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見他並無異議,便轉頭對萩娘說道:“待我們辦成了事情,便來這裏接你們一起迴建康……”


    “若是,若是開春了我們還沒迴來,你們便不用等我們了……萩姐姐,屆時你便帶著大家一路慢慢迴建康就是了,懷敬你遇到什麽事情,都要聽萩姐姐的話,可明白了嗎?”


    他認真的樣子十分可愛,嚴肅的小臉上頗有幾分決絕的神色,似是做好了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準備似的。


    劉懷敬當即便跳了起來,怒道:“兄長你說什麽呢,你的意思難道是要和劉大神一起去送死,然後留我們給你收屍嗎,簡直豈有此理!我絕不同意!”


    萩娘亦是十分不讚同,然而她眼中卻是不由得流露出由衷的讚賞之意,這孩子果然是成熟了不少,考慮問題不似之前那麽莽撞了,她並不立刻拒絕,而是溫柔地對寄奴說道:“寄奴,我和懷敬自是明白你想要保護我們的一番心意,然而,你有沒有反過來為我們想過,若是我們任由你和劉穆之兩人去了昆川,最後卻是苦等你們不至,最終等來的卻是你們的死訊,若你是我們的話,你這一生,這一輩子,難道不會因為這一時的退縮而後悔終生嗎?”


    寄奴對於劉懷敬的抗議自是可以不理,然而萩娘的話入情入理,他不由得微微轉開了臉,不自然地說道:“我們二人去其實並不危險,遇到情況自是能自保……再說,也需要有人照顧棠兒啊……”


    萩娘搖頭道:“這不是理由……”


    劉懷敬更是跺著腳憤憤地說道:“劉!寄!奴!你別忘了你和我可是一起吃著我娘的奶長大的,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要怎麽去給我娘交代?難道要我告訴她,因為我任由你孤身去犯險,所以才沒能帶著你一起迴去見她嗎?”


    “你你你,你這不是陷我於不義嗎!”


    他越說越激動,忘了寄奴的傷沒好全,上去便拽著他的肩膀搖晃。


    “額……”寄奴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卻硬是咬咬牙沒有喊疼,眼中的更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萩娘見狀忙阻止劉懷敬道:“懷敬,快放開你兄長,他的傷……”


    劉懷敬這才急急放手,冷哼了一聲道:“兄長,你就打算拖著這虛弱的身子去昆川嗎?”


    正在此時,一陣蹬蹬蹬的聲音響起,顯然是有人在上樓。


    這店裏不過就是住了他們幾人,平日老板的腳步聲也不是這樣的,眾人都靜了下來,警惕地望著門邊。


    “恭喜,恭喜啊……”


    推門進屋的卻是那個遊醫,諸葛公瑾。


    他似是根本沒注意到屋內嚴肅的氣氛,喜笑顏開道:“你們猜,我調成什麽了?”


    劉穆之聞言,立時起身道:“難道是……?”


    諸葛公瑾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點頭道:“大哥,正是那傷藥,我根據瓶子裏的殘藥,配了一份一模一樣的,隻不過其中還缺了一味關鍵的材料,故而效果肯定沒有原來那藥好,但是治治尋常傷口也是足夠了。”


    最驚訝的莫過於竺法蘊了,她不敢置信地拿過那瓷瓶,打開一聞,卻覺得藥香撲鼻,於自己先前那瓶藥竟是絲毫沒有差別。


    這怎麽可能?


    她幾乎是瞠目結舌地望著諸葛公瑾,訥訥道:“騙人吧,你是不是遇到我師叔了?對對,一定是我師叔給你的,這藥瓦棺寺使起來從不避人,便是自信即便有人拿到了藥膏,也絕對想不到藥方,你這小遊醫,騙人也騙得像樣點好嗎?”


    諸葛公瑾委屈地說道:“我這幾日都沒睡覺,沒日沒夜地配藥,你竟然說我騙人……”


    眾人這才發現,他的確是消瘦了不少,眼下更是大大的兩圈烏青。


    寄奴忙阻止竺法蘊道:“他沒騙人,你師叔……”


    他說出口才發現有些不對,忙改口道:“你師叔與他非親非故,怎會平白無故給他這傷藥,我相信諸葛兄,定然是自己配出的這藥膏才是。”


    他不敢去看竺法蘊的表情,掩飾著向諸葛公瑾行禮道:“諸葛兄,您費心了,在下感激不盡。”


    可惜的是,有時候看上去傻乎乎的人,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傻。


    竺法蘊雖是沒再說什麽,卻是轉過了身去,捂著鼻子,似是在小聲抽泣。


    除了萩娘,沒人注意到她這動作。


    諸葛公瑾見眾人並無太多歡喜之色,這才反應過來,拱手為禮道:“抱歉,我來得冒失了,卻不知諸位是正在為何事煩憂?雖然在下不過是個四海為家之人,但在這耒陽也已住了許久,說不定能幫到你們。”


    劉穆之笑道:“老弟,你一番好意,大哥心領了,然而……”


    萩娘突然站起身來,走上前去,對劉穆之說道:“既是諸葛大哥有心,我們不如便將采棠妹妹托付給他便是了,莫非,您是不相信諸葛大哥的人品嗎?”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然而細想來,諸葛公瑾本就是醫者,又居無定所,若是令他照顧昏迷的采棠,一方麵對於采棠的傷勢定然有所幫助,另一方麵,他也有了過冬的地方,豈不是一舉兩得。


    寄奴卻忍不住反駁道:“那,那怎麽行,畢竟男女有別……”


    得,人都還沒過門呢,這就護上了。


    萩娘此時的心情如何,隻怕是沒人能猜到。


    她轉身微笑著對寄奴說道:“這我自然也是想到了的,竺法蘊大師不正是個女子嗎?”


    “還有熹兒,我也想留下,想來有袁師傅照看著,定然是不會有什麽疏漏的。”


    寄奴忍不住說道:“萩姐姐,那你也留下不就得了,我們這一路辛苦得很,不能坐馬車,隻能騎馬過去,有的地方說不定還要步行,你,你怎能吃這樣的苦……?”


    萩娘倔強地注視著他,認真地說道:“我既然決定和你們一起去,就是考慮過了這些因素,別說是步行了,就算是風餐露宿,我也一樣可以的。”


    開玩笑,也就是這個年代的女子足不出戶,自己小時候可是散養的,從小就沒少爬山涉水玩泥巴的,雖然是這個身體嬌弱了一些,但騎馬走路這種小事應該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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