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快步離開,街上行人側目,多為鄙夷神色,他甚是尷尬,接連兩個暴脾氣,再去問人,就有些兒難以啟齒。忽聽一人道:“瞧你機靈的很,是不是練過功夫?”


    徐真轉頭望去,先前攤位上那黑人漢子走在身後,微微一笑,一口牙齒極是雪白。徐真道:“是啊,練過幾天。”


    黑人漢子道:“你身手挺好,怎麽會找不到飯吃?你是漢人,剛到這裏的嗎?”


    徐真道:“我來這裏找點兒東西,進城的時候遇到小偷,錢包沒了,那也沒辦法。”


    黑人漢子笑道:“小偷小摸天底下多的是,一個人在外是得多加小心。小朋友,不如這樣,我帶你去個地方,憑你身手,渾口飯吃還是沒有問題的,怎麽樣,去不去?”


    徐真大喜,道:“大哥好心,先謝謝你。”


    黑人漢子道:“我叫科恩,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徐真道:“原來是科大哥,我叫徐真。”


    科恩道:“我們這裏和中原不一樣,科恩是我的名字,全名叫做科恩·阿斯卡·勒克斯。你叫我科大哥,那可不大對頭。不過小朋友不懂,就不用多想。來,咱們這邊走。”當先帶路,直往東行。


    徐真忙跟在身後,道:“對不起,對不起。科大哥是做甚麽的?”


    科恩邊走邊道:“和你一樣,都是窮人。我也有兩把力氣,家主請我做管教,不然也得像你一樣,沿街找飯吃。”


    徐真道:“是啊。現在這世道,窮人不好活。就像剛才那個大姐,我不過問她一句話,又沒罵她,她幹嘛要打我?”


    科恩斜著眼睛,很是奇怪,道:“你沒瞧見她鼻青臉腫麽?她老公脾氣更大,一句話不對就又打又罵,她不敢反抗,今天早上才被老公打了一頓,你這個時候上去,她不向你發火跟誰發?”


    徐真一呆,迴思那女子模樣,初時隻覺甚麽地方不對,這時想起,的確鼻青目腫,失笑道:“原來這樣。搞半天她拿我出氣,我這不是倒黴到家了嗎?”


    說話間走出大街,折而往北,科恩笑道:“你也不用生氣,她老公已經幫你報過仇了。瞧她走路一瘸一拐,她老公可沒少下力氣。”二人哈哈大笑。


    行出兩條街,又往東行,不過三十餘丈,停在一座府門之前。大門之前一片草地,種植幾棵矮樹,草坪修剪,宛若後世。正對二人一條青石板路,直通大門。大門為棕色,兩側四根白色圓柱,撐起門廊。


    科恩道:“你先在這裏等等,我進去一會出來。記住,待會見到主人,好好表現。”


    徐真道:“是,多謝科大哥。”


    大門之後,七八名漢子精赤上身,分立兩旁,人人肌肉虹結,虎背熊腰。眾大漢身材高大,滿臉胡子,手持棍棒,端的神采奕奕,氣勢威猛。


    府苑並非如中原一般,門口有匾。兩側青磚壘牆,高門大宅,顯是此地富戶。徐真站在草坪之旁,來迴踱步,尋思:“好好表現,就是表演功夫麽?我不能運內力,劍法倒還過的去。待會他要讓我胸口碎大石,那就完蛋了。”心情忐忑,不知過了多久,科恩在門口招了招手。


    徐真快步上前,道:“科大哥。”


    科恩道:“走。”當先帶路。


    進門一條長廊,正對一個大殿,琉璃瓦牆,頗有金光閃閃之意。二人自右側廊下而行,繞過大殿,便是一個池塘,種植不少荷花,夾雜水草等物,微風輕送,香味怡人。過了池塘,又是一片草坪,再往南走,進入一片樹林。徐真暗暗驚異,從外麵觀看,可看不出來府苑這麽大,此間主人必是王宮貴胄。


    樹林之中,一條卵石路七拐八繞,麵前林木處處,忽聽一人道:“這還不行?這還不行麽?我都學了這麽久,怎麽就不能一劍劈開它?你跟我說!”聲音響亮,乃是一個男子。


    另一人道:“主人姿勢全對,力氣用的也對,腳下步法也對……”這人說話慢條斯理,仿佛一句話說出來,要在心中斟酌了再斟酌,直到無懈可擊才肯說。幾句話說完,聽的徐真都覺費勁。


    先前那男子果然等不及,怒道:“這也對那也對,反正就是不行,你是不是要說這句話?”


    隻聽那人接著道:“腰力也是對的……”


    那男子道:“對的怎麽會沒用?”


    那人接著道:“鐵劍砍下,滑過空中,弧度也是對的……”


    那男子道:“對你奶奶個頭!我問你怎麽就不能把它劈開!?”


    那人道:“西瓜墜地,迎風招展,那也是對的……”


    啪地一聲脆響,那人登時不再說話。二人透過林間空隙,數丈之外一塊空地,影影綽綽站著幾人,隔著林木,也看不甚清楚。


    那男子道:“都是對的,但我就是不能劈開它。可見你教我的劍法不成,那你還有什麽用?不練了不練了。”


    科恩吃了一驚,道:“快走!”拉著徐真便往迴走,邊走邊道:“我還以為他在學劍,心情一定很好,沒想道學劍是學了,心情卻不怎麽好。咱們明天再來。”


    徐真快步跟上,點頭道:“是。”


    忽聽身後那男子道:“科恩,你鬼鬼祟祟的幹甚麽呢?他是誰?站住!”


    科恩一呆,在一旁躬身而立。


    徐真對封建製禮節極是反感,但人在矮牆下,如何不低頭?當即停下腳步,學著科恩,微微躬身,望著地上卵石。


    那人走到科恩麵前,身後跟著三人,腳步聲騰騰作響,徐真低垂著頭,見這人穿著一條白色短褲,赤著雙足,一雙腿上全是黑毛。


    科恩道:“小人剛從市場迴來,本想稟報市場新到一批貨,又想還未擬出單據,這麽空口來說,怕主人聽不耐煩。這才準備迴去寫好單據,在主人麵前一一讀出來,更容易聽清,也可提醒小人,不要忘記。”


    那人道:“我不是問你,我問他是誰?怎麽我沒見過?喂,把頭抬起來。”


    徐真一呆,道:“是跟我說的?”抬起了頭,麵前之人約莫十七八歲年紀,眉目俊秀,唇上短短一層胡須,頭發做棕色,高鼻深目,卻是白人。


    徐真打量這人,這人也在打量徐真,突然叫道:“你是漢人!?”


    徐真點頭道:“是,我是……”


    這人不等聽完,拉住徐真的手,便往迴走,邊走邊道:“是漢人就好,快跟我走。我學了十天,到現在一個西瓜都劈不中。阿克巴這蠢貨教的辦法不對,漢人都懂功夫,你來教我。”心下甚是著急,幾步奔到一塊平台之上,四下林木空出一個五丈見方的場地,上鋪細沙,足底夯實,行走其上,極是柔軟,又不覺不便。


    徐真被他拉的踉蹌前行,道:“是是是,你先等等,別急,別急。”


    那少年道:“甚麽不急?明天就是象拔節,明天就要表演,我到現在還不會,怎麽能不急?”一指旁邊那三十餘歲的漢子道:“這蠢貨說一句話都要半天,我耐著性子聽他講了一個月,又學了半個月,練這麽多天,始終劈不中,你說怎麽辦好?”


    那漢子肌膚微黑,左邊臉頰微微泛紅,身材微胖,偏生這少年說話甚是快速,語言絕非他的強項,也就鼓起腮幫子生氣,口舌之爭還是算了。


    徐真見左側一個木架,四根木頭撐起,中間吊著一個西瓜,寂然不動,奇道:“難道你還想劈移動靶?劈那個西瓜?”


    那少年一指吊在木架上的西瓜,道:“就是這個。”


    徐真道:“你把西瓜吊在木架上,隨便晃動的話,因為距離短,西瓜改變方向很快,要劈中一天兩天可練不出來。”


    那少年道:“甚麽晃動?不用晃動,就這樣劈。”


    徐真張大了口,道:“就這樣劈?”


    那少年道:“當然了!不動我都劈不中,晃來晃去我更劈不中。”


    徐真倒吸一口冷氣,道:“你離這個西瓜多遠劈不中?”


    那少年自一旁石桌上拿起一柄鐵劍,走到西瓜旁,道:“你瞧清楚了。”對著西瓜劈了下去。他雙足不丁不八,微微屈膝,長劍自頭頂而下,腰間用力,氣勢如虹。豈料一劍劈過,離西瓜三寸有餘,連微風也沒有一點。


    徐真又張大了口,尋思:“對著西瓜劈不中,我倒是頭一次見。要說你劈的是個芝麻,劈不中我倒相信,那麽大個西瓜,就在麵前還劈不中,除非故意劈不中,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沉吟不語。那少年道:“你瞧,我知道劈不中,不然西瓜早就掉下來。我劍上也會有感覺,快教我。”他臉上羞慚之中帶著急切,此種表情絕非作假,徐真看在眼中,隻覺匪夷所思,道:“你剛才……剛才是真的看準西瓜劈的嗎?”


    那少年道:“當然看準了。誰還跟你鬧著玩?快說我哪裏不對。”轉向科恩道:“他是你朋友?”不等科恩迴答,又對徐真道:“好!隻要你能教會我劈中西瓜,我獎勵你十個金幣。”


    黑臉漢子阿卡巴更不舒服了,唿哧唿哧大口喘氣,瞪著徐真。


    徐真搖頭苦笑,對著西瓜劈,用得著甚麽功夫?一劍劈了就行。但對著西瓜仍然劈不中,如何去教,當真是個難題,別說十個金幣,一百個金幣,恐也沒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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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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