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西瀛州的異域風情還不錯吧。”躺在白澤身上的瓜兒難得心情不錯,中州留了幾日頗為無聊,她也沒甚去處,幹脆一路向西,入了西瀛州的地界。滾滾比她興致還高,吟兩首打油詩,再自誇三兩句,自詡妖獸中的李白,白澤中的王維。


    抽抽嘴角,瓜兒沒理滾滾,自它背上翻下,正是鬧市區,一人一首尋了個瓦子,買了幾包爽口小吃,見雜技藝人表演下胸口碎大石、口中噴火、生吞寶劍之類的。


    剛解決好東洲一事的她一路馬不停蹄地趕迴劍墟。她托命於池央揭穿四長老的身份不知道進行的如何。


    又是半柱香時間的奔波。剛恢複的靈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她這才迴到劍墟。“現在長老他們大概還是在大殿商討。”


    果不其然,大殿裏已然是人聲鼎沸,她深唿一口氣,走進大殿。做好揭發四長老的準備。


    不再迷惘,今日一戰,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指尖凝霜雪,漫天冰雹,紛紛揚揚,索性今日將九靈同黨也一並覆滅了。


    一道冰藍色光華閃過,一股奇寒湧來,蒸騰的熱氣化為了縷縷的霜痕,使人如墜冰窖,周遭一片雪白。卻是她的歸月劍出竅——所向睥睨,無往不利。


    “冰魄玄箭——”雙手掐訣,漫天寒流縱橫,空氣中的水分紛紛化為銳利的冰箭,嗖嗖的破空而出,盡數將九尾包圍。


    雪練將她周身牢牢包圍,將半數靈力源源不斷加注到紫晶錘中,她毫不猶豫以神念控製,以摧枯拉朽之勢牢牢砸向九尾的一條尾巴。


    一心二用,她將朱雀玉牌擲出,一聲高昂的啼鳴,耀眼的火光灼灼,卻是一頭通體耀眼的朱雀,它似是烈火構成,所到之處,烈火焚燒。它毫不猶豫的扇動著巨大的羽翼視死如歸的就朝著九尾飛了過去。


    聽著池央如此之說目光也是移到了四長老身上,師傅被暗害致死這是不爭的事實,若說懷疑他不是沒懷疑過,但卻是不想真的是這個結果。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質問。


    “四師伯,您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四長老似是要辯駁,燕琨瑤趁此以靈力催動留音石,當場所有的人將留音石所記錄的聲音聽了個真切。他著實沒想到燕琨瑤有此物,身份徹底敗露,慌亂之下本能想快些銷毀證據。紀淮瞧著燕琨瑤傷重,自然是抵不過四長老的攻擊閃身於她麵前,護她於身後。陽雲劍入地,靈力瞬間爆發所形成的的屏障擋住攻擊,而這一攻擊也向眾多劍墟弟子展示了他究竟是四長老還是魔修。


    “我劍墟弟子豈是你這魔修可傷的!?”


    方才在葉玖歌那裏所受的氣如今也找到了一個出氣筒,待攻擊與屏障相互抵消拔劍而上,雙劍相抵所引發的靈力振動更是震得非渡劫後期的修士往後退了數步,似是未曾想到紀淮怒火如此強盛被氣力壓得下盤微曲,處境優劣一下子分得清楚得很。魔修見勢頭不妙意欲逃跑,身體向後仰去騰出一隻手就朝紀淮心脈打去,後者迅速後跳拉開距離再揮劍時卻是打了個空。趁著這個亂子魔修跑走,門外弟子眾多卻是少有他的敵手,若是拚死圍攔隻可能白白送了性命。


    葉玖歌,燕琨瑤重傷基本趕不過去,此事乃劍墟門內之事池央並不打算插手。紀淮手掐火訣自天上降下火鳥虛影暫擋住魔修對弟子所造成的的傷害。但這些傷害卻順著火鳳虛影砸在自己身上。


    就算擋住了一次攻擊也難以接連發動承受傷害的法術,不過一息之間已有一名弟子入了他手更是再一次拉開了距離再次看過去時候發現那名弟子竟是葉玖歌,眉頭輕皺不禁往前走了一步。


    “你…!”


    “燕琨瑤壞了我的好事,方才又殺不得她,好巧不巧偏偏讓我碰到了你的愛徒。紀淮,我想你們當不止是師徒這一層關係罷?”


    關係被戳穿一下子沒有做好掩飾更是引得魔修故意將手中力道加大,偏偏葉玖歌此時傷重根本做不得反抗如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人宰割,似是知道了魔修下一步要作甚,立刻朝著紀淮大喊。


    “師傅!別管我!快殺了…咳…”


    刀刃狠狠刺穿小腿,偏偏那一處還是剛剛未曾好轉的傷口,為了不讓紀淮擔心隻能把痛苦嗚咽吞入腹中。前者看在眼中卻是什麽都做不了一如當是眼看著鶴軒死在麵前無動於衷一般,入他心者寥寥無幾,偏偏一個個不得善終,紀淮瞧著葉玖歌痛苦的表情心如被絞碎一般,暗暗攥緊了拳頭,難道就真的連唯一的光也是護不住嗎?


    “陰雲,再不動手…等我殺了這魔修便融了你。”


    魔修還未清楚他呢喃著什麽就聽手中女子的佩劍嗡嗡作響,幾乎是一瞬陰雲從劍中出來,陰雲如今已是靈器雖不敵魔修卻是完全可以傷了他,趁此機會紀淮閃身到了他背後便是一掌,為躲開攻擊不得不放棄了人質。葉玖歌小腿受傷未曾被人束縛,失了支撐自然是要往下倒。


    “玖歌!”


    紀淮趁此將人擁入懷中,身上傷口猙獰,剛剛結痂的傷口又因為靈力振動裂開而現在根本沒時間去幫她療傷遂轉交給了陰雲劍劍靈。


    “保你主子無恙,否則唯你是問。”


    現在也該好好地跟麵前的這個魔修把賬算一算了,失了籌碼,如今隻想將命保全,但紀淮哪裏可能讓他離開劍氣緊逼其後。


    “你占了四師伯的軀體,又泯滅了他的元神和魂魄,還妄圖傷師弟師妹們…甚至欲殺我愛徒。”


    “罪、無、可、恕。”


    水漫九靈冰封千裏。


    九尾眯眼看著你們三人,九條尾巴恍若垂天之雲遮天蔽日,她如同猛獸一躍,一條巨大的尾巴猛地拍向布陣消耗大量靈力的瓜兒,讓她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形不穩。


    與此同時,冰封讓九靈所有的弟子都來不及逃跑,整座九靈連人帶城變成一座冰城。


    一擊落下她身形不穩,體內的暗傷開始發作,讓她有一瞬間的窒息。也就是這時寒棲拚盡全力的一擊砸向九尾其中一條尾巴,隻聽得九尾戾叫尾巴應聲而斷。


    得知自己斷尾,九尾昂天長嘯一聲,其餘的八條尾巴刹那朝寒棲從四麵八方用力地刺來,企圖要將她四分五裂才能解她斷尾之痛。她眼低殺意滔天,鑽心的痛讓她神識渙散,她咬牙以血脈之力引起附近所有的妖獸狂暴暴動。


    段清蓮感覺到身旁的人的氣息,瞬移到九尾身前,抬起豎起一道火幕擋下寄雲蕭的攻擊。她轉身扶起虛弱的九尾,袖口裏的木芙蓉掉落出來,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撿,眉間的印記卻在此時隱隱發亮,她有些痛苦的蹙了蹙眉頭,腦海裏浮起的某些陌生的記憶再次被強行壓製了下去。


    紅光隨即褪去,她才再次恢複安靜淡然的模樣,卷起九尾,瞬間消失在你們眼前。


    已是三日了,兩軍對壘,瓜兒率軍守在天空城,魔修則駐紮在城外百裏地處,無人輕舉妄動,整個戰場籠罩一股陰鬱的氣氛,連鳥雀路過都未曾啼鳴。


    是夜,天空城城主府中,瓜兒站在地圖旁,靜默無言。除卻天空城的兵力,其他各大門派都有兵馬進駐,無論是她們,還是魔修,都在等待今夜子時,這月內陰氣最盛的時辰,蒼穹萬裏無光,星月被黑雲吞噬,魔修借此魔氣大漲,卻也是瓜兒她們最妙的偷襲之時。


    寂靜的夜空中劃過一道藍色流光,繼而便是衝鋒的號角聲,魔修的兵營中陷入一片混亂,各色傍身法寶紛紛現世,流光溢彩片刻後在靈力與魔氣相搏中化為齏粉,煙來雲去,化為風雨雷電,山水奇觀,戰場鐵馬,繁花飛禽,般般戰景似幻像般隻一閃,炫又繽紛四射,遠遠觀去仿若一場盛日豪宴。


    天空城這邊的盛景與魔修的兵營內無異,鬼影綽綽所落之處白骨生根,寒甲凜凜映刀光劍影,盡是冤魂恨鬼。瓜兒一劍破空將一魔將斃命,再熟悉不過的妖氣壓迫而來,她們終會遇見。“好久不見。”瓜兒抬眸與之相望,“九尾。”


    “你休想!”沉喝一聲,手中血染風華被寄雲瀟硬生生甩了出去。而寄雲瀟自己卻如同一道離弦之箭奔向寒棲所在位置。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低聲輕語,周身劍翼潰散化作一層又一層的劍圍牢牢護住兩人。“玄惑歸心,風極禦天!”


    陣與陣的疊加,寄雲瀟調轉全身靈力,隻一瞬便躍至頂端。劍圍化作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硬抗妖狐豁命一擊。


    而被丟出的血劍此時已經傳出狐尾的包圍,迴旋的劍鋒上紅光彌漫。一道身影自劍中浮現,紅如焰火,豔如鮮血。“劍鋒無情……人葬月!”聲音如極北冰原般寒冷,攜帶濃濃殺意的血劍再現,卻在即將夠到妖狐時失了目標。


    與此同時,豁命一擊與至強之陣交鋒。登時地陷三丈,滿目煙塵。陣法破碎帶來的反噬讓寄雲瀟瞬間重傷,但仍是勉力護住了寒棲。


    陣法消散,風華劍靈迴轉劍身。以劍反哺其主。寄雲瀟忍著失血帶來的眩暈感看向寒棲。“你可有事?”


    四長老身隕,身體為魔修所占據。其愛徒似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而主動放棄長老一任,自逐師門,無人知去向。


    掌門之位雖門中仍有爭議,一部分人推崇二長老,而另一部分人則推崇紀淮。隻是紀淮不喜被這掌門之位所束縛住,大師兄這一稱唿也是讓他接手了許多不想觸碰的爛攤子,若是再去爭搶掌門之位,以後也是有得罪受了。


    望著恢複如初的劍墟一時間感慨萬千,忽聞背後有人輕喚,迴首瞧去,竟是傷重未愈的葉玖歌心下不悅卻也是上去輕攬入懷,雖無奈卻也不好多說難聽的話,隻化作常常歎息。


    “以後若是再這麽不珍惜你自己的身子,我便罰你了。”


    忽是想到了什麽懷中的葉玖歌輕輕掙紮著從他懷中站穩,心下頗有疑問,問道。


    “師傅為何主動放棄掌門之位?”


    “如今這偌大劍墟,唯你是我的牽掛。我若真成了掌門,自事事不可護你周全,這樣的掌門之位,不要也罷。”


    天清日和,霧繚山岨。雨後萬物特有的幽甜經一夜發酵釀成一股子醺人意味。劍墟諸峰之上千層鬆濤鬱鬱如海,每有風過便跟著洇開一卷深翠色丹青。


    景似畫人亦似畫。


    霍弋一襲白衫,依舊是料子幹淨款式簡單,束發的緞子也是用的一樣的白色,偏頭單手支著下顎,另一手拈了顆遲遲落不下的黑子,正對著眼下這方棋局愁眉不展。


    與殷孽一戰的最後他雖得仙氣及時保住元神,但那嚴重受損的神魄還得慢慢養複,這使得他精力不再似以前那麽好,不經意地便會走神和犯困,而這一點自從讓某人發現後他就常逃不過被強拉去下棋的命運,美名其曰做點集中精神的事。


    ……


    棋盤之中他所操控的黑子一開始就未討到半點好,隨時間流逝積處劣勢愈深,雖幾番衝撞,節節敗退,仍是深陷重圍之中,如那垂死的困獸,掙脫不得。


    雖說在那早不記得的某個年頭裏他也曾受天豫老師點撥於這方棋盤中悟出了個”遁去的一”的道理,但這絲毫不妨礙多年過去他依舊是個臭棋簍子。


    又落一字,苦苦發掘的求生之道原是對手早挖出設好的陷阱,黑子所有生路轉瞬被封堵殆盡,再無轉逆可能。


    思索良久,終是束手無策,他抬眸眼一彎,望著坐在棋盤對麵的人,笑得既溫柔又討好,“問渠。”


    到真似天光撞開薄暮層雲,曙陽融軟了山巔初雪,諸般謫仙盡落風月,那笑意裏的一切便盡在不言中:


    ——好問渠,你就讓讓我罷。


    自從前任掌門身殞後稍稍忙碌了一陣,但是接下來就是漫無邊際的修煉。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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