂飛,百裏燕繼續向晉軍東南大營爬去,途中不時發現晉軍夜巡隊和小股騎兵哨騎來往,顯然東門通向城外兩處大營的間隙異常緊要,巡邏密度增加了三倍,這也讓百裏燕想到,東門也許是晉軍的一個弱點,但怎麽利用呢?


    悄然間爬到東南大營,情況與東北大營如出一轍,沒有發現檔馬車,也沒有發現大量馬匹,這意味著晉軍的三萬騎兵不在杜陽,而在其他地方。


    百裏燕震驚之餘問道趙光:


    “趙光,昨日誰來探營?”


    “莫千、關樹、番、錢清等十二人,怎麽了?”


    “他們未曾發現晉軍騎兵不再營內?”


    “嘶……閣下這麽一說,晉軍騎兵確實未曾發現蹤跡,要不明日返迴大營再找他們問問?”


    如果晉軍騎兵不在大營,那是鹹軍抵達杜陽城之前,早就不在了,還是昨晚連夜出營。如果是昨晚連夜出營,鹹軍各路細作、斥候難道能看不見。但如果晉軍騎兵早就不在了,昨晚趙遜派出的細作、斥候就沒發現異常?


    難道是韓合擺在杜陽城裏了?那也放不下三萬騎兵啊,連人帶馬不是個小數目,還得有地方睡覺,鹹軍的了望塔也不是瞎子。


    除非晉軍騎兵不再杜陽,而是早就去了他處,還不在鹹軍警戒範圍之內,韓合敢隻擺六萬人牽製鹹軍十二萬人,怕是有必勝之策。


    如此一來,東北、東南兩個城外大營,極可能隻有兩萬人,通過虛增營帳,以迷惑鹹軍斥候和細作。


    那麽,晉軍能把騎兵派去哪兒呢,還有那麽多車輛,難道是去運糧,還是護送步軍援兵?


    思來想去,韓合短期內怕是難有援軍,隻可能是另作他用。


    “那能做什麽去呢?”


    暗忖道,百裏燕目光始終緊盯著晉軍大營,依然想不通韓合為什麽調走騎兵和那麽多車輛。


    心中若有所思,百裏燕與趙光說:


    “趙光,明天咱們不迴營了。”


    “不迴營!”趙光一驚。


    “晉軍營中有詐,在下懷疑晉軍東南、東北兩處大營各隻有兩萬人。”


    “這怎可能。”


    趙光難以置信,百裏燕忙又說:


    “晉軍騎兵定是不在杜陽,我等必須弄清晉軍究竟是何打算。”


    “這不是我等小卒所能測度,閣下還是趁著天色未亮,趕緊迴營吧。”


    “不行,事關重大,不能就此作罷。都聽我的,向東爬行兩百步,明早我等便埋伏在城外,繼續窺探晉軍動向,走吧。”


    百裏燕措辭嚴厲,帶著趙光、翁二人爬向晉軍城外大營以東三百多米的蒿草叢。


    韓合的異常舉動令人不安,顯然退守杜陽城不僅僅是打算堅守,而是想一舉重創,甚至殲滅鹹軍主力。這意味著韓合有決勝把握,否則也不能調走那三萬騎兵。但檔馬車這件事,依然令人費解,實在想不通韓合有什麽打算。


    身上蓋著草衣,似睡非睡一趴幾個小時,待等天明十分,地麵大霧彌漫,能見度不超過二十米,城外的晉軍隱有活動,卻是看不清楚。本以為大霧太陽升起後會徹底消散,卻是持續了幾個鍾頭。


    見此狀,百裏燕問道趙光:


    “趙光,江東初春可是時有大霧。”


    “屬下不是江東人,這不太清楚。”


    此時一旁趴著的甕卻說道:


    “杜陽杜陽,杜絕剛陽,這便是杜陽之名由來,故而杜陽之地每年春、秋、冬三季必有大霧。”


    甕的話音剛落,百裏燕心頭一驚,再問:


    “你怎知道。”


    “小的從軍已有二十多年,十多年前誌軍曾在杜陽與我軍交戰,小的也是聽當時一個將軍這麽說的。”


    按甕的說法,杜陽之所以稱之為杜陽,就因為杜陽城周邊地界陰氣太重,一年四個季節,春、秋、冬最容易起濃霧,夏天反而起薄霧。


    此外夏天杜陽城附近的溫度總比周圍其他地方低,因此杜陽城漸漸就有了杜絕剛陽的說法,“杜陽”這個名字就是這麽來的。


    繼續觀察良久,待到大霧漸漸散去,太陽已經很高,少說過了十點。此時地麵隱隱傳來震動,頻率急促而頻密,是大部隊急進的節奏。


    震動來自東麵,循跡定睛看去,遠遠可見騎兵奔跑狂飆時掀的飛揚塵土。


    為防騎兵踩踏,百裏燕三人匆忙轉移身位,繼續潛伏觀察。可見晉軍騎兵速度很快,數量三萬左右,值得注意的是馬匹上下有不少泥漿,幾乎每一匹都有,兵士身上也沾染了泥漿,靴子上更是如此。


    “晉軍幹什麽去了,怎麽會沾染上泥漿呢?”


    暗自低喃,此時翁說道:


    “杜陽城以西七八裏有條不深的河,興許晉軍是去哪兒喂馬了。”


    “喂馬?喂馬能三萬多人一起去?”


    百裏燕質疑這種說法,即便是喂馬,也該是三萬人分作幾批輪流去喂馬,哪有三萬人一起去的道理。而且還趁著天黑去喂馬,未免說不通。


    此時晉軍騎兵陸續抵達營地,隨後就地在東南、東北兩處大營之外修整,兵士很是疲憊之色。


    “怪了,他們這一晚去幹什麽了,能累成這樣。”


    心中的疑慮更重,百裏燕懷疑韓合定是沒有按什麽好心,出動這麽多騎兵,肯定不是去喂馬,應該是從事什麽工程項目,而且是需要馬匹的工程項目,要不然為什麽會沾上泥呢。


    想到這裏,百裏燕問道那個叫翁的細作:


    “杜陽城以東七八裏,除了有條河,可還有其他異常。”


    “呃……”他想了片刻說道:“這條河時而是向下遊流,時而向上遊流,在下也是聽說,從未見過。”


    “嘶……!”百裏燕是心頭一緊,這是什麽情況。


    哪有一會兒向下遊流動,一會兒向上遊流動的河,水自然是往低處流動,哪可能從下遊往上遊流動的道理,除非地貌發生了改變,下遊變上遊,上遊變下遊,否則下遊水怎麽可能往上遊流動。難道說……


    此時百裏燕又是一驚,他想到了後營的那條小溪,總不能是晉軍想要水淹鹹軍大營吧,要不然晉軍騎兵跑到河邊去施工幹什麽。


    想到這裏,百裏燕打算去河邊看看。杜陽城以東在晉軍勢力範圍之內,鹹軍的斥候去不了那裏,是偵查的盲區。韓合真要去幹什麽,那就很說了。


    帶著趙光、甕二人緩緩撤出晉軍大營範圍,一路向東摸去,由於不能太張揚,七八裏路愣是走了近兩個時辰才到。


    河邊樹林裏果然藏有一股晉軍在此宿營,向東南望去可見有個不起眼的營地,亂七八糟的堆放著各種工具,其中不乏一些已經挖掘的土方和石塊。


    百裏燕三人小心翼翼趴在蒿草叢裏仔細觀察,想必晉軍很早在此駐紮,百裏燕甚至懷疑,韓合在得到肥城失守的消息後,立馬就派人趕到此地施工。如此算來,少說有半個月的時間,這麽大的工程量,顯然不是一兩千人能辦到的。


    晉軍出動騎兵,顯然比出動步兵效率更高,七八裏路騎兵隻要幾分鍾十幾分鍾,如果是步兵,浩浩蕩蕩正常行軍也得一兩個小時,後勤保障也麻煩,因此步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騎兵效率更高。


    隻見晉軍已經在河的東南西岸挖了很大的一個坑,但沒挖透,距離河岸少說還有五六丈的土層隔著,想必是等土坑挖好了,再挖透土層往裏麵灌水。


    此時正值晉軍造飯,林中隱隱有炊煙。但時間有點晚,應該是剛剛施工結束返迴營地吃飯。當看到晉軍燒飯不放柴火時,愣是百裏燕見多識廣,也沒見過。。


    晉軍造飯竟然不放柴,那總不能隨軍還拖著煤炭吧,為了看的更清楚,百裏燕冒險爬近窺看,近的幾乎貼到森林的外圍,距離晉軍最近的營帳不過十多丈。


    隻見晉軍升火就是在地上支起三塊石頭,上麵坐著一口銅鍋,鍋子的下麵空落落的什麽也沒有,但是卻能著火,火焰的下方有個小坑,小坑裏插著一根拇指粗的金屬管,應該是銅的,火就是從這個銅管裏冒出來的。


    如果是其他人看見了,還以為什麽仙術。但偏偏讓百裏燕撞上,明擺著插進地下的銅管是一根引流管,將地下的沼氣亦或者滲漏的天然氣引出地麵,隻要點燃就能升火。


    “真他媽的見鬼,居然還用上了天然氣!”


    百裏燕相信,韓合肯定不知道天然氣為何物,但是林子地下能產生火的奇景,通過當地民眾口中便能得知一二。如果是這樣,韓合總不至於想把整個地下的天然氣給點炸了?


    油氣田的麵積極廣,少則幾十平方公裏,多則幾百平方公裏,這要是把地下給點炸了,無疑是可以一勞永逸的殲滅鹹軍,但實際情況不那麽簡單,隻是韓合的異想天開。


    天然氣深埋地下,即便有淺層天然氣,這些天然氣也是存在於龐大地下深處的裂隙、地縫和土壤中,受到壓力而埋在地下,亦或者緩緩釋放,要想整個點燃那是不可能的。


    燃燒氣體隻可能在出氣口附近發生爆燃,而不可能把地下整個炸開,因為空氣很難進入地下幾百幾千米的深處。


    當地這條河能改變流動方向,恐怕也是因為地下氣體巨大的壓力,導致地質結構隆起而改變了高低落差,而這種地理現象,因為認知的局限性和知識匱乏,讓當地人感到是某種超自然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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