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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通頗為不耐地蹲在龍首峰索道三十丈外的一棵大樹之上,凝望著索道對麵,心中焦急萬分,暗自把張衡、樸氏兄弟等人罵了個遍,也不見他們到來,漸漸失去耐心,正欲跳下樹,迴到自己住所查探一番。忽然索道對麵一陣喧嘩,走來一大隊寨卒,領頭的是孟嶽麾下十二太歲中的七人,俱都行色匆匆,顯然是因為見到信號箭後,急忙趕迴山寨的。


    黃通正在考慮是否要現身,便聽身後亦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青衫少年提著一杆鐵槍來到索道正中,攔住七太歲的去路。黃通從未見過那少年,正感奇怪,忽然心頭一動,覺得那身青衫以及純鐵的槍杆甚是眼熟,不禁脫口道:“方長恨!”


    七太歲中,站在最前麵的竇光也正在思索麵前的少年到底是誰,聞聲抬頭望去,大聲道:“二寨主?!你在樹上幹什麽?”


    黃通一麵飛身躍下,一麵心念轉動,徐徐笑道:“我在監視奸細。”說著指著青衫少年怒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冒充方長恨混入本寨意欲何為?”


    青衫少年將槍一橫,背對著黃通,以漫不經心地語氣道:“在下蜀州古夢涯,特來取絕龍寨基業,你下地獄的時候記清楚了,別進枉死城。”說完再不理會站在自己背後的黃通,對著七太歲等人淡然道:“現在孟氏兄弟已死,諸位難道還要頑抗麽?”


    竇光將手中雙鉤一分,怒道:“真的?”


    “千真萬確!”隨著一聲暴喝,一個黑衣少年現出身來,疾如電掣,飛奔而來,一揚手,扔出兩個人頭,落在索道旁的樹杈上,赫然是孟嶽、孟山二人的頭顱。


    古夢涯迴頭一瞥,皺眉道:“老二,你不幫荼叔叔坐鎮山寨,來這裏幹什麽?”


    黑衣少年道:“荼叔叔已經控製住局麵,我們訓練的官兵,一聽潘公子已經派兵攻打此寨,而我們是潘公子安排的生間,便立刻歸順;黃通的手下一見張、賀二人人頭,便胸無鬥誌,紛紛繳械,現在被縛於黃通屋外,由荼叔叔親自帶人看管,沒有事的。至於孟嶽、孟山的親兵,隻要我們守到夏玉英他們趕到,根本不足為懼,別忘了,荼叔叔久經沙場,又有大批官兵可用,固守一隅、拖延時間絕對沒有問題。倒是這索道,我們倆得控製住,否則就麻煩了。”


    古夢涯道:“好,我守這裏。你解決後麵的。”


    黑衣少年苦笑道:“不行,我的傷還沒有好完。黃通一人還無所謂,如果孟氏兄弟的死黨趕到,我怕顧不過來。”


    古夢涯瞪了他一眼:“自找的,誰叫你故意挨那刺客一劍。好吧,你守索道,我解決後麵的人。”


    黃通聞言不禁失聲道:“你是糜豪?你沒有死?”


    黑衣少年嗤道:“糜豪是我隨口編的名字,我的真名叫易鋒寒。要殺我沒有那麽容易,你也太看得起你手下的刺客了。”說著反手抽出百鍛刀,大踏步走上索道,對七太歲等人大喝道:“是戰是降?!”


    竇光等人見到孟嶽首級,不禁暗自心怯,互相交頭接耳,商量對策。驟然被易鋒寒一喝,不由渾身一顫,望向易鋒寒,不知如何是好。


    古夢涯待易鋒寒走到自己前麵,方才轉身,槍尖斜指黃通胸口,冷冷喝道:“來!”


    黃通被古夢涯的輕蔑的態度氣得微微顫抖,怒道:“放肆!”從背後拔出雙刀,一展動,便是兩片寒光,向古夢涯卷去。


    古夢涯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鐵槍高舉過頂,猛然向下一砸,以槍為棍,直擊黃通天靈。


    黃通將雙刀一錯,架在頭頂,硬接了古夢涯一記槍杆,隻覺雙臂一麻、雙腿一軟,已然單膝跪地。古夢涯得勢不饒人,將槍一收,隨即閃電般刺出,直奔黃通咽喉要害。黃通來不及起身,隻得就地一滾,堪堪避過此劫。古夢涯身形展開,鐵槍一抖,化作滿天繁星向黃通不住紮下,黃通在地上不住翻滾,勉力求生,不時被槍尖擦到,血花四濺。黃通深知這樣下去,遲早沒命,當下心一橫、牙一咬,暴喝一聲,左手扔刀、向前一伸,任由古夢涯鐵槍刺中其左臂,待槍頭紮入手臂,黃通立即將左手一翻,扣住鐵槍,往下一拉,同時大喝一聲,挺身飛撲,右手一刀疾斬古夢涯麵門。


    古夢涯喝了一聲:“好!”將手一推,鐵槍勁射而出,將黃通身子向後一帶,黃通的右手刀立告落空。黃通疼得齜牙咧嘴、冷汗直冒,再不敢戀戰,托著深入左臂的鐵槍,也不敢貿然拔出,轉身便跑。


    古夢涯縱身一躍,撲到黃通身後,一掌擊向背心。黃通雖在倉惶之中,耳目猶健,聞得背後風聲,身子連忙往左一側,避過古夢涯的鐵掌。古夢涯一擊不中,右手順勢一揚,已抓住深插在黃通臂上的鐵槍,用力一挑。黃通魁梧的身體被高高挑起,手臂上傳來錐心刺痛、疼得他幾欲昏倒,連忙將舌尖一咬,趁神誌稍清,一刀斬在自己的左臂上,登時漫天飛血。


    古夢涯振槍抖落上麵附著的手臂,向黃通落地點衝去。黃通身在半空,感到自己渾身的力量似乎正隨著左臂噴湧的血箭流逝,知道已經無力再戰,勉強運起僅餘的力量,猛然擲刀,一道長虹般寒光唿唿生風、疾射古夢涯前胸。


    古夢涯見飛刀射至,也不閃避,驟然將身體一滯,手中鐵槍掄出一道月弧,正中刀尖。槍刀相接,發出一聲清遠的鳴聲,右手刀立即被挑飛,遠遠落下,古夢涯亦不好受,身體如受電殛,連退三步,方才立定,冷冷地看著黃通轟然落地。


    易鋒寒聽得身後激戰的聲音,已經大致判斷出戰果,冷笑著對猶豫不決的竇光等人道:“你們還想負隅頑抗嗎?”


    竇光等人心膽俱寒,正要投降。忽然背後一聲大喝:“諸位兄弟!大寨主待我們不薄,豈可背棄;而且我們乃是慣匪,投降官府,亦是死罪。”


    易鋒寒認出又趕到了四位太歲,開口說話的正是龐伯元,此人本是秀才出身,家逢劇變才落草為寇,在黃通上山前便是孟嶽身邊的軍師,現在地位雖已遠不及黃通,倒也仍得孟嶽賞識,武功亦是孟嶽親傳,不過他練武時年紀已大,沒有練出什麽本事。易鋒寒知道他素來自私,說此話絕非忠於孟嶽、不過是擔心投降後慘死,當下大笑道:“誰叫你們投降官府了?在下有朋友想盤踞此地,正需要諸位多多協助,豈會妄動殺機?”


    龐伯元狐疑道:“真的?”


    易鋒寒不耐煩道:“自然是真的!你以為你們有多了不起嗎?黃通已經勾結外賊,欲圖奪寨,若被他成功,還有你們活路?肖枚沒有跟你們會合,恐怕兇多吉少。我朋友若非正在對付黃通的黨羽,現在已經上山了。”


    年豐道:“豈知肖枚不是你們殺的?”


    易鋒寒翻了個白眼,將刀高舉過頂,寒聲道:“多說無益,你們信,便投降;不信,便從我屍體上踏過去,沒有索道奇險,你們根本守不住山寨。”


    此時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傳來,孟嶽、孟山的親信紛紛衝出,向索道跑了過來。孟山手下見到古夢涯,俱都紅了眼,叫嚷著加速衝上,相比之下,孟嶽的手下奔跑速度漸緩,紛紛招唿索道另一端的十一太歲,顯然持觀望之態。


    古夢涯冷哼一聲,長槍幻出數十道槍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衝在最前麵的三名悍匪挑飛,登時將群兇震懾當場,令他們停下腳步。不過孟山手下亡命甚多,雖然一時心怯,不一會兒便重提勇氣。一個禿頂漢子一聲呐喊,指揮著黨羽四散開來,緩緩向古夢涯合圍而至。古夢涯認出那漢子乃是孟山親信江礅,自己訓練孟山手下時,他便負責領兵,心中不由一陣苦笑,若非經過自己與易鋒寒的訓練,這些烏合之眾根本不成氣候,現在他們居然用自己教的陣法來對付自己,真是絕妙的諷刺。


    索道上,十一太歲見古夢涯被圍,立時起了變化。暴喝聲中,四道人影衝天而起,躍過其他諸人,向易鋒寒撲去,口中喊著:“弟兄們,殺!”


    龍首峰上持觀望態度的孟嶽手下,頓時一陣騷動,雖然大部分人依然站在戰團之外,但都握緊兵刃,蓄力待發;更有二十餘名嘍羅聞聲響應,揮舞刀槍加入江礅一黨。


    易鋒寒閉目凝神,感受著自己脈搏的跳動與氣血的運行,進入靈台空明的境界,真切地感受到四道氣機向自己急速靠近,腦海中浮現出他們的運動軌跡,待他們快要落下時,大喝一聲,一道剛猛淒厲的刀光猛然劈出,劃出一道彎月形寒光,激起漫天血雨。


    索道之上,那四名太歲的手下剛剛撥開不願貿然出手的人,衝到前麵,此時呆愣愣地望著八段屍體帶著四散飛濺的血花落下深穀,心中大懼,再沒有反抗的勇氣,紛紛棄械跪地,大唿投降。


    易鋒寒徐徐噓出一口氣,睜開雙眼,強忍著肋下的痛楚,心中暗唿一聲僥幸,知道自己全力一擊,已經將絕龍寨徒鎮住,當下冷冷望向對麵仍然站著的人:“你們是否也要試試?”


    龐伯元素來就是個見風使舵的主兒,適才本來也想動手,隻是輕功較差,慢了半拍,現在目睹此狀,早已經轉變主意,搶先道:“無知蠢物,居然敢跟大俠動手。”一麵說,一麵跪倒:“在下龐伯元願意歸順。”


    竇光、年豐諸人麵麵相覷,心中大是動搖,但是眼見對岸古夢涯陷入苦戰,勝負似乎仍未明了,卻也不願就此投降。


    龐伯元見沒有人響應,轉頭怒喝道:“你們還等什麽?還不多謝易大俠接納之恩。”說話間朝身後諸人擠了擠雙眼。


    竇光等人素知龐伯元詭計多端,雖然不太明白他擠眼的用意,還是聽從他的話,跪倒請降。易鋒寒叫他們把兵器扔掉,轉身解下背後一人的腰帶、將其捆縛起來。然後親自將最靠近自己的一個嘍羅捆好,押著他們來到絕龍嶺一端的索道頭,等候夏玉英等人的到來。


    絕龍寨中,古夢涯卻暗自叫苦,絕龍寨的小嘍羅們在江礅的指揮下,一撥一撥地向他發起猛攻,這些嘍羅雖然武功不高,但是都有點蠻力,一動手便是三、四個人同時出手,使得古夢涯應接不暇;待得古夢涯準備還手時,敵人已告遠逸,又換上另一輪攻擊,如此循環往複,古夢涯漸告不支,徐徐向索道移去。


    江礅冷眼旁觀,看出古夢涯的意圖,獰笑一聲,大喝道:“弟兄們,小兔崽子撐不主了,大家加把勁!別讓他跑了!”眾嘍羅聞言精神大振,攻擊愈加猛烈,古夢涯頓時顯得更加吃緊,連在一旁觀戰的寨卒亦看出來了,不少人開始躍躍欲試,悄然潛進。


    古夢涯雖然身處險境,仍然眼觀六路,一見此狀便知道大事不妙,一旦讓孟嶽的手下也加入圍攻,自己絕撐不了多久,更糟的是,如果絕龍寨大部分人選擇反抗而非投降,夏玉英奪下此寨亦沒有足夠人手守護。古夢涯心中念動如飛,終於下定決心,冒險一博,使出乃父古炎所創的百戰三訣,手隨心轉,將臂一掄,強勁的槍氣逼得靠近他的絕龍寨卒直欲窒息,攻勢一緩。古夢涯趁隙槍勢一變,槍頭伸縮不定,紮向近身諸匪小腿,槍尖迭閃,衝在前麵的匪徒紛紛中槍,慘叫著滾倒在地。前麵的人一倒,頓時將眾匪陣腳打亂,後麵本應緊隨而至的人被腳下的同伴阻礙,再不能形成循環不息的攻擊,古夢涯登時感到身外壓力大減,連忙後退三步,同時深吸一口氣,調整內息,將體內真氣提升至極至,大喝聲中,往前一衝,槍出如風,鐵槍看似散亂無章地刺向身形受阻的群匪,立時殺出一條血路。孟嶽的手下眼見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加上望見對麵五太歲等人已經受縛,再提不起勇氣抵抗,紛紛請降。孟山的親信卻豪無退意,繼續撲上,但是陣形已亂,再不複適才的威力。


    古夢涯初次使用百戰三訣,便獲成功,心下信心大增,冷笑一聲,緩緩走出,鐵槍猶如靈蛇吐信,每一擊都挑翻一個敵人。江礅看得暗自心驚,不禁後退一步,正瞥見一旁向古夢涯請降的寨卒,不由怒從心頭起,抓起一個嘍羅便扔向古夢涯,一麵怒吼道:“你們反了!給老子上!”


    古夢涯一側身,左臂一托,將迎麵摔至的寨卒接住,手腕一翻,使個巧勁,將他推到一旁。江礅雙手不停,又接連扔出兩個嘍羅,均被古夢涯安然接下,待到江礅抓向第四個人時,其他寨卒終於暴怒,紛紛大喝著群湧而上,將其圍在中央,一時槍戟並舉、刀斧齊下,江礅招架不了幾個迴合,便被眾人砍倒在地。待古夢涯將孟山餘黨一一擊倒,走過去一看,江礅已經變成一地支離破碎的肉塊。


    古夢涯指揮著投降的寨卒將場中的屍體清理掉,然後命令他們聚集在一起,也不捆綁他們,橫槍屹立在他們麵前,靜待夏玉英等人上山。


    時近正午,絕龍嶺上傳來陣陣蹄聲,夏玉英率領著柏九皋、弓無弦當先奔至。易鋒寒一見大喜,連忙招唿:“你們終於來了!”


    夏玉英兩腿一夾,座下駿馬猛然加速,衝到易鋒寒麵前,幹淨利落地翻身下馬,唿的一拳打在易鋒寒肩窩上:“好小子,有你的,居然不等我來,便已經解決了。”


    易鋒寒被他一拳牽動肋下傷口,疼得冷汗直冒,咧嘴道:“大小姐!我可是傷員,你能不能輕點?”


    夏玉英一愣,一臉不好意思地道:“嘿,我是聽廖三哥說你受傷了,不過看到你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便給忘了。怎麽樣,沒有大礙吧?”


    易鋒寒用袖子抹了抹頭上的汗珠,沒有好氣地道:“還好,死不了。”忽然覺得不對勁:“其他人呢?”


    夏玉英臉色一黯:“言九天受了重傷,月蓮妹子和古風、古道護送他迴古府了。廖三哥在協助官兵追擊黃通一黨殘餘的人馬。我怕你們人手不夠,所以帶著弓大哥和柏二哥先來這裏支援。”


    易鋒寒聞言驚道:“什麽?言九天重傷?是誰幹的?”


    夏玉英道:“就是黃通召來的黨羽,好像叫樸封疆。”


    易鋒寒皺眉道:“知不知道他練的什麽武功?”


    夏玉英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他既然能夠重創言九天,練的武功應該有點來頭。你想知道,可以迴去問問易叔叔或者古七叔,他們見多識廣,一定能看出來曆。”


    易鋒寒歎氣道:“言九天性命無憂吧?”


    夏玉英嗯了一聲:“言九天反應甚快,而且沒有硬拚,所以倒無性命危險。隻是他現在雙臂折斷、內腑亦被震傷,免不了要臥床一月。”


    古夢涯在索道另一邊,看見夏、易二人說個不停,大感不耐,揚聲道:“夏世妹!有話過來再說!”


    夏玉英答應一聲,命柏、弓二人押著龐伯元等人殿後,自己拉著易鋒寒疾步走過索道,來到古夢涯身邊。


    易鋒寒看著古夢涯麵前戰戰兢兢的寨卒,笑道:“老三,什麽時候這麽本事?連我都被你瞞了,嚇得我白擔心一場。”


    夏玉英瞥了旁邊那一堆屍體,亦笑道:“古世兄不愧將門虎子,古世叔如果見到,亦當含笑九泉。”


    古夢涯雙眼一紅,沉聲道:“夏世妹。”


    夏玉英自知失言,幹咳一聲,眼光瞟向易鋒寒,向他求助。易鋒寒亦不想古夢涯沉溺於悲傷中,連忙道:“你還沒有迴答我問題。”


    古夢涯低沉著聲音道:“是我父親創立的百戰三訣。”說著仰望天空,雙目中淚光迷蒙:“我以前完全體會不到父親創此槍法的用意,還以為此槍法拙劣不堪、錯漏百出,現在想起來,真是慚愧。”


    易鋒寒道:“唔,說起來,剛才我在對麵山頭見你施展此槍法,似乎破綻甚多。”


    古夢涯將目閉了閉,正對著易鋒寒,睜開眼睛:“不錯,我以前亦是如此認為,所以我們這麽多年兄弟,我從來沒有在你們麵前使過,就是怕被你們嘲笑。”


    易鋒寒沉吟道:“但是剛才你用它對付那些寨卒,的確很奏效。”


    古夢涯道:“當年我父親傳我此法之時,曾告訴我此槍法用於戰陣,威力驚人,我心中頗不以為然,若非適才情勢危急,我別無他法,我還不會使出來。我也是用了之後,才體會到父親的真知灼見。”


    易鋒寒緩緩點頭,微笑道:“我明白了。”


    夏玉英不解道:“明白什麽?”


    易鋒寒看了她一眼,徐徐道:“我們自幼習武,但是沒有經曆戰爭。對武技的看法終究有失偏頗、不夠透徹。高手相搏,對招式的要求當然是越完善越好,稍有破綻,便會被對方乘虛而入、導致敗局;可是戰場卻不一樣,兩軍相爭,人數雖眾而總體技能偏低,就算露出破綻,對手也未必能夠抓住機會,過於追求招式的完美,不僅殺敵效率會降低,而且會消耗掉大量不必要的體力與真氣,所以動手時要根據對手的虛實,調整自己的戰術,否則不但白白浪費力量,還有敗亡之憂。”


    古夢涯鼓掌笑道:“好眼力,你說得不錯,的確道出了我剛才施展百戰三訣的體會。”說著聲音一頓,接著道:“不過你還是漏了一點。”


    易鋒寒道:“哦?哪點?”


    古夢涯將槍扛在肩上,道:“敵人勢重,便要集中力量,打亂他們的陣腳,以雷霆之威震駭敵人,待他們心生怯意、各自為政,便是得勝之兆。嘿,如果這些人擰成一條心,還有我的活路嗎?”


    易鋒寒笑道:“一條心?哈哈,談何容易,人隻要心中浮現出失敗的陰影,便會心生恐懼,而且會不由自主地將恐懼無限擴大,隻要有一個人退縮,整支軍隊就完了。如果有軍隊能作到臨危不亂,天下哪裏有什麽以寡擊眾的好事?”


    古夢涯躍上一棵大樹,遙望對麵山嶺,揚聲道:“羌叔叔他們什麽時候來?”


    夏玉英聞言一愣,隨即道:“羌三叔他們在幫我招兵買馬,沒有跟來。廖三哥和鮮於衝他們應該快來了吧。”


    古夢涯躍下樹來,道:“這裏有你們四個守著,應該沒有問題了,我先去荼叔叔那邊看看。”說著一擺手,飛也似地跑得無影無蹤。


    易鋒寒望向夏玉英,指著龐伯元等人道:“絕龍寨三位寨主均已殞命;黃通與孟山的親信亦已伏誅;孟嶽手下十二太歲,被我宰了四個,還有一個沒有迴來,其餘七個都在這裏。”接著對龐伯元等人道:“這位夏小姐便是你們的新寨主。”


    夏玉英瞥了龐伯元等人一眼,嗤道:“什麽十二太歲?居然被你一人就宰了四個、俘虜七個,本領也太差了吧。”


    竇光等人兇悍成性,聽說寨主要由女人接任便已經按奈不住,聞言更是大怒,紛紛怒喝,表示不服。


    龐伯元眼睛骨碌一轉,上前一步,來到夏玉英麵前,大聲道:“我們絕龍寨的弟兄都是鐵錚錚的漢子,絕對不會聽命於女子!”迴首對著站在一堆的絕龍寨眾嘍羅道:“你們說是不是?!”


    絕龍寨諸人聞言雖然沒人反抗,但俱都露出憤懣不滿的神情。易鋒寒看在眼裏,心中一聲冷笑,來到龐伯元麵前:“你待怎樣?”


    龐伯元嘿嘿道:“絕龍寨隻重英雄好漢,要我們心服,便拿出真本事來。”


    夏玉英冷笑道:“什麽本事?”


    竇光大聲道:“有種便放開我!隻要你能打贏我,我就擁護你當寨主。”年豐等人亦一陣附和之聲。


    夏玉英翻了個白眼,道:“好!易鋒寒,去把他們的捆綁都去了。”


    易鋒寒笑吟吟地走過去,正欲解開捆縛竇光的腰帶,龐伯元喝道:“慢著!”


    易鋒寒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你又想玩什麽花樣?”


    龐伯元被易鋒寒一瞪,心頭一陣打鼓,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我們贏了怎麽辦?”


    易鋒寒逐一解開竇光等人的束縛,最後來到龐伯元麵前,冷笑著解開他:“自己去找兵器!你們誰能贏夏寨主,我們便立即退出山寨,再不迴來。


    龐伯元心中大喜,急聲道:“此話當真?”


    夏玉英冷哼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如果你們不服我,我也待不長久,來吧。”


    龐伯元喜形於色:“好!”連忙以目示意,讓其他六名太歲上前挑戰。


    竇光拿起雙鉤,低聲對年豐道:“我先上,探探虛實再說。”


    未待年豐張口,夏玉英已經冷冷地道:“你們一起上。”


    龐伯元等人露出懷疑自己聽錯了的神情:“一起上?”


    夏玉英道:“本小姐不想浪費時間,快點。”


    龐伯元望向易鋒寒:“糜……嘿,易大俠,你看這……”


    易鋒寒看出他怕自己插手,心中暗自好笑:“放心,我不會幫忙的,你們隻要贏了她,我們便立即離開。”


    竇光、年豐以及另外一名叫卜楠的太歲麵露猶疑之色,不欲以眾欺寡,龐伯元卻大聲唿喝著帶領其餘三名太歲向夏玉英撲了過去。


    夏玉英不屑地轉過身去,天雷槊向後橫掃,剛猛絕倫,立時將龐伯元等人的攻勢瓦解,接著身隨槊轉,接連三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將一名太歲擊斃。龐伯元大駭,迴首尖叫道:“點子紮手!快來幫忙!”


    竇光大喝一聲,雙鉤舞出兩團銀光,飛身躍至。卜楠將手中三股叉一搖,直衝戰團中央。年豐仍在猶豫,便聽柏九皋笑道:“年老大,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敢小瞧我們家小姐。不服氣便一起上,否則便誠心歸順,不要浪費時間。”


    年豐望了柏九皋一眼,再看看場中,暗歎一聲,將手中厚背刀一扔,退到一旁。


    此時戰團中夏玉英一聲清嘯,將槊一挑,正中竇光的雙鉤,竇光猛覺一股大力洶湧而至,完全不能抵禦,大喝一聲,雙臂向前一推,扔鉤後躍,跳出戰團,饒他見機甚快,仍然被夏玉英一槊震得口吐鮮血、麵色慘白,沒有再戰之力。其餘諸人見狀大驚,手底下不由一緩,夏玉英得勢不饒人,將槊一擲,直擊卜楠前胸,雙拳一收,隨即閃電般連出四拳,將近身的龐伯元三人盡數擊倒。龐伯元跌落在地,感到胸口一陣劇痛,也分不清楚斷了幾根肋骨,連忙開口告饒:“夏寨主……”


    夏玉英適才冷眼旁觀,知道龐伯元此人善於煽風點火,早就立意除他,那容他把話說完,趕上去一拳擊在龐伯元腦門之上,登時腦漿迸裂。


    卜楠眼見夏玉英力退竇光的神威,哪裏敢硬接急速飛至的天雷槊,早早便扔掉兵器、抱頭滾倒在地,避過飛槊,也顧不得起身,就著翻滾的勢子,仰麵朝天停下來,躺在地上大叫:“我服了!投降!投降!”


    夏玉英來到另外兩名中其鐵拳的太歲麵前,其中一人連中兩拳,胸口內陷,顯然已經不活了,另外一人似乎練有橫練功夫護體,雖然麵容扭曲、一臉痛楚,卻沒有大礙,當下停在那人麵前:“怎麽樣?還打嗎?”


    那人翻身跪倒,拱手道:“小人鮑海,誓死追隨寨主。”


    易鋒寒環視絕龍寨諸嘍羅,大喝道:“你們還有誰不服?!”


    絕龍寨諸嘍羅再不敢小覷夏玉英,紛紛跪倒,哄聲雷動:“小人拜見夏寨主!”


    夏玉英得意地向易鋒寒微微一笑,正要說話,便聽弓無弦歡聲道:“廖三哥來了!”心中一喜,轉頭望去,隻見一個神色沉穩、肩扛一根銅柄紫金鋤頭的壯漢飛身奔來,正是廖金貴的三兒子廖建功。


    廖建功一見易鋒寒便愧然道:“易公子,對不起,我沒有追上那個行刺你的刺客,讓他給跑了。”


    易鋒寒淡然一笑:“那家夥身手敏捷,擅長逃遁,在亂軍之中,很難截住他的,跑了就跑了吧,嘿嘿,山水有相逢,說不定哪天我們就碰上了。就算找不到也沒關係,兩軍對峙,如果連這種小事都隨時放在心上,早累死了。廖三哥不是跟鮮於副將在一起嗎?官軍呢?”


    廖建功道:“鮮於副將屯兵三千,駐紮在對麵山頭三十裏外。他說不想令寨中兄弟誤會,沒有小姐命令,他和部下不會進入絕龍寨三十裏以內。”


    絕龍寨諸人聞言大感放心,歡唿起來。夏玉英本嫌鮮於衝見外,見狀若有所悟,便不再說,另問道:“三哥,官兵會駐紮多久?他們的水糧如何解決?”


    廖建功道:“他們會駐紮三個月,待我們站穩腳步,才迴芫陽。鮮於副將擅長行軍,所駐之處近臨水源,糧食方麵,官兵出征前,古二老爺便已經知會潘公子,他會負責這段時間駐嶺官兵的糧食供應。”


    易鋒寒笑道:“看樣子沒有我跟老三什麽事了,哈哈,終於解脫了。”


    遠處傳來古夢涯的聲音:“對極,對極。”眾人尋聲望去,隻見古夢涯與荼明在一隊人馬的簇擁下大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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