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可伶可伶吧,婢子這顆心幾乎蹦出來了!”阿蠻耷著頭,苦著臉。


    當著永寧侯的麵說謊,還必須說得像那麽迴事。


    真不給小女子活路啊。


    “永寧侯犀利的目光,瞪得我如芒在背,……您瞧瞧,我後背、臉,汗涔涔的……”阿蠻想起方才心有餘悸,用袖子揩了把頭上的汗。


    “今日,事出突然,並非有意要欺瞞侯爺。樓家兵權在握,多少人盯著呢,一言一行需謹慎。若言行無狀被人拿了短,樓府必然樹敵無數。”


    溫思純同樣也鬆了口氣。她瞥了阿蠻一眼,聲音驟然放低,“這不僅關乎樓府聲譽,還關乎玉皎的名聲。記住,今日你護著玉皎寸步不離,日後無論誰再問起,都得像方才那樣說!”


    溫夫人聲音不大,柔中帶剛如雷電透著勁道,用力敲打著她。阿蠻一個激靈跪地,“夫人放心,阿蠻定會護著小姐周全,就如父兄效忠樓家軍,心無別想。隻是,方才畫舫上的那位,……夫人怎樣處置?”


    阿蠻怕那位姑娘嘴不嚴實,很可能會引起某些麻煩。


    “嗯,那位姑娘心地善良,國公爺自有妙策。”


    對那位姑娘,真不好怎樣安排,溫夫人沉吟片刻,笑道:“辛苦了,好好歇著吧,明日會有獎賞與你。”


    溫思純向來獎罰分明。下麵人不敢偷奸耍滑,不敢偷懶,與當家主母分不開。


    “不辛苦,阿蠻應該的!”


    阿蠻應聲,下去耳房休息。


    對永寧侯說的那些話,都是軍師徐宏教她的。


    阿蠻護著昏迷的謝三姑娘下了船,自家姑娘穿著另一套衣裙在前門等候,阿蠻實在嚇了一大跳。畫舫上,“小姐”敏捷的身手,矯健的步伐,與自家姑娘完全不是一迴事。


    眾人將謝佳柔抬進暖玉閣,玉皎陪護在佳柔身邊。阿蠻好幾次想開口問姑娘,關於畫舫上發生的事,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


    阿蠻滿臉疑雲心事重重,徐宏皆看在眼裏。


    徐宏將阿蠻拉到一邊,悄悄告訴她,接到信人消息有人會對玉皎姑娘不利,畫舫上的那位小姐是替身。


    “替身?”


    難怪!去追擊兇犯的“玉皎小姐”舉止,與平常太不一樣了。阿蠻緩緩點頭。


    “此事,隻國公爺、少夫人、玉皎姑娘,你、我,還有那位替身小姐知道。”徐宏故作神秘,特意將阿蠻加入其中,阿蠻心生責任。


    徐宏又道:“此事切不可外傳,玉皎姑娘安危係於你,你心裏要有數!”


    樓家很信任她,阿蠻心裏自然高興。永寧候問起,阿蠻按照徐宏所述將畫舫上的事說了,隻是隱去了玉皎的替身。


    ……


    永寧侯謝文昀乘馬車離開定國公府別院。


    謝文昀神色肅穆想了一路,兇犯是衝著樓府來的,女兒受傷,實是無辜受牽連。他掀開車簾揚頭望向窗外,看到城防營官署紅磚綠琉瓦的院落。


    謝文昀斷然喝道:“停車!”


    子夜時分,四周寂寥。謝文昀下車,沒帶護衛衝到城防營門前,大門敞開著,院裏黑黢黢的,沒看到一個人影。


    謝文昀瞥一眼門邊站崗的兵勇。兩名兵勇身子站著,眼睛可是耷拉著的像是在打盹。


    真行,站著也能睡?


    謝文昀略一遲疑,聲音提高了八度,“斐馳,在哪?”


    黑夜中有人嚷嚷,那兵勇嚇醒了,怔怔的,睡眼懵忪地嚷道:“誰,誰找斐副統領?”


    “我!”


    謝文昀臉色瘟怒,眉頭一揚,聲音冷淡,“叫斐馳副統領出來!”


    “你?找斐統領?”


    甲乙兵勇對視一眼,望向謝文昀。


    眼前這位穿著普通的墨藍袍服,像個閑居鄉野的儒生。那斐馳一落魄公子被貶來此,鮮少有人來尋。這寒酸的儒生來這有何事?


    城防營負責京畿防衛,是給皇帝辦差的。統領常與外協辦防務要事,副統領做的事最多最重,卻上不得台麵,這些兵勇真沒拿斐馳當迴事,更何況,是這寒酸的儒生?


    這些兵勇們多是普通百姓,每天操練管好自己一畝三分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撇撇嘴,“半夜三更的,吃飽了撐的?上哪找斐統領?”


    謝文昀大怒,嗓門不覺提高,“今日,城防營去秀湖上緝捕兇犯,斐馳呢?”


    “秀湖?”


    看他一身寒酸,是碰瓷來找麻煩的吧,兵勇甲嬉笑道:“緝捕什麽,啥也沒看到!”


    “夜色昏昏,深閨小姐蕩舟於湖上,不會是做了一場夢?……那些小姐們臆想出來的強賊吧,嘻嘻,……”兵勇乙嗤笑。


    “本候的女兒中毒昏迷,你卻說臆想的!”謝文昀勃然大怒,猛喝一聲:“朝廷養著你們,這樣插科打諢,混飯吃?”


    嘿嘿,氣勢了得!


    兵勇有點懵。


    兩人麵麵相覷,心下道,這位爺怕是有些來頭。


    “嘚嘚”的馬蹄聲傳來,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響亮。


    眾人扭頭去看。


    一匹棗紅馬馱著一位青袍小將飛奔而來,小將在城防營行轅外勒緊韁繩停住。他俊目一掃,見永寧侯謝文昀在。


    斐馳飛身下馬,“侯爺,您怎麽來了,請進!”


    “不敢!”謝文昀臉色依然不好,瞥了他一眼,“你這城防營,我來不得!”


    “侯爺,您這?”


    那兩名兵勇嚇傻了,撲通一聲跪地,“侯爺,饒命!小的們狗眼看人低,有眼無珠,不認識您老人家,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與我們一般見識!”


    斐馳立即明白怎麽迴事,怒斥道:“大膽!永寧侯謝候,聖上打小的伴讀,你們有幾個膽子對侯爺無禮?”


    這位爺,與聖上關係匪淺?兩名兵勇嚇得麵如土色,磕頭如搗蒜。


    “侯爺饒命,侯爺饒命,……”


    “罷了!”


    見他們服了軟,謝文昀不會與他們計較,免得被不懷好意之徒拿去做文章,說他仗勢欺人。既然見到了斐馳,謝文昀不想多事。


    他隻揮揮手,“這迴,本候不怪你們。本候記住你倆的長相了,若下一迴再仗勢欺人,不以百姓為重,本候定不饒爾!”


    “還不快謝過侯爺!”永寧侯不追究,斐馳也樂得做好人。


    那兩名兵勇千恩萬謝,並發誓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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