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風波的啼鳴來得十分突兀。


    別說花顏,便是抱著它的溫巽都嚇了一跳。


    “叫魂兒呢?”溫巽有些氣惱地拍了拍它的翅膀。同時十分緊張地前後環顧


    花顏神色淡定,蓋住三針不斷顫動的命盤。


    太過平靜會讓人不安,謂為反常。


    而定風波的啼叫,反而讓花顏鬆了口氣。


    大墜子被嚇了一跳,骨碌碌滾到了旁側,小船沒了動力,緩緩停止。


    也恰是此時,海底點點燈盞緩緩同時亮起,溫巽爬船邊,見之大駭,“是那個鎮子!”


    花顏也瞧見了,沒錯,的確是。


    花顏當即便在空中勾勒出一道行符將之打在船首。


    小船猛地前進,花顏一把拉住險些栽倒的溫巽。


    她迴身去看,那個沒在海下隻有點點亮光的鎮子複又沉了下去,身後再度一片漆黑。


    但她明白,那肯定隻是沉下來追他們了而已。


    溫巽自入天界之後尚還未學著什麽術法,除了會畫符紙之外,連最基本的隔空取物都未學會。此刻他終於有點兒為自己擔憂的意思了。


    “祖宗,你得保護我,我要是因為你死在了這兒,諸緒殿不會放過你的!”


    “……”花顏提溜著他的衣領,將他拽到了身前,以宮杖畫了個圈兒。


    “你一天天的都在諸緒殿嘮嗑?”她有點兒不可思議。


    “是啊。本職工作嘛,也不負師父厚望地坐上了副殿的位置!”頗為自豪。


    花顏嘴角抽抽,不打算繼續理他。不知想到什麽,她終究還是轉頭,“我現在教你隱身之法。”


    索性溫巽也得樂意學,雖然嘴皮子功夫厲害,但不得不說,他要是想學什麽,學起來還真的快,就是不去學。


    “實在可惜了這麽聰明的一顆腦子。”花顏意味深長。


    溫巽嘿嘿笑,“我還小嘛,凡事慢慢來慢慢來。”


    花顏這次是真的懶得跟他瞎扯了,壓著嗓音道:“待會兒我們隱身,讓定風波帶著我們去真正的地方。你待會兒記得畫定魂符在這上頭,明白麽?”


    “不明白。”溫巽認真搖頭。


    “那個村已經變了位置,相對的,你們來時的那片海也變了位置,我們此刻看著在走,實則是在兜圈子,定風波適才那一聲啼鳴便是因為我們偏離了真正的離海之路。這是幻境,主幻境一變,周圍的東西都會跟著變,你明白麽?”


    “似乎明白了。師父說過,萬象棋盤最中間的棋眼一旦有了問題,便會觸發布鏡之人設定的結界或者其它東西。”


    “你終於學到了點兒東西。是以我才將兩處最為可疑是棋眼的地方設了探域。”


    “好家夥!祖宗真是神機妙算。”


    兩人躺倒在船板之上,溫巽一手抱緊了定風波,另一手已勾了定魂符摁在船板之上。


    花顏幾乎立馬捏決起身,一把撿起大墜子,又極快地將恰好落筆的溫巽拽住,縱身躍入海中。


    那船在行符的作用下繼續往前而去。


    花顏掛了大墜子,帶著溫巽往底下潛去。


    捏了避水訣罩住溫巽,他這才大口唿吸。“祖宗,我要學!”


    “迴去再說!叫定風波尋方位。”兩人一路下潛深至百米,四周的海水褪去溫涼,顯得陰寒而刺骨。


    定風波脫手而去,率先往一個方向奔去。


    花顏時刻都拽著溫巽,似乎生怕他有絲毫閃失。


    綁在溫巽腰間的繩子崩緊,他被帶得往前而去。


    花顏緊跟其後。宮杖之上的符文泛著點點銀光。


    兩人一雞此刻正行進在小村下頭,借著符文的點點銀輝,能瞧見頭上那黑黢黢的地麵赫然是一個個人形輪廓排列而成。


    是冥石!


    這一刻她離阜書是有多近,一片地麵之距,他若是有所察覺的話,那可就隻能狹路相逢勇者勝了。


    小船若不停,那他便不會放棄追她,那他們二人到達那片死海的距離就會永遠保持。


    除非比阜書快!


    她想捏決閃現可能性也不是很大,畢竟她非定風波,不知何方才是對的方向。


    花顏幻出命盤看了看,已是過去半個時辰。


    當初她醒來便在岸上,阜書帶著她用了幾個時辰上岸也未曾可知。


    花顏又快速切換至探域感知。綠意四處相連,如一張綠網大肆鋪張,凡是觸之則定會傳來迴饋。


    正這般想著,定風波止住。


    它似乎遇到了什麽東西,腦袋用力甩了甩,想前進又是不行。


    “怎麽了?”花顏最先察覺。


    “它可能是遇到什麽了。是結界嗎祖宗?”


    花顏彈指,一縷銀光擦著定風波腦袋而過,之後消失於茫茫海水之中。


    “不是。”花顏果斷搖頭。


    定風波無法前進,自己似乎也有些急了,雙翅捂著耳朵,腦袋甩得都成撥浪鼓了,帶起一陣陣暗浪。


    “那是什麽啊。”溫巽急得不行,將定風波抱在懷裏。


    花顏幻出命盤,擇了其中一根銀針勾指,一線弧光從定風波身上穿過,見得它瞬間頓住了動作。待弧光一過,便又甩著腦袋,頗為難受的模樣。


    “是音障!”花顏略是斂眸,腦子飛快轉動,最後勾了一字佛文打入它腦中。


    定風波似乎是瞬間清醒,它拿翅膀兒拍了拍腦袋,倏而便又竄了出去。


    “祖宗,這是什麽我也要學。”溫巽激動大喊。


    “梵音。”


    “梵音能打佛文入穴啊?”


    “好問題,那隻是個印子,弦音在我這兒。”


    “能撥弦麽?”


    “嗯。它若稍有不對,我便能以心弦控之。”


    “好家夥,我要學。”


    “行。”


    “祖宗,你真好!”


    “……”花顏嘴角抽了抽。


    “不像我師父,每次我問他,他都嫌棄我,還趕我走,嚷嚷著叫我滾。”溫巽嗓音低低,似乎很是傷心。


    “他瞞你定是有原因的。那時候你不也不知道他是神仙麽。”


    “雖然是這樣,但他也得迴答我啊,誆騙我一下也行啊。那日在平輿我才知他是神仙,會駕雲,會飛,但我努力裝作一點兒也不驚奇,他居然都不問我為啥不驚奇。”


    “……”這是什麽腦迴路?


    四周暗流湧動,頭上冥石快速而過,花顏察覺著四周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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