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分為正邪兩派,一派以少林、武當為首,稱為俠義道;五嶽劍派由嵩山派領導,稱為五嶽同盟;魔教是指黑木崖一幹妖邪之人,這些人自稱日月神教,行事詭秘,心狠手辣,往往不擇手段,與正派之間,數百年大小戰無數,雙方互有死傷,百年之下,仇怨越結越深,幾已不可化解。


    日月教內部之人,向來自稱神教。適才姓藍的女子幾次提到‘神教’二字,嶽靈珊自然而然,便認定卷入魔教紛爭。一想到卷入魔教紛爭,她渾身冰涼,心髒幾欲從口中跳出,父親幾次提及,江西張老拳師,一家八十七口,一夜之間,被魔教屠戮殆盡,一個不留。川中沒胡子王大俠,滿門被屠,嬰兒剖腹,女子剝光,吊於城門之上,實是慘絕人寰之事。


    自己如今無法動彈,落入魔教手中,隻怕便想痛痛快快的死,亦有不能。她駭然之下,幾欲暈去,實在料想不到,秋兒竟會加入魔教。


    過了片刻,門外呻吟之人聲音越來越小,秋兒忽然道:“姐姐,給他用些牧靡粉,在右足足心處割一條寬一寸三分的口子,清水流出,變為鮮血,用牧靡草敷上,從承泣穴刺入銀針,通下關、地倉、天樞四穴,埋入濕潤泥土之中,三個時辰之後,劇毒便解。姐姐,他現下毒氣逆迎頰車,不能再耽擱啦。”


    姓藍的女子笑道:“多謝指點。好妹妹,你不肯歸還書信,他早晚都死,解毒不解毒,又有什麽分別?倘若不能及時迴去,咱們人人沒命,也不過是早幾日,晚幾日的事。”頓了一頓,接著道:“妹子,你並非神教之人,或能不在此列,今日一別,恐怕咱們姐妹再無相見之日。”前幾句話聲音慵懶,隨意之至,隻聞其聲,讓人便覺甚是舒適愜意。後幾句話,卻又黯然神傷,仿佛處在幸福雲端,陡然跌入地獄。


    嶽靈珊從未想過,一個人的語調竟能如此百變,帶動旁人情緒,如此神乎其神,她越想越是心驚。


    秋兒道:“人的生命最是珍貴,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剝奪。這句話是一個小賊跟我說的,妹子以為,他說的很有道理。今日被迫害人,實非妹子所願。適才黃護法所中之毒……”


    姓藍的女子道:“姐姐知道,他中的是麻風散。倘若是南菊花,這時屍體清香,絕無惡臭之味。”


    秋兒道:“我不願傷害任何人性命,葛麻衣雖壞,卻不該死。姐姐,你若不肯救他,便將他拋進來,妹子身上恰巧帶有牧靡草。”


    姓藍的女子咯咯笑道:“姐姐追你這麽久,實在累的很了,沒有力氣。好妹子,你要救人,還是自己出來罷。姐姐先行離去,不來擾你,如何?”


    秋兒道:“妹子愚笨,卻也不是白癡。神教三戒,嚴禁教徒自相殘殺,同門之間須互幫互助,解藥明明在此,姐姐身為神教教主,眼看葛麻衣毒發,不去設法解救,難道姐姐不怕身入神龍坑?”說到這裏,走到門口,在地上摸索一會,拿出一段絲綢,拂拭片刻,接著道:“姐姐不肯救人,那麽隻好由妹子來。姐姐請進。”說著讓在一旁。


    姓藍的女子笑道:“妹子玩笑了!神教戒律森嚴,姐姐怎敢不尊?眼下確實沒有力氣。你在門口擺弄半晌,是不是又埋了些針兒之類的物事?妹子使毒本領太過厲害,姐姐望塵莫及,可不敢便進呢。”


    秋兒冷哼一聲,道:“堂堂五仙教教主藍鳳凰,居然怕我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這事若傳出江湖,姐姐,你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妹子不願殺傷人命,萬不得已,隻好將書信交給姐姐。但給姐姐之前,先要救了葛麻衣。”走出店外,係嗦聲響,似乎拖了什麽重物。


    嶽靈珊一凜,尋思:“五仙教?啊呦,是五毒教!原來是五毒教主藍鳳凰到了。”暗暗慶幸,但想五毒教為魔教分支,落在他們手中,殊無二致,心下不由得一沉。


    五毒教弟子世居雲南,以毒蟲毒蛇為伍,在江湖之上,臭名昭著,與日月魔教同為兩大妖人邪派,作惡手段詭魅,狠辣無常,往往讓人不知不覺間喪命,對於他們,正派人士更加恨之入骨。


    門口人影一閃,秋兒拖著一人,走入酒店。她坦然出門,坦然迴入,彷如無人之境,強敵在側,竟無半點懼色,雖隻一個小姑娘,這份膽色卻極為難得。


    胡子稀疏那人便是葛麻衣,他身材瘦削,秋兒力弱,在地上拖行,卻遊刃有餘。她將葛麻衣拖入酒店,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些許粉末,又在葛麻衣左手背上刺了一刀,霎時之間,酒店充滿了一股腥臭之味。借著微弱陽光,隻見葛麻衣手臂粗如水桶,幾欲裂衣而出,他臉頰亦是腫脹發青,頰邊撐破皮膚,瞧來便如一個氣球,嶽靈珊隻看的心頭亂跳,嚇的很了。


    秋兒手下甚是快速,在他腫脹幾處各劃一刀,撒上牧靡粉,腫脹迅速消退,不過片刻,已恢複平日大小。她鬆了口氣,站起身子,道:“姐姐還是不進來麽?”


    藍鳳凰咯咯嬌笑,說道:“好妹子,你當真以為小小酒館便能難得住我麽?”頓了一頓,道:“周長老。”


    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道:“是。”隻聽咚咚腳步聲響,往東首走去,噗地一聲悶響,酒店牆壁似乎都晃動起來。嶽靈珊看不到身後發生什麽,係係梭梭聲音不絕,不過片刻,嘩啦啦一聲大響,店中塵土彌漫,顯是牆壁倒了。身後那細聲細氣的周長老道:“教主請進!”原來他竟挖倒了牆壁,秋兒在入口所布機關,自然再無半點用處。周長老自來到酒店門外,始終未發一言,若非吐氣出聲,嶽靈珊絲毫不知,門外還有一個人。


    昏暗之中,聽不到腳步聲,過了好一會,待塵土落下,叮鈴鈴,叮鈴鈴的鈴鐺聲音甚輕,慢慢轉到東首,又到了自己身邊。嶽靈珊心跳越來越快,全身忍不住開始發抖,突然間,麵前一個腦袋伸了過來,她啊的一聲驚唿,閉上了雙眼,不敢再看。那張臉究竟何等模樣,模糊之中,她也沒有看清。


    隻聽一個溫柔的聲音嘻嘻笑道:“小妹妹,看到我怕什麽?姐姐不會吃了你的。咦,這酒店好熱鬧,我以為隻有兩人,想不到還有一個。這小子倒是英俊的緊,妹子,他們全是你的朋友麽?”正是藍鳳凰,她聲音嬌憨,一忽兒走到西首,一忽兒走到嶽靈珊麵前,一忽兒又走到店內。除了鈴鐺叮叮,竟無半點腳步聲。


    秋兒不答,藍鳳凰又道:“這麽些日子,你們行走山野荒林,一頓飽飯也吃不到,咱們姐妹情深,看在眼裏,姐姐也是心疼的厲害。妹子,你吃飽了麽?姐姐這裏帶著不少飯食,來來來,咱們姐妹一起坐下,飲兩杯酒,往日恩怨,一筆勾銷,你看如何?”


    嶽靈珊忍不住好奇,悄悄睜開雙眼,隻見麵前一個女子,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身穿短裙,膚白勝雪,巧笑嫣然,甚是美貌。她雙耳之上,各掛一枚耳環,足有茶杯口大小。雙足晶瑩,卻是赤足,足踝之處,綁著兩串金鈴,隨著她腳步不停,叮鈴鈴的不住響動。一眼之下,隻覺這女子煙視媚行,衣衫甚短,毫不介意大片肌膚外露,她不由得臉上一紅,心想這女子定然就是藍鳳凰,聲音放蕩,人也是一般的下賤,暗暗啐了一口。


    藍鳳凰左手邊是一名矮胖老者,頭上光禿禿地,滿臉紅光,不住微笑,穿著一套僧袍。矮胖老者足邊躺著一個老婦,身穿麻衣,背上負著一個布袋,長發結辮,四散垂下,緊閉著雙眼。


    秋兒道:“姐姐放心,妹子食量本來不大,吃過半隻燒雞,已飽的厲害。姐姐的好意,妹子心領了。至於酒嘛,妹子年歲尚幼,也不喜飲酒。”走到那蜷縮地上的老婦身邊,從懷中取出一個木盒,倒出一物,嶽靈珊看清,竟是一隻蜘蛛。


    蜘蛛通體斑斕,色彩鮮豔,顯然含有劇毒。矮胖老者退開一步,微笑沒有絲毫變化。


    秋兒接著道:“姐姐認得這蜘蛛罷?”


    藍鳳凰笑道:“漠北彩蛛。紅婆婆手掌萎縮,自是被此種毒物的汁液噴到,要想救治,便須漠北彩蛛咬上一口,以毒攻毒。這彩蛛自來極為稀有,咱們教中,也沒聽說有誰捉到。你神通廣大,居然能捉到這種寶貝,還真是了不得呢。”


    秋兒甚是喜悅,將蜘蛛放在紅婆婆萎縮地右手上,眼看蜘蛛咬她一口,將盒子放下,蜘蛛聽話之至,立時爬入盒中,料想那盒子之中,放有吸引蜘蛛的物事。秋兒道:“那是妹子運氣好,有人曾將此物贈與妹子,否則我也不曾見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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