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珵騎著高馬如同來時一樣,走在童千鶴的馬車一側,那蔣牧迪不知是有什麽事,到後頭的蔣嬪馬車旁去了。


    白仁自從之前京郊刺殺的事後,就不放心其他的車夫駕車,便在外頭親自駕著馬車。


    而玉竹見童千鶴今日起得早,此刻有些昏昏欲睡,心算下馬車也還需要坐一個半的時辰,給童千鶴身上蓋了薄毯後,便也輕手輕腳地走到馬車外頭,陪白仁駕車。


    ……


    十月初秋,午後陽光,晴空的暖意灑滿大地。


    童千鶴半夢半醒間,微風浮動,輕輕卷起紗繡窗簾,眼前出現一張宛若天神般絕美的俊逸側臉,陽光打在他的身上,為他披上一層金色的光暈,墨眸中的冰層冷意不再,嘴角的弧度似有若無,神色靜寧而安詳。


    “林少珵。”童千鶴靠著車廂,忽然想叫那人一聲。


    “嗯?”林少珵應聲的語氣同他往常的一般清冽,細聽卻多了絲溫柔,不過並未看向她。


    “林少珵。”童千鶴又叫道。


    “臣在。”林少珵低垂了眸,依舊未看向她,聲如玉石應道。


    “林少珵。”童千鶴似是起了玩心般,兩節纖細手臂趴到車窗窗檻上,頭倚在臂上,又朝人喚道。


    “……”


    “林少珵!林少珵!”見人竟不理她,童千鶴又加大了幾分聲量叫道。


    終於,那人看向她,墨眸宛如一潭深淵,深得似是能將人吸進去,麵上掛著淺笑,聲音溫柔而低啞道:“殿下?”


    童千鶴不慎,深深撞入那人眸中,萬丈陽光下,她似是從那人的眸中看見了藏在深處的隱忍,克製,還有那大片大片的,比四月春意更甚的溫柔。


    “林少珵,你真好看。”童千鶴有些呆地看著那人,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了這句話。


    說完,二人皆是一愣。


    童千鶴也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麽,耳畔倏地變粉紅,極快地伸手將飛出窗外的紗繡窗簾拽迴車廂裏,不再看往那個方向。


    而馬車外騎著高馬的林少珵,聞言後喉結微動,一時保持著看向車窗內的動作,似是能透過紗繡窗簾看到裏頭人此時的情緒,他收迴動作,垂眸,心笑。


    刹的,林少珵忽然身形一頓,薄唇緊抿,額角有些冷汗,雙手虛握著韁繩,麻木無感。


    麻木僵直感約莫持續了小半刻鍾才消失,好在仍是在前行途中,大家都意在趕路,因而隨行人群中無人發現他的異樣。


    ……


    約莫到了未時時刻,車隊終於到了蘇陽河口,馬車也陸陸續續地停了下來。


    氣勢恢宏的龍船赫然已是立於河道中央,正等著眾人上去。


    “殿下,到了。”林少珵朝馬車內的少女道。


    “嗯,本宮,本宮知道了。”童千鶴從馬車內鑽出來,一手撩開車簾,一手搭扶在外頭伸來的手上,本以為外頭等著她的人會是白仁或者玉竹,卻沒想到抬頭時看到的一片笑意。


    童千鶴也不知是在馬車裏頭睡得熱乎還是什麽,麵頰粉紅,極是可愛。


    待她下了車,林少珵便鬆開了手。


    沒由來得,在那人鬆手時,童千鶴竟然有點莫名的悵惘,她搖了搖頭甩去頭中雜亂的思緒,再抬眸望去,隻見白仁和玉竹二人卻早已是下了馬車,兩個小宮女此刻正偷笑著望向此處。


    宮人們從馬車中取出行李,陸陸續續地提到了龍船上。


    童千鶴未再去看林少珵,便匆匆帶著二人上了龍船,即便這龍船多日未有人住,卻也是日日有人打掃的,因而她們的房間也不必再自己動手收拾了。


    待她們到了房間將行李放下後,玉竹忽然捂著嘴偷笑道:“殿下,奴婢方才見您跟林侍郎走在一塊,簡直就像話本裏寫的神仙眷侶那樣,真真是般配極了。”


    玉竹在童千鶴的影響下看的話本也算是不少了,此時大著膽子打趣童千鶴道。


    “好你個玉竹,竟然也開起本宮玩笑了,信不信本宮明日便給你找個人家,將你嫁出去了。”童千鶴故作張牙舞爪的模樣,朝玉竹追著跑去道。


    玉竹見狀,趕忙跑開,邊跑著邊道:“殿下才舍不得將奴婢嫁出去,玉竹可是要一直一直陪著殿下的!”


    白仁一臉無奈地看著麵前的景象,倒也未阻止二人,今日的殿下好似心情格外好,此刻殿下玩鬧的模樣才更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殿下,殿下,玉竹跑不動了。”玉竹扶著桌邊,喘著氣道。


    “本宮也跑不動了。”童千鶴一手扶著牆,小臉紅撲撲的。


    忽的龍船一陣劇烈搖動,三人靜默半晌,一時相視無言,而後又一同大笑起來。


    “殿下,不如今日晚膳前先沐浴吧,天色要晚了,出汗若是著涼便不好了。”白仁道。


    “也好,”童千鶴確實也感覺自己方才跑後出了不少汗,沐浴了確實會舒服些。


    待白仁應聲出去後,童千鶴又朝玉竹笑眯眯道,“玉竹你也先迴去沐浴吧,本宮這有白仁在就好了。”


    “殿下,奴婢服侍完殿下沐浴後再迴去。”玉竹搖了搖頭道。


    童千鶴捏了捏玉竹的臉,笑道:“好了,莫要同本宮爭執了,你若是著了涼病了,白仁一個人可服侍不來我們二人的。”


    看玉竹還是一臉糾結為難之色,童千鶴直接將人轉了個身,素手推著玉竹的腰往房外去,道:“快去快去,白仁馬上迴來了,莫不是你想待會一身汗臭地在旁邊服侍本宮用晚膳麽?”


    “殿下,那,那奴婢沐浴後,馬上就迴來!”玉竹生怕童千鶴馬上關門,急急地道。


    童千鶴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目送走玉竹後,在關門之前她竟遠遠地看到了蔣嬪往樓上走去,讓她吃驚的倒不是蔣嬪去樓上此事,而是蔣嬪那極其憔悴的麵色。


    昨日倒是未看出來,蔣嬪好似比巡遊前身形消瘦了些許,不知是出了何事,童千鶴不禁有些疑惑地關門迴了房。


    不出一會兒白仁便迴來了,身後幾個宮人提著熱水和花瓣魚貫而入。


    “殿下,沐浴備好了。”白仁道。


    “好。”


    童千鶴起身,走向冒著氤氳熱氣的木桶,忽然想到了當初在避暑山莊瓊池遇見林少珵之事,此刻想起竟覺得時隔久遠,低笑出聲。


    ……


    “對了殿下,方才奴婢等熱水時,上頭傳出一個消息,說是蔣嬪近日病重,不得外出了。”白仁一邊輕捏著童千鶴的肩臂,一邊道。


    白仁口中的上頭自然就是皇兄了。


    “當真是病重了?”童千鶴挑眉,“太後病重,蔣嬪也病重,一個兩個都病重,不知又在算計什麽。”


    白仁沒有多話,她比玉竹素來要話少些。


    “對了,玉和不在了,那本宮隔壁一側豈不是無人住空出來了?”童千鶴忽然想起此事道。


    白仁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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