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見他說得十分真誠,實不由得不信,問道:“儀琳真的叫你來喊我下山?你是色狼,怎麽可能會聽她的話,千裏迢迢的來叫我?”


    田伯光神色頗為尷尬,道:“其中當然另有別情。憑她這點微末本事,怎能差遣我?”


    徐真道:“那是為什麽?”心中一動,笑道:“難道你愛上了儀琳?哈哈,這次來,是心甘情願的聽她使喚?”


    田伯光搖頭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哪有此事?這是田伯光倒黴之極的事,你何必苦苦追問?總而言之,田伯光要是請不動你下山,一個月之後,便會死得慘不堪言。”


    徐真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道:“你精神的很,怎麽可能忽然就死?”


    田伯光捋起衣衫,袒**膛,指著雙乳之下的兩枚錢大紅點,說道:“田伯光給人在這裏點了死穴,又下了劇毒,被迫來邀你去見儀琳小師太。倘若請你不到,這兩塊紅點在一個月後便腐爛化膿,逐漸蔓延,從此無藥可治,終於全身都化為爛肉,要到三年六個月後,這才爛死。”他神色嚴峻,說道:“徐兄,田某跟你實說,不是盼你垂憐,乃是要你知道,不管你如何堅決拒卻,我是非請你去不可的。你當真不去,田伯光甚麽事都做得出來。我平日已然無惡不作,在這生死關頭,更有甚麽顧忌?”


    徐真對於武學,尚是初級入門,自然不信甚麽死穴之事,但見田伯光不似作偽,暗暗叫好,尋思:“這狗日的好像真的中毒了,要是跟他下去,我不就等於救了他嗎?這人是個強奸犯,我怎麽也不能救他。今天就死活賴在思過崖,絕不跟他走,有機會還要殺了他。”想到這裏,笑吟吟道:“這兩個銅錢有甚麽好怕的,田兄胡說八道,來欺騙我老徐。”


    田伯光氣憤憤的道:“田某生平說一是一,從不食言,怎地到了你這裏,就變成言而無信的小人!?”


    徐真微笑道:“田兄說話破綻太多,怎能讓我相信?哈,你說儀琳愛上我,那不是大開玩笑麽?”話音不待落下,劍尖猛然一挑,直刺田伯光小腹。


    田伯光離他數尺,徐真突然發難,劍勢又是奇快無比,一瞬之間,劍尖冷風悚然,他縱身急躍。


    徐真身子不停,跟著搶前,忽的一聲,將長劍當做暗器,擲將過去。


    劍刃攜著唿唿勁風,反射陽光,森寒滲人。


    這一擲徐真用盡全力,力道大的驚人,田伯光揮刀擋駕,當的一聲大響,擊飛長劍。劍上一股燥熱內勁傳入胸口,田伯光大吃一驚,記得在迴雁樓之時,徐真劍上就有這等力道,知燥熱之氣入體,自己毫無反擊之力。


    其時徐真身子搶前,一拳猛擊田伯光鼻子。


    田伯光身子正處於燥熱之時,想伸腿去踢,卻無半分力道。碰的一聲,鼻子上重重挨了一拳。


    徐真和他相鬥這麽久,尚是首次得手,大喜之下,左手一拳擊到。


    田伯光瞬息之間,內息調勻,雙足連環,噗噗踢在徐真小腹之上,登時將他踢出三四丈遠。爬起身子,鼻血長流,怒道:“你一招一式,都要取我性命,這是比武切磋麽!?”


    徐真連中兩腳,氣都透不過來,怒道:“比你奶奶個熊!你他媽跑到華山派,不就是為了殺我嗎?我難道綁了雙手,伸長脖子讓你殺?現在連踢我兩腳,還有臉跟我叫喚?”


    田伯光一凜,後退兩步,說道:“徐兄責備的是,我這兩腳的確不對,在下賠禮。”


    其實他兩腳為了救命,無論是誰,都無可厚非。徐真胡賴,田伯光反而賠禮道歉。


    田伯光道:“徐兄,是否還要進去想想?”


    這兩腳著實不輕,踢的徐真胸口劇痛,連聲咳嗽,拾起長劍,道:“我……我累了,要進去休息一會兒,等下再跟你打!”


    田伯光道:“請便。”


    徐真道:“你這兩腳踢的我去了半條命,這次得休息時間長一點,你可別來煩我。”


    田伯光道:“謹遵台命。”


    徐真滿腦子疑問,進了洞去,尋思:“他對我這麽有禮貌,難道真的是為了儀琳?就算為了儀琳,我去見了,別人給他解開死穴,這人能活命,不就又要害人?我在師傅麵前說過想盡辦法殺了他,今天這麽好個機會,說什麽也不能跟他下山。好罷,這次出去後,不論甚麽手段,老子又不是古代人,跟他拚命,講究甚麽光明正大了?”


    坐在圓石上,胸口兀自疼痛,眼看日頭越來越高,田伯光果然不來打擾。忽然想起,這個時候,陸大有差不多要來送飯了。心想陸大有為人機靈,遠遠看到田伯光肯定下去求援,但華山上下,無人是田伯光敵手。穀寒茵要是知道,著急來救我,她這麽一個大美女,叫田伯光看到,不是糟了?快步走出洞外,道:“田兄,還記得我剛說請你吃飯嗎?待會有我師弟來送飯,你要不然躲一會兒,咱們吃飽飯了再打,怎麽樣?”


    田伯光笑道:“不管來的是誰,徐兄跟我下山,那是誰也阻攔不了的。”站起身子,往崖後走去。


    山洞旁邊,就有一處可以藏身,田伯光毫無防備,從徐真身旁走過。


    徐真手足微微顫抖,暗想現在正是殺他的好機會,握著長劍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田伯光毫無所覺,足下不停,一步一步之間,似乎變的極為緩慢。


    徐真唿吸急促,待田伯光走到不足兩尺距離,挺劍直刺。


    這一劍徐真蓄勢已久,刺出之時,用盡全力,劍刃破空聲音尖銳,速度更是無與倫比。


    眼看田伯光絲毫沒有閃避之意,徐真正欲大喜,忽聽當的一聲大響,同時手臂一股巨力撞到,他手掌麻木,長劍脫手飛出三四丈遠。


    田伯光哈哈一笑,退開三四步,說道:“徐兄,你實在不適合殺人,還沒動手,自己就先緊張起來,田某又不是第一天出來行走江湖,豈能察覺不到?你武功跟田某差了這麽老大一截,無論你偷襲也,明著來也罷,都是要跟我下山的。”


    徐真手臂酸麻,被他說的老羞成怒,搶上一步,伸手去抓田伯光肩頭。


    田伯光大喝一聲,單刀猛砍而下。徐真足下忽然一頓,滴溜溜轉個圈子,陡然往他身後搶去。


    田伯光見他一抓勢道淩厲,顯然出了全力,悠忽之間,卻能轉為虛招,如此內息不虛調勻,出手更是毫無章法,當真極為難鬥。


    《混沌決》另一層好處便在這裏,天下各門各派,武學雜亂不堪,但虛實之間,絕無不調息,便忽然轉變的。隻因虛招出手,留有後力,勁力在老江湖眼中,自然而然的能看出來。陡然變為實招,卻是後力突然加強,疾運內力,如此一來,經脈由極靜突然變得急速,乃武學大忌,輕者經脈具廢,重者當場斃命。


    《混沌決》入門之後,真氣周而複始,流轉不停,便如有人長年累月,不住擠壓逼迫人身經脈,是以靜動轉換之間,習以為常,自然沒什麽大不了。


    徐真一層即成,已有半年,其時經脈拓寬,柔韌非常,突然變招,也不過身子微微一頓。看在田伯光眼中,卻神奇之至。


    田伯光側滑一步,忽見徐真當胸一拳,猛擊過來。他單刀橫削,銳風勁疾。


    刀長拳短,徐真對敵經驗不淺,田伯光一刀砍到,後退一步。豈料田伯光這一招暗藏七下快攻,橫削未畢,跟著一推,忽而斜挑,左邊一刀,右邊刷的一下,幻出無數刀影。


    徐真一時之間,被他刀子晃的眼花繚亂,哪裏知道怎麽擋?隻覺身子周圍,到處都是刀光,後退閃避,均已不及。


    隻聽得嗤嗤聲響不斷,徐真身上衣衫破碎,被他連割了五六刀。這幾刀貼著徐真肌膚割過,僅割破衣衫,卻不傷皮肉。


    徐真嚇的連連後退,田伯光耍的興起,跟著搶上,連砍四刀,叫道:“徐兄!還不認輸嗎!?”


    這人於劇鬥之中,尚能割破徐真衣衫而不傷他,刀法之精準,力道拿捏之恰到好處,眼光之利,無不登峰造極。倘若他手下稍重,徐真身上便多出無數條口子,或者手下稍輕,就無法割破徐真衣衫了。


    簡簡單單幾刀之中,透露出田伯光深厚的刀法修為,徐真絲毫不懂,見田伯光一頓,查看自己身上,隻衣衫破爛,卻未受傷,他驚魂稍定。


    便在此時,山道上一個人影快速上山,徐真一凜,道:“你快進去!”


    田伯光笑道:“徐兄,今日若非你來偷襲,田某刀法可還不到這等造詣。今日事了之後,田某再請你喝酒!”說著走進崖後。


    山道上那人足下快捷,片刻間上了平台,卻是穀寒茵。


    徐真衣衫破爛,披頭散發的模樣狼狽,穀寒茵大奇,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衣服怎麽破成這個樣子?”


    徐真幹笑道:“這兩天練劍太入迷了,把衣服都給練破了。哈……哈哈……穀警官,怎麽今天是你?陸大有呢?”


    穀寒茵見他滿頭大汗,的確像是辛苦練劍的模樣,心下更加奇怪,知徐真向來懶散,能這般勤練劍法,實在難得。她也不多問,走進洞去,放下竹籃,說道:“師傅考察你武功,你怎不好好表現一下?這段時間大家都努力幫你說好話,就是希望你能快點下山,你自己不爭氣,能怪誰?那天師傅來,就是聽了師娘的話,準備來放你下山的,你不知道吧?”


    徐真苦著臉道:“我知道了,太晚啦!穀警官不瞞你說,我現在就特別後悔,以前為甚麽不好好練武功。要是以前就好好學,我今天哪會這麽窩囊!?”


    穀寒茵道:“你今天怎麽窩囊了?”


    徐真一時嘴快,險些把田伯光也給說了出來,道:“沒事沒事。我胡說八道的,一個人在這裏窩囊什麽,哈,穀警官,明天你要來的時候,多帶點兒飯,我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麽迴事,快餓死了。”


    穀寒茵答應一聲。


    徐真勞累半日,餓的前胸貼後背,忽聽崖後咯噔一聲,他嚇了一跳。穀寒茵身子一轉,顯然也聽到聲音了。她刷的一聲抽出長劍,小聲道:“有人!?”


    徐真忙拉住她,道:“沒人沒人。山上風大,經常會吹點兒石頭掉下來,穀警官,你早點兒下去吧。”


    這幾個月以來,穀寒茵得嶽不群傳授華山內功,腳步輕捷,已有不弱的根基,聽適才那一響,絕非石子跌落的聲音。忽然想起一人,心下了然,收起長劍,道:“大偵探,我有件事兒忘了跟你說,這山洞裏還有一個山洞,裏麵有不少五嶽派失傳的精妙劍法。”


    徐真一凜,道:“甚麽?”


    穀寒茵走進內洞,拿著長劍在石壁上敲打,咚咚聲響,沉悶非常。


    崖後唿吸聲越來越是急促,忽聽噗的一聲,跟著咚咚聲響,仿佛甚麽東西撞在地上。


    穀寒茵一時也不離去,敲打片刻,走到裏洞,忽聽空空聲響,笑道:“找到了。”拿起長劍,嗤的一聲就插了進去。


    長劍直沒至柄,穀寒茵道:“這是魔教十長老死在這裏,我記得電視上說,裏麵的五嶽劍招全都被他們給破了。你等下看的時候,別跟令狐衝一樣,鑽牛角尖。劍招用在不一樣的人手裏,威力也不一樣。就跟我用的槍一樣,要是叫個槍法差勁的人用,幾百發子彈給他,又有甚麽用?要是給一個槍法準的人用,一發子彈就能殺一個人,你說是不是?”抽出長劍,連刺七八劍,均在一個點刺入。石壁本來不厚,數劍之下,已然甚是鬆動。她舒了一口氣,從地上撿起圓石,退開兩步,往石壁上砸去。


    咚的一聲悶響,石壁凹下去一個坑,卻未碎開。穀寒茵又砸數次,石塊簌簌而落,登時露出一個大洞。


    徐真在一旁看著,問道:“穀警官,你看過這個電視,那你有沒有看過令狐衝在這裏的時候,有誰來找他麻煩?”


    穀寒茵站在一旁,待石洞中穢氣飄散,才拿起一塊小點兒的石頭,將洞口砸的更大了些。邊砸邊道:“我不記得了。”


    其實門外有人,穀寒茵內力不弱,已然聽到,料想定然就是田伯光。她知後來情節如何,徐真在這裏,多半還會遇到風清揚,若學會了獨孤九劍,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是以她明知將要發生甚麽事,卻不明說。


    徐真上前幫著她一起砸開石壁,兩人都累出一身大汗,見洞口已不小,可供一人通過,當即點了根火把,走進洞去。


    裏麵是一條窄窄的孔道,低頭看時,突然間全身出了一陣冷汗,隻見便在徐真足旁,伏著一具骷髏。


    這情景實在太過出於意料之外,他定了定神,俯身看那骷髏,見身上的衣著也已腐朽成為塵土,身旁放著兩柄大斧,在火把照耀下兀自燦然生光。他提起一柄斧頭,入手沉重,約莫四十來斤上下,舉斧往身旁石壁砍去,嗡的一聲,登時落下一大塊石頭。穀寒茵道:“這斧頭鋒利的很,一定是武林前輩的兵器。咱們繼續走。”


    舉火把一路向下走去,滿洞都是斧削的痕跡,徐真暗暗吃驚:“這個洞難道是那個人用斧頭砍出來的?他被人關在山洞,用斧頭劈開一條生路,可惜功虧一簣,離出洞隻不過薄薄一層,就給累死了。唉,這人還真夠倒黴的。”走了十餘丈,孔道仍然未到盡頭,又想:“他能劈開這麽長一段距離,毅力、耐力都是厲害的很啊。”不由得對他好生欽佩。


    又走幾步,隻見地下又有兩具骷髏,一具倚壁而坐,一具蜷成一團,尋思:“原來被關在這裏的,不止一個人。”再行數丈,順著甬道轉而向左,眼前出現一個門戶,二人對望一眼,舉步而入。


    迎麵一隻手臂,五指張開,正對了徐真臉麵。他陡然吃驚,嚇的手足酸軟,叫道:“我的媽呀!這是甚麽!?”


    說話之間,猛然拉著穀寒茵,二人一齊退後數步,火把噔的一聲跌落地上,登時漆黑一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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