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肌肉顫動,指尖蜷縮死死的扣住地板,聽到林九的話也沒做出什麽反應,擺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這是個林九意料之外的情況,他微不可察的停頓片刻後,又再次的開口:


    “能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和和氣氣溫溫柔柔的,要是人聯的同伴們在這,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是誰的影子。


    紅臉白臉的招數老套但好用,同樣的,在一個人收到了攻擊或是敵意後,接下來的善意就會很輕易的破開他的防備。


    隻是舊日無往不利的招數今天沒起到效果。


    在漫開的精神力的作用下,黑衣人的情緒平靜了下來,但對林九的話仍然充耳不聞,垂首盯著地板活像是能把木頭看出花來。


    如果不著急的話,跟他一直耗著大概能得出個結果,可惜的是林九現在沒這個耐心,他還打算去禁區邊緣看看呢。


    所以他稍稍的混亂了一下黑衣人的大腦,讓他難以分清虛實。


    實驗效果還沒出來,林九找了個椅子坐下,撐著頭,目光落在黑衣人的身上,眼神卻虛虛的沒有聚焦。


    他又想起剛接觸這禁地時的事了。


    直覺告訴他,這個地方會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林九表麵上瞧不出思量,但心裏早已打起了小算盤:


    希望是足夠的資源,當然,要是能找到通往現世的通道就再好不過了,夢之隙的競爭壓力太大,後麵搶不過其他人就轉戰現世看看。


    就像是金字塔或是地基一樣,能支撐起這麽大一個夢之隙外加一個夢世界,現世的規模不可能小到哪去,極大可能也是個高階世界。


    高階世界高階資源,特殊規則還有龐大的世界本源,這些可不是之前小打小鬧的普通世界能比得上的。


    林九十分、非常、格外的想占據這個世界。


    ——出來的時間不算久,但經曆卻不少,他自覺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孩了。


    第一個世界摸索情況,第二個世界結束,給同伴們送禮物是代表他已站穩腳跟,第三個世界是確認自己的派係理念,現在是第四個世界,他想證明自己已經長大。


    而對於他們來說,長大的標誌就是脫離原環境的供給,實現並長久實現資源的反哺。


    他開始暢想未來的生活,唔,一次性攥取一個高階世界的全部資源,大概能培養出幾個接觸到規則的後輩吧?


    細水長流的利益更大,能支撐得起新開辟一個繭房,但太危險了,這個世界在詭異空間的監視之下,最好的選擇就是在短期內將資源打包帶走。


    不過,再怎麽短期,資源的開采都需要時間,處理完派發下去更是耗時,要不自己在夢之隙狩獵禁區的時候留一部分送迴去?


    這種自帶規則的能量聚合體是林九小時候的最愛,很難嚐到,也因此心心念念,他想,其他的小朋友也會喜歡的吧。


    林九喜歡小孩,喜歡幼崽代表的生命力與希望,他淺淺的勾起嘴角,這次是與方才不同的弧度,不再像青羊了。


    噢,這麽短的時間這麽快的進展,自己會是人聯曆史上的新一座豐碑的。林九是如此的肯定。


    走神的時間有些久了,地上黑衣人的嘀咕聲扯迴了林九的思緒。


    “n3n、e。”


    “什麽?”


    他眨眨眼,歪頭表示自己的疑惑。


    “#nunд-_*。”


    壞耶。


    林九微微睜大了眼。


    嗯...很現實的一個情況,他聽不懂這人在說什麽。


    在他的耳朵裏,這人嘀嘀咕咕的,說的話黏糊的粘連在一起,每一個字都不肯分開,最後像揉的橡皮泥一樣,各色滾成一團,齊齊擠進他的耳朵裏。


    也對,這片和平的假象隻是根據他的認知強行施加的,實際上的認知壁壘並沒有被去除,林九點點頭思考出首尾,在黑衣人驚愕的眼神中消失。


    隻是在黑衣人眼中消失,實際上的林九站在原位,看著黑衣人摸索的手穿過自己的腹部。


    老實說,很奇怪。


    他抽身退後兩步,看著黑衣人神情難辨,最後低聲嘟囔。


    擦除禁區加注在他身上的認知壁壘後,他就被排斥在禁區之外,成了這部實時進行的電影的唯一觀影人。


    這時的他終於能聽清黑衣人說了什麽了。


    “奇怪的強盜,這裏是牧場,我哪去給他找海盜寶藏。”


    “寶藏裏麵的菠菜,難不成這菠菜是某個寶物的代稱?”


    林九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他重新加載認知壁壘出現在黑衣人麵前,不顧他被嚇了一跳的模樣率先發問:


    “你在說什麽?海盜寶藏和菠菜?”


    這一次他小心的用精神力加載信息,確保意思表達到位,而後又再次消失等待黑衣人的反應。


    黑衣人緩了好一會,等心悸平息了才左瞧瞧右瞧瞧,最後盯著黑黢黢的角落,仿佛林九就躲在那裏麵。


    他清了清嗓子:


    “羊肉串還是簡單,不過我一個人做起來很慢的,要不你先出來,我給你拿點東西吃,邊吃邊等。”


    “房子不能燒,房子是用來住人的,我得住在這,你願意的話也可以留在這。”


    最後,目光在碎掉的匕首上麵徘徊,他猶猶豫豫的,低聲糾結的:


    “這個是匕首,不能吃,也不能砍碎拌羊肉......”


    林九對上了他的視線,黑衣人的目光不再憤恨,但奇異的讓林九覺得渾身不得勁,一時半會林九又想不出個為啥。


    還是小白團子解了謎,它高舉表情包咻的一下竄出來,指著《人形生物微表情解譯》第三章第一節第兩張圖片說:


    ‘是生物對於弱勢同類的憐惜! 宿主,他好像認為你腦子有問題欸。’


    林九:......


    沉默震耳欲聾。


    如果黑衣人沒有故意的扭曲話意——當然,他也沒這個本事在林九的注視下說謊,那根據他的迴答,可以推斷出他聽到的話是“要找海盜寶藏裏麵的菠菜”“要燒房子烤羊肉”“匕首當做調料拌羊肉吃”。


    這話聽了,誰都會覺得說話的人腦子有問題。


    以精神力為溝通方式能夠跨越語言本身,實現不同物種的交流,所以這種情況在理論上是不可能出現的,目前遇到的唯一的例外就是禁區外遇到的,有認知壁壘的那個領主。


    認知壁壘會阻攔信息的交流,被阻隔的那一方甚至無法看清、無法理解對麵的存在形式,就像是杜賓他們眼中的鬼影重重的世界一樣。


    而先前這土著的行為分明是知道他們是個人,隻有麵對與他體型相似的人形生物,他才會不自量力的采用匕首和石子進行攻擊。


    對麵能看清他們→對麵是正常的→這個認知壁壘是單向的,僅對外來者施加的。


    林九的思考方向順理成章的停在這裏。


    現在看來他的推理從最初就出了點問題,這片禁區對祂的居民們施加了保護,同樣的改變了居民對他們的認知。


    為什麽這份改變會如此的溫和呢?像是特意而為的,小心翼翼的順從他們的意願。


    小鎮居民們帶上眼罩耳罩,主動或被動的扭曲外來的一切信息,營造出一個完美的,與往日一般的小鎮生活。


    他更傾向於主動。


    在外毫不反抗的禁區領主,在內隨時發動的禁區力量,貼心的認知壁壘,輕易被覆蓋替換的現實......


    林九重新掛上笑容,他大概摸清了這個禁地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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