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一直有嚴冬青在旁邊陪伴,習慣了他時不時靠近蹭脖子的動作,習慣了他睡覺時不安分的親昵,也習慣了旁邊始終有這麽一個他。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怕到僅僅是離開一個晚上,就已經讓她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一直折騰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暈過去。


    其實早在將嚴冬青關迴原來的房間那刻,祁雪就預料到了自己之後一整晚的悲劇,可她還是選擇了這麽做。


    原因很簡單,就是她曾經對嚴冬青說過的,有錯就認,認錯就要承擔。


    嚴冬青隻是個剛恢複神智的喪屍,智力心智各方麵無異於幾歲的孩童,什麽都不懂、沒有人會指望一個幾歲的孩子知道非禮勿視和是非道德,這需要監護人的教育和引導。


    祁雪身為監護人,卻沒有事先教會他這些基本的道理,而是等到事情發生了才來亡羊補牢。在這點上,她也是有錯的。


    既然有錯,自然也應該有所懲罰。祁雪不是那種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雙標主義,在要求嚴冬青明辨是非勇於認錯的時候,她自己也是這麽做的。


    將嚴冬青送迴原來的房間,不單單是對他的懲罰,也是對她自己的懲罰。


    自然,她對自己的懲罰也並沒有夠,她還需要對三號四號進行補償。


    不過,這些不是現在要考慮的事情。當務之急,還是那一陣賽過一陣的撞門聲。


    祁雪毫不懷疑,她再這麽賴在被褥之間多一會兒,很快就會


    這暈也沒能暈得多安穩,才沒多一會兒,天空就泛起魚肚白。然後,不厭其煩的撞門聲就響起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不斷的喪屍‘嗬嗬’吼叫,透著滿滿的急切。


    祁雪曾下意識將腦袋埋得更深,企圖以此遮擋那些陸陸續續糾纏不休的怒吼聲,可惜結果還是沒用。


    因為這還並不是全部,緊接著,祁雪就在意識裏感受到了另外一個意識的入侵,並不斷的重複著一句話:天亮了,時間到了,快開門。


    毫無疑問,這個入侵的意識是誰不言而喻。


    祁雪有些迷迷蒙蒙的腦袋迴想著昨天發生的事,臨離開前,她再次安撫嚴冬青,告訴他天亮了就能出來了,很快的。


    嚴冬青估摸著是一整晚都在憋著等這一刻,抓準了天亮的時機,計算得分秒不差,剛泛起亮光就迫不及待的鬧著要出來了。


    祁雪幽幽的歎了口氣,拇指食指攀上高挺的鼻梁,一下一下的揉捏著,以此舒緩腦袋裏嗡嗡直響的煩躁。


    好一會兒,隻聽撞門聲越來越大,意識裏的催促也越來越急,她隻好認命的翻身下地,撐著沉重的腦袋一步步走向那扇連通兩個房間的小門。


    門被開啟,兩端的世界打通,一道黑影咻的一下衝過來,直接撲到祁雪身上。


    “哼!”祁雪悶哼一聲,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連退好幾步,身形不穩,幾乎就要栽倒在地。


    往後退的瞬間,她腦海裏浮現的第一句話說:擦,怎麽這麽沉!


    第二句:不會要直接摔個底朝天吧?


    第三句:不知道這麽一摔會不會把她本就迷迷糊糊的漿糊腦袋摔得更散碎了?


    最後一句她才想到:之後一定要讓嚴冬青減肥!扣掉他每日一塊的烤肉!


    好吧,她承認最後一句完全就是遷怒。


    嚴冬青的身材極其標準,男人跟女人的力量本就有差距,嚴冬青又是變異過的喪屍,身體各方麵都得到極大的加強,包括力道。他本身又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家夥,根本不可能知道控製力道,所以才會給人一種很重的錯覺。


    自然,這也就是隨便抱怨兩句,在接收到某喪屍殷切的關心後,很快就從腦海裏飛散出去。


    “嗬嗬嗬?”


    沒事吧?


    嚴冬青關心的情緒從意識裏傳來,並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祁雪堪堪穩住身形,這才免除了被推到的厄運。


    深深吸了一口氣,祁雪告訴自己不要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喪屍計較,嘴角強扯出一個笑容,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嚴冬青似乎並不相信,拽著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前後後都看了個遍,確定是真的沒什麽才肯真的放心。


    等他看完了,祁雪昏沉的腦袋也稍稍清醒了些。一邊一隻手輕揉著太陽穴的位置,以舒緩一突一突帶來的不適,她開始秋後算賬了。


    “你在做什麽?”


    “天才剛擦亮一點,怎麽就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被吵醒後的煩躁讓祁雪的脾氣也變得不是太好,兩個問題不自覺的帶上了質問的語調。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嚴冬青就委屈極了,可憐兮兮的看著她,眼底還有絲絲憤怒,控訴道:“嗬嗬嗬!”


    從意識裏翻譯過來就是:明明是你說的天亮了就讓我迴來,你騙人!


    他在那頭撞了好一會兒了都沒人理會,心裏又想著她昨晚的告誡,不允許偷偷潛過來,隻好繼續著憋屈的撞門活動,心裏可真是委屈得要死。


    因著有些許小情緒,他在吼叫的時候也沒有控製音量,直接就將不滿釋放出來,連帶著意識裏也感受到濃濃的憤怒情緒。


    腦袋裏的渾渾噩噩瞬間消散,祁雪愣了愣,很快的反應過來,意識自己剛才的語氣太重了,見嚴冬青委屈巴巴的小眼神,一時間心軟和愧疚湧了上來。


    “抱歉。”她率先開口道歉,並解釋道:“剛才不是故意兇你。”


    “我隻是頭有點疼,有些煩躁,別生氣,原諒我,好嗎?”她溫柔的請求原諒。


    硬氣不過三秒,嚴冬青一秒鍾就化功了。臉上的委屈和不滿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笑臉,和幾下輕微的搖頭。


    “嗬嗬。”


    沒事。


    這是他的迴答。


    祁雪並不意外,嚴冬青就是這麽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家夥,不記仇,還很可愛。


    道完了歉,她開始板起臉,興師問罪:“雖然我沒有及時開門是不對,但是你剛才是不是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她沒有直接點明,而是以問題的形式拋還迴去,以此考察昨夜的反思情況。


    嚴冬青整個身體愣住,眨了眨眼,一臉的不明白。


    他哪裏做得不好?心愛的姑娘看起來有些生氣的樣子。


    努力的想了一會兒,並沒能想出所以然來,他苦惱的同時仍是繼續發揚不恥下問的精神:“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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