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帝這幾日似是很忙,上了龍船之後就不見了人影,連林少珵幾人也是每日在樓上議事,隻是林少珵在樓上的時間比起其他人都格外長些,也不知在談什麽,竟能談那麽久。


    其實童千鶴想要去樓上確實是能隨時進去,但為了避嫌,向來除了明昭帝讓人來叫她之外,她是鮮少主動去書房聽政的。


    這兩日在龍船上的日子除了皇嫂時常來陪她聊天解悶,又偶爾同伊人妃討教插花之外,可謂是她這些年來最為平靜的。


    隻因著在這攻守兼備的龍船上,沒有陸離合的騷擾,沒有提心吊膽的刺殺,沒有千方百計的算計,也沒有生離死別的發生,更沒有遇到林少珵時那般讓她糾結的情緒。


    童千鶴此刻美滋滋地躺在貴妃榻上,臥房的窗戶大開,享受著太陽的沐浴。


    “玉竹,你可知道宜平有什麽好吃好玩的?”童千鶴此刻儼然一副紈絝公子的模樣,食指輕抬著玉竹的下巴,一雙杏眸中眼神魅惑道。


    “奴婢不知,還請殿……公子為奴婢解答。”玉竹麵頰嬌紅地道。


    “這宜平的歌舞戲曲是最負盛名,等到了宜平,本公子便帶你和白仁去見見這裏的名曲兒。”童千鶴朝二人挑了下眉道。


    “多……多謝公子。”玉竹磕巴道。


    白仁在一旁看著二人,無奈低笑,今日閑來無聊,殿下便想了這出扮世家公子的戲碼。


    ……


    “叩叩”


    一陣敲門聲傳來。


    “方姑姑,去開門吧,應該是太後來了。”蔣嬪此刻的精神頭看上去比剛上船那日好多了,朝方姑姑道。


    “是。”方姑姑應聲後,便朝門口走去。


    果然,一名穿著雍容華貴的女子,鳳眸含笑地朝屋內走進來,身後跟著曹姑姑。


    見蔣嬪正掙紮起身,嘉太後竟亂了一時的步伐,趕忙上前道:“你懷的身孕可是大昭皇嗣,精貴的很,哀家之前不是說了不必行禮,你這孩子怎麽就是不聽。”


    說的話口氣雖急,卻並不嚴厲,許是因為懷孕了,蔣嬪此前張揚的脾氣收斂了不少,人也變得更多愁善感一些,嘉太後的話倒叫蔣嬪感動得眼圈一紅。


    “太後……”


    “哎,”嘉太後上前輕撫了撫蔣嬪的背,又重新讓人靠在了軟墊上,自己側坐在旁,朝人柔聲道,“為何不將有孕之事告訴皇上呢?看看你這孩子自己在這吐得難受的緊,皇帝卻是連看也不來看一趟,何必呢?”


    蔣嬪待自己氣順了些,朝嘉太後道:“太後,皇上平日政務繁忙,臣妾不敢因為這些瑣事而分去皇上的精力。”


    “這怎麽能叫瑣事?”嘉太後伸手點了點蔣嬪的額頭,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意道,“你可知道因為皇帝的子嗣少,且近年來那些後宮嬪妃們有孕的又接連滑胎,若是皇帝知道了你懷有了身孕,會如何重視,將你視若珍寶,


    “這機會你可要自己抓牢了,後宮的女人沒有皇帝的寵愛,光憑自己想要立身,想要誕下皇嗣,你以為談何容易?一旦有了皇帝的寵愛和重視,待你產下皇嗣,妃位豈不是唾手可得,於蔣家豈不是一大助力?”


    “可臣妾怕……”蔣嬪對嘉太後的話有些心動,但心中仍舊留有些猶豫與遲疑。


    “你是不是擔心若是此事公之於眾,後宮嬪妃會對你腹中胎兒生出歹毒心思來?”嘉太後一針見血地道。


    蔣嬪聞言一頓,而後糾結地點了點頭。


    嘉太後抬手輕捋蔣嬪的額前碎發,柔聲道:“你放心,你這胎有哀家護著,她們無人敢動你,即便信不過她們,你還信不過哀家麽?”


    “不,臣妾相信太後是為臣妾著想,那,那臣妾晚上便去告訴皇上此事。”蔣嬪生怕嘉太後對自己生了誤會,趕忙道。


    嘉太後聞言,低笑了聲繼續說道:“你腹中懷的可是皇嗣,哪有後妃自己跑去告訴皇帝的道理,哀家讓孫太醫去告訴皇帝,讓皇帝自己來看你,你啊,就乖乖地待在這兒好好休息,安心養胎,哪兒不許去,明白了麽?”


    “是,臣妾多謝太後垂愛。”蔣嬪感激地看著嘉太後。


    嘉太後在剛上龍船不久後,偶然看到她孕吐的景象,便來問她是否懷了身孕。而後這在龍船上的幾日,太後日日來看望她,同她講自己當初生育李玉嵐長公主時候的養胎心得。


    且之前看太後對玉和長公主的寵愛,想來太後定是個對孩子極為喜愛的人吧。


    嘉太後又同蔣嬪講了許多養胎的注意事項和自己過去的趣事,直到天色漸暗了才離開。


    “娘娘,這真是太好了,有了太後的庇護,這孩子定能平安出生的。”方姑姑送走人後,在旁歡喜道。


    “嗯。”蔣嬪笑道,許是因為懷了身孕,此刻她低頭撫了撫尚未大起來的肚子,整個人有了一絲母親的光輝。


    ……


    看天意漸涼,玉竹便收了窗。


    白仁正好從房外走進來,她到童千鶴身旁,低聲道:“殿下,先前奴婢叫人盯著孫太醫,方才傳來個消息,說近日來有個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童千鶴好奇道,“說來聽聽。”


    “孫太醫近日常開止吐安胎的方子,”白仁道,“可之前並未聽說宮中哪位有懷了身孕呀。”


    “止吐安胎?”童千鶴一愣,隨即腦海中忽然想起那日在門口見到的憔悴的蔣嬪,轉即笑道,“這可不一定沒有,人家隻是躲著未說出來罷了。”


    經童千鶴一說,白仁便恍然知道了是哪位。


    不過此事事關重大,童千鶴垂了眸,難怪她說這兩日生活這麽安生愜意,原來是那位忙著旁的事去了。


    若蔣嬪沒和嘉太後合計上倒還好,但倘若二人站到了一起去,憑嘉太後的惡毒秉性,還不知道為了對付她,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玉竹姑娘,殿下可在房內?”關公公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外頭。


    “關公公,可是皇兄找本宮有事?”童千鶴聞聲便拉開了門,朝關德全道。


    見到來人,關公公笑眯眯地朝童千鶴道:“倒不是什麽要緊事,就是皇上前幾日忙於朝政,也已多日未見殿下,皇上說今日晚膳想請殿下過去一同用膳。”


    童千鶴點了點頭,“勞煩公公傳話了,本宮換身衣裳便過來。”


    “是,那老奴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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