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的眼神不其然地掠過謝琰如玉的臉龐,他對自己這個次子也是唯一的兒子抱有很大的期望。


    王瓘死的突然,他還沒仔細問過謝琰話,他最擔心的是這件事與謝琰有關,或者有什麽疏漏。


    王謐的態度非常明顯,不成親就成仇,如果謝琰真有什麽把柄在王家手上……不!他絕不能讓謝琰出任何事情。


    隻能犧牲瓔兒了,那王球才學人品是不錯的。王家謀劃的事情,隻怕沒那麽快發作,屆時慢慢了解逐步籌謀也是使得的,再不濟到時候讓瓔兒和離也是一種方式。


    前後關節都想明白了,謝安點頭道:“如此甚好,我們兩家也算是珠聯璧合,定然會是一段佳話。”


    謝瓔臉立刻白了。


    既然有了兩位大人的首肯,後麵的事情就一氣嗬成了。由於時間緊迫,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都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了,王家也沒有食言,所有的禮儀規製一點都不少,可見王謐是真的非常看重這個兒媳婦的。


    謝瓔做夢也沒想到,本來還嫁期未定,突然她就坐上轎子出嫁了,簡直是啼笑皆非的鬧劇。


    劉氏哭得死去活來,把謝安的書房擺設砸了個精光,還是沒能阻止自己女兒出嫁。


    王謝兩家當權人物的兒女聯姻也算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一時間,人人都猜測王謐和謝安兩人已經達成了某種聯盟。這還真是,知道內情的不會去亂說,而不知道內情的隻能瞎猜。


    而皇宮內,皇帝司馬曜正在聽自己的親弟弟司馬道子說這件事。


    皇帝問:“這麽說來,王家和謝家並非聯盟,而實在是怨偶?”


    司馬道子覺得皇帝這麽想對自己很不利,隻有王家謝家讓皇帝忌憚,權力才能被分到自己手上,他笑嘻嘻地說道:“俗話說,夫妻沒有隔夜仇,那王郎又是俊美非凡,謝家姑子也是個妙齡女子,到時候情深燕好,朝雲暮雨,又哪還記得當初的齷蹉?”一邊說,一邊作出一副色眯眯的猥瑣表情來。


    皇帝不禁覺得有幾分道理,萬一王謝聯合,自己又沒有實質上的兵權,十分被動。


    司馬曜是個沒主意的,要不然也不會被選上這個皇帝之位了。


    他問道:“依你來看,我們該怎麽做?”


    司馬道子很喜歡皇帝說“我們”的這個口氣和神情,顯得他並沒有當自己是臣下,而隻是血脈緊連的一家人。


    他真心地為皇帝籌謀起來:“之前王家謝家各自為政,幾乎是各自掌握了一半的文官,如今他們聯合起來,等於是掌握了朝堂上所有的話語權。陛下隨便就能被他們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廢被殺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最好的辦法是扶持一個新的朝堂領袖出來,分走他們的勢力,一方麵他是被陛下您扶持的,對您有感激之心,一方麵他是新興勢力,根基未穩,一定比王謝兩家更好說話更聽從您的命令。”


    琅琊王雖然奢侈好酒,性格暴躁,但是在大事上的確有正確的見解。他所顧慮的事情正是王家在謀劃的事情,隻是由於謝安並未同意因為還沒來得及實施。


    司馬曜連聲稱好,他問道:“如此,選何人為好?”


    琅琊王慢慢地迴想著朝堂上的那些人,有的懦弱,有的平庸,有的性格暴戾,有的陰狠狡詐,有的才學兼備卻身份低微,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一個能夠夠資格與王謝兩家平起平坐,分庭抗禮之人。


    他搖了搖頭,迴答道:“此事至關重要,寧可慢一些也不能選錯了人,臣弟迴去找人商量商量,再來給您迴複。”


    司馬曜見他並沒有立刻隨便推舉一個自己的心腹,而是真的很重視此事,不禁十分高興,他差點跑下龍座來想抱抱自己的弟弟,雖然強加克製忍住了,他還是用不加掩飾的讚賞語氣說道:“有你這樣的弟弟,我真幸運。”


    司馬道子受寵若驚,連聲說不敢不敢這是自己為臣的本分。


    迴到王府,司馬道子收到了南郡公桓玄給自己的拜帖。


    說起來桓玄還是司馬家的親戚,桓玄的嫡母南康公主是皇帝的姑母,但是當年桓溫明顯是想篡位的,因此司馬家一直不敢用桓家的勢力。


    隻是司馬家目前的情勢過於危急了,他們急需第三股勢力出現在朝堂上。


    司馬道子幾乎是立刻就認定了南郡公此人。


    當時東晉朝廷的基本內政方針就是“舉賢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權貴”,如果沒有足夠深厚的世家背景是不能夠在貴族林立的朝堂上立足的,所謂的“寒門子弟”哪怕再優秀再有能力,也多是做一些副職以及不起眼的小官位。


    論家世,桓家也是前朝吳國的百年世家,身份之貴重不比王謝兩家差;論名分,桓家與司馬家是姻親,也算是皇親國戚;論才學,桓玄自小就是出名的聰敏機變,出口成章,才華橫溢;論相貌,他更是儀表堂堂,十足的名士風範;更何況,桓玄手裏還有一部分桓溫當年遺下的兵權,雖不足以保家衛國,但用來保護皇帝,防止政變確實是綽綽有餘。


    隻是,桓玄此人心性如何,萬一他和他父親一樣,有不軌之心,自己這不就是前狼後虎了。


    他左思右想,決定與桓玄當麵談一談再說。


    上次在季子廟,桓玄為萩娘脫險之後,萩娘還沒來得及去親自道謝。


    自打這件事鄭氏與萩娘撕破臉後,鄭氏一邊是躲著她,一邊是不敢克扣她的生活起居,因此萩娘很順利地坐上了去往建康的馬車,熟門熟路的桑扈直接停在了司薰堂門口。


    點頭哈腰笑容諂媚的掌櫃請她在內室坐了,又叫了個隨侍的品香丫頭侍候著,一疊聲地說:“主子交代了,女郎若是來了必得要通知他的,還請女郎安心稍坐片刻。”


    萩娘沒去理會他話裏的漏洞,“東家”突然變成“主子”了,不知是這掌櫃說漏嘴還是桓玄交代不必隱瞞的,關係都不大。


    那品香丫頭卻盯了她幾眼,很是驚怒的樣子。她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狀似閑聊地問道:“女郎是哪家的閨秀?可曾定親?”


    萩娘之前沒注意她,見她這話問得蹊蹺,不由得看了她幾眼。


    隻見這丫鬟頭上插了一支嵌了指節大小的南珠金簪,耳上戴著配套的嵌南珠掐金絲耳鐺,頸上瓔珞正中穿有一塊嬰兒巴掌大的美玉,晶瑩剔透,絕非凡品。她一雙美目更是盈盈動人,纖纖玉指弄香的樣子十分嬌美。


    那丫頭看到她眼中露出的驚訝神色,更是作出一副倨傲不屑的表情來。


    萩娘失笑,這丫頭定是南郡公身邊得寵的,以為自己要來跟她搶男人呢。


    萩娘品了一口茶,不再看她,也不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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