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光凝視他半晌,點了點頭,說道:“他日江湖相見,隻怕要輪到田某腳底抹油,看到徐兄便遠而避之了。哈哈,哈哈。”轉身離去,更不迴頭。


    徐真見他行事豪氣,頗有梟雄意味,心想這人要不是個強奸犯,倒還真是一個好朋友。


    轉念想到打敗田伯光,隱然成為一代英雄,心頭咚咚亂跳,迴入洞中。風清揚道:“你能放他離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徐真笑道:“我武功高強,想殺他甚麽時候殺不成?”


    風清揚道:“你說他幫助你學會武藝,倒也不錯。唉,獨孤九劍倘若沒有傳人,實在太過可惜,來,我再跟你說其他招式。”


    這次學劍,門外已無兇神惡煞,自然悠閑的多,獨孤九劍講求隨心所欲,存招式之意,無招式之形。徐真性子懶散,若非如此,他是萬萬不肯努力學習的。以威力而論,《殘陽劍法》淩厲剛猛,無堅不摧,比之獨孤九劍,更要霸道幾分。隻因殘陽劍法若要修煉,必先招數純熟,是以殷甜甜傳招,徐真才學了個一知半解。


    二人一個用心傳授,一個用心學習。徐真先前硬記口訣,全然未能明白其中含意,這時得風清揚從容指點,每一刻都領悟到若幹上乘武學的道理,每一刻都學到幾項奇巧奧妙的變化,不由得歡喜讚歎,情難自已。一老一少,便在這思過崖上傳習獨孤九劍的精妙劍法。


    自“總訣式”、“破劍式”、“破刀式”以至“破槍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而學到了第九劍“破氣式”。


    “破槍式”包括破解長槍,大戟、蛇矛、齊眉棍、狼牙棒、白蠟杆、禪杖、方便鏟種種長兵刃之法。


    “破鞭式”破的是鋼鞭、鐵鐧、點穴橛、拐子,蛾眉刺、匕首、板斧、鐵牌、八角槌、鐵椎等等短兵刃;“破索式”破的是長索,軟鞭、三節棍,鏈子槍、鐵鏈、漁網、飛錘流星等等軟兵刃。


    雖隻一劍一式,卻是變化無窮,學到後來,前後式融會貫通,威力大增,最後這三劍更是難學。


    “破掌式”破的是拳腳指掌上的功夫,對方既敢以空手來鬥自己利劍,武功上自有極高造詣,手中有無兵器,相差已是極微。天下的拳法、腿法、指法、掌法繁複無比,這一劍“破掌式”,將長拳短打、擒拿點穴、鷹爪虎爪、鐵沙神掌,諸般拳腳功夫盡數包括在內。


    “破箭式”這個“箭”字,則總羅諸般暗器,練這一劍時,須得先學聽風辨器之術,不但能以一柄長劍擊開敵人發射來的種種暗器,還須借力反打,以敵人射來的暗器反射傷敵。


    至於第九劍“破氣式”,風清揚隻是傳以口訣和修習之法,說道:“此式是為對付身具上乘內功的敵人而用,神而明之,存乎一心。獨孤前輩當年挾此劍橫行天下,欲求一敗而不可得,那是他老人家已將這套劍法使得出神入化之故。同是一門華山劍法,非同一人,使出來時威力強弱大不相同,這獨孤九劍自也一般。你縱然學得了劍法,倘若使出時劍法不純,畢竟還是敵不了當世高手,此刻你已入了門徑,要想多勝少敗,再苦練二十年,便可和天下英雄一較長短了。”


    唿唿數日過去,徐真隻覺風清揚年歲雖大,卻半點沒有老頭子的那種糊塗,說話也是極為爽直,心下頗為歡喜。


    這一日,天氣轉暖,地上積雪融化,化作小溪,往山下流去。其時豔陽高照,已是來年三月。


    徐真整日練劍,絲毫不覺無趣,長劍忽而斜劈,忽而直刺,忽而斬抹,極盡變化之能事。


    風清揚道:“我在山上的事你不可對人言,這獨孤九劍也不可告訴旁人,知道麽?你性子跳脫,習練這套劍法,倒似相得益彰,但這個性子……嘿嘿……他日若知你為禍江湖,我必親手取你性命!”說到後來,聲色俱厲。


    徐真嚇了一跳,忙停手不練,道:“不會不會,老爺爺你放心,我不管怎麽說都是名偵探,肯定不會幹壞事。”


    風清揚點了點頭,緩步走出洞外,唿了一口氣,縱身躍起,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山崖之旁。


    徐真追出洞外,揚聲道:“老爺爺,你去哪裏?”一席青衣兀自縈繞心頭,人卻已不在,他呆呆望著風清揚離去之處,出神半晌,心想:“老爺爺看不慣田伯光欺負我,出來幫我打架,算是救了我一條命,唉,他獨個兒呆在山上,連個媳婦兒都沒,那不是寂寞的很嗎?要是想老婆了怎麽辦?”轉念又想:“他對我那麽好,我怎麽能胡思亂想,把他想的那麽齷齪?”自覺十分對風清揚不起,啪的一掌輕輕擊在臉上,力道甚是微弱,卻也怕疼。迴入洞中,百無聊賴之下,隻得練劍。


    又過兩日,徐真劍法日進,對獨孤九劍的領悟也日漸成熟,這日午間,跨入內洞,再看石壁上劍法之時,已覺這些劍法實在不堪一擊,他本不懂劍法好惡,精妙之處也無法分辨,看著圖形,仿佛漫畫書一般,忍不住咧嘴想笑。


    忽聽得一人道:“想不到十長老命喪此處,這些年來,可是解開一個大謎題了。他們破盡五嶽劍派精妙招數,想來不是武功不如,而是中了奸謀詭計,這才喪命。五嶽劍派無恥之尤,竟而顛倒黑白,說思過崖一場大戰由他們得勝,倘若傳將出去,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卻又如何詭辯!?”


    這人聲音便在徐真身旁,他嚇了一跳。他內力日深,修為已然不弱,以田伯光輕功之了得,都能聽到他足音,這人卻能不聲不響,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武功之高,輕功之神妙,徐真難以想象,隻覺這人若要取自己性命,當真易如反掌。他後退兩步,見那人個子不高,比徐真矮了半頭,但渾身站的筆直,火把之下,眉清目秀,竟而極是俊秀。


    那人年歲不大,約莫二十出頭,一雙眸子閃閃發光,望著徐真道:“你是徐真?”


    聲音冰冷,透著一股威嚴之意,使人竟不敢生出半點反抗之意。


    徐真呐呐的道:“是。你……你是誰?”


    那人道:“跟我下山。”說完這四字,便閉上了嘴,跟著更不停留,緩步出洞。


    徐真一時不知他是敵是友,微一猶豫,跟著出洞。


    那人站在洞外,背負雙手,靜靜等候,微微側過來的臉頰白膩,幾如透明,雙頰淡淡的一股紅暈,委實俊美非常,他穿著一套淡藍色長袍,更顯得風神如玉,俊逸不凡,比之林平之,更具陰柔之意。


    若非此人舉止秀雅,徐真幾乎懷疑他是女扮男裝。萬萬想象不出,世上的男子能有如此俊美。


    那人見徐真出來,看他一眼,便往山下走去。


    徐真道:“喂,你是誰?我在山上思過,可不能跟你下去。”


    那人身子一頓,雙目如電,不怒自威,冷冷的道:“憑你也配問我的名字?乖乖的跟我下山!”


    徐真怒氣上衝,見他神色甚是輕蔑,沒好氣道:“你是誰?我幹嘛要跟你走?你又不是我老子,我也不認識你,抱歉,你自己轉著玩兒罷,我沒空陪著你。”


    那人雙目一寒,踏出一步,伸手往徐真肩頭抓來。他距徐真約莫丈餘,本來不近,說也奇怪,他走上一步,抬手抓到,徐真看的真切,卻絕無閃避餘地。僅這麽一招,便可看得出來,此人出手似緩實快,手下不帶絲毫煙火氣,幾如神來之筆。田伯光的快刀刀法,在這人手下,便如頑童戲耍。


    徐真一凜,隻覺這人身影一晃,便已到了跟前,連拔劍的餘暇也無,連劍帶鞘,往那人腰間點去。


    劍長臂短,間不容發。那人咦了一聲,五指並攏,往徐真手腕拂去。雖是半招,攻中帶守。


    徐真劍鞘刺出,不及收迴,手臂一沉,劍柄豎起,直指那人掌緣‘勞宮穴’。那人手掌不停,變掌為抓,五指如電,抓徐真小臂,仍是搶攻。


    徐真劍柄微側,所指之處,乃是那人虎口穴道。


    那人又是咦了一聲,他手臂忽然迴縮,忽而疾出,拍徐真胸口。


    徐真這才有空收迴長劍,但見那人一掌之快,急如星火,掌中力道淩厲,尚未擊到,勁風已吹的衣衫飄動。


    烈日之下,那人手掌瑩白,若雨後春筍,五根手指纖秀圓潤,宛如絕美的藝術品,徐真無暇感歎,劍鞘放在腰間,斜上而指,鞘尖所指,正是那人腋下‘腋淵穴’。


    那人手掌尚未拍到徐真,鞘尖卻已刺到,他驚奇之下,足下錯步,悠忽間竄往右側。


    此等身法彷如鬼魅,徐真隻覺眼睛一花,眼前人影不見,哪裏來得及轉身?他聽風辯位,劍鞘迴落,又刺那人胸口。


    兩人虛發虛接,變招均在方圓之間,各自搶攻,絲毫不讓,兼之速度奇快,實是天下罕見罕聞的招數。


    獨孤九劍遇強則強,若非生死關頭,徐真也無法發揮如此,那人數招拾掇不下徐真,忽然喝道:“好功夫!是獨孤九劍麽!?”說到“是獨孤九劍麽”幾字時,他足下一動,搶到徐真身後,見徐真迎麵點來一劍,食中二指一搭,陡然間按在劍鞘之上,往右側推去。


    這一按看似簡單,其實隱含前、後、左、右八式變化,無論徐真往何處閃避,如何反擊,都絕無反抗餘地。一按之力猛惡,徐真手臂巨震,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右轉去,便在此時,腰間一麻,接著腿上‘伏兔穴’也被點了一指,登時無法動彈絲毫。


    兩人交手不過數招,然每一招變招之快,應變之巧,變化之奇,直入大道至簡,化腐朽為神奇。雖說短短十餘招,若無相應廣博招數為底,便是做夢也意想不到。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笑傲江湖之隨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耳走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耳走有並收藏笑傲江湖之隨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