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見她這般輕忽自己,不由得十分的惱怒,自言自語道:“我們家郎君身邊總是有這麽些自己找上門來的女子,都是些不知自愛,狐媚的下流胚子。”


    掌櫃正進門來迴事,聽到她說的話,唬得趕緊上前來捂住她的嘴,喝道:“阿嬌,你怎可如此說話,怠慢了貴客。”


    萩娘本就惱她不知輕重胡說八道,又聽她的名字和自己重音,心裏更是很不舒服。隻是她想著當日桓玄的救命之宜,並不想輕易鬧事,隻是微微抿了抿嘴,壓抑住了自己的不滿。


    阿嬌見她並不作聲,更是張牙舞爪,指桑罵槐地說:“奴婢並沒有說這位女郎,奴婢說的是那些不知廉恥的女子,管事您這樣說,倒顯得奴婢無禮了。”說完挑釁地看著萩娘。


    掌櫃的恨不得把她的嘴縫起來,隻是阿嬌新近得寵得很,在主子麵前也說得上話,他也不敢得罪這位姑奶奶,隻能趕緊把她拉住門去,恭恭敬敬地對萩娘陪笑道:“女郎,大人馬上就到,這丫頭不懂事,還請女郎多多包涵。”


    萩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掌櫃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低眉順目地出去了。


    果然沒讓萩娘等多久,半盞茶的功夫桓玄就大踏步地進來了,那雙好看的丹鳳眼笑得彎彎,他身著便袍的樣子給人一種文弱的錯覺。萩娘起身給他見禮,他不在意地請她坐下,並不提起上次季子廟中的事,而是微笑著說道:“一別數月,女郎風采更勝從前。”溫柔的口氣好像隻是述說一個事實,並不含有傾慕和讚賞的意思。


    萩娘每次聽桓玄說話都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十分平和,既不給人以壓迫感,也不討好諂媚,就好像是朋友間隨意的聊天。


    她來找桓玄的目的主要是為了道謝,既然對方一副不願提起這件事的樣子,她也不好意思違背了對方的心意。


    她順著他的話客氣道:“張郎過獎了。”


    張玄,是上次見麵時桓玄說的假名,難為萩娘記性還不算太差,沒給忘了。


    桓玄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更是十分舒心。他並不是故意要繼續隱藏自己的身份,隻是當天的安排,破綻頗多,萩娘又是個心思細膩的,若被她問出什麽,豈不是前功盡棄。


    他微微側過臉去,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眼眸低垂,掃了掃她的手腕,果然那雙惹禍的珠串她已經沒有戴著招搖了。經過這件事,她行事應該會更加小心謹慎了吧。自己好不容易在她麵前建立了一個正麵形象,一定要努力維持。


    他狀似不經意地說道:“讓女郎見笑了,玄近日另有煩擾之事,一直未能製出新穎特別的香料來,隻怕讓女郎失望了。”


    我是來道謝的,誰要來找你品香?萩娘一愣之下,仔細推敲了一下他的話語,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試探著問道:“不知郎君因何事憂心,不妨細細說來,萩娘未必能為郎君解憂,但願略盡自己的綿薄之力,與郎君一同參詳參詳也是好的。”


    桓玄字斟句酌道:“說來也是小事,不過小事也會令人頗為煩擾。不過是我店裏有兩位負責采購的管事,一人管一半的香料采購,並且兩人都對各色香料的價格十分清楚,所以他們互相監督著我很放心。”


    “隻是最近,我聽說他們二人結為了兒女親家,我十分擔憂他們是否會狼狽為奸,貪墨采購銀子或者以次充好。”


    這話好沒來由,桓玄的店鋪肯定都是用的王府家生子打理的,結親也實屬平常。所有下人的身契兒女一家子都在主子手裏捏著,誰敢造次?再說了,萩娘不認為桓玄會為這種家長裏短的事情操什麽心。


    他要說的,一定不是真正的兩個掌櫃的事情……


    萩娘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抬眼望了望桓玄,他好看的側臉十分誘人,神采奕奕的眼眸注視著萩娘,仿佛是一種鼓舞。


    她故作輕鬆地微笑,試探道:“郎君多慮了,既然不放心管事的人品,換人做管事即可。”


    桓玄星眸微沉,認真地說道:“隻是這兩位管事都采購了十多年,分別都有進貨的人脈人情,如果驟然換人,兩人心存怨恨,必定不會把自己的那些關係和資源坦白交接,屆時反而可能缺貨或價格更高,豈不自尋煩惱。我想,我作為一個店老板,首先是要保證店裏賺錢,生意好,客源和貨源穩定,其次才是內部爭鬥的問題,就算要解決,也不能大張旗鼓,定然要保證表麵上的繁花錦簇,暗地裏慢慢地釜底抽薪才行。”


    萩娘看了看這位年齡不出二十的青年,終於肯定了他談話的意圖。


    仔細地思考了一番,她決定將自己所知所想傾囊相告,她直接了當地說:“郎君所謀並非易事。”


    桓玄的眼睛亮了亮,微笑著說:“願聞其詳。”


    “誠然,如果我是店主,我會十分憂慮兩位管事相互勾結,對我不利;但我更擔心,如果借力借勢去對付這兩位管事,會不會引狼入室。據我所知,兩位管事表麵上都是十分忠心,與其我去擔心遙遠的將來會發生的事,我一定會更慎重地去挑選現在眼前的人,而我考量的最重要的標準,一是忠心,二是家世,三才是能力。”


    她丟給桓玄一個無奈的眼神,繼續說道:“請恕我直言,您在第一條‘忠心’這一項就非常的不夠格,您一沒有做出過表忠心的事情,二沒有製造任何輿論,再加上您父親的背景,我恐怕不敢讓您這樣的人物做我的左膀右臂。”


    桓玄的神色果然不好看了,他問:“如果我願意娶皇女呢?”


    兩人的談論方式已經肆無忌憚,不再含蓄隱晦了,這裏並沒有南郡公和臧氏萩娘,隻有兩個絞盡腦汁在為同一個問題探討的密友。


    萩娘想了想前後各種關節,說道:“這是一個好的方法,但並不是完美的方法。奪勢奪權最重要的是‘快’,一旦你迎娶皇女,對方一定會察覺你的意圖,就算上麵願意讓你上位,一定會有人竭盡全力阻撓,那就得不償失了。莫若……”她交握起雙手,輕輕撫弄著自己纖細的手指,細細地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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