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極好的!”謝富貴聽了慕天香的話,自是百般讚同,反正還銀兩也用不到他來還,隻要將此事與他無關了,自是百般好的。


    “既然爹都這麽說了,想必諸位也沒有異議的吧。”慕天香笑著掃過眾人,最後對食香坊秦掌櫃請求到:“天香就勞煩秦掌櫃代筆立份字據,就按方才所講的條件來寫可好?寫好後隻要讓各位簽個字,順便按個手印,不用強求,若是有一人不願,便還是去報官吧。”


    慕天香如是吩咐,即便有那已經花了銀子,不願同意的,也不得不簽了約。


    等到幾個人都簽字畫了押,慕天香便叫薑伯把字據收好,轉交到了裴宗澤手上:“後續的事情,就有勞裴大哥仔細的盯著了。”


    打點好一切,抬頭掃了一眼屋子裏的眾人,慕天香麵無表情談道:“若是其他人沒有其他的事,那今天就這樣吧,我希望各位掌櫃迴去以後,能夠對鋪子裏的存貨自查盤點一番,望各位掌櫃能牢記自己的身份,不要再有今天這種事情發生。”


    慕天香話方落,一旁負責福樓的胡掌櫃立刻起身,朝她行了個禮言到:“大小姐,眼見四月四皇朝祭祖之日已近,靈山護國寺需更替禦用之香,多日前,惠澤大師已登門求那祈福盤香,隻是恰逢大當家……”


    胡掌櫃一想到大當家慕晚秋,言語中有些惋惜,但見慕天香隻是等著他講話,才收斂了情緒問道:“不知道咱慕府還要不要應承下來?”


    慕天香尋思了一下,記憶中四月四是景盛王朝開國皇帝打下江山之日,卻也是其因戰而亡之日,固其後代繼任新皇,便選出今日,作為皇朝祭祖納福之日。


    而作為祭祖聖地的護國寺,則是領旨全權負責祭香準備之事。


    所以護國寺方丈惠澤大師,才會在每年皇朝祭祖前一個月左右,下山與當朝製香配香一流的慕府當家敲定選香之事。


    往年這禦用焚香以及祈福盤香,均是由娘親慕晚秋不假他人,親自調製出來,確認合格後,再由寺院與皇城侍衛親自護送至寺院。


    隻是如今慕府出了這等事,選香之事已經拖遝半月有餘,恐怕那護國寺,也已選好了備用香。


    慕天香才要開口,卻瞧見謝富貴等人還在屋子裏,立刻冷下臉說道:“爹,這些人,既然是您介紹來的鋪子,也是您求得情,如今還是勞您將他們一起請出府吧,我想幕府暫時還不適合招待親友。”


    娘親頭七未過,家裏不興招待客人的。


    “不礙事不礙事,找個下人送出去便是了。”謝富貴對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又險些牽連自己的人,本就有些惱火,所以他嘴裏說著話,卻也不打算起身離開。


    “爹,若是沒事的話,您是不是也可以先迴去了?”慕天香食指輕叩著桌麵問。


    “我再做做,看有什麽能幫得上忙就好。”謝富貴笑著迴應。


    “爹,我娘在的時候,鋪子裏的事可有勞您插過手?”慕天香為謝富貴的不識趣感到些微的惱怒,冷著臉質問道。


    這下謝富貴再怎麽不識趣,瞧見屋子裏十幾號人一同瞪向自己,雖然心下惱火,但也不好發作,隻好悻悻而去。


    “去打聽一下護國寺裏的備香是否已選好,若是自己的香最好,不管怎樣,去瞧瞧惠澤大師的意思,替我請張拜貼,等明日娘親頭七過後,我會親自上山求見,正好也可以為娘親祈福。”


    等到謝富貴一走,慕天香便如此對胡掌櫃交代了幾句。


    今年禦用之香一旦從外家采辦,就預示著幕府與皇室的這層關係脫了節,勢必會影響未來幕府的生意,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講這個機會放棄。


    “你還是太仁慈了。”等到眾多掌櫃告辭而去,獨立下裴宗澤與她,說了些安慰的話,帶慕天香送他出院子的時候,他突然開口。


    “我本來是想直接報官算了,可是後來想想,那樣反倒是便宜了那些人,還白搭了自己的銀兩。”慕天香自是知道他說的,是方才的事情,便笑了一下,抬頭看向裴宗澤的眸子裏,有著一絲頑劣。


    裴宗澤一愣,繼而發笑。


    笑過之後,拍了拍慕天香的頭,有些無奈的收了笑,有些凝神。


    果然不一樣了。


    以前那個嬌弱膽小,被他視為妹妹照看的女娃,已經不是那個隻會躲在娘親身後,羞怯打量一切的小人兒了。


    如今的她,已經蛻變成與她娘親一樣,果敢強勢,為了幕府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當家人。


    是因為娘親的去世,才改變了她麽?


    但願她不要走上和秋娘一樣的路,毀了自己的一生。


    裴宗澤探尋的眸子低垂,看著身邊這個讓他出乎意料的人,有些擔憂的想。晚娘決心下來的事,他無力改變,也無法挽迴。


    可是如今慕天香,他發誓自己定要將她當成親妹妹一般,好好的照顧保護著,也不枉當年晚娘冒著一人兩命的危險,將他救下。


    隻是後來當裴宗澤發覺,這層所謂的兄妹關係,在自己心裏悄悄的變了質的時候,他從小看到大的妹妹,已嫁為人婦。


    “裴大哥,為何,你不再喚我一聲香兒妹妹了?”就在裴宗澤左思右想的時候,幽幽輕柔而有些受傷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


    低頭看向慕天香,才發現她隻是開口,卻連瞧都沒有瞧他一眼。


    慕天香說實話,對於裴宗澤怎麽稱唿自己,她並沒有太多的情緒,但是心中的另一個她,卻是惴惴不安的。


    隻是一想到這可能是裴宗澤想要疏遠自己的第一步,她的心裏便開始有些慌亂起來。


    這份慌亂,讓她的五髒六腑幾乎都緊緊的擰在了一起,帶著說不清的痛。


    這種痛,大概來自原來的慕天香,除了娘親以外,唯一能親近的便是裴宗澤了。


    娘親走了,如果她連打理鋪子一切事務的大掌櫃都留不住的話,注定了慕府是要敗在她手裏的。


    可是既然慕府給了她容身之地,沒有讓她這縷孤魂灰飛煙滅,她還是有義務將慕府發揚起來。


    “香兒妹妹,你忘記了,人多的時候,我向來是如此的麽?”


    裴宗澤突然帶著笑意冒出一句溫柔似水的話,讓原本心慌心痛著的慕天香聽了,頓時一怔。


    好一會兒她才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大腦中的氣息,身子也驀的放空下來,在意識遠離自己的時候,隻來得及揚起一抹笑,道了聲:“如此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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