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媚到王府?」華與刹怔了下,低喊著:「賜三!」


    守在廳外的武賜三趕忙入內,將甄媚到來的經過一五一十道出。


    「就這樣?」


    「小的看公主像是倦極,有點像是受到驚嚇,公主也許是真的怕貓。」


    「本王去看看。」盛蘭並不怕貓,還是說豆芽菜怕貓?不管怎樣,他必須親自確認她是否安然無恙。


    「我也一道去。」桂子玦也起身。蘭丫頭已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兩人來到蘭苑,玉曇剛好步出門外。華與刹劈頭就問:「王妃的狀況如何?」


    「迴王爺的話,王……公主剛睡著,王爺若是要探視公主,可否等晚些?」


    華與刹眉頭微蹙,不喜她對盛蘭改了稱謂。


    「與刹,算了,盛蘭既已睡了,就讓她休息,別打擾她,我還有些事想跟你聊聊。」桂子玦壓低聲響,就怕談話聲擾了外甥女。


    焦躁、煩悶,隻要看不見她,便教他心煩意亂,隨時間過去,這症狀非但未解,反倒日趨惡化,唯有見到她,才能緩解。


    可又怕兩人一見麵又動肝火……真是煩人,見與不見都折磨!


    就在兩人離開後,房內的人困惑地張眼,自己剛剛是否聽見了他的聲音?


    他來了嗎?要是來了,為何不進房?是她聽錯了吧,畢竟他不要她了……


    每每休憩時,總會聽見外頭有細微的聲響,偶爾還會聽到武賜三的聲音。


    問了玉曇,才知道原來武賜三差了花匠在外頭小院種紫陽花,而那紫陽花還是從近澤馬圈帶迴的。


    「王爺帶迴的?」竇月芽詫問。帝京來迴近澤可要費上兩個多月的時間,就算是日夜兼程,也不可能這麽快吧。


    「……或許是派人帶迴的吧。」玉曇垂著眼道。


    「是嗎?」誰帶迴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在討好她嗎?


    唯有他才知道她喜歡紫陽花,可他還記得紫陽花的花語嗎?


    她想要起身看花,可是氣喘始終困擾著她,雖說發作得不兇猛,但在沒吃藥的狀態下,也夠難受的了。


    「公主身子不適,為何不告知王爺派人抓幾帖藥?」


    「不了,小事罷了。」她不想把事鬧大,雖說她不確定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但就怕他發怒會殃及他人。倚著床柱,她望向窗口,「玉曇,那紫陽花開得美嗎?」


    「公主,沒瞧見花呢。」


    「啊……也對,已經九月多了,花期過了……」而她和她之間的戀情,是不是如花期般過了呢?花期過了,還可盼明年,她和他呢?


    忍著唿吸困難的痛苦,靠著床柱,她不願再想,可是卻又思念著。好想見他,他為何就是不來?


    她日複一日地等,結果等到的,卻是他的婚期。


    帝京睿王府從一大早就喧鬧不休,一會是煙火鞭炮,一會又是鑼鼓喧天,整個睿王府沒半個人閑著,除了蘭苑裏的竇月芽。


    從早到晚,喜氣洋洋的鑼鼓和鞭炮聲不斷,淩遲著竇月芽臉上更無血色。


    她的氣喘雖然已緩解,但是食欲不佳,夜無好眠,讓她更顯憔悴。


    「公主……不管怎樣,你還是得吃點東西,你近來吃得太少,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玉曇不住地勸著。


    「我你餓。」她搖了搖頭。


    「要不奴婢去幫公主熱壺茶,弄點糕餅吧。」


    「也好。」她淡笑著。


    待玉曇一走,她強撐起的小徹底潰散。隻因絲竹聲猶在耳邊,她彷佛可以看見王府內的熱鬧情景,可是裏頭沒有她。


    她告訴自己無須難過,可是心痛瞞得過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這可能是她人生截至目前,讓她最痛的一迴。如果可以離開這裏,也許傷會好得快些,然而她卻被困在這裏,哪兒也去不了。


    還要多久?這種痛還要折磨她多久?


    她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捂起雙耳拒絕那煩人的絲竹聲,卻聽見開門聲,教她驀地抬眼,卻見來者是玉曇。


    見狀,她不禁苦澀笑著。她在期待什麽?以為他會拋下過府慶賀的賓客,丟下已入喜房的正妃,來到她身邊?真是癡人說夢,她怎還能有所期待?


    他差人種了滿庭院的紫陽花,不過是想藉此安撫她罷了。


    「公主。」玉曇快步來到床邊,手上沒有熱茶,倒是有封信。「奴婢剛剛要到廚房時,府裏有個小廝給了這封信,說是八皇子托人送來的。」


    「八皇子?」她微愕,起身接過信。「王爺不是說八皇子不得進王爺府?」


    「聽說今兒個大婚是皇子主婚的,是皇上帶著八皇子來的。」


    「原來如此。」她翻開信,上頭蒼勁有力的字寫著滿滿的關懷,末了問她,願不願跟他走。


    她心頭顫了下,她能走嗎?走得了嗎?


    信末寫著,隻要她願意跟他走,他就有法子帶她離開。這是好消息,她不必一輩子被圈禁在這兒,可要是東窗事發呢?


    「公主,那小廝還在外頭等迴信呢。」


    「迴信……」她呐呐地道。


    要迴嗎?忖著,聽著遠處傳來的絲竹聲,她抿緊了嘴。「玉曇,幫我磨墨。」


    「是。」


    握著信紙,她來到桌邊,然而提起筆,卻有頓住。


    真要走嗎?如果她走了,那個男人會不會愈走愈偏?可是他偏與不偏,又與她何關?他不要她、不願意懂她的想法,就算她留下來,又有何用?


    走吧,守在一個不會迴頭的男人,隻會讓自己更痛苦。


    深吸口氣,她在信上快速地寫了三個字,吹幹了墨漬折起,正要封起信封時,卻聽見外頭傳來陣陣的腳步聲,還有人不斷地低喊著,「王爺,走錯了,這兒是蘭苑,不是折香苑。」


    「滾開,本王想去哪,還得由你決定?」


    那低吼的沉厚嗓音教她心底一顫,趕忙把信封封好,交給玉曇,還未來得及迴到床邊,他已經推門而入,帶進了滿室酒香。


    竇月芽微皺起眉,看著他一身暗紫色王爺團蟒禮服,腰係革帶,襯出他壯而碩的好體魄,頭戴金冠,襯出刀鑿般的立體五官,那微醺的魅眸,冷凜彷佛又帶著笑意,一眨也不眨盯著她。


    瞬間,她垂臉笑得苦澀。她沒想到他真的會來……可是盼來了又如何?他今晚是別人的新郎官。


    「全部退下。」他喃著,解下腰間佩劍。


    「王爺,王妃正在折香苑等著王爺……」


    竇月芽望去,是個眼生的嬤嬤,或許是甄媚帶來的嬤嬤,外頭,武賜三和幾個管事、丫鬟都在,八成是當他喝醉走錯房,要將他帶迴的吧。


    「別讓本王再說第二次。」他略迴頭,微眯的眸燃著毫不掩飾的殺氣。


    眾人噤若寒蟬,玉曇見狀趕忙拽進信封退下。


    「你走吧,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燭夜,怎能讓王妃獨守空房?」竇月芽輕歎口氣,坐在床畔不看他。


    華與刹眯緊黑眸,高大身形微晃著。「你不在乎嗎?」


    「問這話有意義嗎?」她哼笑反問。是他決定迎娶甄媚,不是她逼他的。


    華與刹握緊長劍,正欲離去時,卻瞥見她的袖口有抹墨漬,不由得望向一旁的書案,走過去一瞧墨是新磨的,而書匣裏透出紙張一角,他抽出一瞧,惱怒吼道:「來人,將玉曇給本王押迴來!」


    竇月芽迴頭,驚見他不知何時走到書案,手上拿的正是她情急塞入書匣的信。


    「難怪……」華與刹低低笑著,揚著信紙,接著一扔。「相思欲狂……好個相思欲狂!」


    竇月芽垂著臉,卻能感覺房外數雙眼正盯著自己,彷佛責怪她是個紅杏出牆的蕩婦……他都不在乎她了,又憑什麽一副她背叛他的模樣?


    一會,玉曇被武賜三和幾個管事押來,顫巍巍地被押跪在華與刹麵前。


    華與刹二話不說地舉劍架在她的頸上,道:「把信交出來。」


    「奴、奴婢不知道王爺的意思?」她抖若風中落葉,卻始終沒向竇月芽求救。


    「是嗎?」華與刹笑眯眼,長劍一挑,竇月芽衝上前輕推一把,雖是避開致命一劍,卻依舊受傷,玉曇的手臂登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竇月芽忙將她抱進懷裏,喊道:「快叫大夫,快!」


    「信。」華與刹單膝蹲在她身旁,神色如惡鬼般,長劍刺入玉曇的腿上,痛得玉曇慘唿了一聲。


    竇月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憤怒恐懼悲傷恨意交織在胸口,教她一把從玉曇懷裏抽出信,往他臉上一丟,吼著,「叫大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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