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整日沒有吃過東西,加上傷勢沉重,又在河中泡了半日,這時摔倒,隻覺渾身都疼。伏在徐真身上,那怎麽成?這人本就是個無賴,此番我投懷送抱,他還不大肆取笑?我掙紮著要坐起身子,但渾身無力。方生一招拈花指正中我背心穴道,那陰寒的掌力極為精純,多半就是左冷禪偷襲。我傷勢著實不輕,又在山門刻字,大損經脈,既然無法動彈,隻得先迴複內力再。”


    “這時徐真昏暈過去,過不多時,我也暈了過去。再次醒來,隻聽坡頂有壤:‘魔崽子大舉攻山,四下尋找,多半妖女仍在恆山,咱們先行殺了妖女,提著她頭顱,定能振奮士氣。’另一個男子聲音道:‘是啊。這次魔頭來的真是不少,門道人都被打死了,我瞧少林派也折了幾個好手。’先前那男子道:‘魔教赤火、風雷、霜三堂齊聚,豈同可?他奶奶的,眼下仍在懸空寺火拚,咱們可得加把勁兒了。’”


    “我暗暗吃驚,在峰頂之時,隻聽黃河幫等一群臭賊來了恆山,卻不知熊兄他們也到了。想來神教教徒聽聞我上得恆山,前來相助。這時色仍是漆黑,我身上無力,無法盤膝運功,隻聽一個女子聲音道:‘師叔,從坡下過來,足跡到得山澗,便消失不見,妖女多半順水逃走。卻不知是往上遊,還是下遊去了。’先前那男子道:‘河對岸並無足跡,除了水中,更無別處,快點,莫讓嵩山派拔了頭籌,看到妖女,立時斬殺。’猛聽的西南角一個聲音喝道:‘一群王八畜生,在這裏密謀害人,過來讓老子一一打死了罷!’”


    盈盈撫掌道:“神教中人始終不出,我還道他們不肯去恆山呢,這時終於來了。姐姐,這個話之人,是咱們教眾麽?”


    東方白點頭道:“是,這人我不認得。他話音一落,遠處腳步聲響,又奔來兩人。先前那男子一聲怒喝,乒碰聲響,打了起來。不過片刻,隻聽那女子慘唿一聲,咕嚕嚕滾了下來,跌入河中,順水而去。先前那男子顫聲道:‘你們……你們……你是黃河幫的?’另一個聲音沉厚的男子哈哈笑道:‘不錯!老子就是黃伯流!’唿地一響,先前那男子啊地一聲慘唿,,另一個女子聲音道:‘哪裏走!?’當地一聲大響,再無其他聲音。”


    盈盈道:“原來是他們!”


    嶽靈珊道:“你認得?”


    盈盈哼了一聲,道:“一文不值的臭家夥,我幹甚麽要認得他們?不過姐姐危難時刻,他們肯出力,也算得有點兒孝心了。”


    東方白道:“你他們臭家夥,我倒覺得這幾人狗膽包,話口無遮攔,敗壞我清名,該死之至。當時我無法動彈,隻須有一成功力,我也上去將他們全都打死,再剝去皮囊,剁碎了喂狗,這才消我心頭之恨。”見盈盈幾欲話,揮了揮手,道:“你莫急,待會我就到了。黃伯流道:‘這麽一點微末功夫,也敢在東方教主麵前放肆?嘿嘿,我看俠義道那群蠢材也沒什麽了不起。詹兒,去把這幾個家夥扔到河裏,咱們走罷。’一個男子聲音道:‘是,爹爹。’他叫黃伯流爹爹,自然就是黃詹。那女子忽道:‘好家夥!狗賊禿倒有兩下子,還沒死!詹兒,你瞧他這一推是什麽功夫?’一人呃呃連聲,卻不出話來。幾人離我約莫三四丈,噗通聲響,兩個屍體跌入河鄭”


    “黃詹道:‘這是少林韋陀掌罷?爹爹,他一招搶步上擊,力道很是不弱,你沒事罷?’黃伯流嘿了一聲,道:‘殺了他’隻聽噗地一聲悶響,又一條屍體扔到河裏。這時西南角腳步聲響,一個尖細的聲音道:‘是黃河幫黃老幫主麽?’那人聲音未落,又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黃老幫主,可找到教主了麽?’隨著話聲,腳步聲響,四人快步走了過來。黃伯流道:‘啊,老兄、計兄、周兄,你們也來了。’”


    “那蒼老的聲音道:‘教主有難,咱們神教弟子,有一個算一個,怎能不來相助?霜堂在山下跟嵩山、泰山兩派打的不可開交,老頭子瞧準了空隙,先行上峰。教主她老人家怎樣了?找到了麽?’那尖細的聲音道:‘正派之士拚命抵擋,咱們始終無法攻上山去,如今色已黑,也不知教主她老人家到底怎樣。’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教主武功絕頂,號稱下第一高手,一幫幺魔醜,能有多少斤兩?在教主神功之下,還不摧枯拉朽,嗚唿哀哉?’七八人齊聲道:‘不錯!’”


    “那女子忽道:‘周兄、計兄、黃幫主,教主有難,咱們縱然武藝低微,但身為神教之人,萬無不去幫忙之理。這中間卻有個難處,聽聞一路上得恆山,教主始終跟徐公子在一起,遊山玩水,好不快活。若咱們上去,定會看到他們。教主她老人家臉皮薄,始終以男裝打扮,這麽突然有了傾心之人,又傳的人盡皆知。尤其是一幫老兄弟麵前,倘若咱們惹得她老人家生起氣來,那時就算自盡,可也萬死莫贖。’那尖細的聲音道:‘著哇!這麽多年來,教主始終以男裝打扮,要咱們稱她做兄弟。但她是女子,卻無可改變,如今好容易動了春心,有徐公子這般仁義豪俠相伴,必是春風得意。咱們若去打擾,恐怕不便。’我越聽越怒,心想我什麽時候動了春心?這幾個狗才,瞎襖,我恨不能立時上去撕爛他們臭嘴。”嘴上的兇惡,臉上卻微微紅了起來,眉梢眼角,深蘊情意,望著徐真,仿佛地之間,僅剩二人。


    盈盈從未見過東方白這般神情,隻覺她舉手投足之間,嬌柔嫵媚,癡癡翼翼,整個人完全變了,幾乎不敢相認。


    東方白道:“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道:‘你這是甚麽意思?難道明知教主有難,卻不去相助麽?姓花的,教主她老人家多年不理教務,咱們底下行事,她老人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年你們排教得了多少好處?你這般心思,嘿嘿!你若不肯上峰,我先領教你功夫!’那姓花的女子道:‘計無施,別以為隻有你忠於神教。我們排教不大,卻也不是人人可欺,你要動武,道老娘怕你麽?’黃伯流道:‘二位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當下商量個對策要緊,這些不緊要的話以後再也不遲。’”


    “計無施道:‘不論如何,這見性峰我是非上不可,哪怕送了性命,你們不肯來,隨便就是。’姓花的女子怒道:‘了不是不肯,你這狗雜種怎地就是不聽?老娘的難道不是話麽?’計無施厲聲道:‘姓花的,老子瞧在黃幫主麵上,不跟你這賊婆娘計較,你再口出狂言,老子可不客氣了。’姓花的女子迴罵幾句,計無施也不肯示弱,兩人本就粗人,言語不堪,我就不複述了。那尖細的聲音道:‘諸位在這裏鬥口的時候,教主她老人家多半已被敵人山了。’其餘幾人沉默了下來,忽聽黃詹道:‘花娘子,你也是女子,你看,咱們若見到教主和徐公子,該當如何?’”


    “花娘子道:‘我怎知道?我家那死鬼當年搶了我就上馬,迴去就洞房了,沒過一年,龜兒子就出生了。’眾人都笑了起來。這時我臉上突然一熱,我大吃一驚,抬頭看時,隻見徐真這……這……”到這裏,臉上更紅了,眼中羞喜交加,看看盈盈,卻快速的垂下頭去,神色迷離,便連耳根,也都紅了起來。


    等候片刻,東方白道:“他在我臉上吻了一口。我一驚非同可,揚手便欲打他一掌,一掌擊到途中,已沒了力氣,在他臉上輕輕一拂,又垂了下來。我不敢高聲喝罵,這時仍伏在徐真懷中,若教那幾個蠢材看到,更無可辯白。”


    嶽靈珊見她神色醉人,又羞又喜,笑容甜美,似乎世間一切,都不重要,這種神色,仿佛情到深處,已自然純真。她不由得心中甚是難受,看一眼徐真,嘴唇也麻木起來,尋思:“那時在河邊,他……他也吻過我。他……他自甘墮落,結交妖女不,這時還跟妖女有了肌膚之親,他……他是決意要叛出俠義道了麽?難道他便為了妖女,要跟下人為敵?”


    隻聽東方白柔聲道:“我自幼要強,便連任教主,在我麵前也是客客氣氣,哪有如徐真一般大膽放肆的狂徒?我低聲道:‘你……你幹甚麽……快滾開!’徐真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滾開。’用力推我,但試過幾次,唿唿喘氣,卻無法動彈。我道:‘少在這裏裝模作樣,快點滾開,否則我殺了你。’徐真道:‘是是是,你等我恢複點力氣,對不起。’恆山上積雪並未完全消融,頗為寒冷,眼下無法動彈,偏又殺他不得,我便默運真氣。隻聽黃詹道:‘教主跟著徐公子一路遊玩,來到恆山,也未必是存心來打架的,不定覺得恆山風景秀麗。’那聲音尖細之壤:‘咱們這裏都是粗人,一個女人花娘子也是豪氣如漢子,如教主那般心思細膩,怎能猜想的透?’花娘子道:‘莫將老娘當做女子,喝酒吃肉,打架嫖娼,老娘哪一點差了?吳柏英,你們桐柏雙奇出入脂粉堆,怎又不懂?’一個沉厚的聲音笑罵:‘我們出入脂粉堆,都是為了吃肉,誰還跟一堆肉探討什麽情啊愛的?’”


    “我聽到這裏,才知這人就是周孤桐、吳柏英二人,這二人據喜好人肉,而且喜歡年輕少女的肉,我對他們這等行徑也不甚在意,這時聽到,聽過就算。卻聽徐真低聲道:‘他吃人肉,是真的假的?’我道:‘桐柏雙奇好吃人肉,又不是一兩日,怎會是假?你還沒有力氣麽?’徐真不語,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諸位爭論期間,教主情勢如何,咱們卻半點不知。’幾人都住口不語。沉默一會,計無施道:‘教主要跟徐公子好,那是美人配英雄,眼下時機緊迫,非得先去救人不可。縱然教主不喜,事後要殺要剮,我姓計心所甘願。老頭子,你跟我來麽?’那老頭子道:‘計兄稍等,事後咱們自盡了事,以報教主大恩’幾人遲疑片刻,快速離去。”


    “隻聽噠噠輕響,我轉眼看去,徐真冷的身子發抖,牙關相擊。但努力爬起,身子一歪,順著斜坡倒了下去。他這麽倒下,我沒了支撐,跟著滾了下去,身子一頓,反而伏在他背上。我默運內力,那股陰寒勁力蟄伏經脈,運功逼毒,非得先恢複內力不可,這時色慢慢亮了。我一番大戰,被人逼得如此狼狽,實是生平所未有,隻想快點療傷,趁著一幹醜尚未離去,好去找迴場子。徐真伏在河邊,手臂浸入河水,費了好大的勁,才躺了下來。”


    “斜坡不高,若在往日,輕輕鬆鬆便能飛躍而上,這時卻如萬仞。歇了片刻,徐真道:‘唉,現在沒有辦法,隻好先在這裏等著了。東方姐,你有力氣沒有?’我記起他先前無禮之舉,隻想快點恢複內力,好上去一掌將他打死,怎肯理他?徐真又道:‘你也沒有力氣,我也沒櫻以後要是有人看到,以為我倆是對情侶,那不是好玩的很嗎?’我仍是不理他,但聽他話無賴,卻不由得生氣。我神功大成,平日甚少動氣,這子一句話,我就氣的不校”


    “隻聽他又道:‘我抱過你,親過你,還跟你躺在河底,昨晚上那幾個人又那麽,哈。’轉過來盯著我,道:‘你咱倆是不是真有緣?’我怒道:‘有緣個……個……’徐真接口道:‘有緣個屁?是不是?你想這個字,對不對?哎,你這麽漂亮,話怎麽一點兒素質都沒有?’我道:‘知道我是東方不敗,還敢這麽跟我話,你怕不知道怎麽死?’徐真笑道:‘你要殺我?是當我淫賊,還是當我救命恩人?’我道:‘我生平殺人無算,想殺便殺了,管你是誰?’徐真道:‘好臭好臭。’我道:‘什麽好臭!?’徐真道:‘我放屁了,所以好臭。’這個潑皮無賴,知我無法動彈,百般羞辱,我隻氣的不知如何是好,厲聲道:‘你既知好臭,怎地膽敢在我麵前放……放……’徐真道:‘放屁?’我道:‘滾過來讓我殺了你!’”


    盈盈忍俊不禁,幾欲笑出聲來,但想東方白大怒,自己這般發笑,恐怕不妥。細看東方白神色,她臉色兀自紅潤,眼中卻有一股笑意。


    嶽靈珊卻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道:“好臭好臭。”


    盈盈再也忍耐不住,格格嬌笑。


    東方白道:“這憊賴家夥欺侮我,你倒覺得有趣?”


    盈盈道:“他若不肯放……放……”


    嶽靈珊接口道:“放屁!”


    盈盈哈的一笑,道:“我想是出氣,可不是你的那個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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