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眼前的惡鬼,模樣與寒雷相似,隻不過變成鬼之後,這位就沒有原來身體那麽大了,顯得細長細長,不過鬼臉猙獰,看起來無比恐怖。


    冷漠的盯著眼前的惡鬼,徐言的臉龐也開始猙獰了起來,小小的身體湧動著一股駭人的殺氣,單單是這股殺氣,就讓寒雷的魂魄無法逼近。


    對視的時間不長,徐言猛地瞪起雙眼,左眼中暗淡的星紋印記再次浮現而出。


    徐言並不知道自己左眼中的印記,他隻是憤怒而已,殺人如麻的惡匪如果都死不瞑目,那麽水井裏的趙家女孩又如何能瞑目?


    “你們,都該死!”


    低吼的少年,猙獰得比惡鬼還要可怕,徐言站起身來,一把抓住跪倒在地的寒雷屍體,拖著屍體的頭發走向火堆。


    噗通一聲,寒雷的屍體被扔進了還未完全熄滅的火堆,不大會兒的功夫,屍體的頭臉全被燒毀,小小的身影再次坐迴到火堆前,麵對著逐漸焦糊的屍體,麵對著眼前徘徊的厲鬼,一口一口的啃著他的烤雞,竟是沒有半分不適。


    很快,在徐言瞪起的雙眼裏,寒雷的魂魄漸漸被撕碎,而後消失不見,躲在暗處的張河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看不到鬼魂,他隻看到徐言把二當家的屍體扔到火堆上烤,邊烤邊吃……


    嘔……


    張河死死地掐著自己的脖子,生怕自己發出半點響聲驚動了那個惡魔,吃人啊,他這輩子別說看了,想都沒想過今天這種恐怖的場麵。


    一步一步挪出了後廚,張河不是走出的元山寨,是爬出去的,當他爬過充當圍牆的籬笆之後,玩了命的往山下狂奔,很快就消失在夜幕當中,這位竟是誤以為吃著烤雞的徐言在吃人。


    漏網之魚,隻有一條,不過徐言是不知道了。


    吃光剩下的烤雞,徐言稍微休息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天色。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距離天明還有不到兩個時辰。


    坐在火堆前,小道士擰眉思索著,還剩下一個大寨主飛天蜈蚣,徐言能斷定廖九鳴沒死,既然寒雷都能看得出下毒的元兇來自後廚,為何廖九鳴沒有在後廚出現?


    關於廖九鳴的蹤跡,徐言有些猜測不出,他是聰明人,然而聰明人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想得太多。


    想得越多,就越容易陷入疑團,徐言想不出廖九鳴的打算,而廖九鳴也想不出究竟是誰下的毒。


    飛天蜈蚣既然能做上元山寨的頭把交椅,除了他的實力最高之外,他的心機也必定十分深沉,搶來趙家財物之際,他當時明明看得出盧海對寒雷不滿,卻絲毫沒有理會,放任兩個得力的手下生出芥蒂,單憑這一點就能看得出來,廖九鳴的心機絕對在盧海之上,更不用說莽撞的寒雷了。


    飛天蜈蚣不是沒想到下毒之人來自後廚,他在猜測著幕後的真正黑手。


    後廚有什麽人他一清二楚,吳大廚不是先天武者,仗著有把子力氣在後廚稱王稱霸,還有兩個廚子身手也不賴,至於小道士徐言,廖九鳴根本就沒去想,後來他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三當家的身上,與寒雷一樣,他以為盧海才是幕後的元兇。


    慘死不說,還替徐言背了黑鍋的盧海的確有些倒黴,誰讓他在外麵吃得太飽才迴來,在拜訪大當家的時候他隻是喝了兩杯酒,基本沒動筷子。


    盧海的無意之舉,成為了廖九鳴忌憚的緣由,一個盧海廖九鳴自然不怕,可是還有個寒雷呢,還有千八百的山匪呢,盧海既然敢下毒,必然籌謀已久,誰知道他收攏了多少部下準備爭奪大當家的位置。


    先天武者的確武力強橫,但也不會強到沒邊兒,一脈的先天武者一個人能打十個不在話下,二十個也能輕易脫身,可要是三五十個身手不錯的山匪圍殺,即便是一脈先天武者也有被砍死的危險。


    身為二脈先天武者,廖九鳴有能力在三五十人之間縱橫馳騁,他也能殺得三五十人片甲不留,如果人在多的話,那就吃力了,一旦被上百人甚至數百人圍殺,單獨的二脈先天武者也未必能活得下去。


    武者畢竟不是修行者,沒有飛天遁地的能耐,開碑裂石的刀劍功夫也架不住人多啊,所以廖九鳴自從發覺自己中毒之後,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院子,他在守株待兔,也在思索著退路與對策。


    後廚裏,徐言已經休息夠了,他開始忙碌了起來,先是在一片泥濘的菜地裏挖出一個大坑,而後尋來十多把鋼刀,刀尖衝上,倒著插在坑裏。


    種菜的地都是軟土,挖出大坑沒用多少時間,做好一個陷阱之後,徐言找來一塊薄薄的木板蓋在坑上,又抱來稻草仔細的鋪了一層,第一個陷阱這才正式完成。


    對付二脈先天武者,一個陷阱可未必夠用,於是小小的道士在山寨裏忙碌了起來,有時在一具屍體上橫擔著一柄鋼刀,有時在兩顆大樹間綁死幾根麻繩,甚至連後廚裏的大鐵鍋都被他用鋼刀砍漏了鍋底,埋在後廚的門外,翻卷的鍋底猶如一根根立起來的刀片兒,如果踩上一腳,非得血肉模糊不可。


    徐言的速度極快,經常進山尋參的小道士,對於獵人布置的陷阱輕車熟路。


    他現在需要盡可能得多做一些致命的陷阱,而且要趕在天亮之前,因為黑夜中的陷阱才最為致命,如果天光一亮,廖九鳴又是先天武者,徐言的這些陷阱很容易就被一眼識破。


    一個時辰的布置,天邊出現了一道魚白,徐言不再布置陷阱,開始謹慎地摸向飛天蜈蚣所住的院落。


    不多時,寬大的院子出現在眼前,徐言沒走正門,而是攀上低矮的圍牆,悄無聲息地翻進了後院。


    廖九鳴的院子很大,此時黑乎乎的聲息皆無,大屋裏的油燈早就熄滅,看不出屋內有沒有活人。


    輕手輕腳的來到門前,月色的襯托下,小小的道士臉色慘白。


    徐言有機會離開這處險地,可是他沒走,他需要接應梅三娘,元山寨群匪的慘死,已經將徐言心頭的那根倒刺拔出了大半,隻有帶著梅三娘離開,那根刺才算真正拔了出來。


    留下朋友送死,徐言做不出來,哪怕明知此行是再入龍潭。


    嘎吱吱……


    木門被單薄的手臂輕輕推開,一片慘白的月光當先湧入了房中,月光下,女子的身影正趴在木桌邊,滿頭大汗,氣若遊絲,身體正在逐漸佝僂起來。


    徐言看到了原本不該中毒,竟身中劇毒的梅三娘,卻沒有看到廖九鳴的絲毫蹤跡,心急之下,當他一腳邁入房中的時候,早已懸在頭頂的利刃,無聲無息地斬落而來!


    無聲無息的劍光在徐言頭頂斬落,小小的道士仿佛絲毫未覺,不過下一刻,徐言微微前傾準備邁入房中的腳步猛地一頓,身子倒退而迴。


    唿!


    一劍斬空,藏身在門後的廖九鳴就是一怔,而後怒吼著衝出門外。


    徐言的確沒有發現頭頂的劍光,但他早已料定這間安靜的大屋裏埋伏著殺機,虛晃一槍的頓步抽身不過是謹慎之舉,沒想到當真躲開了致命的一擊。


    急退的徐言在院落中站定,麵前,廖九鳴臉上的刀疤顯得更加猙獰兇戾。


    “你是那個小道士。”


    廖九鳴略一迴憶,才想起了三月前被他劫殺的老人一家,眼前的小道士正是聲稱自己搭順風車的那位。


    “你下的毒?”


    廖九鳴橫劍在手,劍身上閃動著比盧海與寒雷還要明亮幾分的光暈,他對徐言質問,眼神卻始終在觀察著周圍的黑暗。


    一個小道士不會有能耐毒殺元山寨,廖九鳴此時更加料定了徐言身後還存在著主謀,他最為懷疑的對象就是寒雷與盧海。


    “不是我。”


    徐言聲音平靜,他始終盯著廖九鳴臉上的表情,看到對方的注意力並不在自己身上,徐言立刻想到了這位大寨主在忌憚著什麽。


    “是誰,說出來,我饒你不死。”廖九鳴並沒有發覺到暗處的埋伏,劍峰開始指向徐言,冷漠的問道,他話語剛落,對麵的小道士竟然嘿嘿傻笑了起來。


    “想知道是誰下的毒麽,我帶你去找他。”


    徐言留下這一句轉身就跑,隻要廖九鳴有了忌憚,心緒就會更亂,而心緒的煩亂,會影響廖九鳴的判斷,那些陷阱的用處就變得更大了幾分。


    徐言轉身就跑,這一點倒是出乎廖九鳴的預料,他微微愣了愣,把心一橫,大步追了上去。


    二脈先天武者的速度,可不是徐言能甩得掉的,即便壓製了半天的劇毒,廖九鳴此時的實力仍舊不容小覷,稍有疏忽,徐言也就別想離開元山寨了。


    將梅三娘中毒的疑惑與驚訝暫時拋到腦後,此時的徐言死死地盯著前路,在越過一具屍體的時候他腳後跟一挫,擔在屍體上的鋼刀立刻調轉了方向,直指身後的追兵。


    追奔中的廖九鳴,別看他的注意力仍舊放在了周圍的黑暗,在那柄屍體上的長刀被調轉了刀鋒之際,他仿佛早已預料到一樣,手中長劍輕輕巧巧的一挑,原本邁步就會刺中雙腿的長刀被輕易撥飛了出去。


    從出劍到挑開長刀,廖九鳴的腳步根本就一刻未停,整個動作猶如行雲流水,暗含著某種長期習練才會掌握的武道技巧。


    那是劍法,對於徐言來說無比陌生的搏殺之術。


    聽到刀劍相撞的脆響,徐言不用迴頭都知道第一道陷阱失效,他身形一停,而後折向一側的幾顆大樹。


    追逃並未持續太久,廖九鳴眼看就能追上小道士,這位元山寨的大寨主在經過小半天的推算之後,早已經冷靜了下來,他不會一劍殺掉徐言,他需要抓出真正的幕後黑手,他更需要得到解藥。


    恐怖的劇毒,二脈的先天武者可以壓製,卻無法輕易將劇毒逼出體外,廖九鳴隻有得到解藥,他才能真正恢複自己的實力,到時候就算二三兩位當家人聯手,也絕對不是他飛天蜈蚣的對手。


    送上門來的小道士,成了廖九鳴解開這場危機的關鍵,不過這一路的追逃,廖九鳴再次疑惑了起來。


    從第一道陷阱開始,他先後破解了大樹之間崩得緊緊的麻繩與後廚門口的破爛鐵鍋,更是險些掉進布滿尖刀的菜地陷坑,直到將小道士逼死在後廚菜園的一角,廖九鳴竟然沒發現任何活人的蹤跡。


    活人是沒看到,他倒是看見了半個身子都被火堆烤焦的屍體,那種塊頭廖九鳴一眼就認了出來。


    “二弟!”


    死掉的寒雷,才能讓廖九鳴真正的解除戒心,他沒有看到盧海的屍體,此時瞪著環眼死死地盯著徐言喝問道:“到底是誰在指使你,小道士,你可要想好了,你身後的人未必能保住你的性命,隻要你說出來,我可以保證不追究,不但如此,我廖九鳴還能保你一世衣食無憂。”


    心中的狠辣被深深的藏了起來,廖九鳴一步步逼近,一句句蠱惑威逼:“是不是老三的主意?說出來,他在哪兒?小道士,說出來我就饒了你,不說的話,我會把你大卸八塊!”


    被逼到了牆角的徐言,不在做出畏懼的假象,反而冷靜得不似他這種年紀,嘴角始終帶著詭異的微笑,看起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他越是如此,廖九鳴就越是疑惑,緊緊鎖起的雙眉預示著他正在提著全部的精神。


    “他在這裏!”


    徐言忽然間的大喊,驚得廖九鳴心頭一跳,按著徐言的眼光望向一側的黑暗,廖九鳴的長劍更是時刻準備著劈斬而出。


    嗖!


    有破空聲襲來,不是從周圍的黑暗,而是廖九鳴的正麵。


    “啊!”


    鏜啷啷!


    以長劍崩開了石子的廖九鳴,手臂傳來一陣酸麻,精鋼打造長劍才是他趁手的兵刃,平常的長刀不過是他砍殺俘虜或者處決寨子裏不安分的山匪之用。


    看著仍舊震顫不已的長劍,廖九鳴蹬蹬倒退了兩步,滿臉驚詫。


    長劍的確崩開了石子,可是這份力道卻將這位飛天蜈蚣驚得無以複加,他可是二脈的先天武者,他十分清楚如果被剛才的石子打中會有什麽後果。


    至少會骨斷筋折!


    安靜的菜園裏,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全都安靜了下來,沉默的對持中,氣氛能讓人窒息。


    徐言的左手此時無力地垂了下來,不但酸麻,左臂更出現了疼痛。


    擊殺盧海的時候他用了雙手的飛蝗石,對付寒雷的時候第二次用了右臂,剛剛打出的飛蝗,是他左臂的第二次動用。


    每隻手,全都用過了兩次。


    徐言的雙臂,已然傷到了筋骨。


    對持並沒有太久,兩道身影幾乎是同時動了起來。


    天色已經見亮了,廖九鳴此時確定了周圍並沒有盧海的蹤跡,而死掉的寒雷讓他更加放心。


    不是寒雷,如果再不是盧海的話,那麽豈不是說毒殺元山寨的真兇,就是眼前這個古怪的小道士了?


    不論如何,廖九鳴是不會放過徐言的,他剛剛身形一動,徐言也同時動了,小小的道士一頭就衝進了後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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