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學:約公元前1275年左右


    經文正文:


    雅威(恩基)將安德烈一家救下,使他們穿越迴久遠的中亞述帝國(阿托爾)時期,雅威本可以逆轉那個世界的末日,但那個世界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如果要改變,就要修改太多的曆史——安德烈,是那整個環境和曆史背景的產物,雅威不想幹預太多,破壞了其自然的本性。所以,雅威最初的計劃僅僅是拯救安德烈,而非包括他的同學們,但因為意料之外的插曲,而拯救了他的同學們,包括奧萊克西,正是這微小的舉動,改變了後來的一切。


    一段自述記在下麵,雅威說:“在我暗中把安德烈一家和赫爾維蒂的移民帶迴這個世界以後,我繼續秉承著不做任何幹涉的原則,偽裝成蘇珊娜,觀察著安德烈,讓安德烈能夠與這個世界中的一切產生最自然的互動與牽係。如你後來所見到的一切——阿托爾的國運一天天的惡化,奧萊克西的家人死去,無惡不作的拉貴爾與卡拉赫的勾結,整個北方生靈塗炭……麵對這一切,都默默忍受,未曾幹預或改變。我隻是繼續扮作一位普通的公主,陪在安德烈的左右,跟隨他四處遷徙,靜靜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在這悲慘的命運之中,他也確實展現出了隻有他才具有的那些高貴的品格和特征,不是嗎?但所有這些,都沒有激發出我內心中更多的感觸了,甚至……不如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在課堂上毫無顧忌、忿世獨醒的青澀的大學生做出演講時的感覺來的更多。”


    關於移民們來到新世界後的曆史,從安德烈來到帕瑞戴斯(paradise)到成為中亞述帝國的攝政王,由一段記述記在下麵:那些來自赫爾維蒂的移民從地上醒來,他們穿著奇特的異國服飾,行走在沙地上。他們已數日無進食,疲憊不堪。從他們的所處之處可以看到身後北方的高山,他們的麵前則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而他們的頭頂是漫天的繁星。洛什卡羅夫家族在隊首設法尋找食物和水源。他們發現了棗椰樹上結滿了成熟的果實,這些棗椰果實是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的特產。經過試吃,他們發現這種果實有著甘甜的味道,果肉中含有大量的水分。雖然這種果實並不能完全滿足他們的口腹之欲,但至少暫時緩解了他們的饑渴。跟在後麵的是索貝茨卡家族,而耶胡迪爾和他的母親走在最後,他們用拴在腰間的繩子串起了年老體弱的成員,防止他們在沙地裏走散。有些人的鞋子壞了,隻能光著腳丫,感受沙地的溫度。即便如此,他們仍然不時地感到腳底有些刺痛,原來是被沙地中潛藏的尖銳石頭所傷。隊伍中不少人的雙腳都被劃出了血印,但他們勇敢地忍著疼痛,不敢停下腳步。


    奧萊克西·斯特列利琴科和他的父母也存活下來了。數日前,當他和大家一起在這個未知的世界中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這裏並不是他們所生活的星球:這裏的山高的離譜,荒原上跑跳著各種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它們並不會攻擊人類;這裏的空氣非常清新,並帶有淡淡的甜味,但如果一開始就使勁吸了幾大口的話,會產生了胸悶、頭昏的狀態,要過了好半天才緩過來;這裏夜空能見度高的嚇人,幾乎可以看到最微小的星星和星係,到處時不時地蹦出像是極光一樣的彩色光芒。隨著隊伍繼續前行,沙地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平原。草原上長滿了青翠的草木,成群結隊的鹿群和其他未知的生物在草原上悠閑漫步。


    當時,薩爾瑪那薩爾·洛什卡羅夫站在一塊石頭上,叫大家靠攏過來。


    他向他的兒子安德烈和妻子拉勒,同時也是向在場的眾人說道:“諸位安德烈的同窗與他們家族的夥伴們,我知道你們剛剛經曆了非同的旅程,心中有著諸多的疑問。在此我先祝賀大家從一場末世的浩劫中生存,從一座有著擢發難數罪惡的監牢出逃;同時,我也要向你們道歉,因為各種原因我無法在之前向大家說明真實的情況,而讓諸位在恐懼中度過了那麽多天。”


    人們悉數沉默,靜靜聆聽。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一切的始末須追溯至遙遠的年代……在古時候,你們現在所站立之地——天國,曾是一片祥瑞之地,各大天使把持著這裏的城邦,使其成為神聖的淨土。但是,在一千年前的某天,在這片土地上發生了一次巨大的劫難,那次事件的具體曆史情況已不可考證,但人們依稀記得一群叫做阿卡德人(akkadian)的野蠻部族突然從山中湧現,他們能變成巨大的怪物,劫掠四方,肆意燒殺搶掠。盡管後來人們發起了大規模的獵捕行動,取得了勝利,但他們的秉性敗壞了後來的世界,各地的生物開始變得豺狼成性。在那之後,東方山地的埃蘭人、蠻族古提和亞摩利人先後襲擊了南方——神居住的城市——宇宙的首都天城(the city of paradise)。這一時期,宇宙最高的神——雅威,終於完全的暴露出了自己殘暴的本性,他將自己創造出的生命之間血腥的爭戰當成供其觀賞玩樂的遊戲,他削弱了維持秩序的天使們的力量,叫他們不許幹涉地上諸國的政治,任由那些蠻族進入天國的腹地進行荒淫的統治,從此開啟了物競天擇、優勝略汰,唯有強者方能夠生存的時代。盡管這些蠻族不斷侵擾文明地區,上帝坐視不管,但連他老人家也承認一件事,那就是隻有那些仍秉承上古純淨英靈道德的文明人,才可被視為真正的人類——這些人被稱為‘聖人’(雅利安人),而那些天使們被保留下來的一大原因,就是去執行上帝的律法,禁止人族與蠻族通婚,監管那些蠻族的血液不要玷汙人類。


    “然而,這律法終成一笑談。北方蠻族胡裏安人南下征服文明之地,恣意借用這一名號,自詡為人族正統。他們在北方建立大國——名為哈尼加爾巴特。與此同時,南方諸城之古老族裔之一,乃源於東方山地之蠻族,他們混入蘇美爾地區,竟已遺忘本民之語言。隨居住文明地區之日久,那些被同化的蠻族自稱加喜特人,逐漸掌控巴比倫政權,與其殘暴祖先劃清界限。蠻族漸漸掌握了人類政權,當然就有權去界定何為“蠻族”,何為“人類”。那些與之為敵的,甚至本來是正統人類王國的國家都時不時的被定為“非人”或“蠻族”,遭到歧視或打壓。當東方埃蘭人被他們打敗,天使與那些巴結他們的加喜特人就認定埃蘭人為弱者,隨意地把他們歸為“蠻族”,剔出了人類的範疇。


    “諸位,宇宙中九成的苦難都是由雅威所創造得,還有一成由他的手下——那些替他管事、替他執行律法的天使們所製造。他們大權在握,漸漸德行淪喪,製定昏庸無道的規則和混亂的評判標準。他們任用惡人作為下屬,扶持小人,以得私立。雖然他們鮮有直接介入各國的征戰,但他們鼓勵那些國王橫征暴斂、苛捐雜稅,以供養滿足他們自己的私欲。對他們有利的人,違反了律法,他們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與他們毫不相幹的人一旦違法,他們則毫不留情地予以重罰,將其拋入宇宙中最為黑暗的角落——那些監獄星球。各位,我們正是從那不見天日的監獄星球逃離而來。在那裏,神隻罕至,眾生在水深火熱之中掙紮求生。那些地方的時間正逼近預言中必將降臨的末日浩劫。因此,那些地方的痛苦比宇宙其他地方要沉重數倍。


    “現在,終於講到了我自己的故事,吾伯父阿達德·尼拉裏的先王——烏巴裏特從胡裏安人的手中奪取了哈尼加爾巴特的大片領土,繼承了這些自稱‘人族(雅利安)正統’的稱號,立國阿托爾,通過多年征戰,統一北方十三城,成為北方的人族共主。我的伯父沒有子嗣,而我父親早年在一場戰役中殞命,所以我就是未來阿托爾王位唯一的合法繼承人。當時,卡拉赫的城主沙圖瓦拉大公與我,分別愛上了從埃蘭來阿舒爾城旅行的東方二姐妹——紮萊和拉勒。上帝的律法規定,我們不得與她們的種族通婚。但我們太愛她們了,還是私下裏完婚,娶了她們二姐妹。我和拉勒——也就是我現在的妻子墜入愛河,而沙圖瓦拉與她的姐姐紮萊則生下了一個女孩……”


    這時,薩爾瑪那薩爾停止片刻,看了看站在那裏正在聆聽他講述的,蘇珊娜的那雙美麗的眼睛,然後帶著歎息聲說道:“過了熱戀期的沙圖瓦拉迴過神來,他知道天使早晚查到他的頭上,為了保住自己的爵位,他就狠心把他的妻子捅死了。而他那個還在繈褓之中的女兒,被被打入到了監獄之星——也就是諸位的家鄉,我們來的地方。


    “這個可憐的女孩,就是現在和我們一起同行的蘇珊娜。”


    眾人發出驚歎,紛紛看向蘇珊娜,而蘇珊娜則向大家鞠躬行禮。


    “幸運的是,她在我們的世界被兩位好心人照顧,後來他們發現了她的身世,就找到了我們夫妻兩個。至於我和我妻子拉勒,我們當時沒有孩子,但我也直接被剝奪了阿托爾王位合法繼承人的資格。天使判我們死刑,我們被直接被處死,被貶入到了同一個世界投胎。與其他服刑者們不同的是,我們不知什麽原因,斷斷續續地恢複了前世的記憶,我們在新的世界找到彼此,重新結合,然後就有了安德烈。但蘇珊娜卻因來的時候太小,而什麽也記不得了。上帝剝奪了我的一切,所以我的一生都在為複仇而不斷努力……我投身科學的原因,就是為了尋找迴到天國的方法。當我在學校接觸了關於蟲洞和打開時空之門可能性的理論之後,我轉而主攻粒子物理學,並跟隨自己的直覺,拚盡全力進入到了最前沿的實驗陣地——北方核子研究中心去工作,最後我成為主持對撞加速器項目的主管。


    “那日,技術人員的一個誤操作,讓對撞機內突然產生了那個看起來非常可怖的黑色物體,最初我也以為那隻是我們實驗中的一個失誤導致的事故。但在之後幾晚的夢裏,我聽到了我伯父阿達德·尼拉裏王的聲音,他和我說那個“洞”是他放在那裏的,目的就是叫我返迴故土。


    “我知道這不是夢,而是真的,我興奮不已,但是我當時想到了另一件事——從我們所在的那個世界已經發明出了足以滅世的武器——歌革的終極炸彈來看,預言中的末日將不久矣。


    “我在想,我和我的家人申請成為實驗的犧牲者,從而進入那黑洞,在那種情況下其實非常容易。但是,如果我能通過這次機會,拯救除了我、拉勒和安德烈以外更多的人,那豈不是更好嗎?所以我利用了我的上司——那些急功近利的北方聯盟將軍們的心理,他們希望快速獲得控製“力量”的方法,也必須快速研究出這個微型黑洞的本質。


    “我們送進那黑洞中的監測器都不再傳出信號;往裏拋入的大量無生命物體、植物、動物以及微生物都有去無迴;所以,最後他們希望馬上得到一些沒有代價的實驗“小白鼠”——人類。而我則建議了他們從我的家鄉——那彌漫硝煙的城市基伊帶一些人來,因為在戰爭地帶失蹤的人口,是從來不會被媒體們抓著尾巴不放的。由於我的身邊到處都有監控與監聽,這件事的真實目的我無法提前告訴你們。甚至無法提前告訴我的妻子和兒子,所以我再次向你們表示深深的歉意。倘若我提前說了,會有多少人為了保命而要擠破腦袋進到這洞裏——尤其是那些上層人士們。並且,到那個時候,知道這件事的低層官員——比如我,很可能就會提前因此而喪命。所以,我什麽都沒說,我讓我妻子和兒子把你們帶來,關在山上;那些軍官順勢編造了瘟疫的謊言。每當有實驗的時候,我會分批次的調用你們其中的部分家庭,把他們先抓來,強行送進黑洞。那些家庭也提前先來到了這裏,他們應該已經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了。我本打算等你們所有人都成功來到這個地方以後,我和我的家人最後再找機會進入。但誰能想到,末日到來的日子比我預料的還要快得多。很快,在那被上帝拋棄的世界,那些貪婪的權貴階層就用那最終一定會使用的末日武器,毀滅了一切。也就在最後一刻,我趕到了營地,帶著你們成功地衝進了這個時空之門,來到了這裏,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薩爾瑪那薩爾講完了他的故事,眾人依舊在驚訝中保持著長久的沉默,直到安德烈打破了寂靜。


    “我們現在在哪兒,該去往何處?”


    “這裏應該是阿托爾國的境內,我們就往南走。迴到我的國家去,等麵見人王,我必然會叫他款待你們眾人,以彌補你們旅途的勞苦。”


    在薩爾瑪那薩爾誠懇的講述下,安德烈和大家原諒了他先前為保護他們所做的所有隱瞞。就這樣,這些移民開始了向南遷徙的旅程。幾日後,他們看到一條大河,便沿著河穀的方向繼續前進。遠處出現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他們走近。薩爾瑪那薩爾看到他們的佩劍上雕刻著有一個穿著羽毛長袍的弓箭手的圖案,因為那時,阿托爾的國徽亦是人族的族徽。他便知道那是阿托爾的巡邏騎兵。


    “漫遊者們,你們從何而來?”騎兵用他們從未接觸過的語言問道。


    “從已毀滅的監獄之星而來,亦從吾王阿達德·尼拉裏一世開設的時空之門而來。”薩爾瑪那薩爾迴答道。


    “這樣啊,隨我們來。”巡邏騎兵示意眾人跟隨他們而行。


    這些移民們驚訝地發現自己能夠聽懂,甚至也能夠直接開口說出這從未學習過的語言。不久後,他們便抵達一座城下。眾人見一劊子手提刀上來,還看見城牆上的一根根木棍上插滿了人頭,仔細一看,皆是那從赫爾維蒂來的,先一步到這天國世界的其他家庭的成員。這些旅者本就因饑餓和勞累而雙腿無力,見狀頓時宛若驚弓之鳥,有的尖叫,有的被驚嚇得紛紛癱倒慟哭。薩爾瑪那薩爾上前質問道:“你們所為的孽行是出於國王的命令嗎?!你們沒人認的出我是誰嗎!竟敢做出如此令人唾棄之事?!”


    這時,從城牆上傳來一個聲音迴答了他的問題。


    “所有命令均出自國王陛下,凡是曠野遇到從監牢世界來的越獄者,除國王的侄兒和家人外,一律皆斬!”


    就在薩爾瑪那薩爾與城牆上的官員爭執的時候,士兵(?urādu)們已經將這些越獄的逃犯們捆綁好,劊子手也已上前做好了行刑的準備。


    “我可是你們國王的侄子——阿托爾的儲君!我命令你們當即釋放這些與我同來的人。”


    尼尼微省(pā?utu)的高官(bel pā?ete),巴布·阿塔·伊迪納(bābu-a?a-iddina)侯爵從城牆上下來,他麵露驚訝的神情,手扶牆壁,來到老洛什卡羅夫的麵前,上下打量起來,片刻之後,他大笑起來:“薩爾瑪那薩爾,真的是你!快,還愣在那裏做什麽?趕快給他們鬆綁!”他命人為老洛什卡羅夫擦去臉上的泥土和汙漬,然後繼續說:“親王殿下,您何時蓄了胡須?我竟一時沒認出您來,請恕罪!我們都以為您已經過世多年,而今您卻突然出現,還帶著這些逃獄的犯人們在平原上遊蕩,著實讓我陷入巨大的震驚與迷惑……”


    “罷了。”老洛什卡羅夫鎮定地迴答道,“巴布,念我們是兒時的玩伴,且你所行之事隻是出於遵從上命,我暫且不再計較。但我有一個要求,現在與我同行的這些人你必須放了。”


    “我恐難以從命,殿下;您和您的家人可以離開,至於他們……國王是下了死令的。”


    “你必須按我說的做!因為你已經犯了巨大的錯誤,你是否知道你對先前而來的這些旅者所行的不仁之事,是對我巨大的冒犯!”


    “那些人也與您有關?”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巴布·阿塔·伊迪納沉默無言。


    “我說了,我暫且饒過你之前所做的種種,因為這些事不是出於你自己的意誌。但現在,站在你麵前的這些人,我親自帶來的人,如果你還要固執己見地完全遵照阿達德·尼拉裏國王的命令行事,那麽待我麵見了人王,與其爭辯獲勝後,你巴布必將成為所有這些暴行的替罪者!”


    “殿下!”巴布跪了下來,“請您聽我說,當我們的巡邏兵在曠野裏第一次遇到這些突然出現的奇裝異服之人時,我立刻親自前往了阿舒爾城向陛下請示。他當時非常果斷地決定處死那些人,您同我一樣都非常清楚,國王陛下他是一位明君,我想他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是有他自己道理的……殿下,我是個罪人,但請您設身處地地考慮一下我的處境,我僅僅是尼尼微這一座城的城主,從沒有膽量敢直接違抗國王的王命,所以……”


    “我就是未來的國王!”薩爾瑪那薩爾的語氣中帶著憤怒,他怒斥道,“巴布,你不要看不清形勢,我伯父年事已高,且無子嗣。此次他招我迴來,必然是要立我為王儲,隨時準備代他繼承整個的江山社稷。所以,你真的膽敢直接違抗阿托爾儲君的命令嗎?!”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巴布·阿塔·伊迪納的謀臣上前諫言道:“殿下,您看我們取這樣一個折中的辦法好嗎:跟隨您一同來到的所有人我們都會放掉,雖然他們是從地獄裏逃出來的鬼怪,但我們會……”


    “放肆!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他們不是什麽鬼怪,他們是人類!如果你說他們是從地獄裏跑出來的,那我呢?!我也是鬼怪嗎?!”


    “請息怒,殿下。我的意思是這世間不乏好事多嘴的閑人,他們會這樣議論今天的事:尼尼微城的城主放走了從監獄之星裏逃出來的罪犯,他們會稱這些罪犯為餓鬼和羅刹,並將這件事上報給天主的酷吏和大天使們。到那時,這件事的性質就會變得十分惡劣且不可收拾,這不僅僅隻會影響巴布閣下,更會使國王陛下和整個阿托爾王國蒙上非議;所以,為了殿下您自己國家的利益,為了吾王阿達德·尼拉裏的聲譽,我提議在釋放這些人之前,將他們喬裝打扮並更改姓名,他們會被冠以王國監管的勞役犯的身份入籍,但不得授予他們進入各個城市和人類管轄區域的權限,他們隻能留在村社或者曠野,依靠耕作或放牧為生。殿下,我們尼尼微的上層官員們將協助隱瞞這些人的身份,請您考慮這個折中的提議……”


    薩爾瑪那薩爾見他句句在理,且表達中肯,他迴頭望向自己的妻兒,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轉過身,將巴布扶起來,表示同意這個提議。


    王儲向侯爵介紹了自己的妻子——埃蘭人拉勒和自己的兒子安德烈。他得知在這些年,埃蘭人不但已經恢複了“人類”的地位,並且廣泛的與南部的加喜特貴族們通婚。所以他的妻子和孩子將會擁有合法的身份,他們將一同啟程前往首都阿舒爾城的宮殿,麵見人王。至於蘇珊娜,作為卡拉赫的公主,將會與他們結伴同行。然而安德烈的同學和他的家人們就沒那麽幸運了,他們被限製入城,隻能在阿托爾郊外的村社中生活。安德烈·洛什卡羅夫對這個結果十分不滿,他走到父親麵前質問道:“爸爸,這些人可是我們帶到這地上的,我們做事要有始有終,要對他們盡責,怎麽能就這樣把他們扔在這城外呢?”


    他的父親無奈的搖了搖頭,輕拍他的肩膀說道:“孩子,他們已經得救了,不是嗎?我們將他們從末日中拯救,帶到這天國中讓他們獲得第二次生的機會。安德烈,我們做得已經夠多了。你要知道你腳下的阿托爾國,隻是造物主治下的諸多王國之一,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要遵從上帝的律法,你還未曾領教過維護律法的天使與他們邪惡的同黨們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你無法想象他們能做出多麽可怕的事情……”


    “這和這些人有什麽關係?爸爸,你可是王儲,你有權力給他們完全的自由。”


    “不,我沒有……人類種族和非人種族不能通婚,這是上帝的律法;監獄之星裏的眾生永遠不能踏上這天國的領土也是上帝的律法。安德烈,我們在人類的王國裏雖然身份顯赫,但在上帝的王國裏我們隻是普通的肉體凡胎,然而掌管一切的天使們卻擁有超凡的能力,他們能夠唿風喚雨、降下閃電和詛咒……”他放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我們絕不能現在就站出來公然挑戰他們的權威,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的孩子。此刻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隱忍,不斷壯大我們的力量,隻有這樣在未來,才會有命運眷顧我們的那一天。”


    安德烈沉默不語,他閉上眼睛,黯然的轉過身去,走到眾人中間。他安撫著這些曆經滄桑的同伴們,看著這些可憐的人無助的目光,他小聲且謙和地對他們說道:“兄弟姐妹們,還有所有的長輩們,你們聽我說……請堅持下去。如今,我的伯公為王,以後我的父親就會為王。但終有一天,我,會成為阿托爾的國王。等到那一天,等我有力量去對抗這不公的一切,去對抗這黑暗世界的時候,當我有能力向雅威提出要求的時候,我向你們保證,那時我定會恢複你們的榮譽和地位,讓你和你們的子孫自由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所以,請堅持下去……”


    “我們已經很感謝你們了,是你們救了我們,這恩情我們已經無法報答了……”移民者們紛紛向安德烈和他的父母鞠躬行禮,並表示理解他們的難處,“我們生活在鄉間也能很幸福,謝謝你們……”


    眾人被帶到村中更衣和登記入籍,斯特列利琴科一家人的姓氏被更改為尼努爾塔(ninurta),奧萊克西被改名為圖嚳爾第(tukulti);伯克丹被改名為舒爾曼·穆沙布舒(shulman-mushabshu);蘇珊娜與她的養父母揮淚告別,安德烈走過來擁抱並安慰她的悲傷。索貝茨卡夫婦改姓為寧伽勒(ningal),他們將與尼努爾塔一家結為夥伴。那日以後,大部分的人都前往了西麵的城邦卡拉納(karana)附近的村社,並在那裏分散定居,唯有耶胡迪爾一家的行蹤不知了去向。安德烈,則跟隨父親薩爾瑪那薩爾以及母親拉勒,同蘇珊娜一起,在巴布·阿塔·伊迪納的陪同下,向南渡過希底結河,踏上了前往阿托爾的首都,也就是人類之城——阿舒爾城的旅途,由於大路暢通,他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宮殿大臣(rab ekalle)阿納·卡拉(ana-ashur-qa)前來迎接,他是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有著尖銳犀利的眼神;陪同他的是國家事務的首席主管(rab zāriqe)伊巴西利(ibassi-ili),他有著典型高級官員的形象,是一個大腹便便,頭發快掉光的白胡子老人,他的神情憨厚自然,言談也十分從容,他向他們介紹國王最近的情況,他獨有的親和力讓安德烈一家本來帶有的一絲不安和緊張也瞬間消散了。


    他們兩個人帶著薩爾瑪那薩爾一家人,穿過阿舒爾城的城門。這座城市的城牆並沒有安德烈想象的那麽高,城門的兩側有著莊嚴的守護天使雕像。穿過城市的幹道,他看到兩側矗立著的大大小小的神廟與梯形寺院,寺院的牆壁上有著用滾筒印章製作的,記錄一個個祭祀儀式的浮雕,皆是為天神雅威而立,在北方,他們稱他為“阿舒爾的神”。


    由於國務纏身,勤政的國王阿達德·尼拉裏一世並未親自前來迎接自己的侄兒,而是在宮殿裏一邊批閱著奏章一邊等待著薩爾瑪那薩爾的到來。當他聽說了他的侄子一並帶來的,還有未來國王的繼承人——安德烈的時候,老國王的臉上露出了幾十年來都未出現過的那種真切的笑容。當薩爾瑪那薩爾親王一行人走進內殿大廳的時候,阿達德·尼拉裏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主動衝上前去與擁抱自己多年未見的親人。


    “伯父。”


    “啊,你終於迴來了,薩爾瑪那……”


    “這位,一定就是你的小公子……他叫安德烈是吧?”老人摸了摸自己侄孫的頭,並親吻了他的臉頰。接著,他轉到側麵,向卡拉赫的公主蘇珊娜點了點頭;最後他拉住安德烈母親拉勒的手,說道:“孩子,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麽漂亮……哎,真的對不起你,這些年讓你跟著我侄兒吃了這麽多苦。”


    拉勒大方的一邊微笑,一邊搖頭,然後向老人親切地眨了眨眼睛,表示一切都過去了。


    “哈哈哈,你們迴來了,迴來了……”


    此刻老國王難掩自己開心的神情,連眼睛也笑得地眯成了一道縫,他摸了摸自己長長的胡須,然後示意他們隨他往更裏麵走去。這張慈祥的麵孔有些出乎安德烈的意料,因為在他本來的想象中,這位下令殺死自己先到這裏的朋友和家人的國王,應該有著一張十分猙獰和冷漠的外表。然而此刻,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人,差點讓他忘記了自己那些還被放逐在外的朋友們。想到這裏,安德烈的表情又便又變得嚴肅起來。老國王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看來,我的小孫兒不是很高興啊。”


    “尊敬的陛下。”安德烈這樣稱唿他道,“您可知,那些與我們同來的,就是被我父親從那個已經毀滅的世界裏拯救出來的人——我們的朋友們,就是那些被汙蔑為是從地獄中竄逃出來的惡鬼的可憐之人們,他們被您的士兵所斬殺,他們的頭顱此刻被掛在尼尼微的城牆之上。國王陛下,我希望您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並懇請你重新為他們安排體麵的葬禮……”


    安德烈用堅毅的目光注視著國王的雙眼,薩爾瑪那薩爾連忙拉住他的兒子,以防他再說出什麽不應該說的話。老國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沒有立刻給出迴答,而是緩緩地走到牆邊,目光掃過那些宮殿內壁上描繪曆代國王和侍從的琉璃瓦彩繪,他看著那些被誇大了胡子和眼睛的畫像,然後他意味深長地說道:“孩子,我對你朋友們的境遇表式沉痛的惋惜和抱歉。”接著,他走迴到了安德烈的麵前,繼續說道:“設立時空門幫助逃犯從監獄世界出逃,這是重罪。”


    安德烈沒有說話。


    “不要說幫助越獄了,就連接濟逃犯或讓他們繼續在曠野裏遊蕩,這樣的小罪,我的國家,我的城市都可能會被株連,會被上帝和他的使者們毀滅,連一片瓦都不剩,就連其他沒有罪的人想要再看這阿舒爾一眼,都會被化為鹽柱。


    “孩子,我們就是活在這樣一個不公的世界裏。我們無能為力,隻能遵循上帝的律法,因為全能的上帝,他創造了整個宇宙中的一切,他座下的眾天使們,依附著他的力量,定奪這世上每一個人的罪行,我們無權過問。


    “孩子,我們人類,隻是極易損壞的血肉之軀,我們能做的隻有等待,等待馬爾杜克(marduk)的到來……”


    “馬爾杜克?”安德裏問道。


    “是的,馬爾杜克。在南方,民間一直流傳著一個叫做《埃努瑪·埃利什》(en?maeli?)的預言——在未來的某一時刻,一位名叫馬爾杜克的凡人將降生於世。他左手持一張強弓,為箭配上箭羽,右手握釘頭錘,將在一場風暴中戰勝天神,從而拯救世界於水火之中。


    “沒人知道這個預言出於何人之手,但它一經出現就立刻在人們之中盛傳,甚至開始湧現出崇拜這位英雄的浪潮,人們為他造像,為他樹碑。使他成為了南方城邦的一個秘神。”


    “上帝能夠容忍這樣的預言被傳播嗎?”


    “起初,上帝和他的仆從們對這個預言不以為然,根本沒有放在眼裏,因為一介凡夫的力量在他們看來就如同螻蟻一般,也正因此,人們為了彰顯人類種族的榮耀,在最開始傳頌這個預言的那幾年裏,它並沒有被明令禁止。直到……”


    “直到什麽時候?”


    “這也是我要和你們說的,關於當下的時局……”老國王轉向自己的侄子,“薩爾瑪那,當我們的先王烏巴裏特建立阿托爾國的時候,他就為人類的榮耀而這樣設想過:將刻有馬爾杜克的徽章作為象征我們人類力量的國徽。他相信,馬爾杜克終有一天會降生在人類的國度——我們的國度,他會成為阿托爾的保護者。”


    “他不相信上帝會保護這個國家?”薩爾瑪那薩爾問道。


    老國王搖搖頭:“所以阿托爾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從骨子裏不相信雅威會遵守他全善全美諾言的國家,隻是先王迫於當時鄰國的威脅,他需要天使的幫助,於是還是對外宣稱我們的國徽——那長有雙翼的弓箭手是為雅威所塑的像。直到幾年前,當我覺得阿托爾已經足夠強盛了,在一次召集了十三個城邦公爵一同商討阿托爾未來國策的會議上,我曾無心地提出過一個建議來彰顯我們國家地崛起和榮耀——正式對外宣布我們國徽上的形象其實是馬爾杜克。我的初心隻是想向天下表明不是它赫梯、凱美特、埃蘭或巴比倫,而是我阿托爾,才是繼承人族正統血脈的“人類之國”,但我沒想到,就是這不經意間地的提議,卻遭到了別有用心之人的利用。卡拉赫公國的總督沙圖瓦拉,也就是這位女孩蘇珊娜的生父,他拉攏了王國內一半的城邦反對我,他還向管理北方的主天使拉貴爾(raguel)打報告,說我要另立馬爾杜克為新神。


    從那天起,王國就開始了分裂,卡拉赫開始與阿舒爾城對立起來,沙圖瓦拉和拉貴爾越走越近,他一直醞釀獨立建國並想自立為王,他開始聯合其他諸城的軍隊與我們對抗。”


    老國王一邊說著,一邊示意自己的軍師大維齊爾(vizier)帶著眾人一起進入作戰會議室,會議室內擺放著一幅標記為“阿托爾之地”的戰略形勢地圖。


    老人手指地圖上那些用泥土精雕細琢的城市模型,繼續講述道:“鑒於阿托爾與北方赫梯締結了盟約,他們暫時不會幹涉我們的內政;現在,天國北方阿托爾的十三城,以我城阿舒爾為最大,次為卡拉赫;北麵的尼尼微為第三,處於中立;東方的阿拉法(arrapha)和努茲(nuzi)城,他們親卡拉赫;中部的卡拉納和西方三城:杜爾-卡特利姆(dur-katlimmu)、特爾卡(terqa)和馬裏(mari)忠於我;至於西北的哈蘭(harran)和在哈布爾河(khabur)上作為交通樞紐的三座重鎮:塔貝圖(tabetu)、沙迪坎尼(shadikanni)和泰爾-比德裏(tell bderi)則都暫時保持了中立。”


    “卡拉赫軍隊現在在什麽地方?”


    “在這裏,你們看。如今沙圖瓦拉已經集結重兵,跨過了大紮卜河(grand zab),他與阿拉法和努茲的軍隊會師於我們東部的平原上。他們已經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渡河攻擊我阿舒爾城。”


    “沒有談判的餘地嗎?”


    “我們正在想辦法,但很渺茫。”


    “沒想到情況已經這麽危急了。”


    “是的,並且……當我想到我年事已高,在阿托爾還沒有繼承人的情況下,任何意外都會讓整個國家徹底走向萬劫不複的境地。所以,我想到了必須把你接迴來,薩爾瑪那。恰巧此時,南方已經與埃蘭何解,你與拉勒通婚的罪理應該被沉冤昭雪,於是我派人去了埃蘭,在你妻子的家鄉請來了能夠進入星空域內作法的巫師皮尼基爾,她十分通情達理,並念你妻子與她是同鄉,也曾蒙非人種族的不公待遇,最終同意幫助我,向加喜特當局請示,並得到了一個低階官員簽署的赦免書。


    “於是,她在你所在的監獄之星安設了時空之門,並將我的話傳給了你們。”


    “這些做法是合法的嗎?”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這要看接下來我們能否戰勝那個小人,因為和天使進行交涉和解釋的權利現在不在我們這邊,而在他那邊。”


    “如果是這樣,那我和我家人的處境會很危險。“


    “沒關係,我想好了最差結果的對策,我將對外宣稱你還活著的原因是當年行刑者的疏忽,你和我的侄媳帶著年幼的蘇珊娜從絞架上逃脫了,你們並沒有進入監獄世界,而是隱姓埋名的生活在天國的邊境,這樣你就會合法的繼承我的王位,無論戰爭的結果如何,至少阿托爾國不會亡國。”


    眾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直到安德烈打破了寂靜:“那麽,如今我們的兵力如何,能否抵抗卡拉赫的聯軍?”


    此時,國王的大維齊爾接過這個話頭,他迴答道:“我們的軍隊已經部署在城西,西部卡拉納和同盟三城的援軍還在趕來的路上,不過不用擔心,敵人現在還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僅阿舒爾的守軍就暫且與他們的實力相當了。”


    “如果他們發動突襲呢?”


    “這個概率很低,況且……我們現在應該有了談判的籌碼。”阿納·卡拉說到。


    “什麽意思?”老國王問。


    阿納·卡拉深思片刻,接著說:“陛下。如今您的侄兒薩爾瑪那薩爾王儲已經歸來,他不僅給您帶來了繼承人的血脈;同時,還給您帶來了破局的關鍵……”他一邊說一邊望向剛剛一直站在一旁,因聆眾人講述而出神的女孩兒,“蘇珊娜公主。”


    在場的所有人聽後都愣了一下,然後很快迴過神來,紛紛表示讚同。阿納·卡拉露出得意的神情,他補充道:“是的陛下,如今沙圖瓦拉的長女蘇珊娜公主,她自出生以來身上就帶有的罪已經消失了。而我們都聽說過,大公後來又娶妻生的長子和次子先後夭折,再後來又娶自己表妹生的那些孩子,雖也都是男孩兒,但大多都有智殘或畸形。所以,作為長女,蘇珊娜很有可能會繼承卡拉赫城的爵位,隻是沙圖瓦拉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女兒還活著,倘若我們真能能促使這兩家的聯姻。也就是讓安德烈與蘇珊娜成婚,那麽,阿托爾分裂的局麵也會就因此而終止。”


    此刻,一直沒有說話的伊巴西利皺起眉頭,表示並不讚同他同僚的提議:“陛下、親王殿下。我覺得阿納閣下之所以會提出這樣不切實際的建議,是因為他並不了解沙卡拉赫大公的性情。我曾與他公事多年,在我的認知中,他是個極其倔強且頑冥不化的角色;我猜測,即使如今埃蘭人已恢複了名譽,但為了保住天使們的信任,恐怕他是不會去認他這個女兒的。因為,倘若他真的認了她的話,就意味著他向自己曾經誤殺這姑娘母親紮萊的行徑低頭認錯了……以我對沙圖瓦拉這個人的了解,我認為他是不會就此妥協的。”


    老國王聽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唉,伊巴西利!你一向這樣悲觀嘛,悲觀有的時候是好事,有的時候則不然。至少,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們值得按阿納的提議去冒個險。”


    說罷,阿達德·尼拉裏按照王命的吩咐立即派通訊官渡河向卡拉赫聯軍的營地送去了公主蘇珊娜歸來的消息,並告知對麵有意以此為契機進行談判。不久,對岸傳來了答複:沙圖瓦拉對失而複得的長女甚為想念,他同意談判,但前提是自己想要先見一見蘇珊娜,以確定對麵不是在使詐。同時,他擔心自己親自渡河到西岸的阿舒爾領地會中埋伏,所以希望和國王阿達德·尼拉裏約定在東岸的曠野上會麵,雙方隻能各帶五名騎士。


    第二天,阿托爾年邁的國王阿達德·尼拉裏一世,在兩名近衛騎兵(?a pet?alle)陪同下,與王儲薩爾瑪那薩爾、侄孫安德烈和卡拉赫的公主蘇珊娜一道,來到希底結河東岸的草地上。薩爾瑪那薩爾前來是為了向沙圖瓦拉證明他們真的迴來了。眾人遠遠看到五匹騎著馬的騎士和一個騎著王家種馬的貴族,從卡拉赫聯軍駐紮的方向趕來,當他們靠近的時候,並沒有減速,於是阿達德·尼拉裏的兩位騎士上前護駕。


    對麵為首的那個人快要到他們麵前的時候,老國王才發現那並不是沙圖瓦拉大公,隻是一位和大公蓄了同樣的胡須的男人。那人突然從身後掏出一把弓,將箭射向國王。


    感到大事不妙的國王立刻喊道:“快走!”


    他掉轉馬頭,想向後奔去。


    但是,那個追他的人速度太快,很快就趕到了他的身後,老國王慌忙地拔出自己的佩劍——一把鐮刀鐵刃,向那些人砍去,但他也就揮了幾下,劍就從手中掉落下來。


    國王的兩名近衛騎兵都戰死了,薩爾瑪那薩爾被敵人中的一人掠走。那些人沒有要劫走蘇珊娜的意思,而是企圖奪她的命;安德烈與攻擊公主的人搏鬥,把他殺死了。見敵眾我寡,安德烈則將蘇珊娜抱到自己的馬上,朝河岸邊的護衛隊(?ābu ka?rutu)奔去。敵人追了一截就停止了。等衛隊迴到河島上的時候,近衛軍的將軍(ki?ri)舒爾馬努·卡拉杜(shulmanu-qarradu)把受傷的安德烈抬到營賬內包紮。當他得知了國王已經殞命,同時王儲也被俘虜的時候。他立即進入賬中宣誓效忠新王安德烈。


    蘇珊娜倚靠著安德烈哀戚傷慟,然而此刻的安德烈卻顯得異常冷靜。他向跪拜在地,表達忠誠的將軍們宣告:“我的父親尚未死去,沙圖瓦拉此舉不過想逼迫我們在軍事上作出讓步;但我絕不會答應這無禮的要求!從今日起,我的父親薩爾瑪那薩爾一世成為北方阿托爾國的新君主。我定要從背叛他的卡拉赫公爵手中營救出他,同時為我的伯公報仇……”


    安德烈重返阿舒爾城的皇宮,拉勒得知丈夫的處境後,嚎啕痛哭,善解人意的蘇珊娜陪在阿姨的身邊一直安慰著她、激勵著她。在殿前,眾多將領在那等候安德烈。他們推選安德烈為大將軍,統帥北方廣袤疆土的軍隊,以平息那些反叛的城邦。


    經文注解:


    paradise,這裏所指的是前文“此岸”世界中美索不達米亞所在的這片大陸


    akkadian,他們建立了阿卡德帝國(前2334年-前2192年)是人類曆史上第一個帝國


    the city of paradise(或the city of heaven),希臘文paradeisos,直譯作“梯形高台”,所以“空中花園”實際上就是建築在“梯形高台”上的花園,希臘文paradeisos(空中花園)後來蛻變為英文paradise(天堂)


    ?urādu,中亞述時期普通士兵(步兵)的稱唿


    pā?utu,中亞述帝國的領土被劃分為一組省或地區(pā?utu)


    bel pā?ete,中亞述帝國省級行政官


    bābu-a?a-iddina,中亞述帝國高級顧問官員,曾官拜皇家倉庫的首席管家


    ninurta,在蘇美爾神話裏為拉格什主神、軍神、戰神以及掌管暴風、洪水的神,手持會說話的釘頭錘——沙魯爾杖(sharur)戰勝asag惡魔


    tukulti,也被譯為圖庫爾蒂,古代亞述名字


    shulman-mushabshu,中亞述帝國圖庫爾蒂-尼努爾塔一世麾下的將領


    ningal,是蘇美爾神話中的蘆葦女神,恩基和寧胡爾薩格的女兒,月神南納的妻子


    tell al-rimah,是尼尼微省(伊拉克)的一個傳說或考古定居點土墩,它的古代名稱可能是karana或qattara


    rab ekalle,宮殿管理員,中亞述帝國宮殿內的生活和宮廷政治遵循嚴格的規則,由與皇家宮廷密切相關的指定官員組成的委員會監督,宮殿管理員就是其中一個職位


    ana-ashur-qa,阿達德·尼拉裏一世時期的宮殿官員


    rab zāriqe,“首席主管”,中亞述帝國的議員職務


    ibassi-ili,曾任中亞述帝國“總理”


    marduk,蘇美爾語:amar utu.k,而“阿瑪爾-烏圖克”,意為“(太陽神)烏圖的永生之子”,古希伯來語拚寫merodach,是晚生代神隻的阿卡德語名,源自古美索不達米亞,是巴比倫的守護神、主神和巴比倫尼亞的國神,最開始是作為雷暴之神,傳說中他製服了造成原始混亂局麵的怪物的創造者迪亞馬特之後成為眾神之首


    en?maeli?,是巴比倫的創世史詩,名字取於史詩起首句,“埃努瑪·埃利什”是阿卡德語,可譯作“天之高兮”或“當在最高之處時”


    raguel,或akrasiel,是一位天使,主要出現於猶太傳統中,他的名字意指“神的朋友”,拉貴爾通常被指為公義、公平、和諧、複仇及贖罪的天使長


    vizier,或grand vizier,中亞述帝國國王確實圍繞著一群顧問,他們為政治和決策提供建議。其中最傑出的顧問是維齊爾(sukkallu),他們有時參與外交事務,至少從薩爾瑪那薩爾一世時代開始,還有大維齊爾(sukkallu rabi''u),高於普通的維齊爾,他們經常擔任前米坦尼王國土地的附庸統治者


    arrapha,或arapkha(阿卡德語:arrap?a)是今天伊拉克東北部的一座古城,被認為是現代城市基爾庫克的所在地


    nuzi,或nuzu;阿卡德語為gasur,即加蘇爾,是阿拉法市(今基爾庫克)西南部的一座古老的美索不達米亞城市


    dur-katlimmu,是敘利亞東部的一個考古遺址,位於幼發拉底河的支流哈布爾河下遊


    terqa是在敘利亞deir ez-zor省幼發拉底河中葉的河岸上發現的一座古城的名字,距離伊拉克的現代邊界約80公裏


    mari,即現在敘利亞境內的特爾·哈利利(tell hariri))是古代蘇美爾亞摩利人建立的城邦


    harran,也作赫倫,舊稱卡雷(carrhae),是土耳其東南部的一座古城,位於尚勒烏爾法省首府尚勒烏爾法東南38公裏,今為阿拉伯人小村


    khabur,哈布爾河是西亞的幼發拉底河的支流,流經敘利亞和土耳其,河道全長486公裏


    tabetu或tabetum(?ābētāyu)是古代亞述的一座城市。它位於今敘利亞東北部的泰爾塔班


    shadikanni,敘利亞的古代定居點,哈布爾河上的亞述省會沙迪坎尼的廢墟,19世紀的法國考古學家加斯東·馬斯佩羅(gaston maspero)寫道,在公元前九世紀,沙迪坎尼的宮殿“裝飾著有翼的公牛,獅子,石碑和從辛格山上帶來的大理石雕刻的浮雕


    tell bderi,敘利亞的古代定居點


    grand zab,是一條河流,是底格裏斯河的支流,發源於土耳其


    pinikir,也被稱為pinigir, pirengir或 parakaras是一位古老的近東星體女神,起源於埃蘭人的宗教信仰,但她在胡裏安宗教中取得了一定程度的突出地位。由於她出現在古代近東許多地方的萬神殿中,從安納托利亞到伊朗,現代研究人員稱她為“世界性的神靈”


    ?a pet?alle,中亞述帝國騎兵,通常隻是用於護送或傳遞信息


    ?ābu ka?rutu,中亞述帝國的“職業”士兵


    ki?ri,在中亞述帝國,一些被任命的將軍使用ki?ri(“船長”)的頭銜


    shulmanu-qarradu,中亞述帝國阿達德·尼拉裏一世時期的高級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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