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娘要是從來沒遇見過謝琰該有多好啊。


    這是他內心深處期盼已久的事情,如今已經實現了,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說道:“那她為什麽還會頭疼?”


    劉穆之見他神色慢慢平靜下來,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忙解釋道:“不礙事的,如今是因為那攝魂石作為那位女郎的魂器,寄放了她的一部分神魂,所以她如今三魂七魄並不齊全,才會時不時覺得頭疼,而時間越久,魂器和她之間的共鳴就越多,以七為期,過了七七之數,她就不會頭疼了。”


    竺法蘊聽到這個總算聽明白了一部分,又跳了起來,怒道:“什麽!你把我的血玉髓給那……那……”本來她想說“小娘們”,礙於寄奴在場,硬生生改口說道:“給那位女郎戴了?那你拿什麽還我?”


    劉穆之麵上又恢複了平靜無波,麵無表情地說道:“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陀,這些身外之物,你這個出家人怎麽就那麽在意,你也太膚淺了……”


    什麽,你拿了人家的東西還有理了?


    然而仔細想想,他說的還真有道理,竟然是無力反駁。


    更何況這石頭本就是自己偷來的……


    竺法蘊強壓下自己的怒氣,心中暗暗地想著,別落到姐手上,姐弄不死你!


    劉穆之又囑咐寄奴道:“你從今開始,千萬不要讓她聽到那人的名字,因為引魂的時候必須要用引子,才能牽出那一部分魂魄,那字就是關鍵,若是如今讓她又聽到那個字,她很有可能就會想起一切,之前我們的全部努力就都白費了。”


    寄奴不由得目瞪口呆,這怎麽可能,就算自己和采棠不說,其他人無意中也會說起啊。


    而且,就算不是故意說謝琰二字,平時閑談的時候也會無意間說到和“琰”同音的字,要讓她聽不到那個字,怎麽可能呢?


    這不是扯嗎。


    劉穆之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忙對他說道:“過了這段時間就無妨了,但那石頭卻是一生一世不能離身的,否則會慢慢失去作用。”


    也就是說,撐過這兩個月就行了。


    寄奴撫了撫自己的眉心,將深深的眉聚撫平,一邊自言自語道:“七七四十九天……如此看來,不管怎樣都要讓萩娘跟我一起去才行……”


    劉穆之問道:“您要去哪裏?”


    寄奴也不避諱他,將先前那些跟桓玄有關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說道:“我打算盡快帶著萩娘一起入川,您可有什麽建議嗎?”


    劉穆之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別的沒什麽建議,就隻有一條,我鄭重地建議您帶上我一起前去,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若是那位女郎有什麽不妥,我也好及時幫您解決。”


    那自信的笑容實在是太可惡了。


    然而,這一路上會遇到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若是萩娘再有個萬一,自己要怎麽好呢,就算再不願意也好,也必須要帶上劉穆之才行。


    原本劉穆之在他心目中是一個很可靠的人,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不由得覺得此人實在是太多自己的主意,有時候好心辦壞事,弄巧成拙也是無可奈何的。


    這樣的人,隻能用作幕僚,卻不能給他太多的權力。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他自己都不由得一驚,自己如今人微言輕,怎麽會有這樣無稽的想法?


    萩娘隻覺得自己的頭疼欲裂,即便是倚在榻上,都覺得額角有一種腫脹的感覺,然而伸手去摸卻是毫無異樣,渾身都如火燒一般,然而觸手的肌膚卻仍是涼涼的,毫無發熱的跡象。


    自己這是怎麽了?前幾日的記憶總是支離破碎的,自己是幾時起身的,穿的什麽衣服,戴了什麽首飾,梳了什麽頭發?早上做了些什麽,下午又做了些什麽,完全都想不起來,唯一清晰無比的隻有身邊服侍的采棠一臉焦急的神情。


    自己好好的,她是在著急什麽?那神情,倒似自己那會已經生命垂危似得。


    然而她問起采棠的時候,她總是說是自己看錯了,抑或是說,您是在做夢吧,類似的話。


    難道自己竟是因為會稽的那一場火,受了驚嚇的關係,變得神經衰弱了嗎?


    她清楚地記得起火的那個夜晚。


    但是,之後發生的事情就越來越模糊了……


    自己怎麽來的這裏?劉穆之又是什麽人?


    寄奴迴來的時候,自己第一個念頭就是,當初怎麽會讓寄奴去會稽的?自己為何讓他去會稽?


    她清楚地記得寄奴臉上不情願的神色,然而自己還是勉強他去了,究竟是為什麽呢?


    最奇怪的是,好不容易從桓玄那裏逃了出來,自己為什麽不迴……


    她想到這裏,便感覺一陣尖銳的刺疼,如同有人在用鑽子鑽著她的額頭一樣,若不是她定力強,隻怕便會驚叫起來。


    她下意識地握住了胸前掛著的玉石,這塊石頭很是眼熟,但自己不記得是什麽時候開始佩戴它的,在她覺得自己燥熱無比的時候,是這塊玉石給了她難得的清涼之感,而似乎隻有握著它的時候,自己的頭疼才會稍稍減輕。


    想來一定是自己心理作用吧,這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玉石罷了,可巧自己頭疼正好好些了才對。


    然而,她心裏那種空蕩蕩的失落之感卻絲毫沒有消退,這個陌生的世界,沒有自己和藹的父母親,也沒有疼愛自己的家人,身為自己父親的臧俊是個耳根軟的無能之輩,那個冰冷的家她再也不想迴去了。


    自己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隻怕就是弟弟臧熹了吧,然而,他又是去了哪兒呢?


    她猛地坐了起來,喚道:“采棠,采棠~”


    門外卻是悄無聲息,這丫頭不知道跑哪兒偷懶去了。


    萩娘躺了迴去,心中仍是覺得無比地焦灼與煎熬,總覺得似乎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特別重要的事情被自己給遺忘了,這種空虛的感覺令人害怕無比,自己究竟是忘了什麽呢?


    她又握住了那塊玉石,似乎唯有這樣,她的心裏才能平靜下來,能得少許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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