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了一驚,忽聽得曲非煙道:“禁聲!”她足下疾退,縱身躍上西首一座屋頂。隻見兩條黑影跟著躍起,分南北逃走。這二人輕身功夫不弱,足下快捷,曲非煙傷勢不輕,追之不上,足下踢起三塊瓦片,雙足連環,瓦片直飛南邊那條黑影。她踢出瓦片,再也不看南邊那人,身子急縱,往北邊那人搶去。


    瓦片去勢如電,南邊那人揮手反格,隻聽得噗噗噗三聲悶響,那人後心、後腦、右腿各中一片,咕嚕嚕滾下屋頂,他竟一片也未躲過。


    便在此時,北邊那人慘唿淒厲,聲音戛然而止,風聲響動,曲非煙往南奔去,片刻之間,提了一個人迴來,擲在地上,道:“這麽點微末功夫也敢來跟蹤姑娘?說!你們是什麽人?”


    這人頭破血流,形容猥瑣,臉上滿是恐懼之意,身子突然一抖。


    曲非煙飛起一腳,踢在那人臉上。這一腳力氣好大,那人身材魁梧,足有一百五十斤重,卻被曲非煙踢出丈餘,撞在牆壁上,哢嚓嚓聲響,顯是骨頭斷了。


    嶽靈珊大覺不忍,退後兩步,那人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腥臭難聞,身子僵直,已然氣絕。


    曲非煙道:“好險!五腹黑!這人修煉毒功,定是五毒教眾。看來他們已然盯上咱們了,嶽姑娘,那個姓董的到底是何方神聖?你和她究竟有何仇怨?”


    嶽靈珊道:“我不知道。她說要引徐真去恆山,難道真是為了儀琳師妹?”


    便在此時,腳步聲急促,四人對望一眼,見右側一個矮牆,縱身而過,躲在牆後。不過片刻,牆外火光閃爍,大隊人馬殺到,隻聽一人輕唿:“麻子!麻子死啦,堂主,隻有麻子的屍體,趙四兒不見了。”北邊忽然有個聲音道:“找到了!趙四兒在這裏,啊呦!他胸前一個大窟窿,被人一劍刺死。”


    另一人道:“她逃到何處,可有暗哨稟報?”先前那人道:“尚未迴報。夜間城門關閉,她插翅難飛,堂主放心,咱們四下布了天羅地網,小小丫頭,還能飛上天去?”堂主道:“教主有令,小丫頭必要活口,告訴兄弟們,今夜大凡客棧、酒肆、車馬行、鏢局、武館統統給我查個清清楚楚,咱們時日不多,萬萬不容有失!去罷!”


    牆外腳步聲響,四散奔去,頃刻之間,再次恢複清靜。


    嶽靈珊心中亂跳,秋兒學會各種毒術,行事詭異,與五毒教也有不清不楚的關係。曲非煙更是魔教頭子曲洋地孫女,這二人與正派中人,向來水火不容,適才在酒店之中,還可說是被人脅迫,無法動彈。這時就算不立刻拔劍相向,也當立時離開二人,遠遠躲避才是,萬不能與她們同流合汙。轉念又想,曲非煙不顧危難,舍命相救,兼之與秋兒相識已久,自己才出牢籠,便立時翻臉,頗有過河拆橋之嫌。她拿不定主意,隻聽三女小聲說些什麽,心情煩亂,也沒仔細去聽。忽覺衣袖被人拉了拉,一凜之下,隻聽穀寒茵道:“師姐,你怎麽啦?咱們得走了。”


    嶽靈珊點頭道:“好。”走出兩步,邊走邊道:“去哪裏?”


    此時天色漆黑一片,月亮隱入雲層,唯聽蟲鳴聲響,夜半犬吠。


    曲非煙走在頭裏,走幾步,便停下傾聽一會,迴頭道:“我們適才說話姐姐沒有聽到?咱們無法出城,四下到處都是五毒教的人,他們布下天羅地網,咱們還能跑哪裏去?”


    嶽靈珊氣苦道:“是啊!這便如何是好?”


    秋兒插口道:“姐姐,他們四下尋找,城裏再無安全之所,隻有一個地方,他們萬萬不會去查找。我適才布置陷阱之時,見酒店後門,有一個柴房,咱們這就迴去,躲在柴房之中,五毒教眾萬萬料想不到,咱們會迴去酒店,這便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嶽靈珊喜道:“著哇!秋兒,好計謀!”


    秋兒甚是得意,笑道:“隻是董方白功力深厚,咱們要悄悄靠近,卻也不易。非煙姐姐說,董方白坐鎮酒店,咱們便絕無可能混入酒店,照我說啊,法子多的是,不論如何……”正說到這裏,曲非煙低聲道:“禁聲!”


    四人吃了一驚,伏低身子,嗖嗖幾聲,三條人影一躍而過,往東奔去。嶽靈珊正欲起身,曲非煙拉住了她,做個禁聲的手勢,她呆了一呆,見左首矮簷之下,一個黑影坐在牆根,一動也不動。他身穿黑衣,彷如石像,若非細看,絕難發覺。四人適才均未發現,驚出一身冷汗。等候半晌,那人竟爾動也不動。曲非煙連打手勢,後退數丈,低聲道:“這人不走,咱們須得繞路。”轉往西走,從牆上一躍而過,進入一個小巷。


    小巷南北相通,幾人輕手輕足,走出十餘丈,衣袂聲響,又是數人奔來。四人忙貼牆而立,等候片刻,又是一隊人掠過。到得此刻,四人麵麵相覷,如此緊密的盤查,如何不動聲色地迴到酒店,當真難如登天。無奈之下,見右側一間房門緊閉,從後門潛入,細聽屋內,並無唿吸之聲,看來主人不在,房屋空置。四人躲在廚房,各自尋角落坐了,屋頂衣袂聲響,夜行人甚多,眼看無法逃脫,都沒了說話的興致。


    過了片刻,曲非煙唿吸愈加急促,站起身子,道:“我……我去找找東西……”聲音透著痛楚。


    穀寒茵道:“你傷的怎樣?”


    曲非煙笑道:“沒事!非非是什麽人?小小傷勢,算不得什麽。”轉身出了房門。黑暗之中,她不能視物,足下一絆,胸口陡然劇痛,倒吸一口涼氣,險些暈了過去。忽覺手掌被穀寒茵拉住,耳邊隻聽穀寒茵道:“藍鳳凰那兩腳力氣大的很,你被她踢中胸口,怎麽能沒事?剛才路上,我就看你身法不對,傷的很重嗎?”拉著她手,走入前廳,點亮了蠟燭,低聲又道:“我看看。”


    曲非煙道:“往日和爺爺行走江湖,提到五毒教,還說藍鳳凰用毒了得,本身亦是武學好手。那時我想,用毒高手多半下苦功煉製毒藥,武功能有多厲害?心下很是不太相信呢。嘻嘻,她這兩腳方位刁鑽,倒是不能看輕了。”說話之時,隻覺胸口一隻手摸來,稍稍觸碰,劇痛難忍,她咬牙強撐。


    穀寒茵道:“骨頭斷了。有兩根,你再這樣下去,斷骨插進內髒,就危險的很了。你先等等,我給你接骨。”


    曲非煙坐了下來,等候片刻,穀寒茵折斷幾根桌腳,道:“我在警隊學過急救,現在沒有工具,先把斷骨固定,明天天亮以後,咱們再去找醫生。”


    曲非煙笑道:“姐姐手掌很是輕盈,醫術定然不差,有姐姐這等技藝,也不必去找……啊呦……”隻覺穀寒茵脫下自己衣衫,一股涼意充斥肩頭,想伸手去擋住,卻覺穀寒茵按住了自己手臂,低聲道:“不把衣服脫了,我看不清,那更加危險。”


    曲非煙知她說的實情,但在人前赤身露體,畢竟羞人,不由得臉頰如火。隻見穀寒茵雙手不停,脫下衣衫,解開肚兜,一雙冰涼的手摸上自己身體,一陣顫栗。這時哪裏還能說的出話來?


    穀寒茵手下飛快,扶正斷骨,前後固定,額頭微微滲出汗珠,甚是緊張。兩人忙完,彼此相視,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曲非煙穿好衣衫,道:“多謝姐姐。”


    穀寒茵吹熄蠟燭,道:“我找你幫忙,你肯盡心盡力,還因此受傷,我要是無動於衷,那算是什麽人?非煙妹子,今天以後,我們就是過命的交情,幹嘛跟我客氣?”


    曲非煙心想:“姐姐是名門弟子,她明知我是魔教妖女,待我卻一片赤誠,好罷!姐姐肯不計後果,難道我便膽小了麽?若她師傅不肯原宥,我便跟著姐姐漂泊江湖,何等逍遙自在?”想到這裏,道:“姐姐,爺爺死後,你是頭一個待非非這般好的人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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