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勿念揮手製止副將的繼續前行,銀灰的眸子一眯,危險的呃視線便定格在了拖在馬車後的骨銀銀身上,“娘娘的褒獎,末將愧不敢當,隻是,娘娘身份尊貴,現在卻挑起了捉拿犯人的擔子,卻是末將的失職。”


    聞言,安妙柔雙拳一握,臉色很不好看,勿念這話表麵說的客氣,處處像都是他的不是,可話裏分明就是在提醒她,捉拿犯人這等事情,本就不是她一個深宮貴婦所該做的,說好聽了是她越界了,說難聽了,就是她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她沒想到,現在她和勿念哥哥這樣從小相親相愛的青梅竹馬,會到了如此動不動就水火不容的一天!


    “踐人……都是你,花姒鸞你這個踐人。”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從安妙柔的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每說一個字,指甲就摳進肉裏一分,直到快要摳出血肉來。


    勿念見馬車裏沒有迴應,便揮手示意副將把拖在馬後的骨銀銀解下,他必須要知道,安妙柔抓一個弱女子要做什麽,到底又想玩什麽陰謀詭計。


    他絕對不容許,太子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安妙柔架空了勢力。


    勿念之所以會這麽懷疑,在處處都是權力鬥爭的宮廷來講,是很正常的。


    現在太子宮已經變成了一個傻子,下毒的太後也找不到,就算太子保住了性命,以他現在的樣子,恐怕不久就要被其他皇子取而代之了,而不管是安妙柔,還是老.殲.巨.猾的安丞相和安氏家族,也不可能會再扶持一個傻子做皇帝,肯定又會另攀高枝。


    屆時,他們安家隻會是敵,不會是友,他勿念當然不得不防!


    副將領命後便下了馬,朝馬車後的骨銀銀走了過去,可是,副將正要伸手動到拴在骨銀銀與馬車車轅上的繩索時,車內的安妙柔又發了話阻止。


    “勿念將軍,本宮隻是抓了一個家賊罷了,這內院之事,恐怕,將軍是多有不便管轄罷。”安妙柔聲音聽起來柔柔的,卻透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在其中。


    如果隻是深宮後院的事,的確是勿念無法管轄的,隻是……勿念看著馬車下渾身遍體鱗傷,蓬頭亂發,過道之處都留下一條醒目血跡的骨銀銀,嘴角抿起一抹冷笑。


    如果隻是盜取財物的家賊,她安妙柔就算想要處置,那也是要秘密處置的,何須如此大張旗鼓,就算她不想要再做虛偽大度的太子妃好了,又為何非得這麽殘忍的折磨這麽個弱女子,分明就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當他勿念當真是個傻子不成。


    “太子妃說的極是。”在安妙柔正要鬆口氣時,勿念卻又話鋒一轉,“隻是最近皇宮發生事情太多,連後宮尊榮的太後都一夕成了宮鳴最大的罪犯,更何況,還是一個手腳不幹淨的宮女呢,指不定,這宮女表麵是偷取財物,卻是以此掩人耳目,盜取宮鳴情報才是真。”


    “將軍如此說來,是非要替本宮分擔分擔了?”安妙柔聽了,頓時無名火起,勿念這分明就是明擺著和她作對,非要把那個小踐人帶迴去!誰知道是不是被他看穿了什麽?!


    “替太子妃分憂就是替太子分憂,這,本就是末將分內之事。”勿念語氣難得恭敬了幾分,朝馬車裏的安妙柔一個抱拳拱手後,便斜眼瞥了在馬車後不知該怎麽動作的副將一眼,“還在等什麽,還不快將這個犯人押迴天牢會審!”


    副將登時被駭的背脊一挺,連忙低頭稱了一聲是,雙手快速去解起了綁在骨銀銀手上的麻繩。


    一直安靜的聽著安妙柔和勿念唇槍舌戰的骨銀銀這下也是慌了,心中一麵暗道不好,一麵又矛盾的嘲諷安妙柔簡直就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果安妙柔不是急於想折磨她,還折磨的這麽堂而皇之,現在就根本不會有這一出了。


    她本還以為這個安妙柔會在宮獄麵前多得勢,畢竟又是那樣一個製毒的高手,應當受到不一般的待遇和寵愛,沒想到,現在居然連一條宮獄養的狗都能騎到安妙柔頭上,真是好笑。


    “慢著!”安妙柔氣的一把掀開了珠簾,麵上極力維持的從容和微笑變得有些僵硬,“請將軍下馬,本宮有要事相商。”


    勿念蹙了蹙眉,不動,銀灰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厭煩之色,“太子妃但講無妨。”


    女人的敏銳讓安妙柔及時的捕捉到了勿念那一閃而逝的厭色,這讓她一窒,心裏慶幸的念頭便油然而生……念哥哥如今竟已到了厭惡她的地步!若不是幸好她早有先見之明毀了那踐人的容貌,他沒有立刻認出那踐人來,恐怕他對她是再沒有了半點情分可言,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如果將軍非要讓本宮這樣光天化日下與您談及太子之事,本宮,也隻好卻之不恭了。”安妙柔深深唿吸了一下,才對勿念笑的笑靨如花。


    威嚇他?勿念冷冷的勾了勾唇,他本還想顧忌點情分,不想在這個檔口,給人以話柄,玷了她的名聲,可她竟然還要對他耍手段,嗬,那既然她都不想在顧忌了,他又何必做那個吃力不討好的人?


    思及於此,勿念不再猶豫,也不再多言,下了馬,就徑直朝馬車走了過去,待到馬車前,一撩袍擺,瀟灑一躍便上了馬車,在無數人的目光下,毫無顧忌的鑽進了馬車。


    也許是置氣的關係,安妙柔這麽硬讓勿念上車相談,是很不理智的行為,待到勿念上了車後,仿若頃刻置身寒潭的她打了冷顫不說,腦子也立即清醒了過來,心中著實是懊悔不已。


    幸好現在太子中毒變傻一事還未捅了出去,如若被其他野心勃勃的皇子知道了,為了減除太子的枝葉,太子和安家的關聯,隻怕第一個就會拿她開刀,搞不好本清清白白,也要被他們安上個趁太子身體不佳,太子妃穢.亂.宮.闈的罪名!


    “太子妃要是還在意您高貴的聲譽,就請快些說清,這女子和太子到底有何關聯。”勿念淡淡的掃了一眼安妙柔驟變難看的臉,遂垂下了眼,將更加的厭色掩在了雖短卻密匝的黑睫之下。


    安妙柔聽出了他聲音裏的不耐煩,心裏一澀,眼眶便紅了起來,“念哥哥,我……。”


    “太子妃。”勿念拔高了聲量,語氣更冷了幾分,直逼零度以下,“請直奔主題。”


    安妙柔渾身一震,眼眶裏的淚珠險些被震了出來,偏偏勿念周身散發的寒氣,又逼得這淚珠不得不被冰封在眼眶裏打轉,貝齒咬著紅唇,梨花帶雨的模樣像受盡了委屈一樣,“我,知道了……。”


    說到這安妙柔咬了咬唇,低垂下了眼簾,將眼裏憎恨的怒火遮掩了下來,“這個女子,是柔兒千辛萬苦找到的毒人。”


    “毒人?”勿念眉峰微蹙,盡量把心思從不悅她的自稱上轉移到了話題的中心點。


    安妙柔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頭漸漸垂下,將紅唇掠過的陰毒笑容恰到好處的遮了過去,“雖此女言稱毒人,但並非意思是說她全身是毒,而是因為她的血,可以解天下百毒,故而,才得此一稱。”


    “有這等事。”勿念將信將疑的冷言道。


    不怪乎他起疑心,倘若真有這樣的人存在,為什麽他卻從來都沒聽說過,為什麽她事先不說,不告知讓他出動龍騎衛去找,非要她自己悄悄的處理。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可疑了。


    而在車底的骨銀銀此刻聽言,卻是冷笑連連,這個未來太子妃還真不是一般能編,竟然編出這樣的謊話來誆騙勿念,隻是,還真讓她編對了幾分!


    現在的她,骨骼已經幾乎和花姒鸞的皮囊完全的契合了,她是妖,凡人的毒,對她沒什麽太大的作用,當然,前提是宮莫妖那偷雞摸狗的媚藥除外……所以,花姒鸞這皮囊裏流淌的血,確實存在能解百毒的可能!


    安妙柔聽出勿念話裏質疑的成份,袖中的拳頭緊了又緊,麵上卻一派微笑,“有了她,太子殿下不久之後,定能夠恢複如初。”


    “是麽。”勿念一挑長眉,心下冷笑。


    她安妙柔分明就是在提醒他,炫耀當初太子之所以保住了性命,多虧她的應變,那麽自然,他勿念就沒有理由懷疑她的能力。


    但是,卻不得不讓他,質疑她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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