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寒茵道:“放心罷,師傅名號難道是白叫的嗎?他不會莽撞的。”


    嶽靈珊心想也對,門外不知來了多少人,爹爹看到,自然會先看清形勢再說。


    那少女將令牌擲了出去,道:“接著!”


    門外似乎有人接住,跟著慘叫一聲,嗤地一響,隻聽那人慘唿戛然而止,一人冷冷地道:“可惜了!黃貸方武功不弱,性子卻魯莽之至,想不到竟爾命喪這裏。”頓了一頓,道:“小妖女,你好毒辣的手段,咱們血仇之上,可又加了一樁。”


    那少女怒道:“胡說八道!明明是你殺了他,幹麽卻賴在我的頭上?”


    那人道:“肌膚發紅,創口流膿,臉色卻鐵青,一股杏仁味道。嗯,是南菊花。”係嗦聲響,接著道:“南菊花中人無救,癲狂三日才死,你在五龍令上淬這等歹毒之藥,說起毒辣,和那楊繼業一模一樣。秋兒,小小南菊花之毒,就難住我神教之人麽?”


    嶽靈珊啊的一聲,心道:“她扔出五龍令,便能又殺一人。她明明不會武功,令牌上絕無半分內勁,確然無疑,那麽自是用毒高手了。”這時聽到那少女名字,更是大吃一驚,道:“秋兒!我說你的聲音這般熟悉,你是秋兒!?楊小秋!?”


    那少女迴頭對她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道:“嶽姐姐,是我。”嶽靈珊見她笑容爛漫,天真純樸,實在難以置信,這麽一個精靈可愛的女孩兒,會是殺人不眨眼的小魔女。隻見秋兒轉向門外道:“五龍令上明明是麻風散,你瞎說八道,偏說什麽南菊花?葛麻衣,你想除掉黃貸方,賴在我身上沒用。難不成藍姐姐會任由你擺布麽?”


    那姓藍的女子柔聲道:“好妹子,酒店中尚有旁人麽?這是咱們教內之事,向來不允外人得知。難不成你忘了這條教規?黃貸方魯莽壞事,他是罪有應得,姐姐不該怪在你身上。你歸還五龍令,姐姐便依先前之言。”頓了一頓,聲音變大,道:“眾弟子聽令,各人迴到自己所處,不得逗留。”


    隻聽四下裏不知多少人,齊聲道:“謹遵教主令諭!”衣袂聲聲,片刻之間,再無半絲聲響。


    姓藍的女子道:“妹子,姐姐依著先前約定,他們都走了,怎樣?你出來罷。”


    秋兒道:“我不出去。”


    姓藍的女子笑道:“也對。妹子本是女子,不是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也不必遵守。既然妹子不肯出來,姐姐隻好等在這裏。臨汾大城,市肆熱鬧,汾酒更是天下馳名,夕陽之下,飲酒欣賞日落,也別有一番情趣。”


    秋兒笑道:“姐姐好興致,你想看日落請便,秋兒少陪了。”退後兩步,看到桌上旁人吃剩的燒雞,抓了起來,大口吃飯,滿嘴是油,一邊吃,一邊道:“嶽姐姐,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裏?”頓了一頓,奇道:“姐姐怎麽這般模樣?是了,你被人點中穴道麽?這可糟了,我不會武功,也不會解穴。”


    嶽靈珊在福州之時,甚是喜歡這個伶俐的小姑娘,今日再見,卻不由得生出駭然之意,道:“沒關係,再過一會,穴道便該解了。”


    秋兒吃的甚是快速,片刻之間,吃完了半隻燒雞,忽然喝道:“葛麻衣!你這卑鄙小人!”隨著話聲,快步走到門口,揚手灑出一把粉色粉末,身子疾退,躲在門後。


    葛麻衣怒喝一聲,唿地一響,門口飛進一個黑影。這黑影速度快捷,竄入酒店,噗地一聲悶響,跌在地上,俯伏不動。嶽靈珊大奇,見這人身穿黑衣,頭上纏著黑布,腦後頭發花白,右臂齊肘而斷,卻不流血,聞到一股腥臭之味。


    驀地裏唿啦一聲大響,酒店窗戶破裂,跟著飛進一個人影。這人踏入酒店,右足在櫃台上一踢,借力往右側躍到,同時右手一揚,三點寒光閃爍,往秋兒打去。


    秋兒不會武功,卻極是機靈,一聽有人進來,仿佛早知他會打來暗器,提前縮頭閃避,著地滾開。突突突三聲悶響,三枚鐵蒺藜成品字形,打在牆上。相隔僅是一瞬,倘若她稍慢半分,胸口、雙肩早中暗器。


    那人身在半空,左手跟著揮出,右手不停,雙手連環,九枚鐵蒺藜左、右、中急射而出。


    秋兒滾倒在地,早已料到,絲毫不停,鑽入桌底,鐵蒺藜擊在桌上,打落不少碟兒、杯兒,嗆啷啷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人眼角瞥到地上閃光,吃了一驚,其時不容他有半點猶豫,右掌疾出,擊在門口柱子之上,身子反而往後縱出。


    這人也算的應變奇速,地上閃光之物究竟是什麽,他並未看清,料想必是細小暗器,一掌擊過,身子倒縱,跌落地上,隻覺足底一陣刺痛,傷口處迅速麻癢,他吃了一驚,手忙腳亂的掏出不少瓶瓶罐罐,胡亂吃了幾種解藥。但麻癢之意沒有半點抑製,不過片刻,竟爾癢入心底。他啊呦一聲,跌倒在地,手足抽搐,用力抓著自己喉嚨,‘呃呃’的難以說出一句話來,額頭青筋暴起,麵容扭曲,可怖已極。


    嶽靈珊心底直冒涼氣,見這人身材極瘦,胡子稀疏,頭發胡亂結辮,纏著一條白布,約莫五十餘歲年紀。便在此時,一條黃色絲帶從門口激射而入。這條絲帶靈巧之極,著地掃來,絲帶一抖,卷住秋兒躲藏的桌腳,嘩啦啦一響,桌子飛起,往店後砸去。


    秋兒疾步後退,早已躲在另一張桌子之後,叫道:“你要救便救!我不來阻你!”


    黃色絲帶仿佛有了生命,悠忽間卷住胡子稀疏那人,同時另一道黃色絲帶飛了進來,直擊秋兒躲藏的桌子。兩條絲帶便如靈蛇,如蛟龍,一前一後,一力向裏,一力向外。波地一聲輕響,絲帶擊中秋兒麵前的桌子,隻聽哢嚓嚓聲響中,木屑紛飛,碎了一地。秋兒嚇了一跳,連連後退,貼著牆根,眼中滿是恐懼之意,顫聲道:“他……藍姐姐,他……中的是五蟲五花膏,你……你殺了我……他也死定了!”


    兩條絲帶嬌嬈如龍,悠忽來去,招數詭異,勁力極為陰損,嶽靈珊從未見過,暗暗駭然,門外那女子不知何等模樣,手底下功夫竟爾如此了得。秋兒事先在地上放置碎銀,還不知究竟是何用意,哪知卻是為了誘敵。她事事料敵機先,算無遺策,幾番生死懸於一線,實則遊刃有餘,將各人行為算的極準。想到這裏,嶽靈珊不由得心生驚恐,望著秋兒時,她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珠兒,仿佛能看穿人的心事一般。


    門外‘呃呃’聲音兀自不停,嶽靈珊寒毛直豎,隻聽門外那姓藍的女子道:“妹子,你該知道,那封信與本教生死存亡有關,咱們不把信拿迴去,人人喪命,你又何必獨自帶著?”


    秋兒道:“這是爹爹留給我的,跟神教有什麽關係?藍姐姐何必騙我?你從雲南追到臨汾,殺死丁叔叔、李叔叔,妹子實在不懂,爹爹給我的書信,跟藍姐姐有何關係?何以你千裏追殺,始終不肯放過我?”


    姓藍的女子道:“此事說於你知曉,原無不妥。但酒店尚有外人,咱們神教內部之事,豈能讓外人聽到?今日多添幾條人命,難道你便高興了?秋兒,我追尋此事十餘年,這些話,他們句句實言。”這一番話誠懇之極,嶽靈珊聽在耳中,也覺怦然心動。


    秋兒恨恨地道:“你要五龍令,我給了你。你說拿到令牌,立時離去,何以又來囉嗦不清?這封書信是爹爹遺物,我萬萬不能給你,藍姐姐,多說無益。你若強奪,我一把火將它燒了!”


    夕陽慢慢落下,酒店中並未點燈,慢慢變黑,已無法看清各人麵容,隻聽唿吸之聲。嶽靈珊越來越是焦急,無端卷入秋兒教內紛爭,偏生又無法離開。這兩人一說僵,多半便要動手,他們武功詭異,使毒手段多端,顯非俠義正道。心念電轉,始終不曾記得秋兒加入了什麽神教,轉念一想:“難道是魔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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