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小院中時,阜書已做好了午飯。他指尖不小心蹭了灰,此刻正拿皂角洗著。


    花顏到他身側,垂眸搓著手指道:“你教的我都學會了,還有什麽要教我的麽?”


    阜書淺淺笑起,將手中帕子遞給她,“你都會了,我也沒什麽好教的了。”


    “真的麽?可不要藏私呢。”花顏接過,仔仔細細擦著手。


    阜書轉身,腰靠石台,悠悠歎道:“沒什麽好教的了。”


    花顏動作稍稍慢了下來,“阜書公子,你若覺得不妥的事兒可千萬別去做啊。我曾說你心思巧妙而非縝密你知道為何嗎?”


    阜書愣住,轉眸看他,“為何?”


    花顏淡笑,“因為你是個正常的人。”


    似乎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使他渾身輕顫,喟歎般道:“長公主真是個聰明人,原來已經看出。”


    “心茶可是做不得假。吃飯吧。”


    用完午飯,阜書果然言道還須再教她最後一道術法,掌命九重!


    “掌命仙君之所以稱掌命,可不單單是你以為的僅僅隻是個幌子而已,它是真實存在的,也是,最為可怕的。掌命沒有十重,過滿則溢的道理想必你是懂的。”


    “那第九重是什麽?”


    阜書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掌人生死。”


    “命盤會震顫使仙君死亡,同樣的,它也能使別人喪生。”


    花顏微微垂眸,神色在樹影下難以辨清,“你不後悔嗎?”


    阜書默,“我隻是給你個與我對等的機會,是否把握但看你如何抉擇了。”


    “將我教出來對付你麽?這世上可真有如此之人?”花顏似乎覺得頗為好笑,抬眼看他。


    那雙眼可真是比他還要淡定許多,眉眼之中盈滿了看破某事的端倪。


    阜書溫雅一笑,不顯不露:“我在賭,你也在賭,不是麽?”


    “是。”


    花顏幻出命盤,看它古樸無華靜靜浮於空中。


    “掌命九重,知道誰的生辰八字,便可以心念撥動,之後便可見此人生平,無論身亡與否。隻是若此人未亡,也隻得看到他當下。可透命盤而勾魂震魂,會使此人莫名頭疼而死。這便是命盤為何不是“至正之物”的原因。”


    “這就是掌命?掌人生死?如你當初對待我二人一般,捏死螞蟻一般簡單是麽?”


    “是。”


    “是以這便是三界眾人為何皆不會將生辰八字告知非熟稔之人的原因。”


    花顏的目光定向他,“若我知你生辰八字,是否也能就此讓你頭疼而死?”


    阜書依舊是那番溫潤甚至稱得上溫柔的笑,“你不會有那機會知道。是以,你隻能靠其它。”


    兩人目光相對,皆是不露分毫心思。


    花顏收了命盤,“你所說,我早晚都會知道。”


    “有捷徑在旁,你可不會去繞圈子。”


    花顏莫名笑笑,果然是待在一起久了。


    他便隻說了這麽幾句話,便是命盤最可怕的第九重,她以為會有術法相傳,卻是沒有。


    然而她傍晚之時隨意撥動了個生辰八字,按他所說透命盤而勾魂,卻是任何效果也無!


    阜書終究是藏了這至關重要的一步!


    花顏定定看著大墜子出神,腦中仔仔細細思索著這兩月之間的點點滴滴。


    阜書要想對付花辭,必然要布一個巧妙且縝密的局,否則容易被花辭看破。


    溫巽所說的四十萬,那想必就是天兵天將了,也不知文也那邊如何了……


    看來她真得離開了。


    正是上露時分,花顏四處打量,閃身離開房間,正是在院中。


    離去之前,她得放個探域以備不時之需。


    她選擇了院中那顆老樹作為目標。


    阜書正在屋內休息,他警惕性一向很高。


    她將手掌貼於樹幹表麵,將靈力注入,緩緩收迴。


    她能感知到靈力以此樹為中心向四周擴散,與一株珠草木相連,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探網。


    花顏捏決閃出小院,憑借著探域的感知尋著溫巽。


    她身形奇快,快速消失出現在各處,不過盞茶功夫便將此處尋了個遍,又繞至此處唯一的後山擱下探域,此感知到了定風波。


    找到溫巽時,他正翹著二郎腿躺在樹杈子上睡得香甜,然而花顏才甫一站至樹枝上,他便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醒了,“掌命仙君啊……”


    “現在走!”


    “什麽?”


    “現在走,否則來不及了。阜書若是知曉了,你我二人還有它,定是走不了的。”


    花顏拉起溫巽,定風波一下便倒吊在他腰間。


    天穹無月,後山一片漆黑,命盤銀光被花顏刻意壓製了些許,以不至於因太過耀眼而成了靶子。


    溫巽也知事態緊急,當即一激靈徹底醒轉。


    花顏帶著她踏空而去。


    “祖宗!你看!”溫巽忽而大驚一跳。反手指著山下一處道。


    那正是阜書的小院,此刻看去,那小院居然恰恰在這一片房舍之中心。此刻正以小院為中心,一點燭光快速擴散。不消片刻定能亮如白晝!


    “是棋盤!平輿關便是如此!”溫巽十分激動,渾身發抖,雞皮疙瘩直冒。


    花顏皺眉,手下捏決,帶著溫巽眨眼便出現在他上岸之處。


    那兒正有數艘小船,花顏將他提溜上其中一條,自己也輕身跳上。


    宮杖點地,大力迫使得小船離岸。


    入海之上,她顧不得溫巽在場,將腰間大墜子解下扔在船頭,“帶我們去那片死海。”


    大墜子骨碌碌滾了數圈,滾到了船頭,它力氣是真的大,一瞬之間船便駛出了數丈之遠。


    花顏看著身後帶起的浪花,下意識轉了轉鈴舌,心思沉斂。


    溫巽縱然曆事之多,此刻也不禁提心吊膽。


    “溫巽,見機行事明白麽,若不行則不必護我,你自個兒保護好自己。”


    “啊?我也沒想著護你啊。我都自身難保了。”


    “……”花顏表示自己過度擔心了。


    走得很順利,但似乎又不夠順利,花顏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太過順利了!


    溫巽靠她坐著,下意識抱緊了定風波,這能讓他感覺到點兒安全。


    海上一望無際,黑黢黢得令人發慌。小船快速前進,帶起的海風刮得人臉頰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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