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黃老板的那些事,許文嵐沒瞞著白勝文。


    白勝文一聽臉漲得通紅:“沒想到他是那樣的人!真是——虧爹還說他是個好人……”


    到底是個少年郎,雖然聰明,可碰上這種事,也一時間沉不住氣:“咱們不賣他了!就算把這方子砸在手裏也不賣!”


    “幹啥不賣?”許文嵐眉一挑,笑道:“再怎麽說,也能賣些錢呢,好過就這麽把東西砸在手裏——黃老板雖然不是東西,但他有一點沒說錯!咱們不把配方賣給他,在黑水縣也休想做這蜂窩煤的生意,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把配方賣給他了。”


    偏頭想想,許文嵐又笑:“剛我走的時候,還剩了幾塊蜂窩煤在他那,要是肯花時間,也不是研究不出這煤是怎麽做的。”


    說白了,這蜂窩煤真的沒什麽技術含量。要想賺錢就是要量產,走個量。


    所以在現代,機械化生產,產量自然不用說。可也還是有普通老百姓不去買蜂窩煤,而是自己在家自製,也一樣燒得挺好。


    一聽許文嵐說這話,白勝文立刻急了:“咱們現在就去把東西拿迴來,不能白便宜了那種人。”


    許文嵐笑笑,偏著頭問白勝文:“哥,我知道配方,可咱們是做了多少次才能做出蜂窩煤的?”


    白勝文眨眨眼,一時沒有會意。


    少說做了十幾次,才做出蜂窩煤,這還是許文嵐早就知道大概的配方和比例,什麽都不知道的,至少也要實驗個二十來次才能成吧?


    黃老板說對了,這是煤,不是藥,也不是酒,平常炭行哪會花什麽心思去做實驗呢?就算黃老板想自己做蜂窩煤,拿了方子去實驗,做個三兩次沒成功,也會沒耐心了。


    之所以沒有把東西帶走,許文嵐想的就是這個。


    這年頭,除了傳承幾代的秘方和秘技,還真沒有哪個行當是用心開發新技術的,黃老板的心態隻要細想,就可以明白。


    與其花大力氣去研究未必能研究明白的配方,還不如花些錢買來得實惠。


    在這些人心裏,配方這種東西,一定是有很多不能對人說的秘密,絕不會想到許文嵐的蜂窩煤真的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黃老板是算計她,不過她這樣也是算計了黃老板一把,雖然不能說打平,但也是口惡氣。


    許文嵐偷笑,白勝文看到她的表情,倒是鬆了口氣。


    想了想,忽然又笑了起來。


    許文嵐眼一瞪,嗔道:“你笑什麽?”


    “沒,我哪兒笑了?”背轉過身,白勝文一甩鞭子,垂著頭,小聲道:“我總不能比你弱啊……”


    “什麽?”


    “沒什麽……”白勝文大聲迴了句,仍是止不住地笑。


    白了他一眼,許文嵐也不追問。


    迴家的路上,許文嵐幾次看白應福,越看越覺得他不順眼。


    還好意思說說笑笑,真當別人不知道你做了什麽?


    要不是她不是真的十歲小孩,說不定早就忍不住質問了。


    不過白勝文也是,居然穩得住,不露半點異樣——有前途,不愧是小腹黑。


    一路無話,迴了家,許文嵐幾次想和白勝文說說白應福的那事兒,白勝文卻好像沒留意到似的。


    忙前忙後,又是卸車,又是喂馬,還拿著刷子給那匹老馬梳毛。


    許文嵐還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可沒想到快到吃飯時,李氏突然就發了飆,喊了白應福過去。


    都不用去聽,許文嵐也猜得出白應福是犯了什麽事兒。


    轉頭去看沒有什麽異樣的白勝文,許文嵐又是驚訝又是佩服,也沒見白勝文去和李氏打小報告啊!怎麽李氏就知道了呢?


    壓下許文嵐豎起的大拇指,白勝文小聲道:“咱奶在這家裏可是有耳報神的。”


    “啊,老姑……”


    許文嵐立刻會意,卻也擔心:“老姑會不會把你賣了啊?”


    “賣啥?”白勝文揚眉:“我可沒和老姑說什麽。就剛才,我看兔崽子狗剩吃糖人時順嘴說了句,要是咱也領撫慰金就也買糖人吃了。”


    眨眨眼,許文嵐忍不住又翹大拇指,故作莫測高深的表情:“高,實在是高!”


    可不是,白勝文可真是沒告狀,甚至沒說過白應福拿了撫慰金的事兒,就是隨口和狗剩說了那麽一嘴,算什麽大不了的事呢?


    可偏偏說者有意,聽者更有心,也不能怪別人,該怪白應福不是個低調的人。


    一拿了撫慰金,就買了大包小包的,別個東西,許文嵐沒看到,但狗剩拿著根糖人滿院轉,卻是長個眼睛就能看到的。


    一般來說,農戶家孩子就是吃個糖,也是吃鬆子糖這樣便宜的糖,小小的一粒,也沒什麽包裝,含在嘴裏甜甜嘴也就是了,像糖人這種,那絕對是高檔貨。


    剛才狗剩拿著的糖人,可是個孫悟空,背持金箍棒,帥到炸上天,沒有十文錢,絕對拿不下來。


    白蓮花眼睛又沒瞎,看到那麽個糖人,再想想她三哥拿進自家屋裏的包,要不告狀不是轉性了,就是被人穿了。


    貓腰溜到正房窗前,許文嵐早就偷聽出竅門了。


    隻是不敢像白勝武一樣捅窗戶紙。


    這是技術活,使勁大了使勁小的還真是有講究,要是用力太猛當場被抓,有得好果子吃了。


    屋裏頭白應福說話仍是帶著笑:“娘,我也不知道你聽誰說的,這撫慰金的事,還真是……”


    “是有還是沒有啊?”李氏早就知道白應福不會說老實話:“老三,咱家可是清白人家,扯謊這種事,你爹可是最忌諱了。”


    “蓮花啊,你四哥去城裏會友不是過晌午時迴來了嗎?喊他過來坐會,看看你三哥是不是有什麽事和他那兄弟說。”


    白應福眯了眯眼,低下頭,笑了兩聲。


    這意思是說白應天看到他領撫慰金了?


    既然說有證人,白應福也光棍了:“是,娘,這撫慰金我是領了。可這錢也沒多少,給狗剩看病,再買迴丟的鞋、帽子,哪兒還有剩呢?”


    “三哥,你這話哄小孩玩呀?”白蓮花急著說話:“我剛可去老王家問了,說是人亨通錢莊的管事親自發的撫慰金,亨通錢莊啊,還能少得了錢?再說了,你領就隻領你家狗剩一人的?咱兩侄子和一個侄女不也在?二寶帽子不也丟了?”


    不得不說白蓮花還是了解自家這個哥哥的,雖然沒親眼看到,可也猜個八九不離人。


    被白蓮花一噎,白應福又氣又恨:“蓮花,你在場親眼看到了?啊,娘,你說老四看到了是吧?讓他過來,我們哥倆個對質,看看到底誰在亂造我的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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