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偏冷。


    洛真手握著簪子戳向自己的腿,血紅點點撒了一路……甄儼來救她了,將她護在胸前,囑咐她要‘好好地’。


    洛真苦笑了起來,腿上簪子的疤痕還泛著粉色,股間紫痕斑斑。我哪裏好好的了?


    二哥,你知道麽?彩兒懷了袁熙的孩子。我和袁熙呢?若不是為了彩兒肚子裏的孩子,我會和他重歸於好麽?


    然而那個微笑的身影轉眼就慢慢遠去,洛真想伸手拉他,卻跌倒在地上,隻看著甄儼漸行漸遠。


    “洛兒,你要好好的。”


    “二哥!”


    洛真猛然驚醒,卻被人一把撈進懷裏。袁熙輕輕拍著她的背“洛兒,我在。”


    洛真緊鎖了下眉,輕輕唿出一口氣,伸手勾住了袁熙的肩膀。是了,這個懷抱還是那麽暖。


    “我等你迴來吃飯,便睡著了,飯菜可冷掉了?”洛真神色如常,漸漸拉開與袁熙的距離。


    袁熙微笑道“軍務繁忙,沒能及時趕迴來,下次你不要等我了。”


    說話間,朝露和彩兒已經擺好了碗筷,靜立一旁。袁熙起身拉著洛真入席,歎一句“前方軍情有變,公孫瓚不與我們正麵抗衡,反而退據守城,似乎意圖要與我們拉鋸,消耗我們的軍資。”


    一邊說著,袁熙不由得笑出來聲“快些吃飯吧,你瞧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麽?”


    洛真抿唇笑了笑,舉著夾了菜放進袁熙的碗裏“我也耳聞了些,如今可是需要大筆的錢?”


    袁熙稍許驚訝後點了點頭“確實,正逢亂世,錢財來的不易,若是強取豪奪,人心潰散。卻也沒有別的辦法短時間弄到大筆銀錢,我正左右為難。。”


    洛真微微抬眼“前些日子,我正好讀了些書卷,不知是哪年哪代的事,卻是有趣。”


    袁熙不解“可與如今我遇到的難處有關?”


    洛真笑意盈盈“有這麽一個縣丞,為了發展道路而缺大筆銀錢。便使得官衙裏的侍衛假扮山賊,深夜搜刮了一位富商府邸,嚇得全城富商都大張旗鼓的往官府裏送錢修路,為了不成為山賊的下一個目標。”


    袁熙眼眸一亮,輕歎一聲笑出聲來“這真是個好主意!洛兒,你果真聰慧,若是男兒身,恐怕我不及你。”


    洛真也不反駁,曲臂給袁熙盛了碗湯“快些吃飯吧,這些事情還要盡快布置下去,越少人知道越好。”


    袁熙接過了湯碗,眼中一片暖意。


    用過了飯,袁熙便就匆匆出門去了。洛真睡得足了,反倒不困,允了朝露和彩兒去午睡,自顧自去往雲水亭。


    夏日初始,滿池碧波,荷葉紛疊,隱約可見幾枝亭亭玉立的花骨朵,洛真坐在涼亭裏看的出神。餘光裏忽的出現了一個嫋嫋的身影,一身素白徑自從長亭那頭向著洛真所坐的正中涼亭而來,一路行著,眼睛卻隻盯著池中的菡萏,嘴角笑意吟吟。


    洛真遠遠瞧著便覺是個美人,待走得近了,見那人青絲如絹,散散披在身後,巴掌大的臉更顯精致。媚眼如絲,唇似抹砂。


    正是袁紹最疼愛的江舟曉,上午洛真給她送的銀錢,盡數退了迴來,叫洛真對她更生了幾分好奇。江舟曉踏上亭中,冷不防看見倚欄憑望的洛真,似是收到了驚嚇,倒退一步,微微行禮“不知夫人在此,我先退下了。”


    洛真起身道“今日暖陽正好,如此美景我想與江夫人共享。”


    一邊說著,洛真微微頷首,抬眼則是淡淡微笑“也有些話要與江夫人說。”


    江舟曉臉色變了變,終是點了頭“那便打擾了。”


    江舟曉翩然走著,身形婀娜叫洛真看著都覺賞心悅目,隻她眸中的防備叫人覺得無味起來。


    洛真邀江舟曉一同坐在亭中,這便開了口“上午派我的丫鬟給夫人送去了銀錢,卻被夫人盡數退迴了,不知夫人何意?”


    江舟曉眉眼低垂,輕聲道一句“無功不受祿,嗟來之食,我不會接受的。”


    看著眼前這個身材玲瓏,淡然氣質的人,洛真有些驚訝,在煙花柳巷之地脫出的人,不但沒半點風塵味,反倒頗有些傲骨。


    頓時尷尬笑道“江夫人誤會了,我不過是銀錢代表心意,想要與府裏各位熟絡起來。且當它是一枝花,一捧水。左右心意最重,也不會被那銅臭味染了我的心意。江夫人何必看不開?”


    江舟曉微抬起頭,看進洛真的眼裏,似乎沒料到洛真會說出如此一番話。眼眸中那一層冰冷也在漸漸融化,嘴角又有了起初的笑意道“夫人如此通透,倒是我固執了,但各憑己心,我仍不會接受夫人的銀錢,心意卻是領了。”


    洛真漸次也不多言,隻說一句“心意既然領了,我們便多走動些。若是以後遇到什麽難處隻管來和我說,我極喜江夫人的性子,並無別的目的,隻管放心。”


    江舟曉彎起了眉眼,點了點頭算是應了。隻是洛真總覺得江舟曉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左右顧盼。便開口問道“江夫人可是惦念著什麽事?”


    江舟曉眼中一抹驚訝,一閃即逝,隨即笑道“後庭安寧,我不惹旁人,旁人也不來惹我,哪來的惦念。”


    洛真嗬嗬的笑著,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便向著池中心看去,那裏有幾隻蜻蜓在上下翻飛,洛真剛想指給江舟曉看,卻看見江舟曉麵色一緊,眼神向著洛真身後呆滯了一瞬。


    洛真沿著江舟曉的視線轉身看去,正看見一個黑色的衣角消失在長亭那頭。


    江舟曉一把拉住洛真,臉色有些潮紅道了句“我有些乏了,今日便先迴去了,改日再約。”


    洛真麵色溫和點了點頭“江夫人自便。”


    江舟曉翩然行禮便急匆匆的走了,和來時不同,她的腳步細碎混亂,心神也不定。洛真看著她的背影慢慢皺起了眉,也沒了賞荷的興致,轉眼再看了看消失的那抹衣角的方向。心裏一陣怪異,卻不知在懷疑什麽。


    暗歎一聲,洛真便迴了疏桐院。


    郭宜安正好要來探望洛真,與洛真在院門口遇見的時候驚訝一下,笑嘻嘻道“弟媳越發水靈了,可叫人羨慕呢。”


    洛真輕笑著,卻是體麵得宜道“嫂嫂才是容光煥發,想來這些日子過得可滋潤?”


    郭宜安麵色略顯尷尬,為了不被吳琦嵐敵視,她刻意的疏遠了洛真,從洛真挨了六板子到現在確是第一次見麵。如今拿了洛真給的銀錢,自然沒有不登門道謝之禮。


    洛真此話也並無它意,她心知若是自己是郭宜安,想必也會如她般,半斤八兩。但如此的作為總叫她覺得心存芥蒂。


    郭宜安大笑著掩飾了兩人間的尷尬,進了院子坐在正堂裏說話。朝露和彩兒也午睡醒了,在旁端茶倒水伺候著,卻見是郭宜安,而滿臉的不情願。


    洛真率先開口“母親縮減了月例銀子,我還有些多餘的,便贈與了各房各院,不止是嫂嫂一人。如此,嫂嫂不必為此特意來疏桐院。”


    郭宜安麵色仍舊一陣紅一陣白,渾身不自在。卻是輕抿了口茶道“我今日來,一是來表示謝意。但既然妹妹如此說了,我也就不端著,直接來與妹妹說第二件事。”


    洛真輕挑了下眉“嫂嫂直說無妨。”


    郭宜安紅了臉,撫了撫袖子道“秋月想學七弦琴,我念著弟媳彈得一手好琴便想請弟媳來給秋月指點一二。”


    洛真微微思索道“為何不去請樂師來教?”


    郭宜安斂眉歎一聲“一來,府中興簡樸之風,這筆請樂師的錢無論是府裏出,還是我自己拿都不合適。二來,寒緋的女兒冰凝一直也想要學琴,我若是請了樂師,左右便要教兩個孩子……”


    其餘的話郭宜安沒說出口,洛真卻是明白了郭宜安的心思。


    她不想讓寒緋的女兒沾光罷了。怕冰凝出色,超過自己的女兒,便更不得寵。如此對比,甄府裏,張氏該是如何寬厚大度之人。而郭宜安不過是林夫人之流罷了。


    洛真答應的痛快“左右我閑來無事,秋月便每日下午送來我這裏吧。”


    郭宜安聞言喜不自勝,連連說著好話,直說的洛真打了哈欠,才告辭離開了。


    郭宜安一走,朝露便湊上來道“夫人,我素來不愛嚼舌根子,可這郭夫人做的實在不地道,我都……”


    洛真以手掩唇噓了一聲,示意朝露不要說話。拿起一顆葡萄塞進了嘴裏,沁甜的汁水叫洛真精神一震。


    洛真眯了眯眼道“去給寒緋帶個話,說我要教冰凝七弦琴。”


    朝露皺了皺眉隨即笑了起來“我這就去!”


    看著朝露蹦蹦跳跳沒了身影,彩兒上前問道“小姐,你這是為何?”


    洛真看了看彩兒漸漸隆起的肚子,低聲道“自然是製造些混亂轉移注意力,將你送迴甄府。其餘的,交給我就好了。”


    彩兒呢喃著紅了眼“小姐,對不起,我……”


    洛真笑了笑,眼角卻是苦澀的痕跡“別說那沒用的了,如今我們該想想,如何騙過所有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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