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了一天,歐陽花花又神采飛揚的迴到了軍營,開始了日常的挑水、劈柴。


    她到不覺得枯燥,反而將這作為一種訓練,隻是她休息的這一天,可把同夥房的姑娘們累壞了。


    原來覺得自己手裏的活計已經很辛苦了,每天看著花花做完活兒就可以閑著和她們聊天,累極了背後總會叨咕幾句,但麵上誰都不會說些什麽。


    別人沐休的時候,花花就幫忙洗菜、切菜,等她沐休的時候……大家都在心裏暗搓搓的想:火頭兒,您還是別休息了!


    “花花……”馬巧兒神秘兮兮的往她嘴裏塞了一塊兒涼肉,“昨天做的時候,我留了一塊大的……快吃了!”


    她現在調到和花花一個營房,知道她每天有多辛苦,做肉食的時候,總是悄悄給她留下些,補充一下體力。


    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女兵在別的夥房幹活,火頭兒雖然性格各異,但總有一個共通性——都不幹活!


    聽到她們這裏火頭兒不僅幹活,還將最累的挑了起來,她們都心動的想要調到這裏……嗬嗬!


    怎麽可能?


    她們這夥房雖然缺人,但什麽時候加人,從哪裏調度……她們也好、火頭兒也好,說的都不算啊!


    “嗯嗯!”歐陽花花站直了身體,揉了揉酸疼的腰,“你們都吃過了嗎?”


    “放心吧!”馬巧兒笑的跟個小蜜桃一般,自從花花當上火頭兒,腰圍眼見著粗,“昨天大家都吃到肉了,今天也有……一會兒給你留著!”


    她們夥房一般三餐吃飯都比大兵們晚,做好的東西留出她們的份額都在火上溫著,如果有肉食,她們會悄悄留下一些,等大兵走了再吃。


    “好!”


    歐陽花花的笑容還掛在臉上,忽聞一聲巨響,接著馬蹄聲陣陣……她和巧兒對視了一眼,都發現對方眼中的震驚和不安。


    來到鹽州是要打仗的,這個認知在她們參軍前,心裏都有數……可真當戰爭發生在她們麵前的時候,又感覺一切好像不是那麽真實!


    同樣有這種感覺的還有孫博義,他跟在隊伍的尾端,內心惶惶的跟著往城外走……


    前方騎著高頭大馬的人群裏,他沒見到君玉,他知道,君玉也在……希望這次他們能平安歸來!


    西夏打來的理由特別好笑,說昨夜龍州糧倉起火,乃是天禧的探子潛入龍州所為。


    這慌說的……不臉紅嗎?


    龍州屯兵十萬之眾,城牆銅圍鐵馬、磐石之固,天禧得出一個什麽樣的探子,能把這龍州城重中之重的糧倉給燒了?


    要打就打,找了這麽一個好笑的理由……是氣誰呢?


    段君玉被安排在了隊伍的中間,前麵隱隱能看見高將軍的身影,還有對麵烏泱泱的西夏兵,每個人的塊兒頭都好似跟小山一樣壯,跟瘋狗一樣兇。


    他微微攥緊韁繩,穩定心神,不想讓自己緊張的情緒影響了胯下的戰馬。


    遠遠的聽著,西夏首將用蹩腳的漢文說“天禧……無恥……燒……”


    那不利落的大舌頭……真想割下來喂狗!


    高將軍背脊筆直,抬手便做了一個進攻的姿勢,一馬當先的衝了過去,雙方混戰在一起。


    西夏明顯沒遇見過這麽“幹脆”的天禧將軍,慌亂了一時,死了不少人。


    段君玉抬起手中的偃月刀奮力拚殺,軍營裏配給他的長刀用不慣,之前在武學的時候,他就常用花花的偃月刀,於是跑到她那裏借來了。


    當刀砍掉西夏兵的腦袋,溫熱的血液飛濺了他一臉,腥甜、黏膩的讓他覺得惡心,手哆嗦著……卻一刻也不敢停。


    正當他打算再多收割幾個人的性命的時候,坐下戰馬一聲疼痛的長鳴,雙腿跪地,將他整個人都撅了出去,摔在兵荒馬亂之中,西夏兵抬手就是一刀,他翻身躲過,卻沒有躲開第二刀……


    小腿一痛,跟他的戰馬一般,被人刺中了小腿根部,刀貫穿而過,拔出來的時候,帶出一片血霧。


    “君玉!!!”


    孫博義見到這場景瞋目裂眥,忽然生出一股子猛勁兒,將周圍的西夏兵逼退,飛快的跑到君玉身邊護住他。


    一時間,不知自己身上挨了多少刀,隻知道這場戰役打下來,他身上已經染滿了鮮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扶著君玉往迴退,迴到防禦城內,見到城門緊緊閉合的時候,他人重重的摔了下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渾身無一處不疼,抬起自己的頭,看著身上全是繃帶,微微泛著紅色的血跡。


    “唉!”


    長歎一聲,盯著帳篷……好歹活著迴來了!


    “君玉?”他歪頭見自己身旁躺著的人,雙眼無神的看著棚頂,宛如失了魂兒一般,嚇的他趕忙再喊:“君玉!!!”


    “吵什麽吵?”武義端過來兩碗黑漆漆的藥,兇巴巴的遞給他一碗,“趕緊喝了!趕緊好了!


    我這醫帳床鋪緊缺,傷好了就趕緊迴自己的營帳裏待著去!”


    這一仗他們天禧旗開得勝,但實際卻隻能算做慘勝,對方兵強馬壯,他們人少體弱……能勝已是萬幸,代價就是幾個醫帳人滿為患,好多輕傷的兵士已經迴去養傷,為傷勢更加嚴重的戰友騰出地方。


    “他怎麽了?傷的很嚴重?”孫博義指了指身旁的人,“為什麽喊他完全沒有反應?傷到腦子了嗎?”


    “他傷算起來沒有你多,也沒有你重……”武義看著失魂落魄的年輕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隻是他腿上的傷太重,即便是好了,也會跛腳。”


    “什麽?”


    孫博義震驚的看著大夫,續而轉頭看見君玉,見他眉間隱忍的痛苦,心中也是一片悲涼。


    君玉本就是庶子,在家從沒有一天過的舒心,腳如果跛了,以後即便是考科舉、中進士,隻怕也不會有什麽太好的前途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他不忍自己的好友就此葬送了前程,“不管是什麽藥,隻要您說,多少錢都不要緊……我去買迴來!”


    “哼!”武義冷哼了一聲,“這是錢的事兒嗎?


    這小兄弟的腿筋被斬斷了,如果有西夏的狼皮膏,那他能恢複到以前的狀態,走路、跑跳都沒什麽問題。


    可那狼皮膏即便在西夏也隻有貴族才有……你上哪兒買去?”


    “那就沒辦法了?”


    孫博義看見君玉臉上灰敗的神色,心中也是一片荒涼……這才第一戰啊!


    為什麽他來到軍營總是多災多難呢?


    “武大夫,君玉的腿能等到什麽時候?”


    一個聲音小小,話卻如同炸雷一般響徹了他們三個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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