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楚雲霂緩緩睜眼,抬手放在額頭上,遮著刺眼的光。


    他記不清被關在這裏多久了,空無一物的白色房間像一座牢籠,全天亮著的白色燈光吞噬所有黑暗,冷得讓人害怕。


    最開始周斯玨每晚都會來,平白無故發完脾氣後,不管不顧蹂躪他,事後又哭著道歉。


    聽到開門聲,楚雲霂緩緩閉上眼睛,他不願意看到這個禽獸。


    “雲霂,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麽?”周斯單手打開籠門,一手背在身後,坐到床邊,抬手輕輕撫摸著楚雲霂的臉頰,“我知道你醒了。”


    “滾……”楚雲霂嗓音沙啞,慢慢翻了個身,背對著周斯玨,他的觸碰讓人惡心。


    “管家!管家!”周斯玨叫來管家,憤怒地指了指床上的人,“他為什麽啞成這樣?你們怎麽照顧他的!”


    “這是正常現象。”管家垂著眼眸,心裏止不住吐槽,要不是你像瘋了一樣,人好端端的會天天發燒?


    “正常?你是聾了?”周斯玨恨不得扇死這個沒眼力見的東西,奈何這管家是父親派來的,打他相當於打父親的臉,“誰好人家聲音啞成這樣?”


    “夫人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而且還在發燒……”


    管家吐內心槽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麵上卻波瀾不驚迴複。


    他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絕不輕易吐槽別人,除非忍不住!


    “生病了你不會給他吃藥嗎?”


    周斯玨拍桌而起,他是真想一巴掌拍死管家,怎麽一點都不機靈呢?


    “我去拿。”


    管家後退一步,轉身離開。


    敲!這瘋子是不是耳背啊?人剛醒你就來了,大喊大叫的,我他媽能喂藥才有鬼。


    周斯玨壓下心底的怒火,轉過身,換上笑臉,溫柔地捋著楚雲霂臉頰上的頭發。


    “今天你生日,我給你買了禮物,你確定不看一看?”周斯玨將下巴抵在楚雲霂肩上,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特意為你準備的……”


    楚雲霂不為所動,今天是八月二十一號,他在這裏已經一個月了嗎?時間過得可真快。


    “雲霂,你看看我嘛……”周斯玨強行壓著怒火,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這麽低聲下氣哄別人,楚雲霂最好能見好就收。


    “別叫我名字,惡心。”


    楚雲霂往裏靠了靠,周斯玨從內到外包括周邊的空氣都令人惡心。


    “我這麽叫你你嫌惡心?那鬱洧呢?他這麽叫你就不惡心了?”周斯玨提高音量,掰過楚雲霂的臉,強迫他和自己對視,“鬱洧這樣叫你你不覺得惡心,甚至還想主動獻身是不是?你tm比我更惡心!”


    “是!你說得對。”楚雲霂毫不畏懼,看著周斯玨的眼睛緩緩開口,“我也覺得自己很惡心。”


    他喜歡鬱洧不假,但不想強迫他和自己綁在一起,喜歡不一定要占有,遠遠看著也是一種幸福。


    以兄弟之名呆在他身邊,卻對他有那樣的心思,確實挺惡心。他對不起鬱洧,竟然想過用欺騙的方法和他結婚,確實惡心。利用鬱洧的責任心和他綁定,確實很惡心。


    他無比慶幸計劃沒有順利進行,還能和鬱洧做朋友,還能做他最默契的搭檔。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鬱洧不會屬於他,更不會隻屬於他。


    “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對他念念不忘!”周斯玨眼睛都快冒火了,手上的力度增大,仿佛要把楚雲霂的下巴捏碎,“我到底哪裏比不上他?”


    他的弟弟,為了鬱家和他作對;他的親妹妹,為了鬱洧改學生物,自願參與第二十七星球秘域研究;他的愛人,為了鬱洧以死相逼,就連動情時叫的都是那個名字。


    鬱洧!鬱洧!鬱洧!你tm都死了還不安生!


    “你哪裏比得上他?”楚雲霂輕蔑地哼了一聲,“他溫柔體貼有才情,武能上戰場文能入廟堂,護得了家,守得了民,你算什麽東西,有資格和他比?”


    他是聯盟戰星,是公民的英雄,是他們的守護神。而周斯玨,不過是一個啃老的廢物,社會的蛀蟲,沒有周家,他連乞丐都比不上。


    “楚!雲!霂!”


    周斯玨雙目赤紅,一巴掌打在楚雲霂臉上,白皙的皮膚瞬間出現紅掌印。


    楚雲霂隻覺得耳朵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周斯玨在說什麽。


    周斯玨扔下東西,騎在楚雲霂身上,死死掐著他的脖子。


    為什麽他就不能說句好話?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他比不過鬱洧?為什麽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鬱洧身上?


    為什麽?鬱洧鬱洧鬱洧,tm你就不能安心的死嗎?非要勞資把你衣冠塚刨了才行?


    求生的本能迫使楚雲霂掙紮著去掰周斯玨的手,卻讓周斯玨更加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窒息感越來越強,肺內的空氣都被消耗殆盡。


    楚雲霂慘白的臉上泛出一抹通紅,隨後漸漸變得紫青,意識漸漸模糊,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


    算了,就這樣死了也挺好,總比沒有尊嚴的活著好。


    不知道在那邊,會不會看到鬱洧。


    鬱洧啊鬱洧,我們很快就能相見了。


    “先生!”


    管家手裏的水和藥掉在地上,打濕了潔白的地毯,眼看楚雲霂快不行了,三步並作兩步,一巴掌打在周斯玨臉上。


    這一巴掌把周斯玨打懵了,管家趁機推開周斯玨,開始給楚雲霂做心肺複蘇。


    周斯玨一到易感期就容易發狂,像條瘋狗一樣,得人捧著,不能有一絲一毫違背他的意誌。


    要真把人弄死了,一來他不好向周先生交代,二來周斯玨到時候肯定要哭得像條死狗一樣,煩得很。


    “愣著幹什麽?去找醫生啊!”


    管家恨不得一腳踹死他,沒腦子的廢物,周先生的智商和手段是一點都沒繼承,難怪被周斯羽打壓得死死的。


    周斯玨雖然惱於管家的羞辱,但當務之急是救人,不敢拖延,立刻出門聯係家庭醫生。


    家庭醫生很快趕來,和管家一起將楚雲霂從死亡邊緣拉了迴來。


    “我說哥們兒,你到底是想他死啊,還是想他活?”


    醫生著實看不懂周斯玨這操作,費老大勁兒把人弄到身邊,卻一個勁兒把人往死裏折騰。


    這個月他來了這裏不下二十次了,從沒見楚雲霂身上有過一塊好肉。


    這次更厲害,直接把人往死裏掐,管家再晚來一分鍾,楚雲霂就真的翹辮子了。


    “廢話!我要他活著。”周斯玨吸了口煙,仰頭吐出煙圈,“你有沒有什麽藥,能讓人變聽話,說什麽就做什麽那種。”


    “大哥,你腦子是喂狗了嗎?我要有那種藥,早都一夜暴富了,ok?”


    醫生翻了個白眼,且不說市麵上沒有那種藥,即便有他也不可能搞到手。


    聯盟對精神類藥品管製的很嚴,最近更是在嚴打藥品走私,除了幾家大醫院外,私人診所連麻醉和安眠藥都沒有。


    不僅如此,醫院精神類藥品的使用要經過嚴格的登記,上傳到數據庫,每周都會有專人核對數量,有一毫克對不上,管理人和負責人都要完蛋。


    沒錯,是字麵和實質意義上的完蛋,普通人私藏或走私精神類藥品都是要挨槍子兒的,醫院管理人員和直接負責人不但要挨槍子兒,家產還要全部上交,完全沒有違法所得和正常收入的區分。


    何況是周斯玨說的這種,能控製別人的精神類藥品,即便有,肯定也納入聯盟重點管控行列了。


    周斯玨是瘋子,有周家護著,但他隻是一個小醫生,無權無勢,他可不想死。


    “算了,你走吧。”


    周斯玨擺擺手,走到書房,打開電腦,輸入一串字符後進入一個網頁。


    這是他上網時誤入的,每個人都使用虛擬的ip地址聊天,聊的都是反和平反聯盟的話題,他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


    和楚雲霂表白被拒後,他就隨便在這裏提了一嘴,沒想到很多人都給他出主意,還有人直言可以給他提供需要的麻醉藥。


    看著不斷滾動的對話框,周斯玨沉思片刻,敲下幾行字。


    「重金尋找可令人言聽計從的藥。」


    底下瞬間炸開了鍋,對話框更加瘋狂的滾動起來。


    「兄弟牛啊,竟然能有這種奇妙的思想。」


    「現在不行了,不過聽說以前有一種叫巫術的東西能做到。」


    周斯玨眼前一亮,立刻打出幾個字。


    「求告知。」


    「我也隻是聽老人說過,從前有一種養蠱的人,他們看上誰就會給人下蠱,中蠱的人就會變得像木偶一樣聽話。」


    「我也聽說過,不過這種東西不是早就失傳了嗎?那都是幾億光年之前的事兒了吧?」


    「不一定要搞這些歪門邪道,兄弟你聽我說,用那個什麽煤氣燈效應。」


    周斯玨皺了皺眉,什麽煤氣燈效應?他從來沒聽說過。


    此時,一個潛水的id開口了。


    「蠱術說來也隻能控製肉體,你想完全控製一個人,必須從精神層麵下手。」


    「我記得你,你就是上次給我提供藥品的人。」


    「看來你已經把人控製住了。」


    「是的,不過他很不聽話。」


    「這個簡單。」


    「我去,大佬,快說來聽聽。」


    「快快快,大佬,藥從哪裏搞?」


    「願聞其詳,報酬你隨意提。」


    「兄弟大方!」


    「我剛研製出一種藥,每天定量服用一段時間後能讓人意誌和精神渙散,不過副作用很大……」


    現在所有的精神類藥品都被置於聯盟管製之下,地下市場有的要麽是私藏的,要麽是有人自主研究的,沒有經過臨床測試和檢驗,安全性很低。


    「有什麽副作用?」


    「長期或過量服用會使人精神混亂,變成精神病人,也有可能會催生第二第三第四甚至更多人格。」


    「少量用呢?」


    「效果會減弱,不過配合心理暗示使用效果也是一樣。」


    「心理暗示?」


    「抽時間帶出去遛遛,讓他看清所處的環境,越細越好。」


    「那不行,萬一他跑了……」


    「摧毀意誌第一步,給予希望再讓他徹底絕望,讓他產生不可能逃出去的念頭。」


    窮盡手段仍然失敗的絕望和挫敗,足以瓦解一個人堅定的意誌。


    「第二步,出門時找好演員,對他指指點點,但是不能太明顯,要讓他自己產生猜疑後,再讓他“聽清”別人的話。」


    周斯玨摸著下巴,楚雲霂是個心思敏感的人,從小到大都很在乎他父親和旁人對他的看法,聽到路人談話都會不自覺地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穿著打扮。


    「第三步,讓他感受人間險惡,英雄救美雖然老套,但很有用。讓他對自己產生厭惡,再適當安慰,進一步讓他對你產生依賴。」


    人在麵臨危險時會大量分泌腎上腺素,容易對施救者產生好感,甚至不可自拔地愛上施救者。


    周斯玨倒是聽過不少類似的故事,不過他不想讓楚雲霂被其他人碰,即便是一根頭發絲都不想。


    「第二步和第三步可以配合使用,誰前誰後看你自己。」


    「那你的藥呢?什麽時候用?」


    周斯玨還是覺得不太保險,楚雲霂不是好糊弄的,而且萬一他真的跑了怎麽辦?還有鬱瑧,都被楚家針對成什麽樣了,還有心思找楚雲霂。


    真tm缺心眼,和他兒子一樣,傻缺!


    「第三步完結以後,趁他精神狀態不穩定的時候用,一定要暗示他,這世界除了你身邊,其他地方都很危險,而且讓他隻能依靠你。」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讓他徹底斷絕和外界的一切聯係,不要讓他接觸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懂了,賬號。」


    周斯玨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給楚雲霂洗腦,還真是一項很有挑戰性的工程。


    骨節分明的手敲下一串數字,金邊眼鏡後的眼眸中滿是得意。


    真好奇,楚勝看到他引以為傲的兒子被周斯玨弄成精神病後會有什麽表情,楚家大少爺,聯盟軍隊上將,最後卻變成了一個瘋瘋癲癲的精神病人,還真是可惜呢。


    聽到敲門聲,秦冶快速關閉電腦,冷聲道:“進來。”


    “爸。”秦戈用腳推開門,端著咖啡放到辦公桌上,“我親手泡的,嚐嚐看。”


    秦冶抿了一口,閉上眼睛慢慢品嚐,良久緩緩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看麵前的秦戈莞爾一笑,“手藝不錯。”


    “爸,跟你商量個事兒唄。”秦戈繞到秦冶身後,殷勤地替他捏著肩,“我好不容易休假,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喲,和你的小男朋友吵架了?”


    秦冶笑了笑,別以為他不知道,秦戈估計是聽到了什麽消息,要去找鬱洧。


    不過鬱洧那小子命還真硬,卡奧病毒鬼手蔓都沒能弄死他。


    “什麽男不男朋友的,不過是無聊時解悶的小玩意兒罷了。”秦戈切了一聲,滿不在乎地道:“玩膩了就該扔了。”


    “不愧是我兒子,拿得起放得下拎得清。”秦冶滿意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


    “你是a級alpha,隻有門當戶對匹配度高的omega才配得上你,至於那個沒什麽用的beta,玩玩就行,以後如果處理不了就交給我。”


    “謝謝爸!”秦戈更加賣力地給秦冶捏著肩,“那我出去玩兒的事……”


    “去吧。”秦冶笑著拍了拍秦戈的手背,叮囑道:“記得保持聯係,有什麽困難就和爸講,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給我帶個兒媳婦迴來。”


    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找到鬱洧的藏身之地,讓他有時間找人把他弄死。


    “我還是更相信爸的眼光。”秦戈笑嘻嘻捧起咖啡,“兒媳婦的事,還要麻煩爸爸操心。”


    “你小子就會貧嘴,我給你操心的你又看不上。”秦冶笑了笑,接過咖啡喝了一口道:“我沒什麽要求,是個omega,能給秦家傳宗接代就行。”


    才怪!天下omega千千萬,和秦戈匹配度高且門第相當的,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偏偏秦戈還不喜歡,挑三揀四。


    他不想因為這點事兒破壞父子情,幹脆由著他去,沒準出去一趟,還真就能遇見合適的呢。


    “謝謝爸!我先走了,還有一台手術呢。”


    秦戈在秦冶的目光中不疾不徐,鎮定自若走出辦公室,上了車才鬆了口氣。


    如果讓秦冶知道,自己一開始就打算和餘文結婚,肯定要給餘文使絆子,隻能先穩著秦冶,等找到合適的腺體,給餘文做完移植手術,再帶他迴去。


    不過自從周斯羽離開後,餘文迴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每次都帶著一身酒味和香水味,熏的人反胃。


    前幾天兩人為此還吵了一架,說了很多傷人心的話,為了避免尷尬。他向醫院請了假,想出去散散心,順道思考一下和餘文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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