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肥城少說兩天多路程,中間不免要宿營,一旦宿營,就有可能遭遇騎兵偷營。韓合眼下是十一萬大軍包圍鼎煬侯,不可能抽調太多的人馬偷襲趙遜,且騎兵相較於步兵戰鬥力本就很強,即便是步兵騎馬,也比單純的步兵占有機動力又是,因此不需要太多。


    兩萬五千步兵晚上被成千上萬騎兵在睡夢當中偷營,那簡直就是噩夢。為此需要準備充分,給偷營的晉軍騎兵以沉重打擊,不說完全消滅吧,至少讓你損失慘重。


    於是當天傍晚,尹秧城輜重營調出庫存長槍,數量足足可以裝備五萬人之多,所有長槍都被調空,隨同大軍前往肥城。百裏燕與鍾衡負責率領八千多人負責鎮守尹秧城,以防不測。


    就在趙遜起兵離開不久,不明真相的鍾衡城樓上問道百裏燕(既魏賢):


    “校軍郎,你可知趙將軍調用眾多長槍作何用?”


    “鍾衡將軍以為呢?”


    “本將不知才問你,何故又反問本將。”


    “那將軍可知拒馬做何用。”


    “自然是拒戰馬與營門之外,何故多次一問。”


    “既如此,趙將軍調用眾多長槍,便是做拒馬之用。”


    “可如此,豈非太多。”


    “那就拭目以待吧!”


    話音落下,百裏燕負手而去,隻留下依然不知道為什麽的鍾衡還在納悶兒。


    拒馬這東西早期就是削尖了的原木或竹簽、木簽架設在大營門口,防止敵軍步兵、騎兵衝擊營門,由於是擺明著的障礙,所以很容易被存心要偷營的人下手搬走。


    比如用套索,套住拉走,用繩鉤勾住拉走,等等等……


    此番晉軍偷營的騎兵數量不會太多,但是劫營之前肯定要弄走破壞大營的防禦設施,所以百裏燕給趙遜出了個注意,把長槍以四十到三十五度的角度,插進土裏一半長度,天黑之後插進大營的各處,然後拉絆馬索,當天晚上少點燈火。


    如此晉軍要是趁夜色偷營,眼前幾乎是兩眼一抹黑,這要是上萬的搞集團衝鋒,還是往大營裏衝,那就是他們活該大黴。


    除了五萬根長槍,尹秧城內所有竹竿、拒馬、原木一概削尖運走,所有兵士一律改用鉤鐮戟,這樣又能替換出近萬根長槍。


    至於為什麽不用鉤鐮戟,很重要的原因是太貴。


    一根長槍也就槍頭是菱形的青銅,而鉤鐮戟需要大量青銅,同時後期的加工難度也比槍頭更難,也更耗時,所以鉤鐮戟不劃算。


    趙遜大軍這麽一走,尹秧城內旋即清靜不少,百裏燕思考著占據肥城之後,恐怕就該是晉軍、鹹軍真正對決的來臨。


    韓合丟了肥城,就等於丟了大本營,大量的糧草、輜重落入鹹軍之手,如此鹹軍可以熬到今年秋天不是問題。而鹹國多數地方處於亞熱帶,稻米一年兩熟。


    一旦熬過這半年,鹹軍糧草運過江,援兵也會源源不斷過江,屆時晉軍恐怕就是不斷的增兵,勢必要陷入持久的消耗戰,這是晉國不願看到的結果,所以勢必要在春耕之前與鹹軍決戰。


    這樣一來,主動權就從晉軍手中,轉移到鹹軍手中,何時決戰,如何決戰,不再由晉軍說了算。


    但在此之前,肥城若是能夠攻下,這鼎煬侯的八萬人怎麽救呢?


    好歹韓合以十一萬人圍困鼎煬侯的八萬人,而肥城距離駭穗步行少說四天路程,期間韓合如果以騎兵優勢,強攻鼎煬侯,殲滅這八萬人的可能性很大。


    必須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拿下肥城,同時還能穩住韓合,甚至逼他自己放棄圍困。


    但是想到這裏,百裏燕不禁為難起來,顯然兩全其美是不可能的,於是他的目光很快轉移到圍困肥城的那兩萬騎兵的身上:


    “對,用騎兵!隻有用騎兵。”


    打定主意,百裏燕徑自迴到自己的住處,開始蒙頭睡大覺。


    而與此同時,姒昌已經率領一萬騎兵脫離了韓合大軍,提前抵達了肥城與尹秧城之間的野外某地,等著趙遜的人馬經過,而後給以沉重打擊。


    可惜趙遜根本不給姒昌機會,大軍隨行兩側都有大車,而且還有弓弩手,一旦騎兵發動攻擊,就有可能被大車阻礙,變得僵持不下。


    “啟稟世子殿下,鹹軍人馬已在十裏之外,但隨行大車甚多,且有弓弩手鉤鐮戟。”斥候道。


    “傳我軍令,準備突襲!”


    姒昌一聲令下,一旁大都督魏涵阻止道:


    “世子殿下,鹹軍有大車拱衛,我軍若是貿然出擊,非但不能全殲鹹軍,還有被其反咬可能。還是待鹹軍鬆懈之際,我軍再行出擊。”


    “那以魏涵將軍之意,我軍該何時出擊。”


    “待鹹軍紮營造飯,或者夜間熟睡,亦或者清晨十分似睡非睡之際突然殺出。”


    “何來如此多麻煩,即刻於我殺出,如此豈不能迎頭痛擊。”姒昌想的很簡單,直接上去擼不就完了。


    “世子殿下,我軍貿然出擊,非但難以將鹹軍一網打盡,奪取尹秧之戰也將化為泡影,還請世子殿下三思。”


    魏涵苦諫道,姒昌不為所動:


    “莫非本世子軍令不是軍令嗎!”


    “非是末將不尊世子軍令,而是韓老將軍臨行前再三囑咐卑職,此戰乃世子第一次單獨出戰,故而首戰獲勝至關重要,若不能大勝,將有損世子日後軍中威信,還請世子殿下三思。”


    “也罷,既是韓老將軍所言,本世子便在等半日。傳本世子軍令,全軍待戰!”


    “諾!”


    魏涵所言並非沒有道理,由於眼下這個世界輕騎兵發達,同時沒能發展出弓騎騎射技術,所以步兵反製騎兵的辦法很多,尤其是以弓箭為核心,長杆兵器為防禦的陣戰,步兵並不完全懼怕騎兵,尤其是整建製的步兵結陣。


    其中最典型的工具就“擋馬車”,這是一種兩個輪子,一個人就能推動、拉動的車,車身後部有“助犁”,有點像大口徑火炮穩定炮身的助鋤,用作騎兵格擋時,隻要放開助犁,助犁下有銅釘,用腳踩下,即可死死將擋馬車與地麵緊固。


    運輸時車上可堆放輜重,亦或者空車。空車最好,尤其是輜重運輸負擔很輕的軍隊,非常樂意帶上幾百上千輛此種擋馬車,一旦發現騎兵,立刻用擋馬車把步兵給圍起來,然後躲在圈內防禦騎兵,用弓弩輪番射,再多的騎兵也敵不過。


    此戰術類似於當年漢朝的李陵以五千弓弩手,以輜重車輛為屏障,防禦匈奴數萬騎兵,隨後反把匈奴殺得人仰馬翻。


    加上時下騎兵主要戰術還是突擊衝鋒,連匈奴都不如,在視野良好的情況下,能輕易發現大規模騎兵,加之還有斥候,完全有時間給步兵組織防線。


    因此沒有騎射技術,讓眼下的騎兵對付有準備、有組織的陣戰步兵非常麻煩。


    當然,如果正麵野戰,雙方步兵攻殺,脫離了防禦圈和組織化,騎兵對步兵的碾壓是毫無懸念的,亦或者騎兵具有絕對數量優勢,可以靠硬剛衝垮敵陣也行,但同時也可能因為敵軍陣形防守嚴密,自己也損失慘重,這就是輕騎兵沒有弓騎兵的劣勢。


    同時集群騎兵欺負兵種單一,尤其是持劍,沒有弓弩或長兵器掩護的步兵,幾乎可以吊打。


    姒昌傳令軍隊就地隱蔽待戰的同時,趙遜所率鹹軍一刻不停加緊趕路,不過每天紮營的時間很早,基本上不等見天黑,趙遜就趕緊紮營。


    紮營也很講究,先讓隨行車輛就地圍成圈,然後弓弩手待命,其他人等人紮營,最後再把擋馬車收迴大營,今天也不例外。


    安頓紮營之後,也不急著埋灶做飯,而是等天黑,等天黑之後開始緊鑼密鼓的埋鍋造飯的同時,讓各營將領根據事前商定方案,開始有計劃有順序的倒插長槍、竹刺、木刺樁,等著晉軍騎兵突襲。


    之所以料定晉軍今晚突襲,就因為大軍是昨晚之後離開的尹秧城,晉軍的斥候哨探一定也在附近,自己率軍從昨晚上一直走到今天天黑,一路長途奔襲沒合眼,一定是累的不行。


    要是等明天,大軍下午就能與肥城鹹軍匯合,因此今天白天沒動手,是懼怕鹹軍的防禦陣形,而且晉軍騎兵不會太多,都等著晚上劫營。


    於是鹹軍紮下大營坐等天黑不久,鹹軍一邊埋鍋造飯,一邊暗中布插拒馬槍。


    這拒馬槍插的得有講究,第一不能插在營寨的外圍,要不然就給發現了。第二不能紮的顯眼,所以得昏暗之下偷偷摸摸的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直接決定了對騎兵的殺傷效果,這就是“拒馬槍陣”。


    拒馬槍必須按規律、按順序,有序的排列成有利於殺傷騎兵,還得有利於自己步兵運動殲敵的排列陣形,同時騎兵衝入拒馬槍陣後不能給敵騎兵退走折返的機會,這些都是關鍵因素。


    如果不能一口氣令晉軍騎兵完全陷入拒馬槍陣之中,就有可能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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