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哥,你說我這樣做,對麽?”


    慕天香低垂著頭,沒有看裴宗澤,而她的這句話,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在問裴大掌櫃還是在問自己。


    其是在她說出報官的時候,她就有些後悔,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不應該衝動,在如今這個孤立無助的當口給自己樹立更多的敵人。


    雖然她知道如今的趨勢,她隻要和謝家人生活在一起,若一味忍耐便是死的快的。


    隻是當真讓她殘忍一下,她卻也開始瞻前顧後了。


    雖然如今她背後有薑伯、劉師父和裴大掌櫃的支持,可是說到底,在慕府裏,他們也隻算是奴才,而謝家的那些人,確實半個主子。


    有主子在,奴才斷沒有犯上的。


    慕天香咬了咬牙,發現自己目前首要的任務,不是怎麽去處置那些以下犯上的奴才,也不是急著去和謝富貴對嗆。


    她現在急需要做的,是找到一個靠山,一個讓她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處處相助於她的有實力有勢力的強大靠山,讓大家能夠充分意識到,自己才是慕府的當家。


    慕天香陰冷的視線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唯一一張笑臉上,想到自己剛才問的話,她有些期待迴答。


    她的視線落在裴宗澤的臉上,這個時候,她總是覺得自己能依賴的,隻有他了。


    因為記憶中,她一直覺得,不管對娘親,還是對她,在他眼裏都能看到一種如同家人的感情存在,而且打從她記事起,他就如同兄長一般,對她照顧有加的。


    單從這一點,若是連他都不能相信,不能依靠,那她現在就真的要孤立無助了。


    “無妨,做你自己想做的就行,你要知道,看了這賬本,如今你已是咱慕府的大當家,鋪子裏的事,你說了算。”


    裴宗澤劍眉一挑,衝她笑著提醒,她給她打氣的同時,也對慕天香好奇起來。


    不同,真的有很大的不同,記憶中的那個常常躲在娘親身後,羞於見人的小姑娘,何時變得如此果斷強硬了呢?


    隻是她現在為什麽要露出這種神情?眉頭深鎖,顏色慘敗,愁苦兮兮的像是在迷茫什麽?


    “那天香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慕天香低頭微微揣測了一下,再抬起頭時,臉上不見絲毫的迷茫。


    自信的抬起頭衝著門外還沒有離開的薑伯說道:“薑伯,我屋子裏有一小瓶桃花露,素聞知府夫人好香,一會兒你拿上它,親自去一趟知府府上,以慕晚秋之女的身份,將那瓶花露送到知府夫人手中,然後再去縣太爺那裏領狀子,將此事報備給縣令大人。”


    慕天香所說的那瓶桃花露,是她日前無聊,見院子裏那種小桃樹的花瓣都落了,於是拾起來,用最古老的蒸餾方式,做了一小瓶花露。


    而她知道知府夫人好香,卻是她從娘親那裏得來的消息,因為知府夫人幾乎每個月都會在自己府上舉辦一次展香會,而娘親作為製香名門,拜帖自然不會少了,這一來二去,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至於她要請的是縣令大人,為什麽要講花露送去給知府夫人而不是去送給縣令夫人,卻是因為那知府夫人,正是一手將縣令帶大的胞姐並督促其趕考升了官的,而知府夫人在知府麵前說不得耳邊話,卻對縣令的影響很大。


    別人或許不知,可是她每次和娘親一起去知府府上參加展香會,自是知道這縣令對知府夫人那是百般言聽計從的。


    隻要是知府夫人能說的上話兒的,那縣令那裏,就萬事大吉了。


    謝富貴自然也知道這一點,要說當今漓城,為民父母的縣太爺,可比起知府來更體外麵無私的,所以當他聽聞慕天香的話後,立刻驚愕的站起身。


    “香兒,這可萬萬使不得啊。看在爹的麵子上,就饒過他們這一迴可好?”


    怎麽說那些人都是自己的親戚和朋友,謝富貴一想到若是報了官,他們定將會受到牢獄之苦,單不說二房那得知消息後會是什麽樣的表現,事情若是真的插班下來,恐怕就連帶的他一起,都可能會受到牽連,這怎麽了得。


    所以眼下當務之急便是想方設法的將此事搪塞過去,隻要不報官,什麽都還有後路。


    慕天香看著謝富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至於他在想什麽,大概也能猜出個所以然來。


    作惡的人若是因為他的一句求情,便能輕輕鬆鬆的去原諒,那她慕天香豈不是注定是那個好欺負的。


    慕天香冷笑著看著謝富貴,這些人既然能夠毫無顧慮,無視幕府規矩的進了鋪子,若非不是因為他在而有恃無恐,又怎麽會欺上瞞下,肆無忌憚的去揮霍幕府的銀兩。


    “爹啊,您倒是說說,我為什麽要原諒他們?”慕天香見謝富貴要開口,立刻手一揚,沒讓他開口,冷笑道:“爹,莫說什麽驚動官府會影響鋪子生意的話,我幕府百年基業累計出來的信譽,豈是因為懲治那些作惡之人,便能受了影響的,再說了,既然他們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想必也已經做好了接受懲罰的心理準備了。您說我又有什麽理由去原諒?是不是原諒以後,我還要繼續將他們留在鋪子裏才好?”


    “可是……”謝富貴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讓他有些心驚的裴宗澤,才轉身對慕天香說:“不管怎麽樣,他們也算是咱的親戚,看在這點上,是不是也應該饒恕這一次?”


    “所以您的意思是,親戚比女兒重要嘍?寧可讓您所謂的親戚來禍害慕府,汙了女兒的銀子,您也不介意?也是覺得可以饒恕?”慕天香哼的一聲無奈的冷笑起來。


    “那好,既然爹你求了情,香兒自然不好違背爹您的請求,想要我饒恕可以,但是要有條件。”慕天香嘴角一揚,掃了一眼那幾個冒牌掌櫃,雲淡風輕般的對幾個人說:“隻要諸位三個月內能夠把私吞掉的銀兩按原數還迴來,然後發誓從此不接觸慕府的產業,不接觸香行的活計,白紙黑字為據,我便原諒,爹您說,這種方式可好?”


    慕天香笑問著謝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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