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佛寺藏書閣。


    林緋正在練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吉旺跑到門外,張嘴便準備大喊:“林姐……”。


    一隻修長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巴。


    那捂住他嘴巴的人不是宗滅還能是誰。


    “在休息,什麽事?”宗滅以為林緋在午憩。


    隻是話音剛落,便看見少女打開了門,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朵牡丹花,銀絲鉤出幾片祥雲,抬腿跨出門檻便帶動下方衣闕翩翩,臉上覆著白紗,瞧不出側臉的疤痕。


    宗滅有微微閃神,又迅速低下頭,叫人察覺不出。


    “林姐姐,希禾他們說,今日十五,渝川河上來了一艘大船,今兒晚上在那船上將會有賞月詩會。”希禾常從客人那聽來些好玩的、有趣的見聞說給孩子們聽。


    “好說,如果你們幾個今天的功課都能提前完成,那咱們今晚就去瞧一瞧。”林緋說道。


    “好,一言為定,我這就去告訴他們!”說著,吉旺就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一輪圓月高掛銀河,皎潔而明亮。


    每到十五便會有大大小小的船隻夜遊渝川河,這樣場景,一般是未婚嫁的少男少女互相尋找伴侶的好日子。


    林緋跟著吉旺、紫煙等人也上了街,宗滅從不喜人多,這會子早不見了蹤影。


    因著是夜裏,燈火昏暗,也瞧不見臉上的傷疤,林緋索性棄了麵紗,以粉霜稍作遮掩,便出了街。


    同樣是嬌俏的年紀,紫嫣倒是生得眉清目秀,明眸善睞,自是有不少的適齡男子前來搭訕。


    不過,都被吉旺一一給擋了。


    “紫煙姐姐,今兒個晚上有點不一樣哦……”吉旺揶揄道,紫煙瞬間紅了臉。


    “紫煙也是姑娘家,為何不能打扮打扮,覓個如意郎君。”林緋幫話。


    “就是,就你小屁孩,想思春還不到時候,哼。”紫煙跟著林緋混久了,人身自由、男女平等的論調聽多了,這放到古代屬“放浪形骸”的話,她也不覺得有什麽不能說的了。


    “哦……原來紫煙姐姐這是開始思……春了呀?”


    紫煙聽出了吉旺話裏的揶揄,她作勢去敲打他,一個追一個跑。


    ……


    幾人鬧著鬧著便走到了碼頭,已經有許多人在那裏排隊上船。


    每人交五兩銀子上船。


    上了船,在周邊猜了會兒燈謎,便開船了。


    “林姐姐,前麵有詩會,咱們也去瞧瞧吧。”吉旺說罷就拉起林緋的袖子往那頭跑去。


    林緋無奈一笑,看來往常是太過驕縱他們啦,居然都敢拉拉扯扯。


    隻見前方兩排擺著十來張矮桌,均是才子佳人,席地而坐。周邊外圍還站滿了人,看來今天這場詩會格外熱鬧。


    “今兒個奪魁的人可以獲得巡撫大人的親筆書畫,當然熱鬧了。”旁邊的人說道。


    “巡撫大人?早些時候聽到風聲,說朝廷派人下來巡查了,原來是真的!”


    ……


    “林姐姐,咱們也去玩那個詩會吧?”吉旺孩子心性,對什麽都十分好奇,連這明明是各家富貴公子、小姐的“相親宴”也不放過。


    “就你學了那幾句也敢出去丟人現眼?”同學堂的孩子打趣道。


    吉旺反駁道:“怕什麽,這不還有林姐姐嗎?”


    林緋瞪眼推辭,“別!你林姐姐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夫子讓我背課本。”話才剛說完,便被拉著入了席。


    不多時,席坐便都坐滿了。


    林緋打量著四周,均是衣冠正經的富家子弟。


    其中一桌三人,氣宇非凡,為首的一臉凝重,左側方一席黑衣的男子滿身的肅殺氣息,右側著白衣錦緞的男子英氣俊朗,相貌堂堂,倒是一臉泰然自若。


    這三人,恐怕不隻是富貴人家這麽簡單。


    還有一桌,是紫煙提醒的,原主林緋大伯家的兩位女兒,林家大小姐林曼,二小姐林薇。很顯然,對方也看到了林緋,對方二人譏誚一笑,再無交流。


    林緋心頭隱隱不安,總覺得周圍的氣氛不對勁。


    一聲鑼響,席長宣布規則。


    飛花令,第一輪以酒為題,輪流作詩,答出來的便可指派任意一桌,答不出來的便自罰一杯再輪流下一桌。


    輪到吉旺,他一臉焦急的看著林緋,她隻好搜腸刮肚,將那少得可憐的詩詞儲備翻出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額。”


    然而,硬是背不出完整的一首詩。


    “這位姑娘,雖然你的詩很好,但是,要的是一首詩,非一句。”席長笑著說道。


    林緋撇撇嘴,秀眉一挑,飲下一杯酒。


    這倒引得周圍的人刮目相看,倒是個爽朗的姑娘,這樣的場合下倒是絲毫不扭捏。


    林曼林微二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從來都是膽小怕事,甚至都不敢高聲說話的林悠,竟然這般豪爽?


    林緋並不在意這些。


    隻是,這無意間脫口而出的一句詩,卻引來了那一桌人的矚目。


    葡萄酒?西疆人?


    那白衣男子俊美的臉上勾起一絲不明的微笑,引得在場的少女頻頻暗送秋波。


    真不怪林緋疏忽,她又豈會知道,南越國連葡萄酒都沒有呢?


    ……


    最後,憑借著林緋還算不錯的酒量,他們光榮地完成了陪跑。


    雖是夏初,可夜間涼風陣陣,莫名地讓人覺得寒冷,那股不安越發強烈。


    林緋帶著吉旺、紫煙等人坐到船艙裏去了,等著船靠岸。


    突然,船外傳來一陣驚唿。


    林緋扒開船窗向外看去,隻見漆黑一片的水麵上,忽地躍起數十個黑衣人,均手持銀劍,殺氣騰騰。


    看似,是有備而來。


    林緋有生之年更是從未親眼見過,這血光四濺的兇殘場景,她帶著吉旺等人躲在船艙裏,不敢出去。


    原來女人的第一直覺是準的,倒了血黴,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居然也能碰上刺殺這種事兒。


    關鍵這會,宗滅不在身邊,林緋心裏有些慌亂。


    甲板上的平民百姓,全都匆匆躲到一旁,那些黑衣人,將方才林緋重點注意到的那三人團團圍住。


    隻見那三人淡定自若,未見正常人該有的慌亂。


    “敢刺殺當朝巡撫大人,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原來這就是巡撫大人,怪不得林緋瞧著他們器宇軒昂,不像是普通人。


    為首的黑衣人不曾迴複,隻是雙手一揮,沉聲道“殺!”


    甲板上,霎時隻見血雨腥風。


    戰至最後,三人對上數十人,竟然還居上風,其中兩人多了幾處掛彩,而那個身著素白綢緞華服的男子,卻未傷分毫,可見其武功,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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