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一陣石輪轉動的轟響聲,整個山體似乎都微微顫動。


    蘇青珃心下一緊,趕忙朝一顆粗壯的古樹後頭躲去。誰知太過著急,踩著一塊濕滑的青苔,身子一個趔趄擦著掉到古樹邊的一個半人高的坑洞裏。


    “啪”的一聲濕響,踩在坑底厚厚的泥巴上,腳下傳來一陣黏著之感,這泥竟然格外濕軟黏人,讓人站不穩身子。


    蘇青珃顧不得髒,縮著身子撐在坑洞的邊緣上。低著頭,隻眼睛從樹叢交錯的縫隙中朝響動之處窺去。


    地麵晃動片刻,這山腹之中的石壁突然洞口大開,露出一張隱蔽的門洞來。小甲蟲在石洞門口盤旋著,扇著翅膀似乎就要衝著飛進去。


    蘇青珃雙眼微張,盯著那突然出現的石洞。就是這裏了嗎?


    隱藏得真深,這山腹之中竟然內有乾坤。不知耗費了多少工匠開鑿挖建,這石門和裏頭的玄機,連本門巡山的弟子都不知道,可見這群人有多小心謹慎。山中故意弄做人跡罕至的樣子,恐怕又是一出掩人耳目之計。


    “此間之事交由你,本座放心。記住,黑岩峰和這石室裏頭的東西,都由你親自操辦,不得泄露分毫!”穿著寬大黑袍,帶著暗金色惡鬼麵具的男子當先出門道。


    “屬下尊令。”身後緊跟著的是一名穿著黑色儒服的男子,長得極為文氣,像是衙門裏出謀劃策的師爺。所穿衣服的左邊胸口處,赫然繡著一朵銀色的火焰。


    是他!


    蘇青珃捂著嘴,眼睛死死盯著那張暗金色的麵具,猙獰可怖仿佛從地獄而來的惡鬼。她不會認錯這張麵具,還有那人身上即使躲在一旁窺探,也會被震懾到的滔天氣勢。


    那個殺了金桀,取走蠱王之卵的黑袍男子!那個留下黑炎玄鐵令,放言下一個就要對付無涯山的魔門中人!


    黑袍男子似乎有什麽急事,並不多言便跨步離開。他的武功比想象中還要高深莫測,一步便至幾丈開外。所至之處,草木被內勁逼得向兩旁分開,生生讓出一條路來。隻一眼便能看出這人極為狂妄霸道,他要走的路,擋道的一切都必須退讓!


    身後那名穿著儒衫的男子微微躬身,注目著黑袍男子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見,才稍稍直起了身子。走到石門左側不遠處,將手按在一塊看似平常的石頭上。先是朝左轉了三圈,停了幾息,又朝右轉了一圈。


    轟隆的響動聲再次響起,山體又開始微微顫動。古樹上有一片葉子,恰好被震落,輕飄飄打著旋兒落下來,正好掉在蘇青珃的頭頂上。


    蘇青珃恍若未覺,隻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方恆的動作,將其一一記在心間。


    待到方恆也走了之後,蘇青珃終於忍不住從坑洞中爬了出來。鞋底和裙擺處沾滿了淺黃色的泥巴,兩臂手肘處的袖子也在爬出洞口時在地上蹭得髒兮兮的。蘇青珃素來愛潔,這輩子還從沒這麽狼狽過。一眼看去,哪裏還有半點清麗出塵的模樣。活像是個剛從深山老林裏逃難出來的野村姑,還是長得其醜無比的那種!


    左三圈,停一會,然後是右半圈。


    蘇青珃按照方恆的手法轉了轉那顆石頭,等了半晌,石門卻毫無動靜。


    蘇青珃心下一咯噔,暗道:“莫非開和關的方法不同?”


    又逆著方向,右三圈,左半圈的轉了一遍。石門仍舊紋絲不動。


    蘇青珃心中不免有些焦急,朝四周環顧一眼。站起身來,輕輕敲了敲與周圍幾乎融城一體的石門,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這石門比想象的還要堅硬厚重。


    順著石門摸了一圈,很小心才能發現一些不起眼的縫隙,一眼望去根本察覺不到。突然,蘇青珃停止了動作,俯下身來認真看著石門一角的一處凹槽。那形狀與黑炎玄鐵令極為相似,隻是更大一些。凹槽周圍有明顯的痕跡,不久前應該被人動過。


    鑰匙!看來想要開門,還必須找到那把鑰匙。


    蘇青珃又深深望了石門一眼,卻不再耽擱。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快下山,跟四哥他們會合。隻要將此處的秘密公開出來,魔門的詭計自然不攻自破。南楚武林也會將仇恨從荊鋒身上轉移,同仇敵愾的去對付魔門。


    快,必須要快!得先和四哥籌劃好,再和南楚武林幾派聯盟,在魔門措手不及之時攻上山來,那就是救出三哥的最好時機!


    蘇青珃越想越有些心急如焚起來,恨不得立刻就下山迴到弘武城去。眼角一瞥,卻見到此行最大的功臣,那隻小甲蟲氣息奄奄的掉在一旁。似乎是被黑袍人離開時的勁氣震傷,小甲蟲的一隻翅膀耷拉的掛在一旁,隻有另一隻看上去完好些,似乎在忍著痛的微微顫動。


    蘇青珃小心的將它裝在木盒裏,藏在懷中,接著便是快步的朝山下走去。


    ……


    蘇青珃下山的速度比上山要快得多,第一是因為相同的路已經走過一遍,第二則是確實有些心急。這樣雖然還是算得上小心,每次在遮掩物後停留的時間就不自覺縮短了很多。


    “再有半個時辰,應該就能到山腳的大陣了。”蘇青珃看著自己在隱秘之處留下的標記,心下暗道。總算是有驚無險,風平浪靜。


    在草叢中短暫的藏了會兒,確認沒有什麽危險後,蘇青珃便輕輕的躍出。


    誰知道剛一轉身,便見到眼前仿佛鬼魅般出現了一名黑衣男子,正是之前巡山的林域。冷冰冰的就這麽站著,看不出眼睛裏頭有什麽情緒,卻將蘇青珃下山的去路完全攔住。


    糟糕!


    未等蘇青珃作出動作,手臂便是一疼,被人單手擒拿著反扭到背後,緊緊扣住。


    耳邊傳來一個可惡的調笑聲,“誒喲,看來今天我運氣不錯,竟然抓到了兩隻兔子!”卻是在蘇青珃身後,包圍夾擊的林重。聽這聲音,似乎二人早就盯了她許久,守株待兔的等她跳出來。


    “看著身材還真是不錯,沒想到山野之中還能碰著這樣的大美人!”林重空餘的那隻手,故意環在蘇青珃的腰上。感覺到她的掙紮,便是發出一聲悶笑道:“讓本大爺來看看,美人兒的臉蛋是不是也和身材一樣,這麽標致!”


    林重口上花花,揩油的手卻沒放開,隻將頭從蘇青珃身後湊過去,探頭去看她。


    入眼便是大片的紅,星星點點的雀斑麻子,和一雙眼角向下耷拉的死魚眼!


    “誒呀,媽呀!”林重仿佛觸到烙鐵般把手縮迴來,猛的把人推開。


    臉上的神色像是見到鬼般,一連倒退幾步,驚魂未定道:“哪裏來的妖怪!”


    蘇青珃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腳踝瞬間傳來一聲脆響,感到一陣鑽心的疼。臉上卻是不露分毫痛色,擠出一個“嫵媚”的笑臉來,翹著蘭花指,嬌滴滴的對林重嗔道:“哎喲,這位壯士,你弄疼人家啦!”


    林重隻覺心頭一寒,頭皮發麻,怒道:“你給我閉嘴!轉過頭去!不準笑!”噌噌噌,又一連退了好幾步,直到站到林域身邊才稍稍有些安心。


    恐怖!真他媽的恐怖!這輩子還真沒試過白日見鬼,這算是遇著頭一遭了!


    忽然想到自己方才還摸了那“女鬼”的鬼手和鬼腰,頓時一陣惡心。把手在近旁一顆樹的樹幹上一頓猛蹭,恨不得磨掉一層皮去!


    語帶哀怨的對林域道:“你明明都看見那女鬼的樣子了,也不提醒我。害得我被她占了這麽大的便宜!”


    林域斜睨他一眼,不接他的話。轉目卻是冰冷的盯著蘇青珃,好像沒被她醜陋的容顏,造作的樣子影響分毫。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偷入曲崀山?”林域語氣冰寒,“若是有半句虛言,小心你的小命!”


    蘇青珃收了笑,身子瑟瑟,似乎有些畏懼的答道:“我,奴,奴家是曲崀山腳張家村人士。原本是想入山來拾些柴火,采些野菜。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在山裏頭迷了路,怎麽轉都轉不出去。才,才到了這裏。”


    林域隱約記得,山腳下是有一個小村子,叫什麽名字倒是不知道了。心中卻總覺得這村姑說的話,有些不對勁。若是普通村民入山,很有可能被迷陣困住,就算是誤打誤撞出了迷陣,也絕不可能穿過第二道大陣,到山上來。


    “張家村人,那你叫什麽名字?”林域突然道。


    “奴家,張小翠。”蘇青珃情急之下借用了小翠的名字。


    “撿柴摘菜,就這麽空著手什麽都不帶?”林域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時間,一問接一問的問著些看似皮毛的東西。


    似乎是被人戳中傷心處,蘇青珃苦著臉,泫然欲泣道:“說起這事兒,奴家這傷心就不打一處來!原本是背了竹簍,帶了竹籃的。也怪奴家貪心,發了懵居然到這天殺的曲崀山來摘野菜。才沒走多遠就迷了路,一直轉啊轉的轉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找著下山的路。奴家剛想靠在一棵樹上歇歇腳,誰知道走著走著,這天上就掉下來一塊這麽大的石頭。”蘇青珃雙手誇張的比著,癟著嘴道:“可把奴家嚇壞了,菜籃子一扔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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