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月溫婉的聲音傳來,她柔聲道:


    “蕭十一郎,不得不說一句哦,你做得很棒,你的努力絕對不會白費的。剛才尤彌爾和佩利冬的好感度都上漲了,但是上漲了多少我先保個密,就不說了。我宣布——最後階段的計劃圓滿結束!大家都去領盒飯吧!”


    林雅月話音一落,在場的天王神將,軍裝路人都紛紛卸甲棄兵高唿萬歲起來。


    “收工!收工!”


    “領盒飯去咯!”


    “娘的這身行頭累死老娘了!”


    “不說了,老子迴家還要給女兒換尿布呢……”


    隨著最後階段的演戲工作宣告結束,倉促趕來的路人演員紛紛散場,從後場趕來的林雅月和王菲她們也急忙給我卸妝地上濕毛巾擦汗。


    “蕭十一郎,剩下的收尾部分交給你了。”我接過雅月的熱毛巾時,雅月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


    “交給我吧。”我接過熱毛巾,深深地看了雅月一眼,“我這殘破的身子能夠為人類做出這麽多貢獻,已經很滿足了。”


    在簡單的整修後,軍方給我安排了一輛私人座駕,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佩利冬和尤彌爾的藏身之所,那是市區的一座洋房。


    我趕到的時候,尤彌爾和佩利冬兩人正坐在沙發上,看到我,尤彌爾麵如寒鐵地站起身來。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尤彌爾平靜地問我道:


    “那些人嗎?他們離開了嗎?”


    我強笑著道:


    “那當然,有朕出馬,什麽天兵天將,那都不過是形同虛設的東西。朕隻要吼一吼,那些天兵天將自然都嚇得滾迴老家種地了。”聽到我的話,尤彌爾鬆了口氣,但是就在她鬆了口氣的時候,我卻故意露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當尤彌爾捕捉到我這個表情時,我又故意強笑起來,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可你的表情不像是勝利的表情。”尤彌爾皺起眉道。


    “有嗎?你是說這樣的表情嗎?”我轉過臉,一邊把眼睛擠成鬥雞眼,一邊用舌頭舔鼻孔道。


    尤彌爾和佩利冬如遭雷劈似的看著我,結果還是佩利冬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那些天兵不像是會就這樣罷手,你是不是和他們做了什麽交易?”尤彌爾還是不放心地逼問道。


    我一愣,大手一揮,道:“哎呀,都說了沒有嘛。朕可是有百萬兵力,權勢蓋天的男人,那些天兵。也就隻會唬人而已。總之,你們現在安全了,而且那些天兵,以後也不會再來找你們的麻煩了。”


    尤彌爾靜靜地看著我,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一些蛛絲馬跡,最後,她輕歎了口氣,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


    “那這次我就謝謝你了。敢和諸神叫板,我承認,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勢的男人。”


    “朕本來就是嘛。”我一邊裝出浮誇的吹牛皮者的笑容,一邊得意洋洋地扭動腰肢道。看著佩利冬和尤彌爾緊挨著坐在一起的模樣,我不禁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你們兩還真配啊。朕真的有點羨慕啊。”


    “什麽意思?”聽到我的話,尤彌爾和佩利冬對視了一眼,然後看著我。


    我苦笑著道:


    “朕是個貪心的人,更是個自私的人。一開始,說實話,當我看上你們兩人時,我很想一起得到你們兩個人的芳心,但是後來,看到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從一開始就是多餘的。我的任務從來不該是得到你們的芳心,因為我不配。我的任務,從一開就隻是守護你們之間的那份情感。從一開始,我就輸了。我喜愛你們兩人,也嫉妒你們兩個人……真的。但是現在看到你們在一起,我卻感到非常滿足。覺得也許一切都是值的。也許上天給我安排的劇本中,我本來就隻是你們生命中的過客,是第三者,我的任務隻是促成你們走在一起,然後,我則不應該奢求太多,隻是保護你們,守護住你們之間的這份情感。”


    尤彌爾裂唇一笑,露出一口光潔的白牙:


    “這算是什麽話?說得好像你很懂我們一樣。”


    “是啊,也許朕很懂你們,比你們自己更懂你們呢。”想到我身後的顧傾城和夜桂梅,我不禁自信滿滿。


    “你們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我看了看尤彌爾,又看了看佩利冬,問道。


    “不會是想趁火打劫吧?”尤彌爾輕浮地一笑。


    我搖搖頭:


    “不是,我是希望,你們以後能夠一直這麽在一起,形影不離,感情和睦,快快樂樂。答應我,好嗎?”


    尤彌爾翹起了二郎腿:


    “為什麽突然說這個?跟遺言似的。”


    “能答應我嗎?”我沒有迴答,隻是繼續問。


    尤彌爾的目光在地板上遊走了一圈,然後抬起頭看著我,又拉過了一旁的佩利冬的手,得意一笑道:


    “我跟佩佩的感情本來就很好,這是明擺著的事。不管是答應你還是不答應你都不會改變。”


    佩利冬羞紅了臉看著我,卻沒有否認什麽。


    我輕輕一笑,道:


    “是嗎,這樣我也算是安心了。算是我有點貪心吧……如果你們是真心的,你們能答應我的最後一個心願嗎?”


    聽到心願兩個字,尤彌爾的眉毛微微抽了抽,道:


    “你的條件還真不少啊。”


    “這是我的最後一個心願。”我說。


    “行,你說吧。”尤彌爾的目光從地板上落到了我的臉上。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更多的心願了,如果你們真的發誓會一直在一起,能讓我作為證婚人,為你們舉辦一場婚禮嗎?”說著,我微微一笑。“這算是我最後的心願。”


    我的迴答讓尤彌爾和佩利冬都有些意外,她們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又緊緊盯著我看。


    “你是不是又在打什麽算盤了?”尤彌爾略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我笑笑:


    “這已經是我最後的一個心願了,如果你非要這麽想的話,也不怪你。”


    尤彌爾轉了轉眼珠,道:


    “總覺得你這個人好像突然性情大變了似的,不會是吃錯藥了?總之……再說吧,結婚這種事,反正我不急,是嗎……佩佩?”尤彌爾斜眼看了佩利冬一眼,佩利冬看看我,又看看尤彌爾,最後微微點頭。


    看看著佩利冬和尤彌爾之間的眼神交流,我隻能笑笑,她們之間的感情,我沒有一絲一毫插足的餘地,我隻能默默地退開,把更多的空間留給她們。


    來到洗手間,我偷偷地聯係上了林雅月,把情況告訴給了她。


    “這是很正常的反應,特別是對於尤彌爾來說。”林雅月說道,“雖然蕭十一郎你表現得已經很真誠了,但是尤彌爾的心思非常敏感,她能夠隱隱約約從你的言行舉止裏覺察出你多少有在演戲的成分吧。也許連尤彌爾自己也說不出有時候她為什麽會覺得你很虛偽做作,那純粹是一種本能,就像女人識破男人出軌一樣的與生俱來的本能,所以尤彌爾一直對你不冷不熱的,因為她內心裏,始終對你有一種不完全信任的情緒在作祟著。”


    我歎息著:


    “真不知道這樣下去還能不能善終……”


    林雅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小聲道:


    “你也別太勉強自己了,蕭十一郎,盡力就行了。我們誰都不會責怪你的。還有,我要跟你說一件事……醫生對你的情況做了客觀的評估,你的身體狀況很不容易樂觀……恐怕以你的狀況,你支持不了多久了。”


    我一愣,道:


    “我還剩下多少天的時間?你老實告訴我吧。”


    “恐怕……”雅月僵了一會兒,道,“最樂觀,不超過一周,如果情況差些,也許明後天,你的身體就會突然崩潰到連下床都困難的地步……”


    “這麽嚴重嗎?”我輕聲問。


    “這已經是最樂觀的估計了……”林雅月小聲道,“這幾天,你一直都在過度消耗你的大腦啊,而且四處的奔波和情感上的波動,對你的大腦負荷都很大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雅月。”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答案後,我就結束了和雅月之間的聯係。


    我轉身,看著洗手間鏡子裏的自己,然後我看到我的鼻孔下方,一道紅色的血線正在緩緩地溢出。


    “你怎麽了?”門外突然傳來了尤彌爾的聲音,我匆匆忙忙擦去了鼻尖的血液,迴頭,看到尤彌爾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


    “沒什麽啊……”我強笑著說。


    尤彌爾用猜疑的眼神看著我,然後退出了洗手間。


    我鬆了口氣,看著手背上的那一抹血跡,突然感覺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那天晚上我算是徹夜難眠。


    第二天,我的情況稍微好轉了一些,佩利冬和尤彌爾早早地就起床,這一天我打算哪都不去,隻是陪著佩利冬和尤彌爾兩人。


    這一天的時間格外的漫長,一直到中午之前,佩利冬和尤彌爾也沒有出門,隻是和我一起在屋內度過不算漫長的三人時光,一直到下午的時候,我才提出了出門散步的主意,兩女沒有拒絕,於是我們三人就像是忘了昨天的事一樣,三人成組,出門閑逛,佩利冬和尤彌爾的購物方,我是負責拎包搬運的。


    我們三個人,倒像是一個非常有默契的組合,尤彌爾這一天也出奇地沒有冷言冷語諷刺我,有時候還會在和佩利冬一起試衣的時候問我適不適合,讓我頗感意外。


    我不知道尤彌爾這種態度上的轉變意味著什麽,直到傍晚的時候,尤彌爾突然找我到後院私聊,我才知道了答案。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一開口,尤彌爾就板起臉來,開門見山地問我。


    我納悶地問道:


    “不告訴你什麽?”


    尤彌爾平靜地看著我,道:


    “你和天庭達成了協議,他們通過奪取你的性命作為代價讓佩利冬留下的這件事。”


    我一愣,故作驚訝地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


    尤彌爾道:


    “昨天晚上,我聽到了你跟誰打電話的聲音,聽到了你在電話裏問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後來我在大廳裏接到了一通電話,是你的私人律師打來的,他問我你現在的身體狀況。”


    我一愣,這個時候,林雅月的聲音從耳機裏穿了過來,道:


    “是我安排的啦。昨天我把我們對話的內容錄音錄下來了,經過篩選後故意讓尤彌爾聽到的。”


    我心中了然,果不其然,這是林雅月的陰謀。


    至於那所謂的私人律師,想來也是林雅月的劇本安排。


    尤彌爾看著我,看見我的沉默,她道:


    “果然是真的是嗎。你為什麽這麽做?”


    “為什麽朕不能這麽做?”我笑笑,“朕就是個變態,我就是喜歡百合,就是想看到你們兩個在一起,不行麽?對朕來說,這比朕的生命還重要,不行麽?哈哈哈哈哈……”說著,我狂笑起來,但是很快,我的聲音變得僵硬而幹澀起來。


    尤彌爾麵色陰晴不定起來,她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道: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是嗎?所以從昨天開始,你的話就一直那麽奇怪。”


    我的眼角微微抽搐,但是沒有否認,明天就是第七天了,如果過了明天,佩利冬和尤彌爾身上的封印就會解開,就算到時候我沒出事,那麽這場戲也沒有意義了。從這個角度來說,明天,的確是我和她們兩人在一起的最後一天。


    尤彌爾淺淺地笑起來,這笑容是我自從認識她以來最燦爛的: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也許我們本來可以度過更快樂的一天。”


    我也笑了:


    “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在旁邊做個旁觀者,看著你們兩人,我已經很滿足了。如果我自己變成了你們的插足者,破壞了你們之間的情感,我會更原諒不了我自己。”


    尤彌爾微微垂下了睫毛,她站在那裏,沉默了好一陣後,才輕輕地道:


    “其實……你心裏還是很不甘吧?其實,你一直都希望,現在站在我和佩佩兩人中某個人的立場上的是你吧?”


    我深深吸了口氣,沒有說話。


    尤彌爾轉過身去,一頭黑發在風中迴旋,她那清冷的聲音飄進我的耳裏。


    “我答應你了。明天……我會和佩佩進行婚禮,你……能做我們的司儀嗎?”


    我心頭一顫,隨即喜形於色,望著尤彌爾走遠的背影,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


    我答應了,可是最後我沒能履行這個承諾。


    因為就在那天晚上,我就死了。


    那天晚上,我的病情突然惡化起來,到了夜間的時候,我開始頭昏腦漲,不停地嘔吐,鼻腔中流溢出了大量的血絲。尤彌爾聽到我的嘔吐聲,幾次前來敲我的門,但是我都沒能夠起來打開,當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時,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時間和空間都失去了存在感。


    然而佩利冬和尤彌爾都不知道我死去的消息。


    第二天早晨,她們受到了我派人寄給她們的神裝婚紗——紫夜心魂和冰藍夢緣,當她們興致衝衝地試衣完畢換上了華美的婚紗,在南京聖保羅教堂靜靜等待我這個神父時,教堂的門開了,白色的聖光從教堂大門外照射進來,但是進門來的卻並不是我。


    而是一名穿著**肅穆的黑色西服的私人律師,身後跟著六名同樣穿著黑色西裝的牧師,他們分列兩排,抬著一具水晶棺,水晶棺中躺著的,是被白色的菊花圍簇的長眠的我。


    教堂突然變得無比死寂起來,尤彌爾和佩利冬兩人站在那裏,呆呆地看著我穿過了一排又一排的教堂椅,直到婚禮舞台前。


    嗵。


    棺材重重落下,教堂外的鍾聲響起,一群和平鴿迎聲飛起,劃破了天際,灑下片片白羽。


    私人律師威嚴肅穆地走到了尤彌爾和佩利冬的麵前,交到她們手裏的,是我的遺照和一卷錄像帶。


    “蕭十一郎……他怎麽了?”尤彌爾接過律師的錄像帶,呆呆地看著躺在水晶棺中的我。


    “很遺憾,蕭先生昨晚已經去世,他沒能等到今天早上你們的婚禮。在死前,蕭先生說雖然他死了,但是依然希望能夠參加你們的婚禮,做你們的見證人。蕭先生很早就知道自己壽命將盡,所以準備了這卷錄像帶送給你們。”


    尤彌爾手裏拿著錄像帶,幾名後勤人員抬來了播放設備,在接入錄像後,液晶顯示屏上顯現出了我的臉。


    畫麵裏的我,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片,但是還是勉力維持著笑容。


    佩利冬握緊了尤彌爾的手,她看了看躺在水晶棺裏的我,最後目光定格在了屏幕上的我。


    “對不起,尤彌爾,對不起,佩利冬。到最後,我還是沒能履行我的承諾,做你們婚禮的司儀。因為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屏幕上的我苦笑著,細細閉上了眼,說道。


    “我給你們挑選了最適合你們的婚紗,喜歡嗎?我想你們穿上一定會很美吧。隻可惜,我是沒有緣分看到了。我可以想象你們現在站在教堂的舞台上,穿著帶著蕾絲和飄帶的婚裙,長長的裙尾沿著紅色的地毯四處蔓延開來,就好像從天上降臨的天女一樣美麗。我做了這麽多,不是要讓你們覺得欠了我什麽,隻是我真心想這麽做。因為我相信一句話,真正的愛是不需要迴報的。這也是我最得意的地方,尤彌爾,我知道,在你的心裏,你始終有一種等價交換的心態,你認為什麽東西都是要買的,一物才能換一物,但是我就是要告訴你,有一些人,是的可以做到無償付出的,而我就是其中一個。”


    我得意地睜開眼睛看著尤彌爾,然後又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如果你覺得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我很帥的話,那我就算在地獄烈火中也能笑出來了。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就想過自己該怎麽死了。我原來的預想是,如果有一天我很老了,老到我滿身疾病的時候,我就穿上最筆挺的軍裝,戴上軍帽,扛著軍槍,成為一名誌願兵,到世界上最戰火紛飛的國家去,死在戰場上,為世界的和平作出一份微薄的貢獻,如果我僥幸活下來,榮耀迴國,就在鮮花和掌聲中麵對太陽敬禮,在鏡頭前留下我最帥氣的麵容,然後被人們稱為最帥氣的男人。那才是我想要的死法。隻是現在看來,我那麽帥氣的計劃永遠也實現不了了。但如果你覺得我的計劃很帥氣,那就算我贏了我們的賭局吧。”


    畫麵裏的我轉向了佩利冬,繼續說道:


    “佩佩?不,還是叫你冬姐吧。冬姐,我對你撒了很多謊,我騙了你很多,我的身份,我的過去,我的興趣,甚至還有我的習慣。但是有一件事我沒有騙你,那就是我真的喜歡你。我特別喜歡你這樣心地善良的女孩。因為我以前認識過一個女孩,她也和你一樣的善良,一樣的單純,看到別人不幸的時候,她也會跟著感到憂傷。雖然她後來在一場事故中,她把她的血獻給了我,永遠離開了我,當我醒來但是我看到你的時候,我總是會想起她。我感覺你是她的轉世,在你身上我能夠看到很多她的影子。我跟你說過轉世的故事吧?人是可以轉世的,隻要有人還在等著她,隻要有人還在愛著她。裝又窮又傻的傻小子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事,但也是我最快樂的事,我想哪怕我真的隻是一個又窮又笨的傻小子,在第一千零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你也會對我伸出第一千零一次手。謝謝你,冬姐。佛教有圓滿一說,也許能夠在人生最後的時刻遇到你們兩人,我的人生也就圓滿了。圓滿的人生,已經可以畫上句號了,再也不需要更多的省略號。”


    “最後,我真心祝你們幸福——我以神父的身份,宣布佩利冬和尤彌爾,不論生老病死,都永生不離。”


    畫麵裏的我捂著嘴,流下了眼淚,然後從床沿拿來了一頂軍帽輕輕扣上,敬了一個禮。


    然後,畫麵就此定格。


    律師關上了屏幕,佩利冬和尤彌爾兩人牽著手,站在婚禮的舞台前,她們的目光落在了律師左右手上的兩個盒子中——那裏麵是一金一銀兩枚戒指。


    “這是蕭先生送給你們的戒指,希望你們能夠永結同心。”律師朝著佩利冬和尤彌爾微微鞠躬。


    “好美……”佩利冬用手指輕輕夾出了戒指,扣在手指之間仔細地端詳著,她看了看尤彌爾手裏的戒指,又看了看自己的,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但是這一絲欣喜之色,很快就變成了陰鬱。


    “傻憨……”輕輕的聲音從唇間吐出,卻斷碎在空氣中。


    律師保持著鞠躬的姿勢退了下去,禮堂裏想起了管弦樂隊的婚禮進行曲,婚禮曲輝煌神聖中帶著沉重與**。


    尤彌爾和佩利冬對視著,教堂裏飛舞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禮花,穿過花窗的陽光在兩人的戒指上凝聚起了耀眼的光斑,兩人紅著臉,互相伸出手,將手中的戒指戴向了對方的無名指。


    到了這裏,就是林雅月全部的劇本安排了。


    一開始就打算用我的死換來的最終結局。


    而我也同意了這個結局。


    既然佩利冬和尤彌爾兩人互相愛慕,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成全她們,讓她們終成眷屬,這才是最後的攻略方法。


    雖然我死了,但是我也用我的生命換來了世界的和平和拯救,我想,這也是值得的吧。


    一片混沌中,我不知道時間在哪裏,也不知道空間延伸向何處。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耳邊響奏著婚禮的聲音,那聲音朦朧而模糊,仿佛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等一下。”一道熟悉的女聲突然響起。


    那似乎是尤彌爾的聲音。


    “怎麽了,尤彌爾小姐,你們還有什麽想說的嗎?”律師的聲音傳來。


    “在戴上戒指之前……我們還有些話想對蕭十一郎說。”尤彌爾的聲音傳來。接著,我聽到了清脆而富有節奏感的高跟鞋踏地聲緩緩朝我逼近而來。那並不是一個人走路的聲音,而是兩人。雖然兩人因為走路的同步而將聲音混同在了一起。


    隨著高跟鞋的聲音逐漸逼近,我的意識也漸漸開始清醒過來,就在下一秒,高跟鞋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停下了。


    那差不多是安靜了一個世紀的漫長等待。


    然後,我感覺到了臉頰的一側傳來了濕漉漉而又溫暖的觸感,那是帶著一點紫丁香味道的芬芳,刺激著我的鼻腔。


    “謝謝你,自大狂……謝謝你愛過我……你很聰明,但是你也很笨,有一件事,你一直都錯了啊……其實我最開始和佩佩在一起,那隻是因為氣你……因為,我也愛你啊。”


    我的心猛地一顫,模糊的意識突然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然而不等我來得及反應,我的另一側臉頰也感覺到了淡淡的溫暖,耳邊響起了佩利冬的聲音:


    “謝謝你,傻憨,你說過,隻要有愛,死去的人終會轉身重生的……所以,我會一直愛你……一直等你……到下輩子……”


    我暮然驚醒,睜開了雙目,看到的卻是正逐漸軟化,化為光芒的佩利冬和尤彌爾,她們的身形正如同風中的燭火,迅速消減、黯淡。


    “尤彌爾!佩利冬!”我從水晶棺中支起身來,萬千的白色菊花從我的身上灑落而下,碎為片片殘瓣。


    教堂外直射而入的白光沿著紅色的地毯一路鋪灑,光芒中,尤彌爾和佩利冬同時迴首,她們兩人黑色的秀發飛舞旋轉著,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她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在她們的眼中,我各自看到了一滴淚水。


    然後,還來不及出聲,光芒就包圍了她們。


    最後的一道光彩中,我看到的是佩利冬眼角那未幹的淚水還有尤彌爾那還未來得及開口的揚起的嘴唇中帶著的那一絲喜悅,那一刹,尤彌爾似乎還想說什麽。


    婚禮進行曲在那一刹戛然而止,光芒漸漸收斂了。


    黑色秀發連同那兩道倩影,紫色的長裙和冰藍色的婚紗於空中悠然落下,伴隨著四處紛飛的禮花攤在地上,雜糅成絢爛的色彩。


    那是凋零的記憶。


    幻化的永恆。


    “5號不明生命體,6號不明生命體,已攻略完畢。任務結束。求婚大作戰,就此結束。世界得救了,謝謝在此期間付出努力、心血、汗水和犧牲的所有人。”耳機裏,總司令深沉中帶著亢奮的聲音緩緩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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