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暗暗叫苦,田伯光明白告訴自己,要砍上十七二十八招,他隻覺身子已然疼痛起來,心下直打退堂鼓,說道:“田伯光,咱們今天比武,你也用不著砍我十七二十八刀,隻要在我胳膊上砍一刀,我沒法用劍,不就完了?但有句話我得說在前麵,我打不過你,大不了死在這裏,我名偵探是甚麽人,難道還怕你威脅嗎?”


    田伯光搖頭道:“我隻是要你服輸,何必傷你性命?”


    徐真大喜,臉上卻裝作深有憂色,說道:“你輸急了,刀子一陣亂砍,我一樣沒命。”


    田伯光道:“你不用以言語激我。田伯光一來跟你無怨無仇,二來敬你是條有骨氣的漢子,三來真的傷你重了,隻怕旁人要跟我為難。出招罷!”


    徐真道:“好!動手罷!”


    田伯光虛晃一刀,第二刀跟著斜劈而出,刀光映日,勢道甚是猛惡。


    徐真待要用“獨孤九劍”中第三劍的變式予以破解,哪知田伯光的刀法實在太快,甫欲出劍,對方刀法已轉,終是慢了一步。他心中焦急,暗叫:“糟糕,糟糕!新學的劍法竟然完全用不上,他媽的,這老小子刀法太快了。”再拆數招,額頭汗水已涔涔而下。


    豈知自田伯光眼中看出來,卻見他劍法淩厲之極,每一招都是自己刀法的克星,心下也是吃驚不小,尋思:“他這幾下劍法,明明已可將我斃了,卻為甚麽故意慢了一步?是了,他是手下留情,要叫我知難而退。可是我雖然‘知難’,苦在不能‘而退’,非硬挺到底不可。”他心中這麽想,單刀劈出時勁力便不敢使足。


    兩人互相忌憚,均是小心翼翼的拆解。


    又鬥一會,田伯光刀法漸快,徐真應用獨孤氏第三劍的變式也漸趨純熟,刀劍光芒閃爍,交手越來越快。


    徐真眼看打他不過,心下急轉念頭,忽見田伯光一腳踢來,其勢猛惡已極,他身子急速後退,也已不及。


    小腹上一股大力撞到,徐真哼也沒哼一聲,昏暈過去。


    田伯光見他暈倒,也嚇了一跳,但知徐真狡詐,不敢上前查看,橫刀身前,走近幾步,叫道:“徐兄,怎麽了?”叫了幾聲,才見徐真悠悠醒轉,氣息微弱,顫聲道:“咱們……咱們再打過。”支撐著要站起身來,左腿一軟,又摔倒在地。


    田伯光道:“你是不行的了,不如休息一日,明兒隨我下山去罷。”


    徐真眼前金星飛舞,卻不說話,伸手撐地,意欲站起,口中不住喘氣。


    田伯光更無懷疑,踏上一步,抓住他右臂,扶了他起來,但踏上這一步時若有意,若無意的踏住了徐真落在地下的長劍,右手執刀護身,左手又正抓在徐真右臂的穴道之上,叫他無法行使詭計。


    徐真全身重量都掛在他的左手之上,顯得全然虛弱無力,大罵:“誰要你討好?你奶奶的。”一跛一拐的迴入洞中。


    風清揚道:“傷的很重麽?”


    徐真眉頭緊皺,小腹委實痛的厲害,便連唿吸亦覺困難,顫聲道:“他不肯再讓我了……明天……明天打不過他……我就沒命了……”


    風清揚伸掌按住他肩頭,一股柔和且渾厚的內力度入,過不多時,徐真渾身暖洋洋的,疼痛已非難以忍受。


    風清揚見他臉色好轉,道:“咱們把獨孤大俠的第一劍和第三劍再練上一些。”當下又將獨孤氏的第一劍擇要講述,待徐真領悟後,再將第三劍中的有關變化,連講帶比,細加指點。


    後洞中所遺長劍甚多,兩人都以華山派的長劍比劃演式。


    徐真用心記憶,遇到不明之處,便即詢問。


    這一日時候充裕,學劍時不如前晚之迫促,一劍一式均能闡演周詳。


    黃昏時分,穀寒茵送飯上崖,見他全身大汗,臉上神色興奮之至,淡淡一笑,徐真臉上登時紅了,想問她笑甚麽,又不敢開口。


    穀寒茵帶上山的食物果然多了不少,還有幾套衣衫。


    徐真仔細查看,見飯食不多不少,正好三人,聯想到穀寒茵先前古怪的一笑,心下了然,暗想穀寒茵八成知道山上之事,她看過電視劇,怎會不知道劇情?在洞裏不跟自己說,多半有她自己的理由。想到這裏,與穀寒茵對自己照顧之情,更加感激幾分,再看穀寒茵之時,隻覺世上親人,除嶽靈珊之外,便隻有穀寒茵一人了。


    穀寒茵下崖後,徐真睡了兩個時辰,又再學招。


    次日清晨,田伯光隻道他早一日受傷不輕,竟然並不出聲索戰。


    徐真樂得在後洞繼續學劍,到得午末未初,獨孤式第三劍的種種變化已盡數學全。


    風清揚道:“今日倘若仍然打他不過,也不要緊。再學一日一晚,無論如何,明日必勝。”


    徐真應了,倒提本派前輩所遺下的一柄長劍,緩步走出洞來,見田伯光在崖邊眺望,假作驚異之色,說道:“咦,田兄,你怎麽還不走?”


    田伯光道:“在下恭候大駕。昨日得罪,今日好得多了罷?”


    徐真道:“怎麽可能會好?腿上給你砍了兩刀,又踢我那麽多腳,疼得厲害,沒把命送到你手裏,已經很不錯了。”


    田伯光道:“昨日多有得罪,還望徐兄莫怪。倘若徐兄跟著在下離開,這許多事端,也不必多起。”


    徐真道:“說甚麽我也不會跟你下去。”


    田伯光道:“既如此,田某隻好再領教徐兄劍法。”


    徐真怒道:“你纏了我好幾天,還說甚麽領教?老子就跟你拚啦!”話音甫落,刷的一劍刺出。


    田伯光揮刀擋駕,忽見徐真長劍一擺,順著鋼刀削了上來。


    這一招秒到毫巔,貼著田伯光的鋼刀,若自己仍然砍下,必被徐真削去手指。


    田伯光咦了一聲,手腕一抖,單刀猛然一豎,變直劈為橫砍,去勢淩厲。


    徐真避無可避,刃鋒橫過,削田伯光臂彎。田伯光一招使老,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徐真變招又是急速,他嚇了一跳,抽身急躍,卻已不及。嗤的一響,袖子竟被他削下一截。


    田伯光臉色數變,忽然縱身搶前,揮刀往徐真肩頭斬下,正是一招血之靈氣。


    徐真長劍斜舉,刺他右肩。


    田伯光單刀不及劈下,徐真長劍卻已刺到,真正便是料敵機先。


    田伯光一聲怪叫,往左側滑出一步,鋼刀迴圈,猛砍徐真劍刃,欺他力弱,要以剛猛刀法破去。


    徐真手臂迴縮,劍尖昂了上來,刺田伯光右頰,仍是後發先至,淩厲無比。


    田伯光又往左側滑出一步,刷刷刷連砍三刀。這三刀威猛之至,淩厲狠辣,兼而有之。


    徐真全不理會,他領悟到‘料敵機先’四字精要,劍法陡然大進,隻覺自己每一劍刺出去,田伯光必然變招,彷如自己隨意出手,田伯光卻如孩童一般。


    他每一劍都刺往田伯光右側,田伯光連連避讓,不過三十餘劍,已來到懸崖邊上,眼看再走一步,必然跌入深穀,死無葬身之地。


    便在此時,徐真一劍刺來,直指胸膛。田伯光心下一狠,鋼刀砍下之時,也不再收招,竟要跟他兩敗俱傷。


    徐真見田伯光單刀來勢猛惡,身子微微一側,手腕一動,刃尖點在田伯光喉頭之處,再也不動,那一刀,卻是讓了過去。


    田伯光臉色慘白,閉了雙目。


    徐真生生製住田伯光,憑的是自己本事,心下喜悅之意,難以言表,收劍後退,笑道:“我昨天睡了一晚上,田兄就沒怎麽睡覺,肯定是精神不振,這一局不算,咱們再來!”


    田伯光睜開雙眼,喝道:“好!我再領教徐兄劍法!”


    二人走到場中,田伯光心想,剛才一刀砍下,這小子不閃不避,才逼的老子迴刀防守,又想跟我玩昨日的陰謀,嘿嘿,當我姓田的好欺負?等下你若再不閃避,非得割你幾刀不可。想到這裏,刷的一刀猛砍,砍到途中,忽而一圈,自右至左,橫掠過去。


    徐真一眼便看出這招破綻所在,田伯光手臂橫掠,腋下便露出空門,他刃尖一挑,刺向田伯光右腋。


    田伯光鋼刀尚未砍到,徐真長劍卻已刺到,招數詭異,狠極辣極。便如他鋼刀劈出,使了半招,卻被人打斷,不得不迴刀格擋。徐真第二劍不停,直刺田伯光右胸。


    田伯光幾欲上前砍徐真一刀,但長劍直刺之際,手腕一動,去向便已改變,委實淩厲非常,他側滑一步,正欲上前,徐真又是一劍刺來。


    接連數十劍,徐真劍勢連綿不絕,初時尚不太純熟,過得數十招,以獨孤九劍中‘有進無退’幾字深有心得,每一劍隨意揮灑,隨意劈刺,與徐真性格之吻合,仿佛這劍法便天生為他所創一般。


    田伯光一劍一退,過不多時,竟爾重蹈覆轍,又退到懸崖邊上,徐真揮劍直刺,左手並指如劍,點在田伯光胸口,凝而不發。指尖離他膻中穴不過數寸,顯是手下留情。


    前幾次被徐真點中穴道,他昏暈在地,這次若被點中,就不是昏暈在地,而是跌入深穀,屍骨無存了。


    田伯光大怒,坐在大石之上,閉目思索一陣,忽然躍退數丈,站在山壁之前,大叫:“徐真!有種再來鬥過!?”


    徐真得意之極,這個時候,反而裝模作樣,道:“田兄,你打不過我,我看還是算了罷。”


    田伯光怒道:“少廢話!”縱身而前,提刀猛砍。他看的清楚,左側靠著山壁,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重蹈覆轍。這一刀映著餘暉,猛惡已極,甫未及體,跟著一轉,往右側空出砍去。忽而刀柄迴撞,擊徐真腰間。


    原來他那一刀乃是虛招,徐真眼中看來,卻是田伯光身子微側,下盤露出老大破綻,當即長劍一挑,刺他小腹。


    田伯光單刀豎砍,與他對攻。


    徐真身子微側,刃尖一豎,刺他臂彎,這次卻是刺他左臂。


    田伯光竟不迴刀擋駕,心想:“你小子跟我比快,老子就跟你比比,到底是你快還是我快!”


    獨孤九劍有進無退,徐真變招隻以手腕動作,自然遠遠快過田伯光,田伯光不避,徐真長劍刺他左胸,嗤的一響,已劃開一條口子,並未傷到皮肉,同時右跨一步,讓開了單刀,說道:“田兄,你不躲開,我這一刀就戳死你了。”


    田伯光怒叫:“那也未必!”


    刷的一刀砍出,正欲上前,忽見徐真一劍直刺自己左眼。他嚇一大跳,胸膛那一劍不讓可以,眼睛這一劍卻不能不讓,知徐真劍法並不如何了得,倘若拿捏不住,這一隻眼珠便要廢了。無奈之下,往右側走開一步。


    徐真第二劍不停,隻刺他頭臉之處,田伯光連連後退,哪能還出一招?不過四十餘招,又來到懸崖邊上,眼角看到無底深淵,田伯光隻覺胸口無比鬱悶,陡然間難過已極,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臉色慘白。


    徐真後退一步,見田伯光臉色怪異之至,似乎一口氣轉不過來,這時大勝之餘,心情歡喜之至,想起幾天前自己毫無還手之力,幾天後卻數次將他逼入絕境,以致慘然吐血,心中不由得一軟。當即上前,拉住了他,防他站立不穩,跌下懸崖,問道:“田兄,還要打嗎?”


    田伯光道:“想不到風前輩如此了得,田某受教了,今日請你不去,田伯光這就下山。”他敗在徐真手中,卻說風清揚了得,自是知道,若無風清揚指點,徐真如何能是自己對手?對風清揚所學更是無比欽服。


    徐真嘻嘻笑道:“你早下山不就沒事了?非要在這裏磨蹭。田兄,幫個忙行不行?”


    田伯光道:“田伯光是你手下敗將,還有甚麽能幫你的?”


    徐真正色道:“我是請田兄幫忙,可不是威脅你,田兄要是覺得我徐真不值得你幫,那我也無話可說。”


    田伯光看了他一會,道:“甚麽事?”


    徐真道:“老爺爺在這裏清修,不想有人打擾,前幾天也是因為看不過你欺負我,所以才現身。現在田兄既然看到了,那就沒辦法,請田兄幫個忙,別把老爺爺在這裏的事情說出去,我先謝謝你啦。”說著抱拳行禮。


    田伯光道:“要讓田某保密又有何難,徐兄隻需長劍一送,我就要去見閻羅王,豈非幹淨爽脆?”


    徐真冷然道:“田兄還別說,我的確想殺你,隻不過這幾天你陪著我練劍,要不是你,我還學不到這些功夫,所以歸根究底,我還得謝謝你。今天就算了,下次見麵,我是肯定要殺你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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