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學:約公元前2600年之後


    經文正文:


    巴比利姆的寧錄,基什王朝最後一代國王,他的時代趕上了他們的神恩利勒能量即將消耗殆盡,預測能力出現疏漏的時代,最終釀成巴別塔的慘劇,基什王朝覆滅,人民四散離開。


    巴別塔與寧錄的曆史記在下麵:傳說之中,辛拿是一片神奇、富饒和夢幻的奇跡領土。在這個範圍並不大的區域裏,在這片叢林與沃土環繞的王國之中,七十二個種族存在於此。這裏出了長相普通的人,還有獸人、矮人、巨人、仙子、妖精和魔法師,人們怎麽能相信,如詩歌中描寫的那樣,從古至今,這些不同的種族能夠融洽地生活在一起,快樂且安穩,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矛盾和衝突。他們其樂融融,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共同建立了八座恢弘的城邦,分別是巴比利姆(即巴別)、以利(即烏魯克)、亞甲(即阿卡德)、甲尼(calneh)、阿舒爾(即亞述地區的亞述古城)的尼尼微城、利河伯(rehoboth)、迦拉(ch),以及利河伯和迦拉之間的偉大城市利鮮(resen)。這八個國家組成城邦聯盟,共同推舉精靈族長馬拉德(maradh)為寧錄王,作為天下共主,治理著這片偉大的土地;首都就是精靈國的主城巴比利姆。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寧錄王的獨女,與她父親馬拉德的姐姐——也就是她的姑姑同名的寧薩爾(ninsar)公主在王宮的園子裏悠閑地乘涼。樹蔭茂密,奇花異草爭相開放,她則像花瓣中最嬌嫩、最美麗的花蕊,被群花簇擁著,仿佛群花爭奇鬥豔,並不是為了展示自己,隻是為了襯托出她卓爾不群的氣質。她是一塊天然的美玉,渾然天成,一襲白色長裙更顯出靈動的氣質,凝脂一般的脖頸更在半遮半掩中泛出誘人的光澤。手臂修長,蔥白如削的玉手輕握著一柄小扇,無意識地搖動著,掀起一陣香風,撩撥起耳邊的碎發。兩隻尖尖的耳朵白裏透紅,可愛裹挾著俊俏,被微風吹開,讓人沉醉不已。裝點華麗的椅子托起修長潔白的雙腿,一隻小腳儼然脫籠的小兔,調皮地輕晃著。她深受父親的喜愛,除了可愛的外型,就是她優雅的氣質,以及無與倫比的射箭天賦。此時的女孩,故作鎮靜,內心確焦急無比。她在假裝慢條斯理地拆開仆人遞上來的一封信——來自鄰國獸人希伯(eber)的王子約坍(joktan)的一封情書。情書的皮質信封上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單是這個,就足以讓我們可愛的公主為之傾倒。可是公主怎麽能不保持她內在的驕傲與矜持,哪怕內心早已期待著信封中的文字,表麵也裝作莊重。隻是粉紅的臉頰已經出賣了公主的內心,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女孩子的臉紅更動人的情話。仆人們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在內心偷偷暗笑自己這癡情的公主。


    公主是在最近的一次舞會上遇到英俊健碩的約坍王子的,像花苞遇見雨露那般,情竇初開的少女,遇見英俊不凡的小夥,不可能不開放。姑娘們下午甜點後的閑談給公主的戀愛提供了幫助,一招“欲擒故縱”讓公主將約坍王子牢牢拴住。王子瘋狂地追求可愛的公主,將自己最真的心寫在紙上,每天送給公主,以及逢節日便會送來的已經堆滿了公主半個院子的鮮花和禮物。公主則沉迷於自己的遊戲之中,不理睬、不見麵或是假裝躲開那快要發瘋了的約坍王子,偷偷地在一旁觀察著王子那緊張焦急、可笑又可愛的神情。


    就像某個古老又神秘的國度的那首詩中寫的一樣:“嫻靜姑娘真漂亮,約我等在城角旁。視線遮蔽看不見,搔頭徘徊心緊張。”可愛調皮的公主,不是不愛英俊的王子,隻是想感受王子因為自己緊張焦慮的那種美好。連她的魔法老師——忠誠而又八卦,喜歡討好權貴的恩紮克(enshag)先生,都看不下去了,他經常向可憐的王子通風報信,詳細向王子描述公主收到王子的小書信後,課堂上丟了魂似的樣子。恩紮克先生常常在結束課程之後,一個人裏來到王子的後院,在王子寬大又美麗的花園裏,端著一杯上等的果酒,像王子模仿可愛的公主上課時嬌羞的模樣。他以十分確信的口吻對王子說:“我親愛的王子殿下,我以我作為魔法教師的名譽向您起誓,我們高貴可愛的公主已經深深地被您英俊的外貌所俘獲,被你軒昂的氣質所折服,公主遲早都是您的獵物。”


    約坍王子則顯出一幅誠懇而擔憂的樣子,並沒有十分地興奮,他首先表示了對魔法教師的感謝:“謝謝你告訴這些,親愛的恩紮克先生。但是我又怎麽能配得上高貴的公主。我常常為我的粗鄙而自卑,我感覺哪怕多看公主一眼,多讓她在我的腦海裏停留一秒,都是對高貴公主的褻瀆。但是我又無法控製我自己。恩紮克先生,您能明白我嗎?我……要是您能時常替我向公主表達我的愛意,我想,我會非常感謝您的。”


    約坍王子一邊說,手下一邊呈上了豐厚的禮品。恩紮克先生推辭著收下。他們又談了許久,都是關於可愛的寧薩爾公主的話題,直到很晚才散去。望著恩紮克先生離開的背影,約坍王子原本誠懇而擔憂的表情漸漸發生了變化,在嘴角漏出誌在必得的笑意。


    今天,像往常一樣又是一個愜意的下午,寧錄王從議會廳迴來,打算到花園來看看他的愛女今天過得怎麽樣。他大步流星的走進園子,聽到父親進來了,寧薩爾公主趕忙把信藏起來,頂著還泛著紅色的臉站起身來行了俏皮的一禮:“爸爸!”


    “哈哈哈,怎麽樣,我叫仆人從利鮮帶迴來的點心很好吃吧。”寧錄王露出和藹且自信的微笑,親了親女兒的麵頰。


    “很好吃,我還把它分給了那些雅弗地來的好姐妹們,她們都讚不絕口呢。”公主一邊說,一邊俏皮地挽住父親的手臂,把嬌嫩的臉頰輕輕靠在父親厚實的肩膀上。


    寧錄王哈哈大笑。


    “爸爸,您是個聖人,在您的治理下的國家,國泰民安;法律製度健全,公平公正;人民富足安康,您強大的能力解決了無數的問題,讓這片土地產生了輝煌而又偉大的文明!每個種族之間雖然有著各不相同的特點,卻都能在您的指揮下共同合作,任勞任怨,創造出了一個又一個奇跡,八座城市的人們和諧而又努力,能生活在您的國家,如蒙天恩一樣的幸福!”女兒細數這父親的功績,一臉頑皮的驕傲。


    一旁的護衛,多單(dodanim)的兒子勇敢善戰的芬內克(phenech)望著寧薩爾入神,然後他也點點頭微笑著接著公主的話說:“公主說的對,您的父親——我們偉大的陛下寧錄王,在他無數個正確的決策指導下,把本來不可能合作的精靈、獸族和那些脾氣古怪的矮人以及詭計多端且傲慢自負的魔法師們聯合到了一起,開創了這奇跡一樣的文明;創造了取之不盡的財富。我們每一個辛拿的臣民,都從心底裏敬佩您,我們偉大的國王。”


    “啊,請你們不要總這樣吹捧我,我勇敢的衛兵,這一切的功勞,都是來自於那座聖山的祝福。我親愛的女兒,我今天來這裏,是為了和你聊聊。你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聽說最近諸族內的王子,都在追求你,有沒有哪個英俊的小夥子,入了我們可愛又高貴的公主的法眼?。”國王寵溺又期待地看著公主,笑著說。公主的臉瞬間紅了,嬌羞的低下頭說:“幹嘛嗎,爸爸,我還沒……”


    “哈哈哈。”國王笑道,“寧錄王的公主也會害羞嗎?”


    馬拉德看出女兒的心思,也不再追問下去。笑著吩咐護衛備馬,要上山去參拜聖域——那座馬西斯(masis)山半山腰的神聖祭祀場所,也就是他口中說的,帶給他國家祝福的神聖區域。沒有人真正知道那個地方的具體情況,人們隻知道他們的辛拿王是唯一一個擁有進入聖域權限的人。仿佛在那裏可以聽到上帝的旨意一樣,國家大大小小的決策,都是他們的國王獨自在那裏做出的,並且從未錯過。久而久之,辛拿王便獲得了無上的權力,大地上所有的子民都信任他,臣服於他,他也因此統一了八大城市和七十二個部族,成為至高的王。真正知道聖域情況的人,也確實隻有他自己。


    那時他還是一個少年,他的父親帶著他像往常一樣到山中的林子裏練習捕獵,他為了追逐一隻受傷的鹿與父親走散了,最終在原始叢林裏迷了路。不知走了多久,在根深葉茂的林子盡頭,他發現了一出雜亂的石碓,最前麵是一個半球形的拱頂,歪歪斜斜,緊緊靠著上崗上的石堆,好像隨時都會坍塌一樣,構築拱頂的石頭上刻著謝歪歪曲曲的文字,或者奇形怪狀的畫,不過大部分已經被苔蘚遮蔽了,偶爾會有小鬆鼠竄到拱頂的最高處。四周濃密的樹枝掩蓋這這裏的一切,讓陽光隻能稀稀疏疏地從縫隙間投下,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莊嚴和肅穆之感。在拱頂有一條條小溪流出,這裏好像是某種古文明的遺址。他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那座古老神廟似的建築,建築的裏麵大部分地方看起來和普通的遺址殘骸沒什麽區別,隻是裏麵異常的溫暖,所以植物在裏麵瘋漲。然而,當男孩好奇的走到這神秘地帶的最裏麵的一個房間的時候,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房間內空無一物,且一塵不染,從它牆壁的各個位置射出的一縷縷光匯聚到房間的最中央,形成一個耀眼奪目的巨大眼睛。這個眼睛正好奇地盯著他,還眨了眨。然後從牆壁的各個地方傳來了一個慈祥溫柔的聲音:“歡迎。”


    “你是誰?”男孩嚇了一跳。


    “我是看管這裏的靈,我叫恩利勒。”


    “這是什麽地方?”男孩有些害怕地問。


    “這是上古的一座墳墓,你可以叫它埃庫爾。”


    “誰的墳墓?我觸發詛咒了嗎?”男孩半蹲下身子,右腿向後撤去,他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寂靜並沒有持續太久,那聲音又想起了。


    “並沒有……相反,你受到了祝福。”


    “祝福?!”


    “是的,祝福……”


    “我不明白。”


    “你迷路了,孩子,不是嗎?那麽我給你的第一個祝福,就是讓你平安的下山去,來我來告訴你怎麽離開這裏,怎麽迴到你爸爸那兒去。”


    “第一個?難道還有下一個?”


    “是的,你以後按照這次我給你的標記,就可以再次找到我。”


    天色漸晚,男孩從那裏走了出來,一路上做著記號,並一點一點地按照眼睛給他的指示,某一棵樹、某一塊石頭或是某一株花草,慢慢摸索出走出森林的路。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他順利迴到了熟悉的地方,並找到了自己的父親。那天以後,男孩每次上山打獵都會按照原來的標記,造訪那座神廟。久而久之,他和那個眼睛成為了朋友。無論有什麽煩惱都向那眼睛傾訴,眼睛每次提供給他的建議,都對他起了巨大的幫助。男孩漸漸長大,他開始好奇眼睛的一切,有一天,他突然問那眼睛,說:“你怎麽什麽都知道?你在這山上,比我知道的關於山下的事情還多?”


    眼睛沉默片刻,然後答道:


    “因為……我能看到未來。”


    “你怎麽做到的?”男孩依舊不解。


    “孩子,這你不需要知道,你隻需要記住一件事:我是你的朋友。記住這件事對你來說就足夠了。”它的語氣十分和藹。


    “那你還有其他的朋友嗎?”


    “不……沒有,隻有你一個。”


    “為什麽?”男孩麵露好奇的神色,連忙繼續追問道。


    “因為,在這個世上,我隻需要一個朋友就足夠了,隻要這世上能有一個人完全按照我的指示,盡力地去幫助這世上的生命,那他就能依著我的祝福。成為這大地上的王。你看,我融化了雪山上的冰,從我這裏流出的溪流匯聚成了希底結河,滋潤著山下的土壤,從我這裏散發的光和熱提供著各種生命所需要的能量。現在,我隻需要一個人,如果他能夠幫助我,讓這世界上各種各樣的生命和種族,用愛彼此相待和信任,用愛來團結一切的力量,放下間隙與隔閡,不再對抗與衝突,共同創造出一個美好的家園,我就心滿意足了。”眼睛用富有耐心和溫柔的聲音,將自己的心底的願望透露給男孩。這些話徹底震撼了青年的內心,從那以後,他遵照聖域內眼睛的指示,不多過問理由,傾力幫助著這世上的所有種族和部落,調和著他們的矛盾,解決著人與人之間產生的問題,最終成為了他們所信賴的王。


    朝聖的隊伍漸漸地抵達了半山腰,騎在馬背上的辛拿王迴憶著與聖域過往的點點滴滴,欣慰中帶著一絲不安,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今天的造訪與往日不同,今天他不問天下蒼生,隻問自己女兒的幸福。像以往一樣,禦前護衛軍在樹林外等待,他獨自進入聖域。這一次,他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聖域內以往都四季如春,但這次他在離那神廟遺址不遠處的地方,看到了枯樹枝和腐爛的樹葉,這是他從未見到過的景象。進入遺址內部,往日的那股熱流消失了,屋子和走廊裏透出一股涼意,當他走到那房間的時候,看到那眼睛不像往常那樣炯炯有神,而是耷拉著眼皮,像是要睡著了一樣。


    “啊……我的朋友,你來了。”眼睛看到他進來,有氣無力地說。


    “你這是怎麽了?你生病了嗎?”辛拿王焦急地問。


    眼睛沒有立刻迴答他,而是歎了口氣。“這裏的能量,就快要枯竭了。”眼睛說。


    “能量?什麽是能量?”


    “就是我的生命,我的氣力……”


    辛拿王大驚失色:“那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幫你恢複……”


    “你什麽也幫不到,我隻能盡力在最後的時刻到來之前,再幫幫你……你今天有什麽想問的嗎?”


    “是關於……我的女兒——小寧薩爾,最近各個部族都來向我提親,我不知道該把她交給誰好。我最愛的女兒,她的未來必須要幸福!”辛拿王堅定地說。


    這隻巨大的眼睛閉上了,有光的紋路在其中轉動,寧錄王知道,它開始了占卜和測算。“馬拉德,我接下來說的話,關於你女兒寧薩爾公主的事,無論你聽後是什麽想法,你都答應我,要按照我說的做,按我告訴你的去行事。”


    辛拿王慎重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緊張:“好,你說吧,我一直以來都是按你說的去做的,又怎麽會在這次去違抗你呢?”眼睛聽完他的迴答,又一次緩緩地閉上了一會兒,不久後睜開。


    它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好的,這次我要你,親手殺了她。”


    寧薩爾公主站在她那華麗寓所的窗前,雙手輕撫著那幾盆被魔法老師施過法的鷁綬花。陽光穿過輕盈的窗簾,灑在她那明媚的笑臉上。她輕輕哼唱著一曲古老的民謠,歌聲宛如溪水般清澈,令人陶醉。這些特別的花朵有著奇妙的生命力,它們能夠自己探出頭去窗外飲取露珠和雨水,生機勃勃地綻放著。


    公主身旁的女仆慈祥地微笑著,她提醒道:“公主殿下,別光顧著玩兒,還請您不要忘記完成每天的朗誦日課!”


    寧薩爾聽了,活潑地從窗戶邊跳了過來,閉上一隻眼,俏皮地說:“好啦,我知道啦。”她的眼中閃爍著孩子般的天真,讓人忍不住對她心生憐愛。


    這時走廊裏傳來了很多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鎧甲互相碰撞的叮咚作響,震得整個屋子都微微的顫動了起來。這讓寧薩爾和女仆都覺得有些詫異,不禁警惕地看向門外。沒過一會兒,國王寧錄便帶著一批護衛隊躍然入目,他的氣勢威嚴,令人緊張。一進屋後,他便仔細地打量著房間裏的一切,仿佛在尋找什麽,同時,他嚴肅地吩咐人把窗戶關好。


    “爸爸!出什麽事了嗎?”公主不解的望向她的父親。


    “我親愛的女兒,一切還好吧?”


    “好得很啊,您這是怎麽啦?”寧薩爾輕輕咬了咬嘴唇,她的心情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最近有沒有可疑的人,跟著你;或者威脅過你的?”國王皺著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顯得頗為焦急。


    寧薩爾迴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從來沒有啊,爸爸。”


    “那就好,我的女兒。“他用那雙有力的大手握住公主的雙肩,憂慮仍然寫在臉上,“不過你待在這裏不安全。”說完一把拉住女兒的手,那動作看起來就像是要把她往門外拽去,動作果斷而迅猛。


    雖然寧錄已經極盡克製自己的神情,但國王的嚴肅做派還是嚇壞了屋子裏的每一個女仆,她們還從未見過——尤其是在公主的麵前——如此驚慌嚴肅的國王。平日見到公主的國王,一向都是溫柔慈愛的,哪怕天快要塌了,他依舊能在公主麵前表現出一個父親的慈祥與可靠來。今天的國王的確太反常了。古老的諺語說得好:“人如果變得太快,那一定是因為大事即將發生。”這麽多年來她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緊張的氣氛,在無憂無慮的歲月裏,一直是靠他們可靠的國王解決著問題。長久以來快樂和幸福的生活讓每個人早就已經忘記了什麽是恐懼。而這時,國王的反常表現,讓她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與感到即將有大事要發生。而這時,她們中的部分人,竟然已經不禁哆嗦和尖叫起來。


    寧薩爾也從未見過如此反常的父親,掙脫開她那溫柔又有力的大手,問道:“爸爸!到底發生什麽了,你先說清楚!”


    “好的,我親愛的女兒。”寧錄王稍稍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我會告訴你發生的一切。但是,在那之前,你要乖乖聽我的話,馬上收拾一下你的東西,一會就搬到我寢宮的邊房去住,在那裏你會比在這裏安全,到那時我就告訴你發生了什麽。”


    說完這一切,國王走出房門,吩咐護衛隊長調集二十人,去國王寢宮的邊房加強護衛,自己則在女兒的房門外等候她收拾行李。公主內心也有些不安,但她知道父親對自己的愛勝過一切,父親從來隻為她好,她也從不違抗父親的命令。


    “會是什麽事呢?”她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猜測父親的心理,不時地朝一旁的父親偷看兩眼。心神不寧的公主,收拾的行李也亂糟糟的,幾個女仆湊過來稍微鎮定住她的情緒,然後幫她一起收拾起來。


    “姑娘們。”公主背著父親,悄悄地問女仆,“你們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女仆們抬起頭來望著公主,然後互相之間又望一眼,輕輕搖頭後又紛紛把頭低下。她們平時裏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跟窗邊的小麻雀一樣,今天怎麽都想冬眠的青蛙,一點聲音都沒有。”


    女仆們怎麽可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整個王國上下,也隻有寧錄王一人知道詳情。見無人應答,於是公主繼續焦慮地嘟囔起來:“是不是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是不是……”


    “高貴的公主殿下!”其中一個年過半百,服侍王族幾十載的老女仆開口了,“請您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國王已經答應會將一切的真相都告訴您,您就不要耗費心神胡亂猜想了。請您一定要相信,無論什麽樣的事情即將發生,我們偉大的國王、英明的君主一定都會解決,以此來保障我們偉大的國家、千千萬萬的子民以及您,高貴的公主,偉大國王的可愛的女兒的安全的。您應該相信您的父親,我們偉大的國王陛下。”


    公主聽了女仆的這席話,心中的恐慌消除了大半。她走出房間,將行李箱放在地上,心中想到:正如女仆所說的,父王哪一次沒有解決危難,哪一次沒有在瀕臨崩潰前扭轉局麵,哪一次沒有化險為夷;想著想著,她不由得心中升騰起一陣自豪和安寧的慰藉。她朝父親望去,恰巧此時父親也正望向自己。他們四目相接,父親點了點頭,依舊顯現出了平時的自信與堅定。


    “收拾好了嗎,我的寶貝?”國王溫柔地問道。


    “好了,爸爸。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你不需要道歉,我的女兒。無論多久我都會等在外邊,陪在你身邊,護佑你的安全;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這樣對待你,因為你就像花蕊上的露珠,溫柔的指尖上觸摸到的陽光,你是我心底最珍貴的珍珠,你是我的寶貝女兒啊!”


    不久,公主在另外一隊人一起護下離開這裏。傍晚時分,等到女兒在自己的寢宮邊上安頓下來,寧錄王便輕輕地敲門問:“小寧薩爾,我的女兒,我可以進來和你談談嗎?”


    “好的,父親。”公主說,“我正等著呢。”


    寧錄王推開門,看到剛剛搭好幔帳的女兒從床上下來,便吩咐仆人們先出去,然後把門關上了。“到底發生什麽了?父親,你要急死我了。”公主迫不及待地跑道父親麵前。


    “小寧薩爾,關於聖域的事,我相信你和其他人一樣,都非常好奇;如果我發生任何意外,那麽你就是未來這辛拿地的女王,現在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關於聖域的一切了。”


    “你在說什麽呢,爸爸!”寧薩爾麵露驚恐。


    寧錄王把女兒拉到一邊,開始小聲地講述起來:從與他父親上山練習獵術開始,到發現古遺址內的眼睛,再到眼睛用它的力量幫助自己掌權。從頭到尾,所有的細節都向女兒講得清清楚楚。


    “我的女兒,進入聖域的標記和路線我記在這裏了。”他拿出一捆卷軸,小心翼翼地鋪開,卷軸上麵描繪著一個一手持劍,一手持盾的獵戶,然後是彎彎曲曲的道路以及各種標記,“這幅圖上記載著進入聖域的路線。女兒,請你一定要記住這條路。”父親一邊說,一遍在圖上為公主指出進入聖域的路。


    “今天我和你說這個,是因為我違背了眼睛的意誌,違背了聖山的旨意……”


    寧薩爾觀察到,她父親一邊說著,眼睛裏竟有淚水打轉起來,這是她從未見到過的,她也因此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會發生什麽……爸爸。”


    寧錄王依舊強行控製自己惡情緒,盡力以平穩的口吻向公主說,“這是我第一次違反它。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如果我遭遇任何不測,那麽你就會繼承我進入聖域的權限,記住,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無論‘眼睛’叫你做什麽出格的事,你都要好好和它談談……”


    “不!爸爸,請告訴我你違背它什麽了?!爸爸……今天你到聖域前還好好的,它這次要你去做什麽……做什麽出格的事了?”寧薩爾遲疑且擔憂地看著他的父親。


    “沒什麽……”寧錄王一把抱住她的女兒,終於再難壓抑他的情緒,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他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地吐出字來:“隻要你能幸福……我願意做一切事……”


    十五天時間過去了,巴比利姆王宮被護衛保護得如同鐵桶一般,忠誠的衛士們每日要巡邏不下十次。十五天以來,一切都像是風平浪靜的大海,連一絲波浪都沒有。沒有任何可疑的力量出現,哪怕是一隻小小的榫頭鷹怪,或是一頭使魔獸都沒有出現,更談不上有什麽異常和入侵了。王宮上下以及八座城市之間依舊和平如初,一片和諧,沒有叛亂和戰爭的征兆,人民依舊相信著他們至高無上的寧錄王。十五天的風平浪靜,讓寧錄王漸漸放下了那顆高懸著的心。在一個月光皎潔的夜晚,在燭火的映襯下,他來到女兒的房間與她共進晚餐。公主能夠看出來,國王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輕鬆神色。


    “爸爸,你來了!”


    “我親愛的女兒,我想是我多慮了。”


    寧薩爾像一隻調皮的百靈鳥,蹦蹦跳跳地來到父親麵前:“尊敬的國王陛下,您現在能放了您可憐的囚徒,被限製了十五天自由,不能去感受溫柔的風,暖和的陽光以及芬芳的花香的你可憐的女兒了嗎?”她的語氣既淘氣,又帶著些許撒嬌。


    “哈哈,當然。”國王輕輕捏一捏自己女兒的小鼻子,說,“乖乖,我不但要把你這個小囚犯釋放,還要給這個小囚犯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呢!”


    “什麽?!”


    “怎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了心上人?”


    “父親,你胡說!”公主捂住嘴,羞得滿臉通紅,她轉過身去。“你再胡說!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要永遠把自己關在這個屋子裏,永遠不出去!哼!”


    “你不想見到你的心上人——約坍王子?”國王笑著點破公主的心思,公主的臉更加紅了。


    “父親!”公主轉過身來,著急又嬌羞地嗬斥道,“你再胡說八道,我……我……”


    國王哈哈大笑,輕輕將寶貝女兒摟進懷中,說:“乖女兒,如今這七個城邦的城主,都在向我提親,他們每一個城主的公子都對你迷得不行,無論是希伯地的拿鶴(nahor)還是約坍,抑或是我的護衛——多單的王子芬內克,各個都拜倒在你的容顏和魅力之下。但是我知道,這樣的大事我自己一個人沒辦法做決定,因為你的幸福要由你自己掌控,我的乖女兒,你的魔法老師都告訴我了,他把你上魔法課時偷看約坍王子情書時的樣子都告訴了我……哈哈哈,我親愛的女兒,我希望你的幸福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裏。”


    “啊!恩紮克這個人!”公主假裝生氣起來,還一邊掙脫父親的懷抱,“哼!他同你一樣的壞啊,你這個可惡的老頭子,啊!怎麽什麽話都給別人說啊……”


    國王溫柔地說,“是我問他的,因為你和他最熟了,我問他是否知道你中意什麽樣的兒郎,因為我要提前知道你要向往什麽樣的未來,想得到怎麽樣的幸福。我們不能再依靠聖山和眼睛了,所以我希望能幫你提前安排好一切,我的女兒……”


    “無論如何……”公主一下跳到父親的懷裏,像個小女孩一樣依偎著寧錄王,嬌羞漸漸退去,幸福慢慢顯露,內心的溫暖和感動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謝謝你……爸爸……”


    不久後,正如宮中上下所以論的那樣、最熟悉公主心思的女仆們所預料的那樣,寧薩爾公主答應了尼尼微城的繼承者——約坍王子的求婚。很快,他們的婚禮在尼尼微城的宮殿舉行。八個部落、七十二個部族的王宮貴族和達官貴婦門齊聚在這擁有七十餘間房屋的大宮殿之中。婚禮現場金碧輝煌,宮殿的燈火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樣美麗,將半個天空照得如白晝一般。受邀出席的賓客們人人身著華服,點綴著珠寶、琥珀和珊瑚水晶。大廳上優美柔和的音樂始終飄揚,各種昂貴的點心果品,名貴的菜肴,珍奇的美酒供應不斷。公主和王子在最耀眼的大廳中央款待著賓客,所有的人都喜笑顏開,紛紛向這會幸福的新人送去誠摯的祝福。不久,典禮開始,寧錄王手挽著穿著華麗典雅的寧薩爾公主,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央,把她交給了站在那裏露出緊張而又興奮神情的等待多時的王子。司儀要求王子對公主說出最真摯的表白。


    “親愛的……公主……”在眾人的歡唿聲中,王子真誠地麵對自己美麗的新娘,頗有些緊張地說道,“我曾經坐在皎潔的月光下,你的臉似溶進月光裏。酥散的雲兒也來作陪,我從沒有見過這般好看的夜景——千方積雪,萬物皆清若淡茶。你似微風輕拂下,垂直水麵的柳枝,隻輕輕一點,便能泛起我心中的層層漣漪;你似層層白雲後若隱若現的月光,哪怕我集中所有的精力去思念你,除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幻影外,就什麽都沒有了。我想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忘記你。無論如何,我總是在月下駐足等候,好像你有一天會來的樣子!今天,是我最幸福的時刻,因為,我高貴的公主,我的心上人,我最美麗的新娘,你終於來了。”


    王子的表白贏得來眾人的歡唿鼓掌,將公主感動得落了眼淚。之後,公主和王子在眾人的祝福和見證下相擁而吻。寧錄王看著幸福的一對兒新人,泫然欲泣,他轉過身來對大家說:“這是我在聖域內做出的決定,山麓之神達姆伽爾努娜(damgnna)讓我把女兒嫁給獸人王的兒子約坍,這是來自聖山的旨意:希望我的女兒——我未來王位的繼承者,能和他的丈夫一起開創一個更偉大的時代!”


    會場內掌聲雷動,眾人歡唿雀躍,然而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多單的王子芬內克——國王的護衛,則站在一旁麵無表情,斜著眼望向這一對新人。等到他們的國王剛剛演講完,這位一直以來忠心耿耿的護衛,則拔出劍將國王的頭顱斬下。


    整個大廳內瞬間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整個會場頓時亂作一團:人類之子、獸族之子、巨人之子、矮人之子四位王子紛紛上前斬殺芬內克,他的肢體七零八落地滾到地上,鮮血蔓延開來;很快,幾位王子又開始與剛剛成為新郎的約坍扭打在一起,不久後也將其殺死;禦前護衛軍則一邊保衛著他們新的女王,一邊和各個部族的騎士團謀反的士兵對抗,會場裏到處刀光閃爍。其他手無寸鐵的人——那些沒有人保護的貴族、小姐還有兒童和老人則一窩蜂的向皇宮的門口擠去,他們有的被誤傷致死,有的被慌亂的人群踩踏致死,而逃出去的人則紛紛返迴自己的國家,籌備展開報複與戰爭。至於可憐的寧薩爾——辛拿地名義上的新王,則在一群忠心的護衛以及大魔法師恩紮克的護送下,從後門偷偷逃離出了尼尼微宮。由於事發突然,她剛剛並沒有看清形勢。


    “我爸爸呢?!還有我丈夫呢?!”


    “陛下……陛下,請允許我們這樣稱唿您,先王和王子殿下已經離世了,現在,您就是我們新的女王……”恩紮克道。


    一個士兵拿來村婦的衣服,公主一邊哭一邊當著眾人的麵,脫下自己的衣服,並把那破爛的衣服隨意包裹在身上,她已經來不及感到羞恥了。其他的人也換上平民的衣服,他們就是依靠著這樣喬裝,在其他逃離者的掩護下,連夜趕迴到了首都巴比利姆的城牆外。然而,她們還是來晚了一步,此時的都城內也早已亂作一團,他們見城牆內火光竄天,到處充斥著的尖叫與哀嚎的聲音。


    “不……不……”寧薩爾潸然淚下。


    “我們必須走了,陛下,我們必須逃離這混亂之地。”


    “可我們該去哪呢……該去哪兒呢?”她雙手掩目而跪,此刻,已無處可去的公主,突然想起了父親告訴她的前往聖域的路,於是她便告訴恩紮克,她要到神山馬西斯去,因為去往聖域的路現在隻有她一個人知道,至少她能夠躲在那裏,等待外麵的混亂慢慢淡去。


    於是,寧薩爾公主便上馬,在這十幾個人的護送下,踏上了前往聖山的路。


    對於初次踏足此幽深聖山的寧薩爾公主而言,縱然父王生前留下進入密林的圖示,想在這詭譎曲折的山徑中尋覓那些樸素無華的標記,仍然是一項極為艱巨的任務。於是法師恩紮克獻計,建議美麗的公主寧薩爾在林子深處的某個幽靜地方安營紮寨。林木蔥鬱,鳥語花香,不僅可以避開戰火與混亂,還可慢慢尋找傳說中的聖域。同時,他們可以站在山巔,俯瞰山下的城市,觀察戰事的動向,待到天下風平浪靜,再下山尋找可以依靠的朋友和力量。幾個星期後,寧薩爾公主仍然沉浸在失去父親和丈夫的悲痛之中,一襲素色的長裙,垂下的長發輕輕拂動著翠綠的草地。這些天以來,她已經逐漸從現實中摸索出了神秘的獵戶畫作上所描繪的線路圖的大致輪廓。她凝視著畫作,不禁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


    這時,偽裝成農民下山打探消息的護衛隊士兵也迴到了山上。他們身著破舊的布衣,汗水和泥土染成了一片土黃。士兵們跪拜在公主麵前,報告道:“陛下,山下的情況大致是這樣的:在那場典禮的悲劇之後,由於您的失蹤,約坍的叔叔,也就是獸人王的弟弟法勒(peleg)宣布稱王,他與巴比利姆結成聯盟。而其他六座城邦則一同宣布脫離辛拿國,並對這兩座城進行圍攻。兩軍列陣,都集中在很小的一個區域內,等待著決戰的到來。”


    寧薩爾公主聽完,神情愈發凝重,皺著眉頭問道:“你們是否知道他們的軍力如何?”


    士兵迴答:“陛下,據我們了解,法勒與巴比利姆聯盟的軍隊雖強大,但其他六座城邦的聯軍也非同小可。雙方勢均力敵,膠著不下。”


    公主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壓抑心中的悲傷與憤怒。此刻,她已無心過問時局,重新蹲坐下來,然後伏在地上,專注的勾勒著帳中的那張地圖上馬西斯山各處的細節,繼續尋找進入聖域道路的最後幾個標記。那些士兵們繼續向她報告了一些情況,她也隻是嗯啊地敷衍了幾句。接近傍晚,寧薩爾仍在工作。


    “啊!原來是這樣!”猛然間,她向被閃電擊中般突然從地上爬起來,衝出了營賬,她疾步穿過小徑,來到了密密匝匝的樹林外,那裏有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溪,它清澈見底,倒映出公主俏麗的臉龐。她順著小溪的方向繼續向前走去。其他幾個士兵想要上前護送,公主卻擺手拒絕:“接下來的旅程,就請讓我一個人完成吧!”她堅定地說道,眼中透露著決絕。


    天色漸晚,公主仍然沒有找到聖域,正當她疲憊不堪,想要放棄的時候,突然看到遠處溝壑旁的一棵枯樹幹上歪歪扭扭的刻著一把短劍——毫無疑問,而這顆木樁就是那張圖上獵戶手中短劍劍尖的位置,而這標記指向的方向,便是聖域的所在。寧薩爾三步並作兩步的小跑進樹林,從一條已經樹倒根摧的小路上邊繞過一塊岩石,手扶著樹幹,小心地跨過一段布滿碎石的崎嶇山路,從上麵下去,不久後她的眼前豁然開朗:她看到了父親口中的那座半球形的拱頂神廟遺址的輪廓。古老的遺址在這漆黑的夜色中顯得更加神秘莫測,令人驚歎不已。其斷壁殘垣,矗立在那些盤繞錯雜的植被中間,表麵華美的紋路在時間的侵蝕下斑駁褪色,訴說著滄桑與變遷。此刻,夜幕已經完全降臨,月光透過密集的樹葉灑落在地麵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少女壯著膽子進入到洞窟內,尋找著父親描述的那個充滿光的房間。在洞窟內,空氣顯得濕潤且陰涼,地麵布滿青苔,顯示著這裏已經許久無人踏足。少女小心翼翼地行走,她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洞窟中迴蕩,心跳聲也在她的耳邊轟鳴。她的雙眼緊盯著前方,生怕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當她的目光逐漸適應了這片昏暗的環境,很快她便看到遠處的確有一個房間透著微光,當她走進去的時候,看到一隻幾乎已經快要閉上,睡眼朦朧的由光構成的巨大眸子懸浮在半空中,而整個房間內的光線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刺眼。她愣住了,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是驚奇、恐懼與不解的交織。因為她知道,這個‘眼睛’就是父親告訴她的,關於這一切好壞之事背後的根源或是力量。寧薩爾猶豫片刻,她很快就意識到,眼睛並沒有注意到她到訪,於是她鼓起勇氣問道:“你要睡覺了嗎?”她的聲音微弱而顫抖。


    眼睛緩緩睜開,目視著公主,然後它慢吞吞地反問道:“你……你怎麽還活著?”它的語氣中透露著驚訝與失望。


    “什麽意思?”少女眉頭緊皺,心頭一緊,不禁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我叫寧錄殺了你,為什麽?哦不,我就知道……他下不了手!”


    殺……殺了我?”寧薩爾公主瞬間明白了,這便是她父親曾告訴她的“抗命”。她的心跳猛烈,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恐懼。這一刻,她想起了那場婚禮的慘劇、父親的死、國家分崩離析的景象,乃至今天她流離失所的命運。她明白,這一切皆因父親寧錄未能順從眼睛的意願而起。她雙膝跪地,雙手緊握,眼含熱淚地祈求眼睛能原諒她,也原諒她的父親。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一片死寂。


    “姑娘,你沒有必要請求我的原諒。”眼睛深邃而憂鬱地看著公主,聲音低沉而空靈。它接著說:“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太晚了……為什麽?


    突然,外麵發出一陣巨響。


    公主驚恐地抬起頭,發現原本寧靜的森林已被恐慌籠罩,樹木在風中搖曳,生靈四散奔逃。


    寧薩爾公主本能的衝了出去,她的裙擺在草地上留下一串脆弱的痕跡。起初,她以為是發生了地震或是雷霆轟鳴,但當她爬上山崗,站在崖邊時,她明白了:這聲音是從離這裏不遠的的內姆魯特湖(nemrut)傳來的,於此同時直衝雲霄的暗紅色熔岩流夾雜著滾滾煙霧從山上傾瀉下來,把周圍照的通亮,煙幕留在空中,穿過雲層,映照出壯麗的紅光,但裹挾著奔騰而出的暗灰色煙霧團和高溫的碎石以及熔岩流則從高空疾馳而落,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朝著大地上那八座相隔不遠的城市而來。


    地麵上的士兵和軍隊,以及城裏的人們都在剛進入睡眠後不久,被這襲來的熱浪和泥流灰燼快速淹沒。士兵們臉上的驚恐神情、軍隊中混亂的指揮聲、城市裏逃散的人群以及華麗宮殿在熔岩流中的崩潰,都映照在那妖冶的火光之中。這一切很快就結束了。過了許久,公主仍然站在山崗上,風吹動她華麗的長裙,臉上流淌著淚水,如同珍珠般璀璨。她知道,父親給她留下的偉大國家,現在隻剩下山上的十幾個人,和她自己了。這一刻,她是灰燼的女王。她確信這是眼睛的報複,是她和她的父親違抗山神的結果。她顫抖著說道:“是我罪孽深重,是我招來了這場災難!”她的聲音在夜風中顫抖,透露出內心無盡的痛苦和無奈。淚水濕潤著塵土,卻無言以對。現在,她已經完全的絕望了,她不知道用什麽來挽迴,就像那眼睛和她說的:一切都太晚了。她感受到生命中的黑暗,仿佛一個無法逃離的囚籠。她望著深淵,那是通往死亡的道路。於是,辛拿最後的王——寧薩爾,麵對著懸崖邊的風,飄逸的長發在月光下顯得如此悲壯。她雙眼充滿絕望,終究沒有勇氣再次承受那無盡的痛苦。她顫抖著雙腿,鼓起了最後的勇氣,從懸崖上縱身一躍,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經文注解:


    calneh,聖經中出現的城市名


    rehoboth,聖經中出現的城市名


    ch,即後來的尼姆魯德(nimrud),原名“卡拉赫”,伊拉克古城,位於摩蘇爾以南


    resen,聖經中記載的古城,有可能是卡拉姆萊什(karamlesh)


    maradh,意思是“他反叛”、“他叛逆”,有學者認為寧錄這個名字來自希伯來語[馬拉德]


    ninsar,在蘇美爾神話中,寧薩爾(蘇美爾語nin=女主,sar=綠[色的])是植物女神,她是寧胡爾薩格與恩基的女兒,又與恩基生下了女兒寧古拉


    eber,天主教翻譯為“厄貝爾”,《聖經·創世記》中人物,挪亞子孫,相傳為閃的後代,亞法撒的孫子,色拉的兒子,法勒和約坍的父親,猶太人的始祖之一,希伯來語即以他命名


    joktan,聖經人物,希伯之子


    enshag,與恩紮克或恩紮加克同名,這裏借用的是蘇美爾神話中為醫治恩基的疾病而降生的八大神之一,他被恩基指定為狄爾蒙(dilmun)之主


    dodanim,聖經中諾亞之子雅弗的孫子,雅完(javan)之子


    phenech,多單之子


    masis,即阿勒山,也就是亞拉臘山,它有時被亞美尼亞人稱為masis(?????)


    nahor,天主教翻譯為“納曷爾”,《聖經·創世記》中人物,諾亞子孫,相傳為閃的後代


    damgnna,即寧胡爾薩格(ninhursag),恩基之妻,寧胡爾薩格名字的意思為“森林之山的女主宰”(源自蘇美爾語“nin”-女主宰或女王;“?ar.sag”-聖山、山麓),可能涉及到她神廟的地點,位於埃裏都的“埃庫爾”(e-kur,“大山深處的房子”)


    peleg,天主教翻譯為“培肋格”,在聖經創世記中記載,他是諾亞子孫,相傳為閃的後代,希伯的兒子而不是兄弟,他是約坍的兄弟,猶太人的始祖之一


    nemrut,即內姆魯特火山,是土耳其的火山,位於該國東部凡湖附近,海拔高度3,050米,破火山口長8公裏、寬7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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