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閣貴妃榻上,謝佳柔悠然醒來,發現身處玉嬌閨房內。


    她迴想起畫舫上的情形,知道自己遭了暗算,看玉皎沒事,佳柔心裏慶幸。


    “佳佳,你要快些好起來!”玉皎眼睛紅紅的。


    她親自捧來藥親自喂藥,悉心地照顧著佳柔。


    “佳佳,你好些了麽?要不要躺一會?”玉皎喂她喝下藥,看她很虛弱,拿兩個靠枕墊在她身下,“佳佳代我遭了罪,玉皎心裏實在不好受,……”


    “你看你,這是幹嘛?”


    謝佳柔笑道:“當時那種情形,我顧不得別個,必須護著你才是!”


    謝佳柔可不知畫舫中的玉嬌是替身,親眼看到歹人衝玉嬌來,玉嬌竟一點不慌亂。佳柔更覺,她危而不懼品性高潔。


    玉皎低眸,掩飾住心裏的尷尬。她想說,畫舫遊湖的不過是替身,又恐她好奇會刨根問底,便暫時將這話壓下。


    “佳佳,藥是不是有些苦,來一塊蜜餞壓一壓!”玉皎抬眸,蔥蘭般玉指拿一銀質勺羹取一塊蜜餞送入她唇邊。


    謝佳柔輕輕嚼著蜜餞,香甜覆蓋了藥的苦澀。“好吃呢,謝謝!”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


    謝佳柔吃了蜜餞,挽著玉皎的手臂,笑道:“皎皎親自侍奉,我是因禍得福哦。”


    “因禍得福?”


    玉皎疼惜地望她一眼,要被她氣笑了,“你中了毒,還能如此說,倒真是樂天派。幸虧我阿娘靈丹妙手,不然,小妮子可就慘啦!”


    “哎,有溫夫人那位靈丹妙手在,咱們怕什麽?”謝佳柔溫柔地笑著。


    她此時醒過來,湯藥用得及時,又有好姐妹作陪,倒是自在暢快。“皎皎,我感覺已好了。咱也別幹坐著,來玩藏鉤吧。”


    “好呀!”這不費什麽體力,玉皎一口答應。


    藏鉤是姑娘們玩的小遊戲,在手心藏一物件讓人去猜,猜中了算贏。據說,漢武帝寵妃鉤弋夫人手拳,時人效之,為藏鉤。


    謝文昀隨溫夫人到了暖玉閣。


    謝佳柔正躺在貴妃榻上,與玉皎在玩藏鉤。


    佳柔得意地笑著,滾在床榻上,咯咯笑個不停,“你平日裏挺靈光,今兒怎麽總出錯呢?”


    玉皎笑而不語,今日多讓著她。


    溫夫人快步迎上去,笑問:“佳柔姑娘,可好些了?”


    “好,……了……”


    謝佳柔正要感謝溫夫人,抬眸見到父親過來,頓住,“爹爹,您怎麽來了?”


    見到女兒有說有笑的,身體大抵是無礙的,謝文昀心裏懸著的石頭落了地。


    這丫頭得意起來忘形,不知家裏人急什麽樣了,倒是自在隨意得很。謝文昀臉上不悅,蹙眉,“佳兒,若沒大礙,隨父親迴府!”


    “爹爹,我……,我這會還難受著呢,”謝佳柔立時裝慫,她十分不情願,好不容易能自在,恨不得賴在這。


    “侯爺,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毒行至血,用良藥也不能立竿見影,溫夫人勸道,“三姑娘身子很虛,最好調理兩天,我必定親自送三姑娘迴府。”


    “嫂夫人費心,”謝文昀並不買賬,“謝家的姑娘,怎能隨意宿在外?”


    “侯爺,隻是,……”溫夫人欲再勸。


    “嫂夫人憂心勞神,伯年實在不安,”謝文昀伸手製止她,堅持道:“內子在家坐立不安,眼巴巴瞅著佳柔迴去,茶不思飯不香的,可如何是好?”


    溫夫人點頭,不再言語。


    謝文昀麵向女兒,語氣略重,“你娘望穿秋水等你,為你擔憂不已。你要忤逆爹娘,做個不孝兒嗎?”


    “爹爹,佳柔不敢!”


    謝佳柔知道,父親真生氣了。她掙紮著起身,“爹,女兒這就隨您迴府!”


    謝佳柔走了兩步,身子搖晃著顫巍巍要倒。


    “佳佳!”玉皎大驚,上前一把攙扶住,“佳佳,怎樣?”


    “我……我,不好,……”


    謝佳柔身子一軟,玉皎既沒扶住。兩個姑娘一齊撲倒在地。


    “小姐!”丫鬟春夏驚唿一聲。


    “佳兒!”謝文昀見狀,急忙奔過去。


    謝文昀攬著佳柔,見女兒雙目緊閉,臉色白得沒一點血色。


    “佳佳!”


    玉皎急得落淚,她朝永寧侯跪下,“謝叔叔,是玉皎不好,為救我傷及了她,玉皎求您,別責罰她,……”


    謝文昀輕歎一聲,抱起女兒放榻上,問道:“嫂夫人,佳兒體格一線強健,為何現在如此虛弱?”


    溫夫人略帶歉意,“蝕骨之毒,姑娘身子耗費很大,解毒過程中,會發汗發冷,人會很虛弱。過後,飲食上加以調整,會恢複如初的。”


    “嗯,”謝文昀點頭,幫女兒掖好被角,到底心疼女兒,後悔那樣逼她,“如此,請嫂夫人多費心!”


    “侯爺放心,思純敢不盡力?”溫夫人頷首,“佳柔姑娘在這,您隨時可以來,或者,請侯府多派人手過來也好的。”


    患者早日康複,是醫者最大的心願。


    “佳兒交由嫂夫人,伯年便不再置喙,請嫂夫人多費心!”謝文昀心知,再婉拒樓府不利於女兒身體康複。“伯年請問,傷及佳柔的兇犯何在?”


    “侯爺,畫舫上皆京城勳貴小姐,思純怕冒犯這些貴人,並沒安排護衛上船。”溫夫人略帶歉意,朝謝文昀稽首,“事發突然,待樓府護衛趕到,兇犯已遁入秀湖而逃。”


    “官府呢?難道沒人追查?”


    “阿蠻是玉皎的隨從,她應該比我清楚。”


    溫夫人忙著熬製湯藥,沒來得及問詢。她讓人喚來阿蠻,“你一直陪著小姐,與侯爺說說當時的情形。”


    阿蠻跪地,“稟侯爺,城防營接到信報,斐副統領帶了一艘船追捕兇犯,阿蠻也不知有沒有結果。”


    “斐副統領?”謝文昀略一遲疑,“忠恕伯府的斐馳公子?”


    “阿蠻遠遠瞅了一眼,像是!”阿蠻答道,“阿蠻認得城防營的旗幟。”


    “好!”


    永寧侯收迴目光,緩緩點頭。此刻,他胸裏怒意翻滾,誰這麽大膽,對自己姑娘動手?


    永寧侯抱拳,“嫂夫人,佳兒在這多多叨擾了,伯年先告退了!”


    “侯爺慢走!”溫夫人頷首。


    望著永寧侯遠去的背影,溫思純鬆了一口氣,說道:“好了,出來吧!”


    顧阿蠻悄悄蹩出來,“夫人,永寧侯走了?”


    “嗯,”溫夫人側身,溫婉地笑著,“這點膽量,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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