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螢小聲道“大小姐,他看起來像是吃了火藥又吃了啞藥,一副悶聲要炸的樣子。”


    “你若得空去一趟淩軒那裏,他這些年應該沒少曆練,你要是能在他手上過幾招一定大有裨益。”趙璿道。


    “我這就去約時間!”綠螢興奮得不得了,立刻忘了自己剛才是為什麽來的。


    卸下身上的妝飾趙璿找了一圈才在角落裏找到悶悶不樂的韓朝“我們隻待幾天,很快就走,接下來你想去哪裏都行。”


    “剛才......你們很熟嗎?”


    “你說淩軒?我們見麵的時候不多,大多是書信往來。”趙璿見他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隻好在他身邊坐下。


    韓朝沒有看她,低頭撥弄著身上的玉佩“他喜歡你。”


    “你別胡說,他有喜歡的人。”趙璿笑道。


    “誰?”


    “我也沒有見過,隻是聽他說喜歡很久了,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開口。”趙璿道。“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要找他麻煩。”


    “你覺得我會找他麻煩?”韓朝語氣不善道。


    趙璿道“我知道你不會,可總要提前說一聲,我們現在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要懂分寸。”


    “你覺得我不懂分寸?”韓朝怒而起身,將門帶上,竟從裏頭反鎖住。


    聞聲探頭出來的綠螢道“大小姐要不然去書房睡一晚?”


    摸不著頭腦的趙璿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生氣,難不成是覺得耽誤了行程?於是向綠螢道“你明天去找淩軒之前去一趟子平那裏,叫他把接下來的行程擬訂。”


    第二天一起床趙璿就感受到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氣氛,韓朝黑著一張臉坐在對麵,像是被人連夜偷了幾十萬一樣,看得人心裏發顫。“好好的這是怎麽了?”


    韓朝冷哼一聲,一言不發的走了。趙璿仔細迴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自己究竟哪裏惹他不高興,於是去問綠螢“最近朝中發生什麽了嗎?”


    “朝中?近來一片風平浪靜什麽都沒有。”綠螢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難不成消息又被藏起來了?”


    “讓子敬迴去一趟,看看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交代完緊要的事情忽然聽見子平來說韓朝要帶著韓弗思出門玩,在門前鬧了起來,怎麽說都不肯帶侍衛。


    “夏統呢?”趙璿微微皺眉。


    “夏統跟著。”子平道。


    趙璿道“讓你的人暗中跟著,如非必要不必現身,再給夏統拿些錢。”說完領著綠螢去了淩軒的院子。


    韓弗思拉了拉韓朝的手迴頭看了一眼“娘親沒有跟出來,我們不迴去嗎?”


    “不迴!我又不是沒有長腳,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韓朝道。


    小姑娘歎了口氣,認命的拉著正在發小脾氣的爹爹上街遊玩。不得不說華城很好的繼承了一個曾經的都城應該有的一切,除了皇室。


    勾欄瓦舍,曲闌重深,一切都熱鬧而又有分寸,剛剛好的框在規矩的殼子裏,盛著即將滿溢出來的不安分,讓人一見就歡喜。


    “爹爹,你為什麽要和娘親吵架啊?”


    “誰說我和她吵架了!”韓朝道。


    韓弗思歎氣道“娘親那麽忙,怎麽會有時間來哄你呢,我們一會兒逛一逛就迴去吧,別讓娘親擔心了。”


    “你也站在她那邊嗎!”韓朝心中酸澀,悶聲道。


    見狀,韓弗思立即拉住他的手搖了搖“爹爹,我累了,我們去那邊吃東西吧!”


    進去之後才是真正的尷尬,韓朝臉色不善的看著坐在一起的趙晗和孟敬亭。“我以為門主是個君子。”


    孟敬亭不動聲色的握緊了企圖逃開的手,笑道“孟某自認還擔得起君子這兩個字。”


    “是嗎?”韓朝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拉著未出閣女子的手可算什麽君子?


    “你們聊!”忙不迭的掙脫開他的手,趙晗根本不敢看韓朝的臉色,低頭帶著韓弗思去了廊上吹風。


    韓朝一個眼神,夏統已經將通往後廊的通道看好,於此同時石勇也站在了進門邊當起門神。


    將壺裏的茶葉倒掉,孟敬亭重新沏了一壺茶,等水開的時候說“聽說大宅裏住的老先生和夫人的交情很不一般。”


    “看樣子門主是知道了什麽小道消息。”韓朝道。


    “算不上什麽小道消息,這位老先生姓方,算是半個江湖中人,很多事情在江湖上都是公開的秘密。”孟敬亭笑道。


    水開了,將茶壺衝洗過,倒進茶葉,一泡棄去,將熱水倒進茶壺的時候孟敬亭聽見了韓朝喉頭滾動的聲音。“出了朝堂就是江湖,在這種地方你的消息未必比我準確。”


    “你想說什麽。”


    “這位方老爺子出現在江湖上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副樣子,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多大年紀,但一直都有人猜測他和前朝王室有些關係,不然不會一直蝸居於此始終不肯離去。”孟敬亭將聞香杯遞過去。


    “前朝已經亡了多年,就是有遺孤現在隻怕也上百歲了。”韓朝可不信他嘴裏的話。


    孟敬亭笑道“誰說不是呢,可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是嗎?”


    若方老先生果真是前朝遺孤,趙璿和他的私交就變得不那麽單純。韓朝沒說話,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隻不過方老先生身邊有個首徒,聽說是個不管什麽都做得很好的人,大家都在猜測方老先生可能要把衣缽傳給他。不知你們見過沒有?”孟敬亭將已經涼了的聞香杯放下,用餘光看著他的反應。


    韓朝的手頓了一下,如果真是這樣趙璿為什麽會個這個人格外交好?她可從來沒聽趙璿說過她有“朋友”這種東西。“你還知道什麽?”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大多是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也當不得真。”孟敬亭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他的表情,給他續了一杯茶水。“其實要是趙璿能夠繼承方老先生的這份產業,今後不論在哪裏都會立於不敗之地。”


    雖然這麽淺顯的道理韓朝也能夠明白,可他就是不想再和這些人扯上什麽關係。“我倒沒有想到銅雀台已經落魄到這個地步了。”


    “我為了什麽你不明白嗎?”說著用眼神示意他看外廊上一直緊張的往裏頭看的趙晗。


    “你們不合適。”


    孟敬亭道“這句話你以前應該也聽過很多遍吧?”不論是那時候還是現在都不會有人覺得韓朝和趙璿是稱得上般配這兩個字的夫妻。


    “我和你不一樣。”韓朝不滿道。


    “其實有什麽不一樣呢,隻不過阿晗不像你有一個好祖父,能夠傳下爵位保護你。”說著自己笑了“現在趙璿是當朝唯一的女丞相,阿晗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暗地裏預備著求親的人可不少。”


    “說句不大好聽的話,你都能娶到趙璿,我未必不能娶阿晗。”孟敬亭道。


    韓朝道“我和你不一樣。”


    “我知道,你覺得我是江湖人,配不上她。可你別忘了,我和阿晗的今日正是你和趙璿的過去。你又怎麽知道我們不會琴瑟和鳴呢?”說著他意有所指道“阿晗雖是趙璿養大的卻和她不是一個性子,我覺得我們的情況應該會比你們更好。”


    “你即便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韓朝道。家裏的事情一貫都是趙璿拿主意,他說了根本不算。


    可孟敬亭卻誌得意滿道“你隻要讚成就行,至於趙璿我迴親自和她說的。”即便你趙璿是個有原則的人,可一碰上韓朝她的原則總要打幾分折扣。他已經漸漸的摸清了要怎麽和趙璿打交道。


    外廊的風有些大,趙晗來來迴迴的趴在門上往裏頭看,奈何風聲吹得什麽也沒有聽見。正惱怒的時候忽然聽韓弗思慢悠悠道“姨母同孟門主和好了嗎?”


    “你別管!”趙晗羞紅了臉,不敢抬頭看門邊的夏統,隻能拽了一下韓弗思的手叫她安靜。


    韓弗思晃了晃她的手說“夏統不會告密的。”然後衝夏統眨了眨眼睛。夏統沉默著點了點頭,將目光放到遠處,示意自己沒在聽。


    趙晗放心不下拽著韓弗思往邊上走了兩步問“你娘呢?”


    “爹爹大概又使小性子了,娘親還在忙,我們出來的時候我看見她坐車出去了。”韓弗思歎了一聲道。“都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終於明白做丞相的為什麽不是爹爹是娘親了。”


    “你說的有道理!”趙晗認真的點了點頭道“不過你能不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麽?”


    “大概還是在說你的婚事吧。”韓弗思道。


    “你怎麽知道?”他們說說笑笑偶爾嚴肅,根本看不出來在說的究竟是什麽。


    韓弗思無奈道“爹爹一向不摻和你的事情,不管你要做什麽隻要娘親同意爹爹就同意。孟門主一直跟著你,明擺著是想要娶你。他們兩個能夠聊的就隻有你了,自然是成親的事情。”


    “可是萬一他們在聊的是你娘呢?”趙晗道。


    “姨母,你見我娘安排爹爹做過什麽要緊的事情嗎?”韓弗思道,等她搖頭之後才說“你想想,我娘恨不得把我爹藏起來,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孟門主又不笨,從他這裏根本什麽都問不出來的。”


    “弗思,你覺得是男主外好還是女主外好?”趙晗忐忑道。


    “我在官學念書的時候娘親曾和我說,這世上的夫妻千千萬萬,每一家的情況都不一樣,不管誰主外,隻要能夠保護好家裏人就是好的。至於在家的那個人隻要能夠把家裏打理好就是對家裏有用的人。”韓弗思苦口婆心道。“姨母,你又不是娘親,為什麽總要和娘親做一樣的事情呢?”


    “我才沒有呢!”趙晗道。


    “那你為什麽要和娘親一樣開鋪子,還要像娘親那樣說話?”韓弗思疑惑道。


    被人說中心思後趙晗的臉色又白又紅有些難看。“我沒有。”隨即想到要是韓弗思都能看出來那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想到這裏整個人都覺得手腳冰冷。


    韓弗思握住她的手道“娘親很喜歡你,你要聽話好不好?”


    “你說什麽?”趙晗反手拉住她問。


    “我聽說你小的時候認字念書都是娘親親自教的。不像我隻能跟著爹爹念,隻能去學裏跟著夫子學。”韓弗思低落道。


    她嘴裏的過去一下子讓趙晗迴憶起自己剛剛來到都城的時候,什麽都是新鮮的,緊緊的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一步步走上巔峰,從那時候開始她就隻能看見她的背影,她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和她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也和別人一把她當做丞相而不是那個牽著自己的手說會保護自己的姐姐?


    趙晗頓了半天道“可是不管發生什麽她都把你待在身邊。”


    “姨母,你難道不知道府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嗎?”韓弗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她“府裏到處都是母親的人,我聽綠螢說過,隻要娘親還活著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私自闖入府裏。”


    她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卻忽然想起不論外頭有多大的風雨她都從來沒有被連累過。然而她很快反應過來另一件事,如果真像弗思說的那樣,孟敬亭是怎麽做到出入自由的?難道!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趙晗急忙抓住她問。


    韓弗思被她晃得有些慌張,“我們離開都城之前,我聽見綠螢問母親要不要把府裏的暗衛撤走。”


    這樣說來府裏發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那麽為什麽她至今還是不同意自己和孟敬亭的婚事?“也許是府裏留了什麽要緊的東西呢。”


    “姨母!府裏除了你就沒有什麽要緊的了。”韓弗思道“你為什麽就是不信呢?”


    趙晗頓了頓說不出心裏究竟是什麽感覺,有點酸,有點澀,可是還有點甜,像是將熟未熟的李子,一口咬下去滿嘴生津。“今天的事情別告訴任何人。”然後太後看著夏統“你也是,我知道你聽得見。”


    夏統慢慢的點了一下頭道“如果夫人不問的話。”


    雖然不是很滿意他的迴答,不過趙晗知道這已經是他的極限,隻能就此作罷。恰好裏頭的兩人似乎也已經告一段落,趙晗便拉著韓弗思大搖大擺的進去。“這裏的點心不好吃,我要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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